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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64章 扳指送你

2024-08-28 13:16:49 作者: 白芥子
  半月後。閱讀

  溫瀛去軍營,凌祈宴又去了汪旬的戲園子聽戲。

  在王府中養戲班子這事,到底沒成。

  那日說了這個,之後溫瀛確實叫人去辦了,涼州也算大城池了,要挑個好的戲班子自然是有的,更別說是親王府想買人。不兩日就有了消息,下頭的人幫他們挑中三個班子,俱是在這涼州城中頗有名氣的,請了他們親自去看。

  三個戲班子各有所長,唱的劇種也不一樣,凌祈宴看過都還挺滿意,想著一起養了算了,輪著聽熱鬧,溫瀛沒說什麼,直接讓侍從去買人。

  哪知這些人進了王府卻不安分,三個班子互相擠兌、明爭暗鬥且不提,還有那自恃長得好的角兒起了心思,在他們去聽戲時,台上與溫瀛暗送秋波,下了台更買通王府下人,試圖接近勾搭溫瀛。

  溫瀛只罰了府中下人,再命內侍將那角兒帶去凌祈宴跟前,說他買的人,讓他自個處置。

  凌祈宴嫌棄萬分,直接命人將之趕出府,那角兒也是個膽大的,眼見著念想無望,竟大著膽子當著凌祈宴的面就罵了出來,說他也不過是個出來賣的,憑甚在這王府里狐假虎威。

  凌祈宴氣極反笑,啐那人:「就憑我長得比你好看,王爺看得上我,但看不上你。」

  這話後頭傳到溫瀛耳朵里去,凌祈宴被弄得三日沒下榻,一肚子惱恨沒處發泄,氣呼呼地將那幾個戲班子都攆走了。

  前後才不過半個月而已。

  那之後他再想聽戲,只能去汪旬的戲園子裡。

  汪旬親自過來招呼,笑眯眯地將新淘來的好東西遞給凌祈宴看,凌祈宴瞅了一眼,是個材質十分上乘的鼻煙壺,順嘴問:「這是京城榮秀齋出的?」

  汪旬笑道:「溫先生好眼力,竟只看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翻起壺底,上頭果真有榮秀齋的印記。

  凌祈宴雖不抽鼻煙,但十分喜歡收藏鼻煙壺,自然知道上京城裡最是大名鼎鼎、專賣鼻煙壺的榮秀齋,這鋪子背後的東家是淮南伯府,就是之前嫡子被他割了舌頭的那家。

  「你這特地托人去京城買來的?」

  「哪能呢,」汪旬擺擺手,「溫先生有所不知,涼州城這裡,也有專賣鼻煙壺的鋪子,裡頭這段時日開始賣起榮秀齋的貨,我這東西,是在那裡淘來的。」

  凌祈宴聞言起了興致:「榮秀齋竟開到這涼城裡來了?」

  「那倒不是,聽聞那鋪子只是與榮秀齋搭上,進了些貨過來賣而已。」

  汪旬隨口就將聽來的事情與他說了:「那鋪子的東家,溫先生您也見過的,叫周什的那個,前些日子他去了趟京里,回來他那鋪中就上了這榮秀齋的貨。」

  說者無心,凌祈宴這個聽的卻不由皺眉:「我記得,這個周什似乎是副總兵方仕想的妻弟吧?」

  他對這人有印象,也是個紈絝,之前在汪旬辦的飲宴上見過一次,因著這人的身份,特地記住了他的名字。

  正口沫橫飛的汪旬被打斷,不由一愣:「是……」

  想到其中的關聯,凌祈宴冷下臉:「你是說這個周什,與榮秀齋搭上了?」

  凌祈宴這副表情,讓汪旬不由心下惴惴,又不知他是何意,小心翼翼回道:「前兩日我與他吃酒,他喝高了,確實是這般吹噓的,他那鋪子裡的東西,也確實是從榮秀齋進來的,這印記總做不得假。」

  凌祈宴站起身,丟下句「有事先走」,回了王府去。

  溫瀛也才回府,人在書房裡,凌祈宴進去時,他正在看京里剛送來的信。

  凌祈宴走過去,把先前從汪旬那裡聽來的事情跟他說了:「那榮秀齋背後的東家是淮南伯府,淮南伯府和衛國公府是姻親,都和凌祈寓那狗東西一丘之貉,方仕想的妻弟去一趟上京,突然跟淮南伯府做起了生意,你不覺著奇怪?」

  「嗯。」溫瀛淡淡應了一聲,沒從手中信書上抬眼。

  凌祈宴伸手推他胳膊:「你就這反應?」

  溫瀛將手裡的信遞給他看,凌祈宴一目十行看完,是溫瀛留在京中的親信寄來的,他這邊還沒真正出兵,兵部就已經將他告發了,說他這段時日一直厲兵秣馬,未經呈報朝廷,有私下發兵攻打巴林頓的企圖。

