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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番外二 宵宴(上)

2024-08-28 13:16:59 作者: 白芥子
  ※平行時空番外,假如沒有狸貓換太子

  寅時末。

  雞鳴聲剛起,溫宴伸著懶腰推開屋門,一手拎著菜籃子,嘴裡銜著根草,準備去山上采些野菜回來。

  他從小沒娘,自從幾年前爹上山打獵被只熊瞎子拍死後,家裡就只剩他一個。

  他是個機靈的,拿著爹留下的一柄木弓,再自己琢磨出些逮野獸的法子,竟也沒餓死,捕到的獵物夠自己吃飽,還能拿去鎮上換些銀子,加上幾個叔叔嬸子時不時地接濟,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這兩日天熱,他不想吃肉,只打算摘些野菜回來涼拌,煮粥吃。

  嘴裡哼著前些天去鎮上聽來的小曲兒,溫宴又蹦又跳地往山里走,太陽逐漸升起,他的菜籃子裡很快堆滿。

  在樹蔭處坐下,他喝了口水,眯起眼睛有了些許困意,迷迷糊糊就要睡過去時,忽然有什麼東西從背後欺了過來。

  溫宴瞬間警覺,以為是碰上了野獸偷襲,反應極快地摸出藏在袖子中的防身匕首,往後刺去,卻刺了個空。

  不等他再動,一雙大手從後伸過來用力捂住了他嘴鼻,身後有熱源欺上,溫宴手腳並用地掙扎,卻完全掙不動,他下意識地一口咬下去,禁錮住他的人同樣紋絲不動。

  「唔唔——」

  身後人低啞粗重的喘息聲叫他汗毛倒豎,直到那人在他耳邊啞聲道:「你不許喊,不許亂動,我放開你。」

  溫宴咽了咽唾沫,點了頭。

  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溫宴立刻跳起來,往前一大步,警惕地轉回身看去,愣在原地。

  挾持他的人竟是個看著和他一般大的俊秀少年郎,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面似冠玉,他從未見過長得這般好看的人。

  但是這人受了傷,腰腹處有一十分猙獰的血窟窿,正在泊泊往外淌著血,因失血過多他一張臉已煞白如紙,但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十分凌厲,叫他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最後還是那少年郎伸手指了指他的菜籃子,先開了口:「把你摘的那種野菜給我。」

  溫宴猶猶豫豫地將東西遞過去,對方接過,將那些生的野菜送進嘴裡用力咀嚼了一番,再吐出,撩開衣裳,敷到了他正在不斷流血的傷處。

  溫宴這才似回了魂,緊張道:「你這傷不是我捅的,我的匕首沒那麼厲害,你不能去官衙告我。」

  對方漠然抬眼望向他,很快又低下去,繼續處理傷口。

  討了沒趣,溫宴也懶得說了,嘴角微撇。

  半個時辰後,溫宴領著這位古古怪怪又冷冰冰的少年郎回了自個家,他倒是不樂意,但這人傷得重,真扔山上,只怕夜裡要被野獸叼走。

  回去後溫宴去熬了粥,又把剩餘的野菜涼拌了,考慮到占了他屋子的那個人實在有點慘,還給他在粥里加了點肉末,再忍痛蒸了個昨天小叔特地給他送來、他捨不得吃的雞蛋。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會在這深山裡,還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長得這麼白淨,肯定是書生吧,」溫宴說著,目光落到他繡著金絲線的袖口上,又嘟噥著添上一句,「還是個家裡很有錢的書生。」

  那人慢條斯理地將東西都吃了,才沉下聲道:「幫我一個忙,去山外給我買些止血收傷口的藥來,別與人多說你撿到了我。」

  「沒錢,那些藥材可貴,你這血不都止住了嗎?」溫宴毫不猶豫地拒絕,他其實有存了五兩銀子,辛苦攢起來的,那都是留著以後娶媳婦用的,可不能就這麼糟蹋了。

  對方卻也不惱,解下隨身的錢袋,將當中的大額銀票取出,余的碎銀子都扔給他:「吃食也買一些,多的錢全給你。」

  溫宴翻了翻那錢袋,瞪圓了眼睛:「這麼多啊?」

  這裡頭除了碎銀子,竟還有碎金子,加起來足有十幾二十兩了。

  好似怕對方反悔,溫宴問完這句,迅速將錢袋揣進衣兜里,一拍胸脯:「你等著,我這就去鎮裡,很快回來。」

  走到門邊,像似想到什麼,他又折返回去,問:「你還沒說呢,你到底叫什麼?」

  他湊得有些近,臉上帶著笑,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面上有做飯時沾上的黑灰,但那張臉卻漂亮得無可挑剔,那少年郎看向他的目光微微一頓,喉嚨滾了滾,道:「我叫祈宵,你記住這個名字就行,別與別人說。」

