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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41章 生辰之日

2024-08-28 13:16:43 作者: 白芥子
  臘月廿二,天寒地凍。閱讀

  凌祈宴一大早被太后叫進宮,說要給他辦生辰宴。

  天冷之後凌祈宴越發懶了,成日裡窩在府上不出門,難得進宮一趟,也是懶洋洋的,手裡抱著暖爐,連與太后請安都做得馬馬虎虎。

  太后將人叫到身邊來,摸了摸他的臉:「怎的提不起興致來?今日生辰都沒個笑臉?」

  凌祈宴隨口說:「在府里無聊,又沒人陪我玩。」

  連張淵那伙人,都被近日京中那些關於勛貴世家子的流言波及,被拘在家中,輕易不讓出門,凌祈宴成日裡在府上聽丫鬟彈曲,當真無趣得很。

  太后笑道:「明日就過小年了,這段時日.你就住宮裡吧,等過了上元節再回去,你弟弟妹妹們都在宮裡,多得是人陪你玩兒。」

  凌祈宴心道我跟他們有什麼好玩的,面上卻只能應下。

  太后見他還是悶悶不樂的,想哄哄他,叫了大太監過來,命之帶凌祈宴去庫房,再拍了拍她乖孫孫的手,提醒他:「你自個去挑,看中什麼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凌祈宴訕然道:「……那怎麼好意思,別人知道了該說祖母偏心了。」

  太后不以為然:「誰敢說,再說了,你父皇母后都能偏心,我為何就不能偏心你?不管他們,去吧,想拿什麼拿什麼。」

  凌祈宴終於眉開眼笑,謝了恩,高高興興地起身跟著人去了。

  看著凌祈宴高興遠去的背影,太后隨口與身邊嬤嬤感嘆:「一眨眼宴兒都這麼大了,我還記得他剛被接回來時的模樣,瘦瘦小小的,可憐的孩子,明明是金尊玉貴的皇子,卻在那山野中出生,到滿月才被找回來,也幸好是找回來了。」

  這事在宮裡已甚少被人提起,太后偶爾想起來,總免不得要去佛堂拜一拜,才好心安些。

  太后原是先帝繼後,得了二子一女,分別是當今皇帝、靖王和華英長公主,當年的太子是先帝早逝的元後所出,奈何沒長成就已夭折,先帝悲慟之下,沒再立太子,致一眾兒子為了帝位明爭暗鬥不斷。

  當今皇帝雖是嫡子,但排行第三,上頭還有個寵妃所出的二皇子,倆人都是當時帝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那會兒還是皇子的當今皇帝在邊境領兵,先帝突然病重、彌留在即,二皇子封鎖消息,是靖王和華英長公主用計將消息送出去,皇帝聞訊,立刻帶著隨軍且身懷六甲、即將臨盆的沈氏匆匆趕回。

  怕趕不及,半道上皇帝留下護送他們的近千兵馬,護著沈氏慢行一步,他自己則領了一百親兵,抄近道夜奔回京。

  二皇子聽聞皇帝即將回來,派了投靠他的京北大營總兵帶了五千人前去截殺,結果只碰上落後一步護送沈氏的兵馬。

  一千人對上五千人,很快被屠殺乾淨,沈氏被幾個親兵護著倉皇出逃,後頭那幾個親兵為引開追擊,盡數被殺,沈氏則由僅剩下的一個機靈丫鬟陪著,僥倖逃入深山老林里,被一戶獵戶所救。

  因不知道外頭的形勢,她們不敢道明身份,只說是遇上山賊的富戶娘子,沈氏受驚過度,在獵戶家中早產生下嫡長子,擔驚受怕了一個月,孩子滿月時,靖王終於帶人找過來,這才知道皇帝已誅殺二皇子及其黨羽,順利登基,這段時日靖王奉皇命正在到處找她們。

  再後面沈氏母子被接回宮中,沈氏封了皇后,因為早產且產後沒得到很好照顧,這一個月又一直過得心驚肉跳的,沈氏落了病根,太后將凌祈宴要去撫養,卻因此被沈氏恨上。

  之後這十數年,哪怕知道沈氏這個皇后心眼不大、嫉妒心強,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后,都因當年之事,對她存著份愧疚,並不怎麼與他計較。

