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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第68章 賞銀給我

2024-08-28 13:16:50 作者: 白芥子
  之後兩個月,大成兵馬繼續往巴林頓腹地推進。

  踏平駱塔部之後,溫瀛非但沒收手,又抽調四萬兵馬,合計七萬人,兵分三路,劍指巴林頓都城方向,沿途一路掃蕩大小部落和城池,煞神之名徹底打響。

  駱塔部數萬人盡屠,震懾整個巴林頓,一眾手握兵權的王公貴族人人自危,各自盤踞一方、固守不出,又或是望風而逃,絲毫不理會巴林頓朝廷發下的調令,無一人出兵救援其他部族,每日戰戰兢兢,只祈求大成軍不要踏足自家地盤。

  如此一來,那些中小部落和小規模城鎮遇上大成兵馬,幾乎毫無抵擋之力,不是死便是降。

  短短兩個月,溫瀛已帶兵向著巴林頓都城,推進了近兩千里。

  屠部之事未再發生過,對那些從未侵犯過大成邊境,且願意歸降的部落,溫瀛只命人繳了他們的兵器鐵器了事。

  至於那些手上沾過大成子民血的巴林頓人,若遇誓死抵抗者,盡殺之,有識時務放棄抵擋投降的,只殺部落族長、貴族和軍中將領,並收繳他們全副身家財產,余的人則須以錢財買命,從前從大成朝搶了多少,如今都得吐出來。

  這副鐵腕做派,不單是叫巴林頓人聞大成旒王之名色變,消息傳回京,更是讓溫瀛飽受非議,朝野上下彈劾不斷。

  但溫瀛不管不顧,只要一日皇帝免職的聖旨不來,其他那些流言蜚語,他遠在千里之外,都只當做沒聽到。

  軍營。

  凌祈宴在附近溜了一圈馬回來,將他的小妖精交給人帶下去餵飼料,走進帳中。

  溫瀛和一眾部下正在商議明日的作戰部署,凌祈宴聽了一陣,覺著無趣,到一旁榻上坐下,喝茶吃點心。

  他們的軍營駐紮在薔央城外三十里,巴林頓地廣人稀,城鎮少草場多,薔央城是除都城外少有的大型城池之一,坐落於通往漠北的要塞關卡上,從前巴林頓朝廷幾次發兵進攻漠北,皆由此處過,這裡也是溫瀛出兵後,攻打的第一座大城。

  他們已在此安營紮寨三日有餘,城中巴林頓人人心惶惶,溫瀛卻不急,遲遲未有發起攻城,只等城中人先亂。

  議事完眾人退下,溫瀛走來榻邊,順手幫凌祈宴拭了拭唇角,問他:「方才又去騎馬了?」

  「嗯。」凌祈宴嘴裡咬著點心,含糊點頭。

  他閒不住,總想出去溜達,溫瀛說也不聽。

  將點心吞下,再灌了口茶,凌祈宴順嘴道:「我剛到東面那座山上去看了眼,山後邊是大片的草場,但看不到什麼活物,你說那些住進城裡去的巴林頓人,他們難道就不養牛羊了嗎?可那些牲畜要吃草的,總不能圈在城裡養,那會被他們藏哪裡去了?」

  溫瀛點點頭:「我已派人去找。」

  牛羊馬駝是這些草原人最重要的財產,若能將薔央城中人放養在外頭的牲畜盡數擒獲,之後不需要他們多做什麼,城中必得大亂。

  「噢。」凌祈宴聞言笑了笑,他都能想到的事情,溫瀛又怎可能想不到。

  倆人說了會兒話,溫瀛的親衛送進信來,又是京中寄來的。

  他隨意看了幾眼,將信紙壓下。

  凌祈宴順手拿起來一目十行看完,無非又是京里誰誰彈劾了溫瀛,說他獨斷專行、窮兵黷武、暴戾跋扈,懇求皇帝將他革職處置。

  但皇帝沒理這些人,所有彈劾溫瀛的奏章都留中擱置了,遲遲未有表態,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凌祈宴看罷沒好氣:「這些人吃飽了撐的,滿口仁義道德,那些邊城的平民被燒殺搶掠、家破人亡時,怎沒見他們跳出來,如今倒是會慷他人之慨,一個個地盡知道拖後腿。」

  溫瀛不以為意:「隨便他們。」

  只要最後能將巴林頓全境拿下,他到手的便會是實打實的軍功,這些人再如何唱反調都無用。

  他越是這樣不在意,凌祈宴越是替他不值,又嘀嘀咕咕地把方仕想那個小人咒罵了一遍。

  溫瀛手下三個副總兵,除了張戧跟了出來,另一留守坐鎮,那方仕想在他們出兵前,已被溫瀛藉機調去偏遠之地,可那人顯然不會就此安分,當日屠駱塔部之事尚未在巴林頓傳開,就已先一步傳回上京,可想而知,又是這人在背後多的嘴。

  這段時日朝中不斷發酵的針對溫瀛的輿論抨擊,少不得有凌祈寓那狗東西的煽風點火,那方仕想,就是那狗東西的狗,呸!

