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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70章 喜歡何意

2024-08-28 13:16:51 作者: 白芥子
  翌日,凌祈宴又一次出門。閱讀

  他閒不住,總想出去玩,昨日那條街上還有一半的鋪子沒逛,趁著溫瀛忙公務,就又去了外頭。

  街上一日比一日熱鬧,看到大成兵出現,那些巴林頓人雖有畏懼,但已不會像他們剛進城時那樣避而不出,甚至在凌祈宴走進間皮毛鋪子看貨時,還有人主動來求見。

  來者是個三十幾歲,看著面相憨厚的漢子,自我介紹是對面鋪子賣馬具的,討好地與凌祈宴問起,能否歸還他被繳去的一柄短刀。

  這人會些大成話,小心翼翼地與凌祈宴說:「只要刀柄和刀鞘就行,那柄短刀對小人十分重要,能否請貴人通融一二,將之還給小人?」

  凌祈宴聞言有些意外,大成兵馬進城後,就將這些平民手中的利器都繳了,敢來討的,這還是第一個。

  且這人似乎是看凌祈宴長得好,身上沒有兵匪氣,以為他是個好說話的,直接找上了他。

  凌祈宴沒有當即說行是不行,只問:「卸去刀身,只留刀柄和刀鞘有何用?為何一定要討回去?」

  那漢子黝黑的面龐上一陣紅,磕磕巴巴地解釋,說這短刀是他妻子未出嫁之前送與他的定情信物,這麼多年他一直隨身帶著,從未離身,沒了刀身他也想留著刀鞘和刀柄,做個紀念。

  「定情信物?」凌祈宴頓時來了興致,竟有人送刀做定情信物的?

  那漢子紅著臉道:「是巴林頓這裡的習俗,隨身佩的短刀只送給傾心愛慕之人,被贈刀的那個收下了,就代表回應了對方的愛意,到死刀都不能離身。」

  那個會巴林頓話的侍衛知道不少這邊的習俗,也與凌祈宴解釋:「巴林頓人確實有這樣的風俗,他們不常用劍,慣於用刀,互贈隨身戴的短刀是情誼深厚的表現,男女之間更常以之做定情信物,男子可以送女子,也有女子送男子的,不單是這邊,漠北那邊的部落也有這樣的習俗。」

  凌祈宴聽得稀奇,心念一轉,猛然間想起當年那姜戎去京中,也送了他一柄隨身佩戴的短刀來著……

  當時他只圖那刀鋒利好看,高高興興地收了,然後轉手就送了溫瀛,後頭刀呢?

  不記得了,好似不見了,又或許是被溫瀛帶走了?

  所以姜戎為何要送刀與他?分明他們那時只喝了兩回酒,堪堪幾面之緣而已,要說情誼深厚,實在算不上。

  凌祈宴思來想去,依舊不明所以,想不通乾脆丟去腦後不想了,沒再多問,吩咐人帶那漢子去取刀。

  晌午時分他才回去王府。

  溫瀛不在,他今日一早就出城去了軍營,估摸著要到傍晚才回。

  用過午膳又睡了一覺,申時凌祈宴再次出門,騎著他的小妖精去外放風。

  後頭就乾脆出了城,小妖精野性難馴,一直關在城中實在憋屈得慌,凌祈宴領著它去了城外的草場上。

  來回狂奔近百里,小妖精終於暢快了,停在一處溪邊吃那豐腴的水草,凌祈宴自馬上跳下,嘴裡也銜了根草,在溪水邊坐下。

  天際暮雲合璧、落日熔金,正值夕陽西沉時。

  凌祈宴懶洋洋地伸腰。

  他喜歡熱鬧,從前還做著王爺時,身邊總有一大幫紈絝子弟圍著奉承,如今來了這裡,實在無聊得緊,可他好似已經習慣了,還能自得其樂,……要是那個棺材臉能多些時間,陪他一起玩就更好了。

  想到溫瀛,凌祈宴又有些愣神,腦子裡浮現起溫瀛那張怎麼逗都不笑,又分外好看的俊臉,忍不住嘴角上翹。

  在他支著腦袋正發呆時,身後忽地有馬蹄聲傳來,凌祈宴回神站起身,下意識地握住劍柄,抬眼望去,待看清楚來的人是誰,鬆了口氣。

  姜戎躍下馬,他也是獨自一人。

  「方才遠遠瞧見殿下,還當是看錯了,殿下怎一個人在這裡?」姜戎走上前。

  「出來走走,」凌祈宴微微搖頭,「汗王又忘了,我現在已經不是殿下了。」

  姜戎看著他,遲疑道:「去歲毓王殿下暴斃、陛下新認回皇嫡長子的消息傳到漠北,我曾派人去京里打聽事情始末,那會兒我當真以為,殿下已經去世了。」

  凌祈宴倚著他的馬,撇嘴一笑:「你都猜到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我沒想到,皇家竟會發生如此荒唐之事。」