  「祈宵。」溫宴輕聲念了一遍,覺得這個名字真好聽,讀書人的名字就是不一樣。


  他笑嘻嘻地點頭:「放心,我沒處說去,你這麼有錢,我還指望你過後多報答我點呢。」

  一直到那人的嬉笑聲遠去,凌祈宵才閉了閉眼,額上滑下大顆汗珠,倒進床褥中,嗅著被子上隱約的那人身上的青草香,沉沉睡去。

  溫宴去村子裡找村長借了牛車,趕著車去了鎮上,買了藥,又買了不少補身子的吃食,新被子買了一床,估摸著那人身形衣裳也買了幾身,他想著那人藏頭藏尾的,說不定是被仇家害得身受重傷,沒準要在他家住上一段日子,他把人養好了,過後的報酬肯定不止這一錢袋碎金子碎銀子。

  凌祈宵再醒來,已是日薄西山之時,傷口處重新敷了藥,身上也沒先前那麼難受了。

  溫宴端著剛熬好的粥進來,風風火火地招呼他:「把粥吃了,你先前睡著了,我給你身上傷口處換了買來的止血草藥,我還熬了內服的藥,那藥鋪的掌柜教我的,一會兒你吃完粥再喝那個。」

  凌祈宵默不作聲地將粥接過去,這粥比早上那碗要豐盛得多,加了不少這人從鎮裡買來的好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狼吞虎咽幾乎要將舌頭都給吞下去。

  吃飽之後,溫宴一抹嘴,抬頭問他:「你傻看著我做什麼,趕緊趁熱吃啊,你總不會要我餵你吧,你手又沒受傷。」

  凌祈宵點點頭,很快將粥給喝了。

  溫宴笑了笑,去給他端藥過來,還打了熱水,讓他稍稍梳洗一二。

  「喂,你是碰上了仇人嗎?為何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凌祈宵卻問他:「你叫何名?」

  溫宴一噎,道:「溫宴,我叫溫宴。」

  「哪個宴?」

  溫宴隨手撿起根木棍子,在地上寫字給他看:「盛宴的宴。」

  凌祈宵輕眯起眼:「你識字?」

  「認得啊,我認得的字可多,」溫宴得意解釋,「我爹想要我念書考科舉,五歲就將我送去村里趙老先生家裡開蒙,我這名字也是他給我起的,我被逼著念了兩年書,字都認得,文章也念過不少嘿,可我實在討厭念書,不樂意學,寧願跟著我爹打獵,後頭我爹就隨我了。」

  「那你爹人呢?怎未看到他?」

  溫宴嘴角的笑滯了一瞬,又嘟噥道:「娘跑了,爹死了,現在就我一個人。」

  凌祈宵聞言皺眉:「你幾歲了?」

  「十五,我本來打算去投軍的,說不定以後還能當個大將軍,但我叔他們不讓,說我一個人去外頭會被人欺負,說什麼都不肯,我打算再過兩年,等我十七了,就偷偷溜出去。」

  溫宴大咧咧地說著,大約是一個人在這山里住久了,第一回碰到能說話的人,即便這個書生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棺材臉,看著不好惹,他跟他說話還挺高興。

  他的笑臉格外晃人眼,凌祈宵移開目光,沒再多言。

  溫宴看他一眼,好奇道:「你呢?你真的碰上仇家追殺啊?不能說嗎?」

  半晌,他見到那人的神色陰下,微頷首:「嗯。」

  溫宴一陣唏噓:「那你這仇家可真可怕,那麼大一個血窟窿,是劍傷吧。」

  「你連這都覺得可怕,還想去投軍?」

  溫宴:「……」

  這人怎麼這樣?

  入夜,溫宴把他今日新買的被子抱來給凌祈宵,順便抱起自己原本那床:「你睡這裡吧。」

  凌祈宵看著他:「你睡哪?」

  「我爹的屋子空著的,我去收拾一下,能住。」

  凌祈宵的目光落到他手中被子上:「髒了,你用新的。」

  「不用啦,你這種富家公子哥,肯定睡不慣別人的被窩,你睡新的吧。」溫宴大方地擺擺手,反正這人給了他那麼多錢,他一點不委屈。

  目送著溫宴出去,再從殘破的窗紙縫隙間看到他走進對門的屋子,凌祈宵盯著那一處看了許久,直到那間屋中的油燈熄滅,他又在黑暗中坐了一會兒,重新躺下。

  闔上眼,擋去了眸中晦暗。

  溫宴拉下床帳,又悄悄把帶上床來的油燈點燃,趴在被褥上,將凌祈宵給他的錢袋中剩餘的碎金碎銀都倒出來,算了一遍又一遍,再拾起那碎金子,用牙齒咬了一口,咬不動,果真是真的。

  他眉開眼笑,想將之與自己之前存的銀子擱一起,這才想起來那人還睡在他屋子裡呢,他的銀子就藏在枕頭下……

  算了算了,溫宴努力安慰自己,那人這般有錢,出手就是一袋錢,肯定不會貪他五兩銀子的。

  這般想著,他放鬆下來,將那些金銀小心翼翼地重新裝回錢袋裡,抱進懷中,貼在心口處,這才縮進被窩裡,聞到了上頭另一個人身上的味道,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很快睡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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