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多吉表姐尼珍的婚期將近,為了等陸煙回來,尼珍父母還特意把婚期往後移了幾天。閱讀
陸煙心裡過意不去,頭一天早上準備去塔縣給尼珍買點禮物。
余笙知道後,也跟著要去,到最後周嘉月也嚷嚷著要一起去。
藏式婚禮跟西式婚禮不一樣,習俗也不同,準備的東西很多,步驟也多。
陸煙她們去縣城買缺的東西,徐進、祝宴兩人則去幫忙男方準備婚禮具體事項。
路上,陸煙開著徐進的皮卡車不快不慢地走著。
余笙坐在副駕駛,周嘉月坐在後排,三個人倒是第一次單獨出來。
自從熟了以後,周嘉月的嘴沒停過,一有空就在陸煙耳邊巴拉巴拉說個沒完。
剛開始陸煙覺得太吵,後來習慣了也還好。
這回也不例外,一上路就趴在座椅中間,抓著陸煙不停問:「煙煙姐,你有沒有見過藏式婚禮?」
「沒。」
「那你知道買什麼嗎???好像沒有婚紗,不然尼珍姐姐可以穿婚紗。」
「尼珍穿藏服。」
「婚禮是不是特別好看啊?」
「嗯。」
「煙煙姐喜歡什麼婚禮?」
「都行。」
「那我們是不是也要穿藏服???我上次就想買一套藏服穿了,可惜沒機會。對了,煙煙姐,你上次回去見著我哥沒?」
陸煙握了握方向盤,偏過臉看了眼趴在座椅中間的周嘉月,見她一臉好奇,陸煙睜著眼說瞎話:「沒。」
周嘉月臉立馬垮下來,一臉幽怨地望著陸煙,嘴上反駁:「煙煙姐,你撒謊。你肯定見過我哥。」
「我說了你又不信,你乾脆問你哥,幹嘛問我?」見小姑娘不依不饒,陸煙挑了挑眉,故意問。
哪知,小姑娘一聽,竟然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道理。
當著陸煙的面,立馬翻出手機準備給周馳打電話。
看了眼無服務的手機,周嘉月嘆了口氣,一臉可惜:「沒信號,我也打不出去啊。」
說完又趴在車窗往外喊了一句,「要是我哥會魔法就好了,這樣就可以飛到這裡了。」
余笙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一本正經地跟周嘉月說:「月月,你知道你哥在公司被稱作什麼嗎?」
周嘉月癟了癟嘴,想起他哥平時在家訓她的樣,滿臉憂愁地問:「我哥啊?他在公司肯定很兇,余笙姐,你們公司的人是不是都叫他大魔王?」
「我媽經常說我哥在公司可辛苦了,不要惹我哥生氣。就他那樣,他不欺負我就好了,我哪兒敢惹他!」
余笙伸手揉了揉周嘉月的腦袋,笑意問:「你哥在你眼裡這麼凶?」
「別提了,我哥簡直是扼殺我所有童年的兇手!余笙姐,你是不知道,我小時候有多慘啊,那簡直是慘不忍睹!」
說到這,周嘉月滿臉痛苦,臉都猙獰成恐怖面具了。
本來認真開車的陸煙聽到周嘉月這麼說,透過後視鏡瞥了眼周嘉月,主動問:「你哥怎麼了?」
周嘉月捂著臉長嘆氣,「我哥吧。他就不是正常人!簡直是變態!變態中的變態!!他以為誰都像他那麼厲害啊,誰都能參加什麼物理競賽???我十六還在上高二,他十六去了MIT,二十就從MIT畢業了。人比人氣死人啊!」
「我好不容易考上江大,還被他嫌棄說沒用。從小他就比我聰明我有什麼辦法嘛,他二十就能開公司,而我現在……還在靠他的救濟過日子嗚嗚嗚,我也太慘了。我現在就是在我哥手底下討生活的可憐蟲。」
見周嘉月被周馳的變態操作打擊得不行,余笙忍著笑意安慰:「江大也挺好的。沒差。」
周嘉月立馬點頭,眼淚汪汪地說:「我媽也是這麼安慰我的。結果余笙姐你猜我哥當時怎麼回的?」
「老闆怎麼回的?」余笙一臉好奇。
周嘉月哭喪著臉,學著周馳的語氣說了句:「廢物都這麼容易滿足。」
學得七八分像。
「哈哈哈哈哈月月委屈你了,老闆嘴真毒!看來老闆平時對我挺好哈哈哈哈。」
嗯,余笙一臉幸災樂禍,笑得很是開心。
周嘉月眨了眨眼,一臉無辜:「余笙姐,我哥當然對你好了!你也是MIT的,又不是江大的……」
余笙大手一揮,睜眼說瞎話:「我就是運氣好。」
「那我運氣不好,所以只能考江大嗎?是不是沒燒香拜佛?不對,我當初就應該去拜我哥啊!」
陸煙聽到周嘉月這麼說也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周馳當時申請到MIT,學校那段時間恨不得天天把他掛光榮牆上、印在新生手冊。
她那時候在初中部,天天可以聽到周馳要出國留學的消息。
最好笑的是,學校老師為了激烈自己班級的學生還各種夸高三三班的周學長學習有多努力……
要不是她天天看見周馳翻牆去網吧打遊戲,怕是真信講台上說的話了。
「不過……我哥之前沒這麼無趣,他以前挺愛玩的。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我哥應該也不會管我管得這麼嚴格。」
