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片期盼

2024-08-29 12:14:46 作者: 顧四木
  站在大皇子的角度上, 無疑是盼著林家、衛刃、紹王府這些人全倒霉的!最好此事再涉及他那些弟弟們,大家一船翻了才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於是他自發在府里進行了求神拜佛兼請道士做法等儀式。為表虔誠,大皇子還奪了小道士的工作, 親自下場揮灑了幾點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血,跟著念了會兒經。

  很是祈禱王子騰大勝。

  然而不知是大皇子請的和尚道士不夠專業,還是他自己這兩年的晦氣運勢太大, 影響到了專業人士作法,總之事與願違。

  『京營貪污案』自端午節後起, 臨近九月而終, 在朝上足足亂了三個月。

  最終三司會審向皇上呈遞了審理的結果, 再由皇上於朝堂之上共諸於眾。

  京中四大營, 涉及此案者參將二人, 副將五人,都司十人, 千戶、司頭(管軍需倉庫的小頭目)等底層官吏六十餘人。

  而在過去二十年裡, 總貪污數值高達一百二十萬餘九千兩白銀!

  這樣具體的數字一公布, 朝上先是一靜,之後便是一片嗡嗡之聲。

  大家都在朝廷做事, 都不是聖人, 知道你們會貪點, 但你們這貪的實在是過分了。

  而這一大筆錢既然沒有落在京營上,這塊空洞總要有緣故, 只怕現在京營里的裝備, 甚至是兵丁的數目都有貓膩。

  而此事不單涉及京營,若是兵部沒有人接應, 也完不成這樣的事兒, 果然兵部也有不少官員跟著落馬, 最高級別的就是兵部二把手,左侍郎高順陽。

  此時他已經下了刑部的特殊大牢,唯留下兵部尚書老人家在朝上勇敢站著,心內瑟瑟。

  他年事已高,且素來膽小行保守之道,京營貪腐這些事兒他還真的沒沾手,但手下人陷進去的不少,儼然形成了一條挖京營餉銀的黑色鏈條。

  不知皇上會讓他付多少領導責任。

  兵部尚書心中惶惶:就看高順陽有沒有良心了,要是他攀咬自己就壞了。

  其實這麼龐大的一個作案群體,正是最難挖出的,就像是腫瘤一樣,越大越難搞,還可能早就轉移散落在各處了。

  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利益,都要咬死不認的。

  而審下去,當時背後藏著,指使設下埋伏要殺衛刃的人,居然就是這位怕被查出來的幕後黑手,兵部左侍郎。

  林姜於太醫院一聽就道:「去歲我還去給他親娘看過病呢!」

  旁邊的馬院副聽了這話也想起來了:「是啊,去歲冬日,他家老太太吃棗糕嗆住了,差點沒過來。還是院正特意出宮了一趟。」說著不免道:「這人還恩將仇報的,居然做得出刺殺衛將軍這等事來。」

  林姜平平氣息:「國法在這裡,只遵著國法處置也就是了。」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裡兩條,這位高大人都占了,尤其是欠債這條,可是欠的國家的債,等著他的自然是嚴刑厲法。