  「我也沒想到,」凌祈宴無所謂道,「不過這也沒什麼,就只是換個身份而已,現在這樣反而更自在些。」


  姜戎卻不這麼想,他看著面前大咧咧說笑的凌祈宴,又想起那日在上京城初見時,那個意氣風發、驕貴矜傲的毓王殿下,他好似沒變過,又似乎確實有什麼不一樣了。

  沉默一陣,姜戎壓下聲音道:「親王皇子,與普通人,終究不一樣。」

  凌祈宴不以為意:「自然不一樣,但現在這樣也挺好。」

  他說不出來好在哪裡,就只是覺著,如今這樣,確實還挺好的。

  姜戎盯著他的雙眼,凌祈宴的眼中沒有半分不平不甘的怨恨,他是真的不在意。

  姜戎的心情複雜,猶豫再三,又問他:「您現在是旒王府的幕僚?可有為以後打算過?您的身份沒法出官入仕,可這幕僚也不能做一輩子。」

  「當什麼官啊,」凌祈宴好笑道,「求著我當我都不當。」

  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唄,他才懶得想那麼多。

  「日後您若是在旒王府待不下去了,來刺列部,我定將您奉為上賓。」

  姜戎的眸光深沉,說得格外誠摯懇切,凌祈宴一愣,電光火石間,他好似看懂了這人眼中那些未盡言的情緒。

  ……假的吧?

  原來這人當年給他送刀,竟當真是那個意思?

  怎的這一個二個的,竟都對他起了那等心思,至於麼?

  凌祈宴無言以對。

  思來想去只覺得,都賴他那個娘,給他生了這張禍水一樣的臉。

  但不管這個姜戎到底是怎麼想的,凌祈宴趕忙撇清:「這話你以後還是別說了,尤其別當著旒王的面說,他連江南都不讓我去,怎會讓我去漠北。」

  姜戎捕捉到話語間的關鍵字:「您原打算去江南?」

  凌祈宴隨口道:「是有這個想法,但是算了,都來這邊了,反正在哪裡也都一樣。」

  「……您若當真想去江南,我也能幫您,我從前與您說的,有個認識的祖籍江南的好友,他這段時日恰巧來了漠北做買賣,也隨我一塊來了這裡,您若是想,可以跟著他的商隊一同去江南,我幫您安排,瞞著旒王殿下,送您離開。」

  哪有那麼容易,想在溫瀛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溜走,無異難於登天,這一點凌祈宴早就領教過了。

  且他如今也不太想去江南了。

  去了那邊一個人不認識,有什麼意思,在這裡雖然只有溫瀛那個棺材臉,至少不會悶著他。

  沒等凌祈宴開口拒絕,那邊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響,凌祈宴抬眼,是溫瀛,騎著他慣騎的那匹黑馬,迎風而來,出現在他們視野中。

  那一瞬間,凌祈宴臉上露出最燦爛耀眼的笑,大步迎上去。

  溫瀛下馬,沖凌祈宴抬了抬下巴:「回去。」

  姜戎從怔愣中回神,眼前似依舊晃動著方才看到溫瀛時,凌祈宴的那個笑,他斂下心緒,走上前去與溫瀛見禮。

  溫瀛輕頷首,又一次沖凌祈宴道:「回去。」

  凌祈宴回身與姜戎招呼一聲,跟著溫瀛離開。

  他翻身上馬,小妖精卻耍起脾氣,噴著響鼻,任他怎麼催促都不肯走。

  溫瀛過來,牽住馬韁。

  他一走近,小妖精就老實了,垂下腦袋,不敢再放肆,溫瀛牽著他們一人一馬,他自己的那匹馬跟在身後,慢慢往回走。

  凌祈宴笑嘻嘻地擼小妖精的馬鬃,笑罵道:「你個欺軟怕硬的小東西,我真是白養你了。」

  溫瀛面無表情地睨他一眼,牽著他們繼續往前走。

  姜戎依舊站在原地,凝眸望著他們的背影遠去,直至融入落日霞光中。

  許久,他收斂心神,也翻身上馬,不再留戀地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凌祈宴坐在馬背上哼小曲,順嘴問溫瀛:「你不是去軍營了嗎?怎又來了這裡?」

  「回去了,你不在,出來找。」

  「噢。」凌祈宴拖長聲音,這人好似又在不高興。

  他伸手戳了戳溫瀛的肩背:「怎麼了?」

  溫瀛目視著前方:「為何一個人出來,連個侍衛都不帶?」

  凌祈宴不以為然:「有什麼好帶的,我不帶他們,他們也會自個跟上來。」


  只不在他眼前露臉而已,不然溫瀛是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他的?