周嘉月的惆悵聲拉回了陸煙的思緒。
果真,余笙也跟著豎起耳朵問:「發生什麼事了?」
周嘉月嘆了口氣,垂著腦袋悶悶開口:「我哥十八歲那年,我們家出了大變故。我跟同學出去玩被我爸的競爭對手綁架了。我爸……那天也出車禍被撞進了江里。」
「那時候我哥趕回國家裡已經亂套了。我媽進了醫院,我也……找到我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天。其實那兩天我除了挨餓、被打了一巴掌,也沒受什麼苦。」
「但是我哥那天跟警察一起找到我的時候,他眼睛通紅。抱著我哭都哭了。抱得特別緊,還跟我保證以後不會讓我再遇到這樣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見我哥哭。從那以後,我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花了兩年時間就完成了學業回國創業,我爸死後他的那些朋友、對手全都找上門要債,我哥一個人扛下了所有。從來不讓我跟媽媽知道這些事。」
「那段時間我哥天天凌晨兩三點才回家,滿身酒氣。直到喝到胃出血我跟媽媽才知道他在外面有多辛苦。」
「綁架之後我哥其實對我特別好。看著很嚴格,但是從來沒有阻止過我做我喜歡的事。」
「其實我哥一點都不冷漠無趣,他之前很愛玩的,他打遊戲、籃球、參加各種競賽,經常跟邢琛哥他們一起出去自駕旅遊的。」
周嘉月說著說著聲音就開始哽咽,不停掉眼淚。
最後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替周馳說好話:「我我我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月月不哭……」
哄著哄著,周嘉月就睡著了。
等周嘉月徹底合上眼,余笙替周嘉月蓋上毛毯,歪過頭同停車的陸煙感慨:「老闆這一路走過來雖然算不上什麼刀尖上行走,但也不簡單。」
陸煙胸口有些悶,往後看了眼后座的周嘉月,問余笙:「出去走走?」
「行。」
說著,兩人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已經到了塔縣縣城,只是沒開到市區,陸煙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余笙也跟著坐在了邊上。
「抽根煙可以?」等余笙坐穩,陸煙拿起煙盒問。
余笙見陸煙情緒波動有點大,點了點頭,回:「可以。」
其實也不用問,只是余笙不抽菸,陸煙怕她不習慣煙味這才問一下。
得到余笙的許可,陸煙慢慢翻出煙盒,從里取出一根放在了嘴裡。
又拿起周馳給的打火機點燃煙,煙霧升起,陸煙抽了一口,不慌不忙問:「你當初也是回國就跟在他身邊?」
余笙雙手撐在膝蓋,抬眼望了望遠處——一大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匍匐在山坡上的草已經黃得差不多了。
山頂的經幡被風吹得到處飛。
看得差不多了,余笙開始回憶:「其實我最開始沒答應老闆,我覺得不大可能。」
「畢業後我本來打算待在美國的,但是我在入職前又碰到了老闆,他第二次邀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一口答應了。」
「剛開始那段時間確實挺辛苦,底下員工辛苦,他也辛苦。很多項目都是他親自跟、親自談,那時候國內投行其實發展前景不算好。銀安前兩年一直受挫,一直到老闆拿下H那個品牌才讓銀安發展好起來。也是從那以後銀安才在業內突飛猛進。」
「老闆帶著我們拿下一個又一個項目。可能很多人看著我們挺光鮮亮麗的。只有我們自己清楚有多難。」
「我記得最嚴重的一次是老闆忙到連續一周沒合過眼,收購完WH那天,老闆在醫院躺了足足三天才醒。他狠起來,真的是我見過的人里最不要命的一個。」
「我剛剛聽月月那麼說,其實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話有假。老闆真的是一個很有能力、責任心的人。陪酒的事從來不會讓公司女同事去,剛開始都是他自己親力親為。這幾年,銀安在業內越來越有話語權,也不需要老闆陪酒了。」
說到這余笙搖了搖頭,感慨:「銀安不容易,老闆也不容易。」
陸煙聽完表情不變,可捏著菸頭那隻手卻抖個不停。
原來,每個人看不見的背後都有那麼多的心酸。
那她憑什麼,用自己的痛苦去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