  -

  「今日王家也要出京了吧。」這日晨起,林姜戴官帽的時候,算了算日子,就轉頭問衛刃。

  衛刃點頭:「是。皇上看在肅郡王是他女婿的面子上,免了流放之罪已是天恩。但王家沒有了爵位官職,更已然被朝廷抄家收沒財產,收回府邸,自然是不能留在京城的。」

  王子騰從來沒有想過,一次普通的進京述職,居然會成為他官位的終結。

  成為他們王家的終結。

  這還是刑部審問確鑿,還給了他應有的那部分清白:他沒有參與襲殺朝廷命官。

  而從前侵吞的庫銀,他也只得了包庇下屬的罪名,相當於只收了保護費,不是領頭挖牆腳的那個。

  倒不是王子騰不貪,而是他胃口太大。

  二十年才弄了一百二十萬兩,這實在不入王子騰的眼。

  畢竟他要掙錢,在金陵富庶之地,安插父母官,每年進貢給他的都比這些多。

  故而王子騰是看不上這些人倒賣糧食,跟扛大包似的扯篷拉縴的辛苦,勾連近百人才掙這幾萬兩銀子——所以只是給他們放放水,收收禮,自己都懶得伸手料理這件事。

  這些年真正讓他心動的,唯有海運這塊大蛋糕。

  結果到頭來,他就折在了跟林家做對,爭海運上頭,不可謂不諷刺了。


  其實在旁人看來,免了流放之罪,已然是皇上開了大恩,但對王子騰本人來說,抄家奪爵免官就已是滅頂之災。

  王家是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後。而大周的爵位尊貴程度,是按公侯伯子男,依次遞減的。可見最初王家的先祖,在里,並不出挑,只比薛家強一點,混了個統制縣伯爵。[1]

  比起賈家一門雙公的榮耀,史家領兵得賜侯爵的光輝,都是差一層的。

  王子騰此生一直驕傲的是,到了他手裡,王家成為了四大家族的實際領導者。

  或許是妹妹嫁給了賈政,賈家大房二房關係又欠佳的緣故,王子騰也一直看不太上賈赦。覺得那不過是一個連榮禧堂都住不進去,碌碌無為的襲爵者。這些年他一直帶著一種優越的嘆息來看賈家:可惜兩位國公之後,後繼無人啊。

  但現在,王子騰看著被朝廷卸下來,轟然落在地上的『統制縣伯府』的牌匾,只覺得天塌地陷不過如此。

  王家所有的爵位和官位傳承,居然斷送在了他的手裡。

  連賈赦都還穩穩承襲著一品將軍的官呢!

  這對王子騰來說,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別說皇上下旨讓王家離開京城,返回原籍思過,終身無詔不得入京,只王子騰自己,就受不了呆在京城看別人的眼光。

  他不但要返回原籍,還準備找個孤村荒野了此餘生,再不出來見人了!

  --

  這日王子騰夫婦離京的時候,鳳姐兒親自來送了。

  王夫人卻沒來,倒不是王夫人她不想來,而是王家倒塌對她的傷害太大,以至於她跟薛姨媽姐妹倆齊齊病倒。這幾日都是迷迷糊糊的,別說來送行了,連床都下不來。

  如今元春在王夫人榻前伺候,薛寶釵在薛姨媽身邊伺候,都是天天淚目以對。

  而鳳姐兒過來,實則想送送嬸娘。

  她父親生病過世的早,那時候鳳姐極小,兄弟王仁還在姨娘肚子裡,當然,俱現在的鳳姐兒看,王仁就算出生長大了實在也是草繩拎豆腐,提不起來。

  但在當時看來,鳳姐兒父親過世時,是無子可承襲爵位的,於是就上了一書,把爵位讓給了小半歲的弟弟王子騰。

  許多人都說王子騰命好,正是因為他一路走來,都是恰好二字:他原本是嫡次子,結果長兄恰好中年而喪,膝下無子,爵位就落在了王子騰頭上;後來王子騰出來做官,年不過三十餘歲,又逢賈家國公爺恰好病逝,這京營節度使的官位又被太上皇給了他。

  當然現在他命好這話是沒人提起了。

  於是鳳姐兒其實跟史湘雲的身世很像,從小跟著叔叔嬸嬸過活。不過不同的是,王家一直很有錢,而嬸娘韓氏對鳳姐兒這個侄女,雖當然不如對自己女兒,但也從未苛待分毫。

  鳳姐兒自要來送送她。

  她這一到,就跟堂妹王青鸞打了個照面。

  姐妹倆關係卻是平平,也是打小性子就不對付的關係。

  只是王青鸞是郡王妃,鳳姐兒還是少不得先過來見過。

  王青鸞哭的雙眼像是桃子一樣,見了鳳姐兒立刻刺了一句:「我聽說璉二奶奶與林家關係可是走的近,連那位林院正的婚事,都少不了你幫襯。可如今,他們家害的咱們家破人亡,可見你這璉二奶奶的面子也不管用!」

