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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36章 厭煩透了

2024-08-28 13:16:42 作者: 白芥子
  九月下,國子監放授衣假,為期一個月。閱讀

  溫瀛又開始每日悶在院中念書,凌祈宴不傳召他,他也不來煩著凌祈宴,倆人已有大半個月未再見過。

  凌祈宴鎮日裡無聊得很,又叫了張淵那伙人來府中開飲宴,吃喝玩樂。

  這回這幫紈絝也帶了人來,都是國子監的學生,鄉試之後國子監里新進了一批各地來的舉監、貢監,總有那麼些人是想走捷徑,主動湊上來與他們賣好的,這些紈絝向來來者不拒。

  張淵湊到凌祈宴身邊,笑嘻嘻地與他介紹,這回他們帶了七八個人來,當中還有兩個舉人,其中一位更是吳州今科秋闈的亞元。

  「吳州來的亞元?果真?」

  凌祈宴聞言起了興致,吳州是科舉大州,前科和前前科的殿試狀元都出自吳州,能在吳州鄉試中拿到亞元者,必是將來會元、狀元的熱門人選,凌祈宴大約沒想到,這樣的人竟也跟著張淵這些人,來了他府上湊熱鬧。

  「自然是真的,這還能誆殿下不成?」

  張淵將人叫上來,指給凌祈宴看:「殿下,就是他了,這人名叫夏之行,年十七歲,吳州瓊縣人士,長得也還不錯,殿下覺著呢?」

  被點名的那個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與凌祈宴行揖禮,凌祈宴晃著手中酒杯,漫不經心地打量面前之人。

  身形頎長、唇紅齒白、面若好女,端的是位俏郎君。

  凌祈宴眼中興味更濃:「你是吳州的亞元?如此高才不出意外明年會試必能高中,康莊大道就在眼前,怎也學著人動起了歪心思?你與這夥人玩,來本王的毓王府,想得到什麼?」

  那人抬眼望向凌祈宴,鎮定道:「學生想投靠毓王殿下,學生聽聞這上京府的解元就是殿下府上門客,他做得學生自然也做得。」

  凌祈宴笑著撇嘴:「是嗎?你可知那位解元郎在本王府上,都做了什麼?」

  「只要能叫殿下高興,學生都願意做。」

  張淵擠眉弄眼:「殿下,這位吳州亞元郎可比您府上那個知情識趣得多,您試試就知道了。」

  「你試過?」凌祈宴睨向他。

  張淵趕忙澄清:「那自然沒有,人也是有傲骨的,狀元之才怎肯隨便委身於人,只有殿下您這樣的,人才看得上。」

  「行了你,就你會說話,哄著本王玩兒吧。」

  張淵覥著臉繼續奉承他:「怎會是哄著殿下玩,句句肺腑罷了。」

  與張淵說笑一陣,凌祈宴轉眼瞧向那人:「果真想跟本王?」

  對方目光炯然:「願為殿下鞍前馬後!」

  凌祈宴沒有當下表態,依舊盯著他打量,片刻後神色忽然冷了些,倒了口酒進嘴裡,懶洋洋道:「夏之行是嗎?說實話吧,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本王不信你一個吳州來的亞元,會甘願投身本王。」

  那夏之行握了握拳,與他道:「學生不想再過窮苦日子,想要依附著殿下圖得富貴安穩。」

  像是沒想到他會這般坦蕩,凌祈宴又看向張淵,張淵點點頭,這小子確實就是個一心圖榮華富貴的。

  凌祈宴聞言有些好笑,提醒那人:「你跟了本王,哪怕能求到一時的富貴安穩,只怕日後仕途不會太順暢。」

  「學生不這麼想,若是靠著學生自己,哪怕能取中一甲,又或是二甲前列考取庶吉士入了翰林院,苦熬資歷也得熬個十數年,若是運氣不好外放去地方上做個知縣,更不知何時能出頭,跟了殿下,殿下若願意幫襯學生,學生的日子會好過許多,也能有更多的機會。」

  這人大約不信凌祈宴是個在朝中毫無根基的,想要靠著他這位毓王殿下在最短時間內往上爬,他的心思倒也不難猜,先依附著凌祈宴,日後若有機會,他照樣能攀別的高枝,也必定會攀別的高枝,絕無可能在毓王府這一棵樹上吊死。

  這樣的人並不少見,不擇手段汲汲營營,什麼都能出賣,只要最後能達目的就行。

  凌祈宴聽明白了,懶得再多說,比起那個不知好歹、不識抬舉的窮秀才,這種將心思和目的都寫在臉上的,他反而看著更順眼些。

  他毓王府門大開,有人願意投效,又合了他眼緣,他為何不要?

