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近乎冷凝的院子,周馳站在原地目光幽遠地望著陸煙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閱讀
等徹底消失,周馳闔了闔眼皮,偏過臉望向站在面前哭哭啼啼的三個女生。
劉琳見周馳看過來,滿臉激動地挽住秀珍的手臂,同周馳添油加醋:「那女人是個瘋子!」
「你要是晚來一步……秀珍就被她掐死了,她肯定有病,你看,秀珍脖子都掐紅了。她……」
「琳琳,你是不是有點過分,明明……」三個女生話最少的一個聽到劉琳顛倒黑白的話忍不住想要說兩句公道話。
只是話還沒說完,捂著脖子咳嗽的秀珍、紅著眼的劉琳全都歪過腦袋一一看向女生。
眼神里有制止,也有警告。
瞬間,女生垂下了腦袋,默默往後退了兩步,不再多說一句話。
周馳依舊沒出聲,只是那眼神格外薄涼,薄涼到穿透人心。
人性的骯髒、現實在他面前無一藏匿。
劉琳還想說幾句,撞上周馳那看穿一切的眼神突然開始後怕。
眨眼間,劉琳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只是,嘴上還在堅持:「是她先動手的。」
周馳淡淡抬了抬眼皮,問:「我看起來很像為你們主持公道的人?」
「啊?」劉琳猛地抬頭。
周馳懶得廢話,伸手朝劉琳要:「手機拿來。」
「……要手機幹嘛?」劉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手腳發軟地退了兩步。
話音剛落,劉琳就聽到一道諷刺意味十足的嗤笑聲,緊跟著,頭頂砸下一句冰冷的問話:「你說呢?」
周馳氣勢逼人,絲毫不給劉琳考慮的機會,明明語調很淡,卻不怒自威,讓人心生寒意。
劉琳臉一僵,握緊兜里的手機不放,結巴道:「我的手機……不可能給你,你你你這是侵犯我個人隱私。」
周馳耐性耗盡,睨了眼不停往後退的劉琳,嘴上提醒:「我沒那功夫跟你討價還價。」
「我要是不給呢?」劉琳只覺得被周馳赤/裸/裸地羞辱了似的,臉色驟然難看,說出的話也越來越沒有底氣。
「都成年了。」周馳掀了下眼皮,繼續說接下來的話,「那應該能承擔刑事責任了。一年兩年還是十年對我而言只是個數字,對你們恐怕是一輩子的污點?」
劉琳被周馳嚇得渾身顫抖,明明心裡怕得要死,嘴上卻倔強著反駁:「你憑什麼威脅我們?明明是那女人的錯,她先打人的!」
「琳琳……手機給他吧,我有點怕。要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我們後半生就完了!」
「我不……」劉琳還想堅持,結果話還沒說完,手上的手機就被秀珍奪了過去。
拿到手機的秀珍立馬將手機遞給周馳,遞過去的那一刻,秀珍整個人都在顫抖。
害怕、恐懼。
那是動物最原始的本能——逃避,害怕,弱者對強者的絕對臣服。
而現在,周馳儼然成了能輕易碾壓她們的刀俎。
周馳瞥了眼手上的手機,當著三個女生的面慢慢打開劉琳手機,甚至不用問密碼,直接解了鎖。
手機打開的那一刻,周馳不慌不忙點進相冊。
修長的手指點了兩下,滑過最新的視頻,點開。
劉琳是從陸煙打人那裡錄製的,視頻里陸煙完全喪失了理智,只顧抓著秀珍的頭髮扯。
衣服的撕扯聲、辱罵聲、痛哭聲混雜在一起,場面一度失控。
手機聲音調到最小都能清楚地聽到陸煙近乎分裂的低吼聲。
周馳沒開快進,放了一遍又一遍。
臉色也越來越陰沉,到最後臉上已經沒了多餘的表情。
三個女生早在周馳這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中膽戰心驚,直到視頻停止播放了那一刻,三個女生同時鬆了口氣。
只是這口氣還沒徹底松完,男人再次將她們提到了刀刃上,「她先動手的?」
「你們三個……不好好在這兒站著?既然沒死,她怎麼就錯了,嗯?」
周馳的聲音平靜、沒有起伏,仿佛只是隨便問問,只是,這話儘是刻薄、冷漠,讓人聽著不自覺地後怕。
這些話無疑沒有告訴她們一個事實——他並不在意她們是死是活,他在意的,是如何給那個女人脫罪。
或者,從一開始,他就沒考慮過她們。
「那是你來得及時!要是來晚一步……」劉琳語氣微弱地反駁。
「沒有監控,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周馳說這話時表情很淡,淡到幾乎沒有。
劉琳驟然震驚,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相信這話是從周馳嘴裡說出來的。
還說得那般從容、平靜。
由內而外的恐懼感蔓延全身,劉琳嚇得牙齒都在打架,眼神躲閃地望了望站在原地沒什麼情緒的男人,雙腿突然酸軟地癱坐在了地上。
劉琳開始求饒:「我我我們錯了……是我們先打擾她的。她在拍照,我我我就說了她是那個採訪白舒的記者,其他什麼都沒說……剩下的都是秀珍罵的,她罵得最多。」
「她她先推那個藏族女孩的,然後那記者才動手還的,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
秀珍被推出去,一臉震驚,「劉琳,你瘋了!你知不知道……」
「秀珍,這事你才是主謀。要受處罰也該是你才對!」
秀珍見狀,臉色一白,雙手死死拽著衣服、整個人失去了靈魂一樣,一動不動癱坐在了地上。
徹底沒了反抗的餘地。
滴的一聲,周馳衣兜里的手機響了一下。
周馳面無表情掏出手機,打開郵箱,瞥了眼那條剛從劉琳手上發過來的錄音。
發送成功的那一刻,周馳退出郵箱,再次點開視頻。
點擊刪除。
刪除成功,周馳輕描淡寫掠了眼地上趴著不敢動彈的兩人。
接著,啪的一下,劉琳的手機被周馳扔在了地上。
地上凹凸不平,手機摔下去的那一刻,屏幕立馬碎開。
摔完,周馳穿著皮鞋的腳面不改色踩上那塊破裂的手機。
這樣侮辱性極強的動作,他做起來是如此理所當然,沒有半分違和。
好似……他做什麼都是對的。
劉琳覺得她現在跟砧板上的魚沒什麼兩樣,任人宰割。
那個男人……太強大了,強大到她畏懼、恐慌。
悔意不停湧上心頭。
她真的後悔了!