  鳳姐兒才不會在口舌上輸給王青鸞,她帶著笑道:「我這五品誥命怎麼會管用,還是郡王妃的面子管用,這不,免了叔父的流放。」

  她看著王青鸞,王家許多事她不是不知道,王青鸞自從嫁了人做了郡王妃,也沒少蹦躂。

  於是鳳姐兒只盯著王青鸞哭泣的臉繼續道:「若非郡王妃,大約叔父或許還不會下定主意上書彈劾衛將軍呢。」

  這事兒也是王青鸞心底的一根刺,她跟貴妃走得近,所以在父親跟前說了好幾回林家的不好,這不,父親出手了,然後敗了。

  還是一敗塗地,連京城都待不住了。

  叫鳳姐兒當面點了這件事,王青鸞差點當場哭出來。

  拿著帕子掩了一會兒面,才緩過神來:「總歸是咱們的娘家沒了,難道你還有好日子過不成?」

  鳳姐兒冷冷而笑:「罪不及出嫁女,連你這個郡王妃都還做著,難道賈家能休了我?」

  王青鸞目光帶上了冰冷惡意:「是了,我忘了,你們賈家不但是王家的姻親,更有林家這一門好親戚呢!可見是怎麼也不吃虧的!璉二奶奶更是出了名的兩面三刀的人物,林家一直對薛家王家芥蒂深重,林家那兩位姑娘卻是跟你關係都不錯。你倒是有本事混的兩面光,果然是賈家的兒媳婦!」


  說完她摔了帘子,再也不肯出來跟鳳姐兒說話。

  這給鳳姐兒氣的。

  就恍如一個人罵完你就刪了好友一樣,讓你不能回嘴。

  鳳姐兒簡直恨不得把王青鸞揪出轎子來打一頓!但也只好縮回馬車,拍著胸口生氣。

  晴雯就在一旁安慰道:「奶奶想,她必是在肅郡王府過得難了,才這樣憤恨,要挑撥奶奶呢。」

  其實王家倒台,對鳳姐兒來說當然也是一個深重的打擊。

  就像是失去了背後的儀仗,她沒有娘家可回了。

  可賈璉晴雯等人都在這件事兒上勸她,尤其是賈璉,他雖然女色上是頂把持不住的一個人,但在正事上倒是還明白:「這事兒實在怨不得林姑父與衛將軍一家。你都是知道的,是王大人先在朝上彈劾,咬死了衛將軍不放的。」

  之後種種雪崩式的改變,更是三司會審,四位皇子坐鎮,實在是沒有一點冤枉了誰去。

  王子騰這純屬自掘墳墓了。

  而賈璉這人是個奇人,他極不喜歡女子耀武揚威,只喜歡那種柔弱菟絲子似的。

  原來他見王熙鳳威風八面的,心裡就不喜歡只想往外跑。可自打王家遭了難,看著鳳姐兒夜裡垂淚,白日還要撐著精神料理家事,賈璉忽然就生了濃濃的憐愛之心。

  甚至還為王熙鳳去敲打過下人,不許賈家下人為此事就議論二奶奶,要是讓他聽見,他就要打板子。

  甚至還跑去請賈母發話,叫鳳姐兒別管外頭的事兒,只安心管家。

  王家倒台這短短几天,對賈璉來說,倒是找到了做大丈夫的感覺。

  故而現在賈家內部還算是穩定,但晴雯就生怕鳳姐兒被王青鸞挑撥了,日後對林家生了怨恨。

  鳳姐兒苦笑了一下:「你很不必這樣小心勸我。叔父一個九省都檢點,聯絡著肅郡王府,貴妃一脈,都輸了個頭破血流,我難道會不知死活去記恨林家嗎?我只盼著過好我自己的日子。」