  於是道:「你過來,幫本王倒酒。」

  入夜,喝得酩酊大醉的一眾人告辭回去,那夏之行則被凌祈宴留了下來。

  凌祈宴沒急著回房,依舊坐在原處,繼續讓夏之行給他倒酒。

  這人看著文文弱弱的,酒量卻十分不錯,陪著凌祈宴酒沒少喝,臉上還無甚醉意,淡定如常。

  凌祈宴卻早已上頭,歪著身子,一手支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這人也有些意思,你可知本王這府上門客,都是如何伺候本王的?」

  那夏之行低眉順眼道:「學生不懂的,殿下教學生就是了,學生什麼都願意做。」

  凌祈宴嘖嘖笑,為了榮華富貴,竟願意做到這個地步,當真是人各有志。

  他的手伸過去,撫了撫對方皙白的面頰,這夏之行確確實實長得不錯,雖不及溫瀛,但比起那個棺材臉,這人的順從顯然讓凌祈宴心中舒坦極了。

  「你也住在國子監里?」

  「沒有,學生在書院附近租了個小院子,夜裡念書安靜些。」

  「家裡當真窮苦?」

  夏之行點點頭:「學生家裡是貧農,家中兄弟姐妹眾多,時常揭不開鍋,更別提供學生念書,小時候學生只能偷摸去學堂外趴窗戶口偷聽,後頭看學生天資不錯,才被學堂的老師允許進門去,若非學生功課好,下場考試一直名列前茅,靠著鄉鄰資助才能一直念到現在。」

  又是個窮書生,凌祈宴心道,行吧,誰叫他毓王殿下菩薩心腸、悲天憫人。

  「進了本王這毓王府,將本王伺候高興了,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你的,明日回去收拾了東西,來本王府上住吧,本王叫人給你收拾個單獨的院子出來。」

  夏之行聞言面露喜色,連忙與他謝恩:「多謝殿下!」

  凌祈宴被他的恭順之態取悅,還想再說些什麼,外邊忽然傳來腳步聲,他迷迷糊糊地抬眼望去,就見溫瀛走進來,沉著的臉上看不清楚表情,目光掠過他身側之人,定定看向他。

  大半月不見,這人一來又是這副冷臉,凌祈宴十分不快,皺眉道:「你來做什麼?本王沒叫你來,誰准你擅自過來的?」

  「殿下在做什麼?」溫瀛沉聲問。

  「本王在喝酒,你是看不見嗎?」凌祈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滾下去,這裡不需要你。」

  溫瀛沒動,面色更沉。

  凌祈宴見之愈發不悅:「你聾了?本王叫你滾下去,別杵這裡礙著本王的眼!」

  一旁的夏之行又倒了杯酒,遞到凌祈宴手邊,溫聲勸他:「殿下不必動怒,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因為不必要的人和事糟心。」

  凌祈宴的神色緩和了些,看著他笑:「還是你知趣。」

  他拿起酒杯,就要往嘴邊送,被溫瀛順走,當著他的面狠狠砸了。

  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凌祈宴瞬間沉了臉:「你做什麼?!」

  「殿下醉了,不能再喝了。」溫瀛的語氣強硬,半步不讓。

  凌祈宴頓時惱了:「本王喝不喝酒輪不到你來管!本王的話看來你是一個字都沒聽進耳朵里?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一再挑戰本王的底線!」

  「殿下還有所謂底線嗎?」

  溫瀛陰著臉,像是極力在忍耐什麼,言語間帶著刺,譏諷凌祈宴。

  一句話徹底激怒了凌祈宴,他一巴掌重重拍到酒案上,震得那些碗碟酒杯嘩啦作響,傾倒一片,再滾落地上。

  夏之行將手邊一個倒了的酒壺扶起,低聲勸:「殿下息怒。」

  凌祈宴怒瞪著溫瀛:「滾下去!」

  溫瀛不為所動,冷聲再次提醒他:「殿下醉了,該回屋歇下了。」

  「滾!」

  沉默對峙片刻,溫瀛霍然上前,攥住凌祈宴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拖起來,凌祈宴身後下人大驚失色試圖阻攔,溫瀛冰冷的目光掃過去,竟叫這些人齊齊愣了一瞬,凌祈宴已被他攥入懷中,一個彎腰用力扛上肩。

