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展帶出來兩個小小子,看模樣十歲左右,其實都沒到,一個叫十羅,請尤認去了,另一個就是罵牛文獻的小小子,名叫百斗。
十羅從前門離開客棧,打聽著公事房在哪裡,牛文獻等原樣從後門離開,新集鎮沒有外牆,這就方便他們隨便認條道,就能出鎮。
鎮外的柳樹後面,各人的親兵和馬匹,將軍們上馬返回軍營,風馳電掣般見到營門,馬速慢下來,汪滿山問道:「文獻,你是護國公府的奴才,這我知道,可你和剛才那小子是怎麼回事情?看上去,他倒不把你放在眼裡。」
這句話在牛文獻意料之中。
他平時不吹牛皮,但是出身這種沒必要瞞人,只要沒有宣揚姿態就是。
看看左右,包括上司汪滿山,也是和他親厚的人,這是接到雲展要來的書信後,牛文獻特地挑選和世子會面的人。
有好事,他當然便宜自己人。
自己人,當然對百斗罵他有想法,一般來說,認為牛文獻並不得雲展的歡心,他身邊的小子也敢罵到面前。
牛文獻苦笑,這裡面確有原因:「那小子叫百斗,他有一個爹,一個娘,以前還有一個姑,」
手指中自己鼻子:「我上有一個哥哥,自幼體弱,腦袋卻好,侍候護國公筆墨。我們兩家都在國公府里當差,是家生子兒的奴才。」
汪滿山等微笑聽這古記。
「我的哥和百斗的姑相好,定親的時候,聘禮卻下到別家,」
汪滿山等驚呆住,顧不得打斷牛文獻:「國公大院的,也有這種不要麵皮的事情?」
牛文獻無奈:「別罵,要罵也別把我帶上,」汪滿山想起來不要麵皮的是他哥,大家陪上一笑,牛文獻嘟囔:「別說國公大院,你當皇宮裡沒有這樣的事情?」
大家都裝聽不見,其實都想聽,牛文獻也不過就這一說,說過就裝自己沒說過,慢慢走馬的他繼續道:「百斗的姑死心眼兒,一惱投河,我哥的事情發作,國公把我哥重責一頓,發往偏遠田莊上當差,從那以後,百斗全家恨死我全家,我見到他,倒有心和他說上幾句,逗逗樂子,這小子他還記恨,見到我就是剛才那模樣,不是罵就是罵,唉......」
汪滿山回顧一下百斗說過的話,伸出馬鞭輕拍拍牛文獻:「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以我來看,大將軍既然帶他出來當差,這小小子就錯不了,只怕他是試探你常年在外,可曾還有忠心?」
將軍們想想都覺得這話有理,連聲附合里,牛文獻面上光澤回來,笑道:「有你們這些話,我自不會放在心上,就沒有你們這些話,臭小子說的對,我一個田莊奴才出身的,怎麼好得罪他內宅里長大的奴才?讓他猖狂也罷,何況我家虧欠他家。」
大家哈哈一樂,都說牛將軍為人豁達,一起馳入軍營。
......
尤認跟著十羅走入跨院,人也虛了,步子踮起,要不是需要腳尖點地才能行走,可以學鬼飄浮。
他的雙眸看似精光嗖嗖,一副見上官的精氣神,其實內里無神,兩耳嗡嗡,腦海里轉動著適才見到的公文。
「茲有本部官員出京辦事,一應便宜行事。」署名是刑部大印。
這印就像雜耍時擺動的大紅帕子,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大小約有蓋頭般,在手裡舞動如雲,旋轉如風。就這樣在尤認腦海里轉過來轉過去,沒個消停,讓尤認滿腔火熱的心加足炭火,燒的愈發旺盛。
他今年整三十歲。
少年稱得上英才,十八歲中舉,坐足三年冷板凳,總算學會討好上官,懂得該露臉面的時候得罪光同僚也得露,否則你以為同僚會讓?同僚寧可得罪死你,同樣的鑽營。
先前在附近縣城的他,好歹開始有差使,又過幾年,恰好新集鎮原官吏丁憂,也是巧了,大老爺們喜愛的官員們抽不開身,尤認是拼命鑽營但當差謹慎,把他分到新集鎮,管著一千來戶的大集市,這裡商鋪多,是個實在的肥缺。
尤認來到就挖空腦袋辦事,和商人們打好關係,幾乎每晚都在青樓上唱和,時不時的拉上元二爺元連,讓甄氏氣上一晚。
安全,他盡心。
各人權益,他盡心。
是他實在慌張,本朝丁憂三年,原官倘若回來,他就得乖乖離開。
新集這肥缺讓他手裡著實的有幾個,也想好打點上官活動一二,問題是,往哪打點?
打點誰?
周邊縣城的大老爺們,尤認個個知道,身邊圍得下不去腳,他再送也是白送,再說既然打點,當然想更上一層樓,結結實實的尋個高枝攀登。
去年的馬得昌調戲民女案,尤認不顧馬家權大勢大,反正權大勢大的雲南布政使暫時離他還遠,毅然拿下馬得昌,就是相中馬家權大勢大又離得遠,暫時不能把他九品官怎麼樣,而馬家權大勢大,周圍縣城審不了,省里大人們圓滑起來不會審,這案子將上報到京城,京里來人相中他,他剛好趁機打點、再打點。
他想升官啊,自認為手裡有錢,可實實的找不到門路。
尤認不會承認,他其實也討好新集的住戶,馬得昌青天白日做歹事,他要是不出面,只怕提前交出官職。
十羅請他進房說話,尤認默念:大官,大官,大官,我的升官路來了.....
九品官雖小,也是官,尤認知道,凡是公文上寫「便宜行事」,要麼官職不低,要麼靠山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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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記說了,雲展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