不該!不該去招惹陸煙的!
對上劉琳近乎呆滯的目光,周馳語調淡淡道:「摔碎的手機我會照價賠償。至於,那個相機原價$56000,也得照價。」
說完,周馳絲毫不在意幾人臉上的害怕,繼續補充:「你們的姓名、地址、學校、聯繫人電話我已經記住。別想著逃,我要找個人輕而易舉。」
「我們錯了,真的錯了,求你不要告訴老師、父母。要是他們知道了,我們真的完了。那相機相機我們沒錢償還,能不能……能不能算了?」
劉琳現在滿心滿腦都是後悔,後悔去招惹陸煙,後悔故意挑釁……
只是,周馳不是佛陀、不是神明,沒有那個慈悲心。
周馳抬了抬眼皮,不溫不涼問:「早幹嘛去了?」
「我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再也不這樣了。我保證。」
「我我也是,求你高抬貴手,不要不要計較我們,對不起對不起……」
面對她們的懺悔,周馳無動於衷。
彎腰撿起陸煙摔爛的相機,周馳看了眼,已經修不了了。
想起陸煙猩紅的雙眼,周馳滾了兩下喉結,看了眼坐在地上不敢動的三個人,神色淡淡地說了句:「這句對不起留著跟她說,她原不原諒你們是她的事。」
「我這兒,你們等著收法院傳票。」
「那你為什麼之前還幫我們??」劉琳猛地抬頭,鼓足最後的勇氣問。
周馳一愣,似乎沒想到劉琳會問這個問題。
沉默兩秒後,周馳寡淡地掃了一圈劉琳,掀唇回:「不是幫你們。而是,你們不值得讓她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
—
醫院。
陸煙神情恍惚地坐在蹲在醫院大門口抽著煙。
央吉的眼皮破了,沒傷到瞳仁,暫時沒有失明的危險。
現在正在裡面縫針,央吉很勇敢,不但沒喊疼,還安慰陸煙不要怕,害怕她看到血腥場面,求著讓她出來等。
陸煙不想讓央吉為難,最終還是走了出來。
來來往往的病人里大多都是來這兒旅遊有高反的,陸煙手上全是血。
央吉的。
她也沒洗。
就那麼蹲在門口抽著煙。
一根、兩根、好幾根了。
即便抽了這麼久,陸煙胸口那股煩躁還是沒能壓制下去,甚至越發兇猛。
這股火,直到周馳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被徹底點燃。
「央吉怎麼樣了?」周馳長身玉立在陸煙面前,見她腳邊一大堆菸頭,皺著眉問。
陸煙彈了彈菸灰,眼神冰冷地望著眼前的人,見他一臉平靜,仿佛之前的那一幕沒有發生過,陸煙扯了扯嘴角,反問:「你是來替那群女學生撐腰的?」
「不是,我是來看你的。」周馳抬了抬眼皮,否認。
「哦,看到了。可以滾開了?」
見陸煙滿臉冷淡,沒有絲毫餘地,周馳語氣儘可能溫和道:「陸煙,我們之間有誤會。你應該清楚,那個女學生在拍。況且,你剛剛的狀態……」
「周馳,我很累。我不想追究這事了,你能別提了?」
「陸煙……」
周馳話還沒說完就被陸煙打斷:「我知道,我知道她在拍。清楚我當時情緒失控,清楚你沒有惡意。」
「但是,你沒說錯。我真的是個瘋子。」
「陸煙,我沒這麼想,你得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
陸煙沒繼續說下去,只閉了閉眼,輕描淡寫提了句:「你明天回去吧,江城才是你該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