  聽到凌祈宴喋喋不休地替自己罵人,罵完方仕想又開始罵凌祈寓,溫瀛不出聲地望向他,被他這麼一盯,凌祈宴更多沒衝出口的話頓住:「……你看什麼?」


  「不許說不雅之言。」

  凌祈宴瞬間語塞。

  溫瀛摸了摸他的臉:「聽話。」

  他可以殺人放火,但自己連說句不雅之言都不行,什麼道理?

  凌祈宴拍下他的手:「你不許摸。」

  上京,興慶宮。

  凌祈寓已在地上跪了半個多時辰,皇帝的叱罵聲依舊未歇,無論他如何狡辯,皇帝便是認準了是他在朝中攪風攪雨,拖他大哥的後腿。

  「心胸狹隘、嫉妒心甚,毫無容人之量,你這樣的,哪配做一國儲君!你若無那個本事,不如趁早退位讓賢!」

  凌祈寓垂眸冷笑,在溫瀛回來之前,這些話都是皇帝拿來罵凌祈宴的,皇帝眼裡看到的,從來只有最本事、最出息的那個兒子,那才是他的臉面。

  曾經皇帝礙著祖宗規矩,頗多費心思,才立了他做東宮太子,如今卻又絞盡腦汁,想要光明正大廢了他,好叫那個半路回來的皇長子取而代之。

  憑什麼他要讓!沒那麼便宜!

  凌祈寓用力掐緊拳頭,將滿腔怨毒深壓下,……他偏不讓,儲君之位是他的,帝位是他的,那個人也終有一日會是他的,他絕對不讓!

  雲氏帶著婢女來興慶宮送點心,在宮門口碰到凌祈寓出來,對方冷漠中藏著恨毒的眼神掃向她,雲氏輕翹起一側唇角,嘴上說「見過太子」,連膝蓋都未彎。

  皇帝早已說了,她有孕在身,見了任何人都不必多禮。

  凌祈寓沒有理她,徑直走了。

  雲氏撫了撫自己已然六個月大、蔚為壯觀的肚子,漠然闔眼又睜開,嘴角的笑上揚到最完美的弧度,進門去。

  一走進大殿,皇帝便親自過來扶她,聽到雲氏說親手做了點心,心情轉瞬好了,嘴上叮囑她:「以後讓下人做就行了,別累著了。」

  雲氏一聲輕笑:「陛下愛吃,臣妾樂得為陛下做。」

  皇帝聞言,心裡熨帖極了,扶著她去榻邊坐下。

  如今的雲氏,嬌養得愈發豐腴美艷,烏髮重新長起,接上髮髻,再別上一枝簡單的海棠珠釵,後宮那些十幾二十的鮮嫩小姑娘,沒一個比得上她,真正的艷壓群芳、寵冠六宮。

  雲氏與皇帝說起虞昭媛這些日子病了,十分思念皇帝,請皇帝有空去看看她。

  皇帝捉著她的手,感嘆道:「還是你大方寬厚。」

  虞昭媛是那西南小國進貢來的外邦女,初入宮時封的婕妤,如今已升上了昭媛,因著與年少時的雲氏相像,很是受寵過一段時日,可如今雲氏這個正主回來了,別的人自然入不了皇帝的眼。

  雲氏非但未對那虞昭媛心生芥蒂,還與之情同姐妹,時常走動,皇帝不免感懷,若當年沒有那些事情,雲氏順順利利地做了他的皇后,後宮只會更加太平和睦,或許還能給他生個更好的太子出來。

  他似已全然忘了,他的皇長子被換走,就是雲氏所為。

  皇帝長吁短嘆,數落起不爭氣的兒子,雲氏安靜聽著,並不多言,皇帝可以說,但她不能議論太子的不是。

  只在最後皇帝搖頭嘆氣時,輕聲提了一句:「陛下不必過於擔憂,您還有大殿下呢。」

  皇帝應道:「是,幸好祈宵是個爭氣的。」

  他說著,又伸手捏了捏雲氏的下巴:「皇后變著法子的針對你,你倒是還替皇后的兒子說話。」

  雲氏的聲音更輕:「臣妾只是實話實說,本也是臣妾對不起大殿下在先。」

  皇帝將她攬入懷,雲氏已無數次為當年之事當著他的面自責,皇帝心底那點疙瘩早就解開了,如今再提起,只余滿腔對雲氏的憐惜。

  趴在皇帝懷中,雲氏低垂下眼,一句話不再說。

  翌日,攻城戰打響。

  凌祈宴沒跟著一起去,騎著他的小妖精翻過東邊那座山頭,去了那邊的草場上跑馬,還帶上了溫瀛給他的五百騎兵。

  昨日他就想來了,這兩個月小妖精已被他馴得十分聽話,但是昨日他們上去那座山頭時,小妖精突然變得亢奮異常,若非他使命攥著,當時它就想過來這邊,且眼睛死死盯著同一個方向,嘴裡不住發出嘶鳴,一聲比一聲悽厲。