  凌祈宴「呸」了一聲:「這些老東西,別的不會,背後下絆子倒是溜得很。」

  他說著將手中信紙壓下,沒好氣道:「西北這邊的事情,怎的就傳到兵部那些老傢伙耳朵里去了?他們手伸的夠長的啊,……真是那方仕想乾的?他告了你一狀?他是太子的人?」


  「不對,」不等溫瀛回答,凌祈宴先自己否了,「他這個鎮西北副總兵若真是那狗東西的人,那狗東西也不至於想方設法想要安插人沾染兵權,然不成是因你來了西北,方仕想才投了凌祈寓那狗東西?」

  溫瀛平靜道:「來這裡之前,靖王曾與我說,此人雖有本事,但並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他是靖王一手提拔起來的,從前有靖王在,還能壓著他,如今靖王卸任了,他沒能如願以償升上這總兵的位置,自得另投明主。」

  「凌祈寓那個狗東西也能算明主?」凌祈宴嗤道,「方仕想他腦子被驢踢了吧!」

  「他是太子。」溫瀛沉聲提醒。

  「太子又如何,遲早得滾蛋。」

  凌祈宴全然沒將那位東宮儲君放在眼中,有溫瀛在,這太子之位,還有那個鳩占鵲巢的什麼事?!

  溫瀛伸手一拉,熟練地將氣呼呼的凌祈宴摁坐到腿上,雙手環住人,鼻尖蹭了蹭他的臉:「嗯。」

  「……嗯什麼?」

  「你說什麼就什麼。」

  溫瀛的聲音里有少有的愉悅之意,凌祈宴聽出來了,好奇盯他一陣,再默默轉開眼,……高興也沒見笑一下。

  他輕咳一聲,將話題扯回來:「那現在怎麼辦?你還能出兵嗎?皇帝什麼態度?」

  溫瀛又將另一張信紙給他看。

  皇帝先前已收到這邊送去的密奏,十分滿意溫瀛這副恭順之態,如今聽到下頭人告發他兒子,心裡憋了氣,看那些個人自然不順眼,但不能明著幫溫瀛說話,只能找由頭料理其中一兩個人殺雞儆猴。

  至於出兵這事,畢竟溫瀛還未動真格的,皇帝只意思意思,發了道聖旨過來,提醒他謹慎用兵,不要勞民傷財、好大喜功,並未多說別的。

  絲毫沒有追究問責之意。

  看到信里寫的,皇帝收到溫瀛的密奏,在興慶宮的御書房裡兀自感嘆「吾兒出息」,凌祈宴忍不住嘖嘖:「你忍耐挺大啊?興慶宮御書房裡皇帝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你都能打聽的到?」

  溫瀛沒接話,一臉坦蕩。

  凌祈宴覺得沒意思,酸他他從來就不知道臉紅,還不如不說。

  但有件事情卻很值得人高興,凌祈宴得意笑道:「凌祈寓那狗東西又白費心思了,嘻嘻。」

  溫瀛漠然抬眼,冷聲提醒他:「別總提他的名字。」

  凌祈宴一噎:「我罵他都不行?」

  「閉嘴。」

  凌祈宴氣得想起身,又被溫瀛拉坐下去,溫瀛攬著他的腰,將人死死摁住。

  「你到底什麼毛病?」凌祈宴抬手用力戳他的臉,「動不動就生氣,擺出棺材臉,你是受氣包嗎?」

  溫瀛皺著眉將他的手拉下:「不許鬧。」

  ……不鬧就不鬧。

  凌祈宴懶得再與他說這個,又問:「那個方仕想呢?這麼不安分的人,你打算怎麼料理他?」

  「按你之前說的,找個由頭扔到不要緊的地方去,別來礙眼就成。」

  凌祈宴挑眉:「你不怕他又給你使絆子?」

  溫瀛略搖了搖頭,凌祈宴瞬間瞭然:「倒也是,既然他投了凌祈寓那狗東西,必得幫那狗東西做些什麼,以顯示他的價值,他做的事越多,他和那狗東西的把柄便越好抓,先讓他蹦躂著吧。」

  溫瀛沉下聲音,又一次提醒他:「不許提別人的名字。」

  凌祈宴踹他一腳,終於站起身,拍拍袖子走人。

  用過晚膳,趁著天色未暗,溫瀛領著凌祈宴出門。

  坐上車,凌祈宴隨口問他:「這都快天黑了,還出門做什麼?」

  「去外頭走走。」

  車子一路往城西南面去,凌祈宴好奇看一眼窗外,西南邊住的多是窮苦百姓,最是魚龍混雜之地,先前他時不時地跟著汪旬那廝在這涼城裡四處瀟灑,都沒來過這塊,溫瀛也不讓他來,到這裡三個多月,這還是第一回踏足這邊。

