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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2024-08-30 01:35:21 作者: 發電姬
  從那天起,紫煙宮多出幾個太監。

  這是淑妃刻意安排,她阻止不了朱琰,但朱琰不能獨寵一個太監,如果是幾個太監,還能掩人耳目。

  以雲一雙眼滴溜溜地在那幾個太監身上轉,「他們」一個個長得不錯,反正比她好看,她問系統:「都是女的吧?」

  系統:「你怎麼知道的!」

  以雲目光漸漸幽怨:「即使她們把胸裹得好好的,我也能察覺比我的小黑痣大。」

  系統:「……」打擾了,在對美的鑑賞上,以雲像裝了透視掛。

  總之,淑妃雖然有意給碧雲軒多安排幾個太監,但她又怕朱琰徹底搞斷袖,和心腹宮女密謀之下,於是有了迫不得已的這招。

  論裝太監,謝以雲比這群假太監多出十七年的經驗,一眼看出她們的違和之處,畢竟是淑妃精挑細選的,姿容確有獨特的風情。

  謝以雲不僅不介意被奪寵,還希望有人能把朱琰勾走,她絕對感激涕零。

  於是假太監中,有積極的,謝以雲樂得給她製造機會。

  正如現在,朱琰在春心亭繪荷,謝以雲趁添茶的功夫,趕緊把假太監安排上,先前她仔細囑咐過假太監伺候朱琰的細節,眼看著朱琰心思沉浸在宣紙上,她悄悄後退幾步,鞋底一旋,離開春心亭。

  朱琰點下最後一筆淡荷,手邊多出一盞泡好的茶水,他不甚在意地端起茶盞,正放到嘴邊時,動作突然頓住:「人呢?」

  假太監嬌嬌地應:「回殿下,奴才在。」

  朱琰站起來,回手把整盞茶水摔在假太監臉上,他目露怒意:「本公主問你,謝以雲人呢?」

  茶盞打破假太監的腦袋,血汩汩地流,疼倒是一回事,最恐怖的是還要遭朱琰如此怒火,假太監早嚇得三魂沒了七魄,跪在地上哭著說:「雲公公出去了,奴才不知道他去哪裡……」

  朱琰一抬腳毫不憐惜地將人猛踹出去。

  沒有擋路的東西,朱琰健步如飛走出春心亭,沒一會兒就到耳房,謝以雲正在掩門。

  偷得半日閒的謝以雲本來想去找小林子,但抬頭就看到這尊本該在春心亭的煞神,煞神臉色還很不好:「幹什麼去?」

  謝以雲心裡打鼓,好在她考慮周到,趕緊把自己捏造的措辭用上:「殿下,奴才換茶時弄髒袖子所以回來換身衣裳。」

  說著,還抬抬手,給朱琰看她換的新衣裳。

  朱琰還是拆穿她的謊言:「換衣裳?那你沾了茶水那件呢?」

  謝以雲卻沒想朱琰還要深究,她目光躲閃:「在屋子裡……」

  朱琰朝她走一步,她咬咬牙,臉上有點窘迫:「剛剛正好送去盥洗。」

  正所謂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這么小的事,謝以雲居然錯漏百出,朱琰真是又氣又好笑,又向她走近一步。

  他逼近謝以雲,謝以雲下意識後退一步,直到謝以雲後背靠在門上,退無可退。

  朱琰抬手箍著她的腦袋,悠哉地說:「若是以前,那幾個太監應該早就死了,我會讓他們死無全屍。」似乎想到他們的死相,他目中微微興奮。

  謝以雲知道以前的傳聞不是假的,牙關抖了抖。

  可轉眼,朱琰壓抑下詭譎的興奮,眼中如濃稠的夜:「但是弄死他們,恐怕你又要怨我,我何必為他們讓你不快。」

  謝以雲緊張地眨了眨眼,所以,朱琰是要告訴她,這是何等的榮幸。

  她緊緊抿著嘴角。

  想到那些太監的「熱情」,朱琰冷笑:「母妃以為我偏愛太監就算了,你也以為我偏愛太監?」

  話他沒說清楚,但謝以雲也明白,朱琰要的就是她這個人,不管她是不是太監,不管這段畸形的感情是否符合人倫,只是因為現在他要顧及多方勢力,所以謝以雲太監的身份讓他沒法對她下手。

