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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65章 你不要臉

2024-08-28 13:16:50 作者: 白芥子
  八月,巴林頓五百騎兵來犯大成邊境,夜襲下駱關以西百里外的四座村落,遇大成兵馬伏擊,丟盔棄甲、倉皇回逃。

  鎮守下駱關副總兵張戧親率兵馬一路追擊,夜奔三百里,將來寇盡數斬於駱水河畔。

  天亮之時,溫瀛率大部隊至駱水,這裡的戰事已然結束,張戧提著對方主帥的頭顱前來復命,溫瀛看罷,下令往西北方繼續行軍。

  凌祈宴推開車窗朝外看了一眼,流血漂櫓、屍骸遍地,連青草都染上了血色,在天際朝陽的映照下,觸目驚心。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回頭問溫瀛:「你怎知道這些巴林頓人這回挑中的,是這下駱關附近的村莊?」

  溫瀛將熱茶遞給他:「猜的。」

  凌祈宴不信:「這也能猜中?怎麼猜的?」

  大成朝與巴林頓的邊境線綿延數千里,有關口和城池數十座,這些巴林頓人回回來打劫,從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出其不意,若當真這麼輕易就能猜到他們的打算,就不會這般防不勝防了。

  溫瀛淡道:「將他們這些年每回過來的地方,在地形圖上一一排布出來,次數足夠多,就能發現一定的規律,這次他們最有可能選擇下手的地方共有三處,我都已事先安排了人埋伏。」

  還能這樣?

  溫瀛沒再說,攤開羊皮紙地圖,細細查看起他們將要去的駱塔山一帶的地勢。

  凌祈宴湊過去與他一塊看,被溫瀛順勢攬進懷中,他想掙開,但這人一貫的力氣大,就這麼摁著他,眼睛盯著手下的地勢圖,還能將他從頭到腳都揉上一遍。

  凌祈宴軟了身子,只能哼哼唧唧地窩在溫瀛懷裡,由著他揉弄,不再試圖反抗。

  「別鬧。」溫瀛在他耳邊沉聲提醒。

  ……誰鬧了?分明是你自己沒個正經,臭流氓。

  凌祈宴腹誹,但沒敢說出來,要不他估計又得屁股開花,雖然他們眼下是在行軍途中。

  溫瀛修長的手指點著圖上的駱塔山脈,告訴凌祈宴:「這次來襲的五百騎兵,都是巴林頓靠近我大成朝這邊最大的部落駱塔部人,他們的老巢就在這駱塔山的山麓里,但具體在哪裡,外頭從未有人進去過。」

  凌祈宴隨口說道:「外邊不還有近百活口嗎,嚴刑逼供就是了。」

  「沒那麼容易,」溫瀛皺眉,沉吟道,「駱塔部是對我大成邊境威脅最大的一個部落,幾乎每年都要來犯一回,從我大成朝掠走人和物不計其數,這邊的邊民對之深惡痛絕,靖王和張戧他們這些年沒少抓到他們的活口,但無論怎麼嚴刑拷打,都問不出他們的部落具體所在地,靖王其實派兵來這邊偵察過數回,但一無所獲。」