  後頭回去軍營,他找那些專飼馬經驗豐富的兵丁問了問,說他的小妖精很大可能從前是長在這片草場上的,回到熟悉的地方,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於是今日,他又特地將之帶過來。

  果然一翻過山,小妖精就興奮起來,一路撒蹄狂奔,迎著朝陽的方向去。

  跑了近半個時辰,他們爬上一處高坡,小妖精昂頭厲聲長鳴,凌祈宴輕撫著它的馬鬃,無聲給它安慰。

  一刻鐘後,遠方緩緩響起地動山搖的踏步聲,跟隨凌祈宴而來的兵丁一陣躁動,有人大喊:「是馬群!」

  黑壓壓成群結隊的馬狂奔而至,小妖精興奮至極,馱著凌祈宴猛衝入馬群中。

  薔央城外,早已屍橫遍野,濃重的血腥味裹雜在滾滾黃沙中四溢瀰漫,第二輪的衝鋒號角才剛剛吹響。

  溫瀛立在馬上,目光沉沉地盯著前方的城樓。

  按著這些天探子從城中傳回的消息看,這些巴林頓人抵擋不了太久,今日傍晚之前,他們就能攻破城門,但拖到那個時辰,己方雙亡也將不會是一個小的數字。

  可這座城池,他們必須攻下,攻下這裡,便能切斷巴林頓人通往漠北的道路,他們將再無法覬覦大成京畿之地。

  後方驟然傳來成群的馬蹄聲響,溫瀛的心神猛然一沉,策馬回身。

  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他的眸中有轉瞬即逝的罕見的錯愕。

  「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麼?!」

  身側已有部下在驚愕下爆出粗口。

  浩浩蕩蕩的馬群趕著無數牛羊直奔戰場而來,任誰看到這番詭異場景,一時半會怕都反應不過來。

  直到馬群之中,神氣活現的凌祈宴騎著他趾高氣揚、威風凜凜的小妖精,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溫、溫先生這是在做什麼?」張戧猶猶豫豫地開口,他活了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境。

  溫瀛的眉目舒展開,淡道:「他找到城中巴林頓人藏起來的牛羊馬群了。」

  大成兵的第二輪衝鋒戛然而止。

  兵卒們如潮水一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密密麻麻不計其數湧上前的畜生群。

  巴林頓人以畜牧為生,哪怕已住進城中,對大多數的兵丁和平民來說,最重要的私財依舊是他們的牛羊馬駝,可如今,這些皆已落入大成軍手中。

  即便城中王公貴族顧忌性命願意捨棄這些畜生,但其他那些平民,甚至那些前一刻還在城樓上頑強抵抗的兵丁,卻萬萬做不到視若無睹。

  哪怕被上峰鞭笞著不得後退,依舊不斷有人丟下手中兵器。

  午時二刻,終於有城中人主動開了城門,出城投降。

  溫瀛沒有進城,讓張戧帶兵進城拿人、處置善後,領著凌祈宴回去軍營中。

  下了馬,凌祈宴特地叮囑人多給他的小妖精餵些好的,進去帳中,眉飛色舞地與溫瀛說起先前之事。

  「小妖精原來是那馬群的頭馬,看看它長這麼漂亮,我就知道它不是俗物,你是沒瞧見那個陣勢,那麼多馬匹一起圍上來,小妖精那模樣與君臨天下也差不多了。」

  凌祈宴一邊說一邊笑,笑夠了又繼續說:「後頭那群馬給我們帶路,果然找到了那些巴林頓人將它們藏身之處,那裡還有幾百巴林頓兵守著,全被我們解決了。」

  溫瀛不出聲地聽著他說,沉默一陣,牽起他一隻手,他的袖子上還沾著未乾的血跡。

  溫瀛的眼瞳輕縮,沉下聲音:「……你也出了手?」

  凌祈宴得意道:「我殺了三個巴林頓兵,按著軍規,斬首一級,得銀二兩,我是不是能得賞銀六兩?」

  他說著伸出手,晃了晃手指,笑吟吟地瞅著溫瀛:「殿下,賞銀給我唄?」

  溫瀛用力將他拉入懷中。

  耳畔的呼吸聲漸重,凌祈宴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你又怎麼了?」

  半晌,溫瀛深吸一氣,壓下心頭情緒,啞聲道:「一會兒我叫人給你。」

  「嘖,你竟還當真了?」

  「嗯,你應得的。」

  凌祈宴樂不可支:「行,我拿了賞錢,買酒請你喝。」

  「……這裡沒酒賣。」

  「那先欠著,等過兩日進了城,我買了請你喝。」

  安靜片刻,他聽到擁著自己的人,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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