  然後又振作精神:「你說的也有道理,叔父到底只是我的叔父。而從親戚情分上,林姑父也是我正經的長輩親眷。我的日子還罷了,她王青鸞才是真的難過!」

  王子騰是她親爹,除了王家她才是兩手空空,肅郡王跟賈璉還是一類人,或者說世家公子多半是一類人,在女色上饞嘴貓似的。

  現在的王青鸞,除了一個正妻的身份,卻是沒有什麼能夠制約肅郡王的了。

  王熙鳳搖搖頭:「叔父嬸母離京,以後我與堂妹也不必再見。」各自掙扎各自的日子罷了。

  -

  鳳姐兒回府的時候,就見平兒在二門焦急地等著她。

  見了她就忙道:「奶奶,林院正和林姑娘上門了,在房裡等著您呢。」

  鳳姐兒先是意外,然後又有些感動。

  想來兩人也是知道今日王子騰出京,所以特意來看看她。平兒也在一旁說:「好歹奶奶是趕回來了,林院正她是從宮裡出來的,卡著時辰還要回去呢,方才還說起,若是奶奶再不回來,她就要先走了。」

  鳳姐兒也就加快了一點腳步。

  待到了屋裡,三個人一見,倒是俱不知道說什麼了。

  男人在朝廷上的廝殺(當然林姜也算是親自上陣了),後宅女子許多時候,只能被動承受成敗的結果,共擔成王敗寇的下場。

  還是鳳姐兒先笑出來:「兩位妹妹來看我的好意,我都明白的。你們放心,我不是那等糊塗人!」

  又嗔著黛玉道:「林妹妹更是還有一月余就要出嫁的人,紹王府家大業大,親眷都是皇親國戚半個也怠慢不得,只怕妹妹在家裡有忙不完的新媳婦針線要預備,怎麼還親自跑一趟呢!我還說等忙過這幾日,把這邊諸事都安排給三妹妹,就好去姑父家裡專心送林妹妹出嫁。」

  見她說話還是這樣響快,氣色也好了許多,林姜和黛玉也俱是放心下來。

  其實論理,林家和衛刃當然都不欠王家什麼,別說本就是王子騰的錯,只王子騰先發難就是要願賭服輸的道理了。

  但感情有時候往往不是道理,親眼見到娘家爵位官位煙消雲散的鳳姐兒想必不好受。

  林姜和黛玉是念在跟鳳姐兒這些年的情分上來的。

  見鳳姐兒已然自己跳了出來沒有困住,心裡也安慰。


  三個人就黛玉的婚事說了兩句話,林姜就拿著懷表起身:「不行,出來的時辰夠久了,我得回宮去了。」

  鳳姐兒就留黛玉再坐一會兒。

  待林姜走後,鳳姐兒還對黛玉道:「其實原是我心裡該過不去的,聽說衛將軍曾在京外受到那些個罪人的伏殺,滿身是血回了府里——阿彌陀佛這好歹是沒事,否則我才是真的沒臉見林院正。」

  雖說王子騰不是背後主使,但一切的起源,還是在於王子騰於朝上彈劾衛刃的摺子。

  況且那些人都跟王子騰有千絲萬縷脫不開的關係。

  現在鳳姐兒想想還心驚肉跳:要是衛將軍真的死在那次伏擊下,只怕王家絕不只是抄家或是流放。

  而她夾在中間會更加無法自處。

  王子騰攻訐衛刃的時候,未曾考慮過她,甚至都未曾把賈家放在眼裡,不曾想過榮國府的處境會多難。

  黛玉見鳳姐兒說開了這話,也就安慰她:「璉二嫂子,這件事固然驚險,但姐姐心裡已經過去了。」

  「否極泰來,都會好起來的。」找事兒的人都走了,也該大家過過太平日子。

  而之後,黛玉與三春姐妹見面說話的時候,還特意私下與探春說起:她是在這府里住過的,知道賈家下人,都是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面眼。之前畏懼鳳姐兒,少不得有畏懼她娘家的緣故。