  他們是微服出來,只帶了幾個侍衛,饒是如此,馬車停在那些蜿蜒的胡同巷道外下車時,依舊十分扎眼,雖沒人敢肆意打量他們。

  溫瀛示意凌祈宴:「走吧。」

  凌祈宴愈發不明所以,邊走邊問他:「你帶我來這裡到底做什麼的?」


  溫瀛沒解釋,又往前走了一段,七拐八轉之後,停在一處十分不起眼的小院外。

  跟在他們身後的侍衛上前敲門,出來個小童,恭敬將他們迎進去,鬢髮花白、佝僂著背的老人出來,要拜溫瀛,被他制止,只問道:「做好了嗎?」

  「好了、好了,勞煩殿下親自跑這一趟了。」

  老人誠惶誠恐,去將東西捧出來,是一柄劍,溫瀛接過,遞到凌祈宴面前,微抬下頜:「看看。」

  凌祈宴遲疑接過去,這劍不算沉,但質感看著十分之好,烏金劍鞘內斂貴氣,劍柄上鑲嵌著罕見的金沙黑曜石,如同黃金眼,在燭火下若隱若現,華美異常。

  他握在手中愛不釋手地摩挲一陣,緩緩抽出。

  劍刃鋒利,閃爍著寒光,果真是把好劍。

  「喜歡麼?」

  凌祈宴下意識點頭,抬眼望向溫瀛:「這哪裡來的?」

  「給你鑄的,你收著吧。」

  凌祈宴張了張嘴,不待他說什麼,溫瀛已示意人付銀子,再與那老人說:「明日去王府,本王叫人給你安排差事。」

  老人一愣,激動萬分地謝恩。

  從巷中出來,凌祈宴美滋滋地顛著手裡的劍,胳膊肘撞了撞溫瀛:「這劍特地給我鑄的嗎?」

  「嗯,你要跟我去戰場,得有個防身之物。」

  溫瀛的語氣平淡,但凌祈宴聽得十分舒坦,順嘴問他:「那老人是做什麼的?這麼好的劍,你怎叫住這種地方的人來鑄?」

  「他從前是上京城中的名匠,最擅長鑄劍,還被工部招攬過,後頭因一些事被人牽連,流放來了這邊。」

  凌祈宴心想他就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不過這種小人物,從前他也壓根不會去在意:「那你怎麼找到他的?」

  溫瀛轉開眼,沒答。

  從來這裡第一日起,他就想給凌祈宴鑄一把劍,多方打聽才知道涼城裡藏了這麼個人。

  凌祈宴知道他就這麼個毛病,經常話說一半就不往下說了,早已習慣,懶得跟他計較,伸手摸了摸他腰側佩的那柄劍:「你這御劍是皇帝賜你的吧,我這個似乎也不比你的差。」

  「這御劍也是剛才那人鑄的。」

  那難怪了。

  凌祈宴又細瞧了瞧他的,和自己的,深覺還是自己這柄好看。

  於是也將劍佩到腰間:「謝啦,我以後也日日都佩著。」

  他的眼眸含笑、瀲灩招搖,襯著身後的市井燈火。

  溫瀛停住腳步,就這麼不出聲地看著他,眸光逐漸柔和。

  三年前,這人將別人贈他的短刀送與自己,如今他還了他一柄精心鑄造的寶劍,只願他高興、歡喜。

  坐上回程的車,凌祈宴很快哈欠連天,手裡抱著新得到的寶貝,躺進溫瀛懷中。

  闔上眼,迷迷糊糊間,他小聲嘟噥:「窮秀才,你送我這麼個寶貝,我得還你什麼,不然不是占你便宜嗎?」

  「不用。」溫瀛靠著車壁,一手輕撫他面頰。

  「別啊,你跟我客氣做什麼,我好東西可多了,隨便你挑。」

  溫瀛沒再理他。

  半日沒聽到動靜,凌祈宴迷朦抬眸望向溫瀛,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堅毅的下巴弧線。

  凌祈宴「唔」了一聲,猶豫一陣後,取下他右手拇指上那個白玉扳指,拉起溫瀛的手,塞他手中:「送你這個。」

  溫瀛緩緩收緊手又鬆開,啞下聲音:「不需要。」

  「為何不要?」凌祈宴說罷想到什麼,拖長聲音,「你是不是還在生氣,當年我將送你的扳指又送給別人,害你被革除功名之事啊?」

  「都過了這麼久了,你不要這么小氣嘛。」

  「你得想,要是沒有那事,你就不會去戰場,不會碰到靖王,說不得我們身份現在都沒換回來呢,那你不是更慘。」

  「說來說去,其實是我幫了你對吧?」

  「……這又不是原來那個扳指了,大不了,我以後再不亂送別人東西,你就別生氣啦。」

  凌祈宴越說聲音越低,最後一句已似夢囈一般,幾要睡著了,也不管溫瀛到底要是不要,閉著眼摸索著將扳指戴到他拇指上,再捏了捏他的手,不待鬆開,就這麼握著他的手,沉沉睡去。

  溫瀛垂眼,盯著那枚扳指看了片刻,又落到懷中那種如玉的面龐上。

  半晌後,他彎下腰,一個輕吻落在凌祈宴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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