  一旦他奪得皇位,再沒人能掣肘他,到那時候,謝以雲太監身份也不能保護她。

  他突然捏住她兩頰,逼她露出柔軟的雙唇,輕啄著。

  朱琰明顯已經不耐煩,這次糾纏得久一點,大掌掐在謝以雲腰上,他在她脖頸上啜一下,留下曖昧的紅痕。

  他走後,以雲坐在銅鏡前給自己唇角上藥,還得用細粉掩飾脖頸上的痕跡,一邊擦著一邊唉聲嘆氣。

  系統:「……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穿越局這次居然這麼狠,」順便小聲說,「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沒別的系統挑的緣故吧。」

  說著,系統全然沒了最開始坑謝以雲的快樂,畢竟這回謝以雲是真的很努力苟活,於是它有點心虛。

  以云:「嗚嗚嗚,太變態了。」

  系統:「哎喲沒事了啊,快完成了快完成了。」

  話還沒說完,系統又聽以雲說:「不過好刺激。」

  系統:「???」

  以雲又嘆氣:「不愧是我,這都能苟下去,果然我有獨特的魅力吧。」

  系統差點程序混亂:「閉嘴吧!」

  自這次後,淑妃的計劃不得不終止,幾個假太監還在紫煙宮,但已經沒人敢再去朱琰眼前晃。

  謝以雲每天醒來後都掰著手指過日子,終於熬到六月十二,過一日,皇帝和貴妃就要啟程去行宮避暑。

  謝以雲整天心惶惶的,臨到夜深人靜時,綠柳偷偷從耳房窗口遞出一包衣服,傳話:「明天把衣服穿在太監衣服裡面,到時候……」

  兩人窸窸窣窣交談了幾句,沒有再多說什麼,以防萬一,匆匆散了。

  一整晚謝以雲都睡得不太好,過去她也有離開皇宮的機會,當時有多期待,可被朱琰攪渾後,就有多失望。

  所以這次,事情未成,她根本沒法安心。

  第二日一早,她把宮女的服飾穿在裡面,正要匆匆穿上太監衣服時,忽然愣住,仔細瞧著銅鏡,鏡子裡的人不是什麼國色生香的美人,但只需要稍稍打點一下,比如穿上一套合身的衣服,有種風拂楊柳的纖弱感。