  也因為此,太后才更偏愛凌祈宴這個長孫,凌祈宴不知曉這些事情,時過境遷,更無再說與他聽的必要。

  見太后又憶起往事,嬤嬤寬慰她道:「好歹當年是平安將殿下找回來了,殿下如今這樣也挺好,等明年成了親,說不得很快您就有曾孫子抱了。」

  太后聞言頓時又喜上眉梢:「那是,我如今就盼著宴兒趕緊成親,有個知冷知熱的媳婦,再生幾個孩子,就再好不過。」

  凌祈宴跟著寧壽宮的大太監去了庫房,那太監拿著單子,笑眯眯地一樣一樣念給凌祈宴聽,再叫人將東西呈上來給他看。

  皇帝孝順,得了什麼好東西都不會忘了往寧壽宮送一份,而只要凌祈宴看得上的,太后多半不會吝嗇給他。

  凌祈宴手裡捏著枚足有丸球那麼大的細白珍珠,對著陽光細瞧,嘴裡嘖嘖有聲。


  他就是個俗人,從小就喜歡這些亮晶晶、奪人眼球的金玉.珠寶,毓王府里連恭桶上都鑲著金子,皇帝因而覺得他過於奢靡,十分看不上他,凌祈宴絲毫不以為意,投身到皇家,不奢靡過完這輩子,那不是白活了?

  大太監又叫人捧上一枚尚好的羊脂白玉扳指,上頭還雕刻有麒麟,栩栩如生,十分好看,凌祈宴拿過來,戴到手上細瞧了瞧,冷不丁地想起從前溫瀛問他討要扳指時的情景。

  那窮秀才……,不,現在他連秀才都不是了,已不知所蹤,也不知是不是回鄉了。

  他的本事那麼多,不念書不做官,肯定也能活得不錯吧?

  今日好似也是那小子的生辰來著……

  心不在焉地想著這些事情,凌祈宴忽覺索然無味,連那些珍寶都不怎麼瞧得上了,隨意挑了兩樣東西,回去正殿。

  晌午,寧壽宮裡開生辰宴,太后只將她的孫輩們叫了來,沒請別的人。

  除了一眾皇子皇女,還有靖王留京的幾個子女,和長公主府里的孩子。

  饒是如此,人也不少了,光是皇帝就有十一個兒子、八個女兒,播種能力之強,著實叫人敬佩。

  凌祈宴是這些人中年歲最大的,眾弟弟妹妹們都給他準備了生辰禮,雖大多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凌祈宴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收了,忍耐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叫鬧聲,保持微笑,在這些小屁孩面前扮做個春風和煦的好兄長。

  凌祈寧湊過來小聲問他:「大哥,那個溫大哥真的不在你府里了嗎?我還想讓他教我玩馬球來著。」

  凌祈宴斜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早滾了。」

  「……噢。」

  一旁的惜華郡主聞言嗤了一聲,沒好氣道:「還都不怨你,好好一狀元郎,就因為你,害人家連功名都丟了,他定不會做那等偷雞摸狗之事,一定是那些嫉妒他的人誣陷他,都是因為你,早說了你還不如把他給我呢,我肯定不會這麼對他。」

  凌祈宴臭了臉,沒有理她。

  開席之前,凌祈寓姍姍來遲,進門後先與太后請罪,說是陪著父皇召見官員,耽擱了,這是正事,太后自然不會說他什麼。

  凌祈寓笑吟吟地送上自己帶來的生辰禮,是一隻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鳥。

  「送給大哥的,還請大哥笑納。」

  凌祈寓臉上的假笑讓凌祈宴十分不適,送這麼只金絲雀給他,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凌祈宴心下不快。

  見凌祈宴沒有拒絕的意思,江林幫之接下東西,凌祈宴滿眼漠然地抬手,隨意一撥,打開了鳥籠子的門,那雀鳥抖了抖翅膀,飛出來,在小孩們的笑鬧聲中於大殿裡轉了一圈,飛出殿外去。

  凌祈寓瞬間沉了臉:「大哥這是何意?」

  「這麼漂亮的雀鳥,還是放生了的好。」

  凌祈寓冷道:「這雀鳥嬌貴,失了庇護,去了外頭只怕活不過幾天就得死。」

  凌祈宴懶得再理他。

  怕他們又起衝突,太后趕緊吩咐開席,將倆人隔開坐。

  後頭倒是沒再生什麼事端,生辰宴吃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結束,下午太后只留了凌祈宴和惜華下來陪她,小孩們各自散了。