  「我來的不是時候?」

  聽出了這話中的酸味,凌祈宴想起這人從昨日起就陰陽怪氣的,心念電轉,陡然間有種醍醐灌頂之感,頓時樂不可支,再次戳他:「窮秀才,你呷醋了。」

  溫瀛霍然轉過眼,凌厲目光望向他。

  凌祈宴噎了一瞬,嘴角的笑微滯:「你這麼看我做什麼?你又嚇我……」

  不等溫瀛說,他繼續嘟噥道:「我又沒說錯,你就是呷醋了,你知道那個姜戎當年送我短刀是什麼意思,所以你不許我見他。」

  他又想到,這人不會當年就在計較這事吧?當時他將那短刀轉贈時,這小子是怎麼說的?凌祈宴認真思量半日,只隱約記得這人似乎臉色不大好看。

  「你知道?」溫瀛冷聲問。

  凌祈宴沒好氣:「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他再後知後覺,也該發現了。

  溫瀛沒再出聲,就這麼看著他。

  凌祈宴被他盯得不舒坦,彎腰湊近過去,在他嘴唇咬上一口,氣哼哼道:「不許這麼看我,是他送我刀,我又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而且那刀我轉手就送你了。」

  「話說回來,那刀呢?你當年離開毓王府時,還給我的的東西里,是不是沒有那柄刀?你故意帶走的吧,嘖,真是個小氣的男人。」

  「若是知道呢?」溫瀛又問。

  凌祈宴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知道就知道唄,他沒你長得好看,我還是喜歡你。」

  溫瀛的面色愈發沉冷。

  凌祈宴這個「喜歡」依舊是一句戲言,與當年隨口說的,並無二致,他還是沒懂。

  「你知喜歡是何意?」

  凌祈宴眨眨眼,坐直身,認真想了想,又趴到馬背上,抱著小妖精的脖子哼唧:「喜歡就是喜歡唄,你長得好看,對我好,做那事還能讓我舒服,我不喜歡你喜歡誰?」

  「若是出現一個長得更好,對你更好的呢?你也會喜歡,會跟他做那事?」

  凌祈宴趕緊搖頭,他才不要。

  而且,他不信還能有比溫瀛長得更好看的人。

  溫瀛深吸一氣,將心中翻湧的怒氣壓下,不再理他,默然無言地牽著馬繼續往前走。

  凌祈宴有一點心虛,可也不知他到底哪裡說錯了。

  喜歡能是何意?他確實挺喜歡溫瀛的,溫瀛長得好,對自己好,他沒說錯啊?為何溫瀛要不高興?

  見溫瀛好似更生氣了,周身都是冷意,凌祈宴心裡也不舒服,再次戳他的背:「你真的生氣了?你不要這么小氣嘛,動不動就生我的氣做什麼,你這樣我還不如去江南呢,那你也眼不見為淨。」

  溫瀛停下腳步,不待凌祈宴再說,他翻身上馬,坐到了凌祈宴身後。

  被人雙手環住,略粗重的呼吸欺近頸後,凌祈宴反手送他一肘子:「你到底幹嘛?」

  「你要去江南?」

  溫瀛的聲音危險,凌祈宴趕忙改口:「我說笑的,我才不去,還是這裡好玩,……但是你得對我再好一點,不許總這樣擺臉色給我看。」

  他回頭看去,溫瀛的黑眸中似染上了金色餘暉,格外灼亮,凌祈宴看著他,幾乎移不開眼。

  半晌,他看到溫瀛輕點頭。

  凌祈宴心中莫名懸起的石頭落地,他其實故意這麼說的,但溫瀛竟然答應了,哪怕他並不怎麼高興。

  「你別生氣啦,」凌祈宴低下聲音,有一點說不出的彆扭,「大不了,我以後也對你更好些,好不好?」

  溫瀛將他攬進懷,安靜擁著他。

  嗅著溫瀛身上熟悉的氣息,凌祈宴發覺自己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亂跳,他閉了閉眼,回抱住溫瀛。

  相擁片刻,溫瀛將人放開,重新拉起馬韁。

  凌祈宴懶洋洋地靠在他懷中,看天際晚霞,小聲說:「這個地方的夕陽,似乎都比京里的好看點。」

  「嗯。」

  「其實一直待這裡也還不錯,不過算了,你早晚還是得回去京城的,等到那個時候……」

  他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等到那個時候,溫瀛回去京中,當了太子、皇帝,那他呢?他怎麼辦?

  幕僚確實做不了一輩子的。

  溫瀛的聲音貼近他耳畔:「等到那個時候,你也隨我一起回去,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想。」

  凌祈宴心頭又是一松,嘴角的笑重新揚起:「到時候再說,看你表現吧。」

  溫瀛沒再多言,一蹬馬肚子,他的黑風追隨著小妖精,馱著他們奔馳向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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