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歌沒什麼興趣和他打啞謎,直接毫無波瀾地在院中掀開了。
托盤上,赫然是一面鏡子。
她頓了下,不太明白宇文期的用意。
那僕從又說道:「王爺說,要您拿起這面鏡子仔細看看。」
孟昭歌就又拿了起來。在陽光的照射下,這一拿,她才看清楚,這面鏡子的不尋常。
因為這是一面碎過的鏡子。
那裂痕已經被修復,只剩下淺淺的裂紋。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想來修復這鏡子的,是極高水平的工匠。
於是,她便想起了那日在壽山,她對他說的話。
「一面破碎的鏡子終究難圓。」
這不過是她那日對他的託詞,可宇文期竟然把她的話,聽進去了,放在了心裡。
為了證明她說的是錯的,竟還尋了人,特意將一面碎鏡拼湊回去。
孟昭歌久久地凝視著那面鏡子。
有那麼一刻,她不禁想:若前世,宇文期也能對她這般,恐怕她就不會重生了。
因為她那時太喜歡他,哪怕他愛孟常寧。但只要宇文期願意把信任分給她一點點,對她好一點點,她也能哄著自己,一輩子對他死心塌地。
可宇文期哪裡是這麼溫良的人?
他從來不是好人,他只是對自己喜歡的人好,從孟常寧的下場就能看出了。
前世,因為他愛孟常寧,所以孟常寧做的髒事,他全部縱容。
可今生,他和孟常寧之間沒那麼多感情了,所以他對孟常寧的死冷漠得像陌生人。
孟昭歌一想到他的狠心,就忍不住害怕。
她拿著那面鏡子,交給了墨環,道:「多謝王爺贈我的鏡子了。但,即使這鏡子修復得再好,也終有裂紋。你回去吧,將我的原話告訴王爺。」
那僕從愣了下,繼而道是。
回到行墨樓,宇文期在聽完這番話後,默然了許久。
「總要慢慢來的。」他想:「至少,她今日還收下了這面鏡子。」
昭歌變了許多,她不再像從前那般溫順了。若他還把她當以前的她,那才是愚蠢。
她現在,很有主意,像個在朝堂上攪弄風雲的臣子,而不是在後宅以夫為天的婦人。
他對孟昭歌,得像對那些老狐狸同僚般動腦子。
…
而那廂的梅苑,墨環拿著那鏡子,奇怪地問道:「娘娘,王爺為何送破掉的鏡子給您?」
孟昭歌:「犯病了吧。」
「……」
墨環想笑,但不敢笑,只好又問:「那這鏡子,我們應該放哪裡?」
「放看不見的地方,眼不見心不煩。」她道。
要不是因為往後還得在他身邊打探消息,不能和他鬧得太難看,她才不會收下這破鏡子。
墨環張了張嘴,但看她臉色不好,只好照辦。
小丫頭在那邊翻箱倒櫃地藏鏡,孟昭歌翻了翻書頁,忽地想起,自己好像有段時間沒見過元驚烈了。
故而,扭頭詢問:「阿烈呢?」
墨環回答:「那日去迎春山圍獵前,我就問過小元公子了,他說郭先生要帶他出去遊學呢。」
「啊?」孟昭歌低喃:「那豈不是很久才回來了。」
話音中,有點兒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失落。
…
又五日後,元驚烈才從無間閣的暗室出來。
自然,他這些日子,並非是去遊學,而是一直在苦練武功。
只因為起步晚,他學起什麼東西,都要加倍努力。
好在沈鏡很幫他,他的天分也夠高,短短几日,身手便突飛猛進。
和沈鏡打完一場後,沈鏡拍拍他的肩膀:「不錯嘛,從前半招都接不了我,現在都能接三招啦!」
元驚烈聲音有點沙啞:「副閣主,你這是在鼓勵我,還是在炫耀你自己?」
沈鏡道:「你別不識好人心。」
元驚烈換了衣裳,要離開。
「不繼續練了?」
「嗯。」少年點頭:「要回去了。」
沈鏡調侃他:「回去見相好的姑娘是不是。」
元驚烈耳根紅了下,回頭糾正他:「不是相好的,是喜歡的姑娘。」
然後,他在沈鏡起鬨的『呦呦呦』聲音中,面紅耳赤地離開了無間閣。
在回荊王府的路上,他在街邊買了孟昭歌素日愛吃的紅豆餅。
可剛剛踏進王府,卻聽見有兩個婢女議論著什麼。
「你是說,圍獵那日,趙王妃欺負我們娘娘了?」
「可不是嘛,那日我遠遠地就見她和我們娘娘過不去,吵嘴吵輸了,還拿石頭子扔我們娘娘。」
「真是過分!這是為何啊?娘娘也沒得罪她。」
「嫉妒我們娘娘比她貌美唄,這嫉妒心,是最沒法解釋的東西了。」
兩人說著,很快走遠了。
這些話,都深深地砸進了元驚烈的耳朵中。
他神情陰沉著,記住了那個名字:趙王妃。
而後,他便去見了孟昭歌,和孟昭歌說了會兒話。
他說郭先生帶他去了蔚郡見世面,將提前背好的蔚郡風土人情,告訴了孟昭歌。
孟昭歌並沒有懷疑,事實上,她也全然猜不到,一向乖巧溫順的少年,竟然離經叛道進了殺手機構。
這和孟昭歌為他設想的道路南轅北轍。
元驚烈回去後,便想:若阿姐知道了我做了殺手,她會是什麼反應?
或許她會對他失望,可他必須這樣做。不然,保護不了她,也保護不了他自己。
當夜,少年喬裝打扮,一身夜行衣,躲開侍衛,迅速溜進了趙王府。
房中,趙王妃已然入睡。
元驚烈輕手輕腳的進了房中,望著床上安睡的女人,亮出了手中散發寒光的刀。
…
次日,趙王妃在侍女的呼喊中醒來。
「娘娘!娘娘!」侍女站在她床邊,連手上端的盆都『哐當』砸在了地上。
趙王妃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叫什麼叫啊,去……」
「娘娘!」侍女大驚失色:「您的頭髮,您的頭髮!」
「我的頭髮——」趙王妃模糊中摸了下自己的頭,竟感覺到了一片冰涼的觸感。
她瞬間清醒,鯉魚打挺的起身。
「我的頭髮呢!!!」趙王妃尖叫。
「在…在這兒……」那侍女弱弱應聲,捧起一縷頭髮,顫顫巍巍道:「娘娘,您的頭髮,都掉了……」
趙王妃往床下一看,瞬間瞪大雙眼。
只見那地上一片片的烏黑,不是她的頭髮,還能是什麼?!
「啊!!!!」
趙王妃慘叫一聲,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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