  這會子王家沒了,只怕賈家下人里就要有敢跳出來陰陽一下鳳姐兒的。

  因王家確實有罪,鳳姐兒自己這會子反而不好鎮壓更不能辯駁,倒是探春作為小姑子,幫著彈壓才是正理。

  探春都應下來。

  鳳姐兒聽說了此事,更是有一層感慨。

  --

  這件事對衛家和林家來說,都算是徹底過去了。

  諸事停妥,衛刃真正掌握京營四大營,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從前京營里的官員,還有的看輕他年輕,只以為他是仗著皇上心腹的身份,才空降過來,不以為意。

  經此一事,也真不敢看輕這位年輕的節度使了。

  不但如此,他們還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節度使年輕,代表著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整理京營,很可能未來幾十年,京營都要在他手底下過活了。

  那他們這些註定會早於衛刃退休的老人,還是儘早低頭識趣比較好:熬日子他們又熬不過才二十歲的頂頭上司。

  對很多人來說,這樁轟轟烈烈的『京營貪污案』塵埃落定,可以鬆口氣,回到日常的生活軌跡上了。

  但對宮裡吳貴妃來說,今天跟昨天一樣,依舊是憂愁的一天。

  之前她與肅郡王妃王青鸞眉來眼去打的火熱,自然也跟母家提議,在王子騰彈劾衛刃的時候,幫兩句腔,站一會兒隊。

  不過吳家本來就沒什麼人有軍中官職,吳老爺的膽子也小,後來見事情越演越烈,就早早收手縮頭,沒有再深入摻和這件事。

  但無疑,他們之前下去的一點注,是虧了的。

  吳貴妃原想借這回搭上一個朝中說得上話的盟友,結果反倒有些連累了自己。

  這三個月來,皇上只見了貴妃四次,還都是看了一眼母子倆,連膳食都不用就起駕離去。

  吳貴妃能感覺到,皇上對她的寵愛正如同流水一樣流逝而去,還是浪奔浪涌那種。

  她如何能不發愁。

  原本她這麼著急上火,也是為著十皇子年紀小,她覺得等十皇子大婚封王的時候,自己只怕就年老色衰不受寵了,還不如趁著現在受寵的時候,給兒子早早弄到手王爵,也讓朝臣們看著皇上愛重十皇子。

  結果現在倒好,外援沒有聯絡上,倒是連累自己失寵的速度更快了。

  不管朝臣們是怎麼仰贊皇上,覺得他是個英明聖主,但對如今陛下的后妃們來說,當今只是個多情而不專情的男人而已。

  這樣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還是許多人的夫君),沒有后妃不害怕失寵的那一日。

  貴妃從前有多得寵,就有多恐懼。

  心腹女官見主子這些日子都鬱鬱寡歡,也能猜到些貴妃的憂慮,於是就來勸她:「娘娘,要說宗親中說話算數的人,無外紹王爺了。」

  貴妃白了一眼女官,壓著怒火沒有罵人:還用你說,我還不知道紹王府說話管用?