  凌祈宴不以為然:「所以為何一定要選他們下手?換個部落不行嗎?」

  「殺雞儆猴,自然要挑最難對付的那隻。」

  凌祈宴踢他一腳:「歪理。」

  行軍一整日,傍晚時,大軍在駱塔山東南面的山腳下下寨,很快升起篝火。

  用過晚膳,溫瀛召部下商議明日行軍的路線,凌祈宴沒興趣聽,自個去了外頭轉悠。

  軍營後方,鄭沐正帶人在審問今早俘虜來的駱塔部騎兵,凌祈宴走過去,在旁聽了一陣,終於知道溫瀛說的沒那麼容易是何意。

  這些個人哪怕刀架到脖子上,都沒幾個眨眼的,鄭沐刑訊逼供什麼手段都使了,硬是沒人願意吭一聲,與對牛彈琴無異,反把鄭沐氣得夠嗆。

  見到凌祈宴過來,溫清來跟他打招呼,凌祈宴看他一眼,在軍營里歷練了幾個月,這小子如今又壯碩了不少,他再看看自個細胳膊細腿的,很是不快。

  溫清半分沒察覺到他的嫌棄,憨笑道:「哥你咋來了,這裡污糟,別髒了你的眼。」

  「行了你,學什麼不好,學這種沒用的虛話,」凌祈宴擺擺手打斷他,又盯著那些俘虜看了一陣,問他,「半點都問不出來麼?」

  說起這個,溫清也沒好氣:「這些人根本油鹽不進,鄭大哥說話,他們只裝聽不懂,嘴皮子都難得撬開,更別說讓他們老實交代。」

  「殺幾個人試試呢?」

  「都殺了好幾個了,先頭還當著他們面凌遲了一個,也沒見他們變變臉色。」

  凌祈宴的眼珠子轉了轉,他不太信,是人怎可能沒有軟肋,就算不怕死,也總有怕的東西吧?

  眼見著這邊一時半會地是問不出什麼了,凌祈宴轉身回去,走進帳中,溫瀛的那些部下已經離開,只余他一人,還在盯著手下的山脈地勢圖看。


  凌祈宴走過去,溫瀛聽到腳步聲抬眼看向他:「去哪了?」

  凌祈宴笑嘻嘻地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去看你的人刑訊俘虜。」

  「問出什麼了?」

  溫瀛的嗓音平淡,顯然對那邊不抱什麼指望。

  「沒有,一個個都硬得跟石頭一樣,壓根撬不開嘴,你打算怎麼做?」

  「明日分三路進山搜找。」

  那得搜到什麼時候去?這駱塔山是這一帶最大的山脈群,縱橫數百里,且其中地勢極為複雜,用最笨的法子去找,只怕到明年都未必找得到。

  凌祈宴話到嘴邊,觸及溫瀛蹙著眉冷峻的神色,突然不想說了,罷了,何必打擊人信心呢。

  嘖,他可真是個心善的。

  凌祈宴伸了伸腰,困意來襲,決定回去帳子裡睡下,剛要走,被溫瀛捉住手攥回來:「就在這睡。」

  凌祈宴不樂意:「你注意點好不好,這是在外頭行軍,我跟你睡一個帳子,傳出去成什麼樣。」

  「本王與軍師秉燭夜談,有何不可?」溫瀛定定看著他,黑沉雙眼中映著火光。

  凌祈宴被盯得不自在,轉開目光,……要臉不要?

  他倆能秉燭夜談個什麼,顛鸞倒鳳還差不多。

  後頭到底還是留下來了,他如今已深刻領教了溫瀛的脾氣,若是執意走了,只怕這人會去將他扛回來,那才真真是丟人現眼。

  躺上榻,凌祈宴習以為常地枕進溫瀛懷中,小聲問他:「明日.你也進山嗎?」

  「且再看看。」

  「噢。」凌祈宴本想說他一起去的,但溫瀛似乎沒有要親自去的意思,那他也不去了。

  溫瀛抬手,捏著他後頸輕輕揉弄,將人摁進懷中親上去。

  唇齒相貼,凌祈宴含糊道:「……不要做。」

  溫瀛沉下聲音:「在外頭,不做。」

  「唔。」

  翌日清早,副總兵張戧和另兩名參將各帶三千兵馬進山,大軍依舊留守在山腳大營中。

  但溫瀛也沒閒著,領著凌祈宴帶了五千兵馬出外逛了一圈,在駱塔山後方百里處,路遇一正在遷徙途中、只有不到千人的小部落,將之攔下,對方幾無還手之力,不必他們費一兵一卒就已繳械投降。

  這個小部落里大多是老弱婦孺,青壯男人很少,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哀求著大成朝的王爺饒他們一命。