  臨走之時,凌祈寓陰惻惻地睨了凌祈宴一眼,未有人察覺。

  大殿裡終於安靜下來,祖孫三人總算能好生說會兒話。

  太后還是與凌祈宴、惜華這兩個她自個養大的孩子更親,惜華過了這個年就要出嫁,她老人要添的嫁妝一早就都備得妥妥的,說了幾句話就拿了這事出來羞她。

  惜華紅了臉,對嫁給那敬國公長孫倒沒之前那麼排斥,還說起這段時日與她那小姑子、未來表嫂時常有走動,處得很不錯。

  「玉蘭可喜歡大表哥,時常與我打聽大表哥的喜好,聽聞大表哥愛聽人彈曲兒,每日在家裡苦練,她其實已經彈得很好了,她以前是個文靜的,知道大表哥愛玩,馬球、投壺那些也在跟人學。」

  太后聞言高興萬分:「這林家小娘子果真是這樣的?那就好、那就好,宴兒你聽到了,日後可得對人好一些。」

  凌祈宴「噢」了一聲,隨口應下。

  過了半個時辰,突然有太監急匆匆地進殿來稟報,說是敬國公府出了事,那位將要過門的准毓王妃,沒了。


  凌祈宴一愣。

  太后與惜華更是滿眼愕然,太后先回神,厲聲問:「怎麼回事?!」

  太監趕忙將事情說了一遍,今日顯安侯嫡女邀了各府小娘子們,去顯安侯府的湯泉莊子上玩,林家小娘子盪鞦韆時,那繩子鬆動了,但沒人發現,林小娘子盪到高處,不慎從鞦韆上摔下,頭著了地,當場就昏死過去,被抱回敬國公府沒多久,就已沒了氣息。

  「顯安侯已親自登門去了敬國公府賠罪,將湯泉莊子上的下人都交了出來,任由敬國公府發落,侯夫人更是帶了女兒去廟裡,說是要留廟中長住一年,為林小娘子誦經祈福。」

  惜華郡主紅了眼睛,太后神情悲傷,半日說不出句話來,凌祈宴更是不知當說什麼好。

  ……怎麼竟又發生了這種事?

  松麓關。

  這裡是離漠北最近的關口,朝廷的兵馬出征漠北,多數從這個關口過。

  幾個月之前,漠北刺列部勾結巴林頓人叛亂,敬國公世子林肅將軍奉皇命出征,並未能將亂軍一擊擊垮,軍事陷入膠著狀態,如今天冷了,朝廷大軍退回至松麓關,只能等來年開春、天氣轉暖,再行出兵。

  溫瀛到達此處已有大半個月,一直在關口下的松麓鎮上歇腳。

  他沒有回鄉,來這邊時路過廣縣,都未回去看一眼。

  松麓鎮上到處都貼有徵兵的布告,溫瀛沒有急著去投,花費了些時間,將軍中眾將領的過往功績、家世、脾性都打聽清楚了,趕在小年前一日,終於去徵兵處報了名。

  負責登記的小兵見他一副斯文書生模樣,長得還白白淨淨的,懷疑問他:「你果真要報名?你能提得起多少斤的重物?」

  溫瀛面不改色,單手拎起身旁一塊足有百斤的巨石,那小兵看直了眼,又遞了柄長槍給他:「這個玩過嗎?試試?」

  溫瀛接過去,姿勢嫻熟地隨意舞弄幾下,明明只是一柄最普通不過的木槍,硬是在他手裡舞出了行雲流水、銳利逼人之勢。

  這下不單是那小兵,連身後排隊應徵的人都喝起彩來。

  聲音傳到後頭兵房裡,出來個滿面絡腮鬍身形魁梧的把總,皺眉問發生了何事,小兵指著溫瀛將事情與他稟報了一遍。

  那把總聞言起了興致,叫人換了柄鐵槍來,抬了抬下巴,示意溫瀛再舞一遍給他看。

  溫瀛鎮定執起鐵槍。

  一套完整的槍法舞下來,那把總三撫掌,高興極了:「善!」

  再自我介紹:「鄙姓鄭。」

  對著一個尚未入伍的白身這般客氣,足見這人對溫瀛將來的看好,他的眼光一向毒辣,這個少年人並非只有那花架子,他身上那股子氣,就註定了日後必不會是池中物。

  溫瀛不亢不卑道:「鄭把總,幸會,在下溫瀛,冀州廣縣人士。」

  溫瀛呈上自己戶籍文書,鄭把總隨意翻了翻,發現他年歲果然不大,且今日還是他生辰,於是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後生可畏,以後你就跟著我混,保管你有酒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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