  凌祈宴拳打腳踢,破口大罵:「你這個畜生!你放開本王!本王要殺了你!本王一定要殺了你!」

  溫瀛強硬地將他扛回屋中,直接扔上床。

  「你敢!」凌祈宴雙目通紅,以為他又要像上回那樣對自己,怒不可遏,「你再敢碰本王一下,本王立刻叫人來將你拖出去,別以為你是舉人是解元本王就不敢動你,本王就算當真殺了你也沒人敢置喙!」

  溫瀛眼中瀰漫起血色,用力握緊拳,啞聲問他:「殿下又要收人進府中嗎?殿下既覺得丟臉覺得恥辱,為何還要收更多的人進府中?是不是只要能讓殿下得趣,無論是誰,殿下都願意捨身?殿下就這般不自愛?」


  凌祈宴一陣氣血上涌,倏然起身,一巴掌扇上溫瀛的臉,咬牙切齒:「你給本王滾!」

  臉上立時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手掌印,溫瀛往前一步,目光森冷,周身都是壓不住的鷙戾:「殿下除了一個滾字,還會說什麼?」

  凌祈宴被他盯得不由心慌,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回過神愈是勃然大怒:「來人!」

  江林幾人躬著身子進來,腦袋幾要低到地上去:「殿、殿下……」

  凌祈宴瞪著溫瀛,咬著牙根狠聲下令:「將這人給本王拖下去!」

  幾個持劍的王府護衛進門來,將人架住。

  溫瀛依舊死死盯著他,凌祈宴冷笑:「你是當真不怕死嗎?」

  溫瀛的神色中沒有絲毫懼意:「殿下要學生死,學生不敢不死。」

  「那你就去死吧,拖下去!」

  見凌祈宴像是要動真格的,江林趕忙出聲勸他:「殿下息怒,這人畢竟是今科解元,無數人都盯著的,若是死在了毓王府中,免不得惹人非議,悠悠之口難堵,陛下那裡,說不得都會親自過問,您三思啊!」

  余的下人紛紛附和:「殿下息怒,殿下三思!」

  凌祈宴閉了閉眼,理智終於被拉回些許,狠狠瞪著到了這會兒看似依舊毫無悔意的溫瀛,這人壓根不怕死,他甚至吃定了自己不會當真要他死。

  溫瀛黑沉幽深的雙眼始終盯著凌祈宴,那裡頭翻湧著凌祈宴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東西。

  凌祈宴忽然就覺得厭煩,厭煩了溫瀛這個人,更厭煩了被他以下犯上一再地欺壓。

  他是堂堂毓王殿下,沒有誰敢這樣對他,這個人卻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沒臉,讓他覺得勢弱,甚至羞辱他,他厭惡透了這種感覺。

  他確實不會當真要溫瀛死,哪怕氣到頭上,最多也不過是再打他一頓板子,可越是這樣,他心裡那口氣就越是難消。

  他不是非這個人不可,不過是一件能讓他得趣的玩物而已,如今這人越了界線,讓他不滿、不高興、不痛快了,他又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僵持半晌,凌祈宴深吸一口氣,示意那些護衛退下,回視溫瀛,平靜又漠然道:「你也退下去吧,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本王乏了,要歇下了。」

  溫瀛深深看著面前的凌祈宴,眼裡的光一點一點黯下,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當憤怒都消退之後,他這個人在這位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眼中,從此就再不值一文。

  凌祈宴這樣的人,心是焐不熱的。

  沉默許久,溫瀛低下頭,告退出去。

  屋子裡終於安靜下來,江林這才小心翼翼地湊上前:「殿、殿下,奴婢等伺候您安寢。」

  凌祈宴疲憊「嗯」了一聲。

  心不在焉地由著人伺候梳洗更衣,江林小聲提醒他那位夏舉人還在外頭候著,問他要如何安置,凌祈宴沒勁道:「給他安排個院子住下吧,沒事別來煩著本王。」

  江林應下聲。

  將人都揮退熄了燈,凌祈宴倒進床里,瞪著眼睛望了片刻床頂房梁,翻過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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