  溫瀛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面色冷淡地看著他們,沒有立時表態,凌祈宴握著馬鞭碰了碰他手臂:「你說話呢,這些人要怎麼處置?」

  跪在首位的族長操著一口十分不流利的大成話,講述他們這個小部落也是前些年才被巴林頓人強行併入,連草場都被占了,只能被迫四處遷徙以圖活命,從未也沒有能力去犯過大成朝,懇求溫瀛開恩,放他們一馬。

  許久,溫瀛終於沉聲開口,吩咐部下:「將他們的兵器鐵器都繳了,放了吧。」

  那些人如蒙大赦,趕緊磕頭謝恩。

  凌祈宴打量著他們,忽地問那族長:「你方才說,你們從前的草場在這駱塔山的東北面?」

  「是、是,……只有很小的一塊地方。」

  對方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他們又改了主意。

  「既然你們世居這駱塔山附近,可與駱塔部人打過交道?」

  「有做過買賣,但都是他們族人出山來與我們換東西,並未有過深交。」

  溫瀛輕眯起眼,就聽凌祈宴又問:「與你們打過交道的駱塔部人都是什麼樣的?詳盡說說。」

  那族長認真思量半晌,回答他:「駱塔部人大多高大威猛,有那十分厲害的兵器,他們似是與巴林頓都城裡的那些王公貴族們往來密切,偶爾能看到巴林頓都城的兵馬過來這邊,但我等對巴林頓都城的人避之不及,並不敢靠近他們。」

  「還有呢?他們喜好什麼、有何習俗,你們可知?」

  那族長與他身邊幾人小聲議論一番,再答道:「曾有與我們做過買賣的駱塔部人無意間提過,說要趕回去供奉他們的駱神,若是誤了時辰只怕駱神怪罪,像是十分虔誠,他們說的駱神具體是什麼,卻是不知道。」

  凌祈宴偏頭,笑著沖溫瀛挑眉:「駱神?」


  巴林頓人和漠北那邊的部落一樣,大多信奉喇嘛教,這駱神是個什麼玩意?

  溫瀛看著他,伸手撩開他頰邊被風吹亂的一縷鬢髮,指腹不經意地摩挲過他面頰。

  凌祈宴嘴角的笑一滯,撇過臉去,……大庭廣眾,摸什麼摸。

  那族長說不出駱神是個什麼東西,去問他的族人,很快有個看著十分機靈的少年出來,比手畫腳地告訴他們,他之前有一回,與時常去他們部落做買賣的駱塔人套近乎,那人與他說,駱神世代庇護他們駱塔部人,只有最虔誠聽話的族人,死後才能得到永生,永遠追隨駱神,享盡富貴榮華,倘若背叛了駱神,則將永生永世為豬為狗,做最低賤的畜生。

  凌祈宴聞言嘖嘖,與溫瀛道:「難怪那些駱塔人死都不怕,怎麼都不肯說出他們部落到底在哪裡,只怕他們族長就是用這什麼駱神哄騙他們,都能永生了,誰還怕死啊。」

  溫瀛淡淡「嗯」了一聲,下令將這些人放了。

  他們回去軍營,溫瀛將鄭沐叫來,讓之用那勞什子的駱神去詐那些俘虜,凌祈宴回去自己帳子裡換了身衣裳,過來時在主帥帳外正碰上鄭沐出來,順嘴提點了他兩句,鄭沐受教,領命而去。

  凌祈宴撩開帳簾進去,溫瀛正在寫要呈報給皇帝的密奏。

  凌祈宴過去,隨意看了一眼:「你這是打算每隔幾日,就將這邊的事情與他報一次?」

  溫瀛點頭,下筆如飛。

  凌祈宴心下佩服,別看溫瀛這個混帳一直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在迎合皇帝心思這方面,別說是他,連東宮那位,都遠不如這人做得好。