  但紹王世子周黎蘅跟五皇子關係最好,是有眼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能做貴妃的心腹,當然不是睜眼瞎,這女官面對主子的一對大白眼,連忙解釋道:「奴婢的意思是,咱們十殿下是吃了年紀小的虧,沒能跟紹王世子爺同窗,否則世子那般溫厚性情,必然也會跟咱們殿下關係好的。」

  「娘娘且想想,實在怨不得世子爺與恆親王處的來——上書房中年紀大些的殿下,都烏眼雞似的要吃人,世子爺怎麼能處得來。」

  貴妃情緒不高,煩躁道:「你到底要說什麼,直說便是。」

  這話都是廢話,在貴妃看來兒子就是吃了年紀小身體又弱的虧,要是大幾歲,身子康健了,憑她這個生母的身份,諸皇子就沒人越的過去。

  「奴婢的意思是,紹王府未必就站到恆親王那裡去的,只是現在諸殿下里,唯有恆親王略得意些罷了!娘娘何苦就先把紹王府推開呢,說不得他們還盼著娘娘跟十殿下呢,總比李貴人那什麼都沒有的娘家強吧。」

  貴妃神色凝重起來。

  是啊,是她先自作主張,認定紹王世子與恆親王親厚,然後就站到對立面去了。

  如今忽然被女官『點醒』,貴妃先是恍然,然後就是大怒:「你既早這樣想著,怎麼不早說!生看肅郡王妃在我宮裡來來回回的,還叫我母家得罪了林家一回!你這是什麼心腸,莫不是誰叫你來害我的!」

  想要賣弄下自己本事的女官,簡直是冤枉死了,連忙跪了請罪道:「奴婢一體一身都是娘娘給的,如何敢有什麼異心。不過是原來王大人看著也赫赫揚揚的,奴婢哪裡敢說話。」

  貴妃這才熄了些怒火,但也沒叫她起來,只道:「但如今說這些豈不是都晚了,父親在朝上跟著說了幾句衛將軍,林家能不記仇?紹王府自然是要向著親家了。」

  女官只好跪著獻策:「娘娘把小事想大了,當時王大人……庶人彈劾的有理,衛將軍自己都是認疏忽瀆職之罪的,跟著說話彈劾衛家的可不止娘娘的母家一門,林家難道都能記仇不成?」

  「而眼見的,娘娘就有跟林家和紹王府修好的機會呢。」女官跪的近了一點低聲道:「世子爺十月里就要大婚了,他自幼在宮裡走動多,太后皇上都是愛護至極,陛下不是還說過,叫世子爺大婚第二日,就帶著世子夫人進宮給他請安嘛。」

  「到時候世子夫人必也要往這後宮來的。便是那日不好說話,世子夫人是宗親,之後入宮想來也是常事。娘娘只要與世子夫人打好交道,自然能將從前與林家的芥蒂一筆抹了。」

  「而世子爺又是個出了名的柔和性情,若是其夫人跟娘娘交好,將來世子爺也會待咱們十殿下好的。」

  貴妃陷入了沉思。

  女官跪的腿都要麻了,便繼續苦口婆心勸道:「娘娘,皇上正當壯年,身子骨健朗著呢。況且那林院正是醫道天授,這些年咱們也眼見了些神奇之處,有她在陛下那裡伺候,陛下壽數必然比太上皇還要長久。」

  「那咱們十殿下年幼,可是件好事,到時候那些年長皇子們都彼此斗夠了,正好顯露出咱們殿下來。」

  可以說這宮女也有幾分心胸,說的話有些道理,更是動人。

  果然貴妃終於被她打動,變了變臉色,露出了和顏悅色的笑容,親手扶著女官起來:「你果然是個有智謀有心胸的,不枉本宮素日信重你,既如此,你就去好好替本宮打聽著,那林家姑娘喜歡些什麼,到時候都準備好了,本宮好與她說話的。」

  女官只好謝恩出來,覺得自己似乎走錯了一步棋:她哪怕是個諸葛呢,也架不住貴妃娘娘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啊。

  從前她看貴妃娘娘還好,算是有智謀的,現在看來,原來貴妃的聰明都在跟皇上膩歪得寵上頭,只好用來哄皇上。

  但人已經上了梁山,也回不去了,女官只好認命去絞盡腦汁幫貴妃想法子。

  故而,就在宮內宮外的一片期盼中,終於到了十月里紹王府與林家的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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