  出了宮,她就能以女子裝束示人。

  她要徹底自由了。

  她神思一晃,套上寬大的太監服,推門而出時,紫煙宮上下都在忙碌。

  因皇帝攜貴妃去行宮,紫煙宮主子需要相送,朱琰卻穿得輕便,如今他很少在乎自己偽裝得是否肖似女子,畢竟就算貴妃察覺到,也無力回天。

  他比去年高壯得多,居然穿著圓領袍,黛藍的衣袍很好地襯托出他沉穩的氣質,眉飛入鬢,俊朗無雙,鼻尖的小痣略微柔和他臉上過分的銳意。

  他看到謝以雲,抬手讓她過去。

  謝以雲儘量忽視淑妃想殺了她的目光,乖乖走過去,朱琰替她正正衣襟:「今天怎麼起遲了?」

  這語氣毫無責怪,還有點親昵,朱琰給她打理衣服,謝以雲又躲不得,想到自己隱藏在太監衣服下的宮服,只能硬著頭皮說:「殿下,奴才自己來就好。」

  朱琰借著動作,不顧她的躲閃,只壓低聲音說:「待在碧雲軒,別亂跑。」

  謝以雲疑慮地看著他,不過朱琰沒解釋,他心情不錯,回過身和淑妃說話。

  他們一行現在要去城門送御駕,但朱琰不帶謝以雲,還這樣交代謝以雲,一定是因為會發生些什麼。

  謝以雲皺起眉頭。

  可是謝以雲顧不得了,如果朱琰想對皇帝貴妃出手,那這次幾乎也是她逃離皇宮的最後機會,她不能錯失。

  等朱琰一走,她先假裝回到耳房,隨後翻窗離開碧雲軒,再仗著對紫煙宮的了解,避人耳目地來爬上紫煙宮宮牆,跳下去趔趄一下,正好看到小林子和綠柳朝這邊跑來。

  小林子問:「準備好了?」

  謝以雲點點頭,手腳極快地脫下外裳,裡面是一身鵝黃色的宮女裝,宮裡女子穿的都是這身衣服,但穿在謝以雲身上,總有點不一樣。

  瞧著小林子和綠柳的目光,謝以雲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衣服:「是不是不夠像啊?」

  小林子笑了,說:「很像,怎麼不像,我以為我會比你更像宮女。」說著,他自己也脫下太監的外裳,露出裡面鵝黃色的衣服。

  小林子本就生得白淨,穿這身衣服並不違和。

  謝以雲慢慢瞪大眼睛:「你……」

  小林子說:「路上太危險,我和你一起走。」

  謝以雲的眼眶一下濕潤,綠柳一手牽著一人,鄭重說:「你們先去宮外等我,再過幾個月,我就可以出宮了。」

  「到時候,我們三人,一定要團聚。」

  謝以雲和王劍林鄭重地點頭。


  接著怎麼混進天子儀仗隊暫且不表,謝以雲和王劍林混在宮女中,緩緩走出城門,這時候,謝以雲似有所覺,她往後一看。

  人群之外,朱琰正撩起眼皮朝這邊覷來,這麼遠的距離,謝以雲卻能覺得他眼瞳烏圓,好像一塊珍稀的黑曜石。

  或許有對上眼睛的瞬間,或許是謝以雲的錯覺,但這一眼,叫謝以雲有點緊張。

  指尖被勾了勾,小林子伸手碰她的手,她連忙回過心神。

  轎子走了一天,終於到京外涇河,京城官員早備好巨大的船艘,為迎合皇帝和貴妃的愛好,船上奢靡至極,船艙飄紗無數,甲板鋪滿綾羅綢緞。

  謝以雲登船後在甲板忙活,小林子跟在她身邊,低聲說:「今晚亥時,師父和師娘會在涇河上等我們。」

  謝以雲擦綢緞的手一頓。

  滿打滿算,離亥時還有兩個時辰。

  直到這一刻,謝以雲才恍然發覺,她好像離自由只有臨門一腳,一切如夢般,原來,她真的可以逃出皇宮,可以永遠地離開紫煙宮。

  可以與朱琰永別。

  期待太久的事,已經失望過好幾回,現在突然唾手可得,喜悅如同河面的水花拍著船身,越來越快,水花也越來越大。

  當晚,皇帝和貴妃乘坐的船艘燃起大火。

  火勢過快,被燒透的船在水面像一輪初升的紅日。

  無數宦官宮婢跳河逃生,涇河漲潮,湍流極快,就算是水性高手,也很難逃過涇河的沖刷,何況貴妃和皇帝是旱鴨子,朱琰就是算準了這點,但是為防止萬一,河流下游還有朱琰安排的暗衛,經歷九死一生來到下游的人,格殺勿論。