  見溫瀛將今日之事也寫了進去,凌祈宴撇嘴:「都說愚民可欺,編造這麼一個駱神出來,就能讓人死心塌地,要是皇帝也能這麼做就好了。」

  「皇帝不會喜歡這樣的,」溫瀛的聲音淡淡,「若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造一個駱神出來欺世盜名,還需要皇帝做什麼,陛下這樣的皇帝,更不會喜歡這種東西。」

  「那你呢?」

  溫瀛歇了筆,抬眼看向他,凌祈宴笑問:「你會忌憚這種東西?」

  溫瀛不答,但他的表情已然告訴凌祈宴,他不屑這些。

  凌祈宴早知如此,這人向來自信,有豈會在意那些莫須有的神鬼之事。

  他抬起手,笑吟吟地點上溫瀛的肩膀:「你若做了皇帝,肯定比你父皇更難糊弄。」

  溫瀛依舊沒吭聲,伸手一扯,凌祈宴腳步趔趄,就這麼往前栽進他懷中,成了面對面坐在他腿上的姿勢。

  「幹嘛?」凌祈宴推他胸膛,「我都忘了說你,剛才在外頭,那麼多人看著,你突然摸我做什麼?」

  「為何不能摸?」

  溫瀛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凌祈宴有種好似是自己矯情多事的錯覺:「……大庭廣眾的,被人看到多不好,你還不要臉了?」

  「那些都是我的親兵,看到又如何?」

  凌祈宴抬手想打人,溫瀛捉住他手腕,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先是將他的指節送到唇邊親了一口,再轉而吻上他的下巴、嘴唇。

  「你做什麼呢……」

  凌祈宴含糊吐出聲音,溫瀛貼著他的唇,低聲提醒他:「張開嘴。」

  凌祈宴下意識地聽話啟開唇,很快被親軟了,貼著溫瀛,黏黏糊糊地一再與他交換親吻。

  半夜,待凌祈宴睡著後,溫瀛起身下榻,去了軍營後頭。

  鄭沐過來與他稟報,說那些俘虜聽他們提起駱神,果真有了鬆動,不再是那副任殺任剮仿佛提線木偶一般的神態,他將那些人分開拷問,不斷用言語刺激他們,將他們那個駱神說成一文不值的偽神騙子,碰到大成朝的戰神,只有一敗塗地的份,所以他們這回才會損兵折將、大敗而歸,淪落至此。

  那些人已被連續審了一日一夜,如今聽到鄭沐說這個,終於有人心理防線開始崩潰,頂不住開了口。

  溫瀛聞言蹙眉:「戰神?」

  鄭沐笑著打哈哈,老實給交代了,說是那位溫先生讓他這麼說的。

  溫瀛默然。

  過了片刻,他吩咐道:「等他們將事情交代了,確定了他們說的都是真話,就將人殺了。」

  鄭沐一愣:「全殺了嗎?」

  「殺了。」溫瀛平靜丟出這兩個字。

  鄭沐心下惴惴,不敢再多問,垂首領命。

  大成皇帝為彰顯寬仁氣度,也為大成兵馬能在戰場上速戰速決,曾親口口諭大成將士不殺戰俘,陣前衝鋒時,只要對方最後投降了,都能留一條性命。

  但現下溫瀛說,要將人都殺了,哪怕他們已願意開口,將部族所在地供出來。

  他又去親眼見了見那些俘虜,嚴刑拷打下已渾身是血的駱塔人死死瞪著他,還有唾罵詛咒他的,溫瀛面無表情地抽出劍,一劍洞穿了叫囂得最厲害的那個的胸口,那人大睜著眼,死不瞑目。

  將劍收回,溫瀛的神色不動半分,命了鄭沐帶人繼續審問,轉身離開。

  回到營帳中,裹夾進一身寒氣,他蹲下在火盆邊烤了片刻,再脫去沾染上血腥味的外衫,重新躺回榻里。

  睡夢中的凌祈宴滾回他懷中,貼著他的胸口蹭了蹭,將他抱緊。

  溫瀛低下頭,吻了吻懷中人的發頂,輕闔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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