  這一夜,涇河是人間煉獄。

  破曉之時,涇河上浮屍無數,皇帝和貴妃被燒死在船艙。

  消息很快傳回京城,朱珉匆匆登基,他是太子時就不得群臣的心,真的坐上皇帝座位後,群臣中竟沒多少忠心的。

  又一天,朱琰曝光皇子的身份,朱珉迫於壓力封他為楚王,朱琰卻半點不忌憚朱珉,甚至公開招攬賢士,而朱珉拿他無法。

  朱琰先發制人,把外戚的所作所為擺在朝堂,遭到積怨已久的討伐,短短七日,外戚劉氏,大勢已去。

  昏暗的地牢里,獄卒心情很是鬱悶,隔壁的地牢里新來很多囚犯,因為朱珉勢敗,舊派被朱琰送到地牢,那些倒霉蛋們的家人朋友來探望,留下很多「過路費」,讓他的同僚賺得盆滿缽滿。

  但他所在的這個地牢里沒有闊綽的倒霉蛋,只新來一個宮女。

  所以他心裡很鬱悶。

  但這種鬱悶在看到朱琰時,蕩然無存,獄卒殷勤地給這位新的上位者開門:「楚王殿下。」

  朱琰擺擺手走進去。

  他穿著玄色的袍服,絳色腰帶垂下一塊成色斐然的冰質白玉,墨發高束,眉宇完全脫離雌雄莫辯的階段,不管是眼尾的挑起,鼻樑的弧度,亦或者是那雙薄唇,就像出鞘的利劍,皆是俊美銳意逼人。

  只是,等他邁入地牢中,神色褪下在朝堂的運籌帷幄,為了壓制住愈來愈盛的躁怒,他微微吸一口氣。

  隨著他的步伐,地牢里的女子漸漸露出面容。

  她靠在牆上發呆,整個人的魂魄好像被抽走,等聽到動靜,才抬起眼睛,發現是朱琰,又緘默不語。

  朱琰冷冷地盯著她:「本王記得,你叫綠柳吧。」

  綠柳沉默。

  朱琰笑一聲:「七天了,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

  從發現謝以雲失蹤開始,朱琰從沒嘗過這般的震怒。

  謝以雲本事真是不小,居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紫煙宮,一想到謝以雲不知道在哪裡快活,朱琰心口就梗著鬱氣。

  可皇帝和貴妃一死,朱琰要籠絡勢力,分身乏術,就只是押起碧雲軒的宮人。

  但是他記得,即使綠柳和謝以雲已經斷絕關係,但兩人偶爾會碰上,或許是一個不尋常的信號。

  因此他單獨把綠柳關起來審訊。

  除此之外,他動作很快,在整個京城布下天羅地網,還有無數暗衛到京外探查,一旦謝以雲暴露在周遭任何城鎮,絕不會躲得過他的眼線。

  只是整整七天,別說找到謝以雲,就連與她肖似的人都沒有,人間蒸發。

  朱琰才察覺,他的小鹿長本事了,這一跑,竟然能躲進重重密林里,半點找不到痕跡。

  七天的時間,他好說歹說是冷靜下來,他想,他對謝以雲真是前所未有的仁慈,他居然還沒對綠柳動刑,就是怕謝以雲回來後要和他鬧脾氣。

  等把她找回來,他一定要找世間最堅固的鎖鏈,把她鎖起來……

  朱琰揮去腦海中種種陰暗的念頭,當務之急,是把謝以雲找回來。

  可是綠柳像鋸了嘴的葫蘆,一直不肯說。

  朱琰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耐心即將告罄,卻看綠柳忽然笑起來,這個宮女一邊笑一邊抓著自己的頭髮,尤為狼狽。

  朱琰「嘖」了聲,他心想,假若把綠柳殺了,謝以雲回來後沒找到她,他應該能捏造完美的理由,卻在這時候聽綠柳說:「七天了……」

  她眼眶中無數血絲,直愣愣地盯著朱琰:「公主殿下,是頭七啊。」

  朱琰盯著她,冷笑:「你說什麼?」

  綠柳一邊笑,可淚水如泉涌:「哈哈哈,今天,是以雲他們的頭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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