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2024-08-30 10:21:58 作者: 宋昭
  周嘉月從藏服店裡出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閱讀

  馬路對面的皮卡車前座上,車裡的人正糾纏在一起熱情擁吻著對方,畫面狂野、激烈。

  那一刻,天地萬物仿佛化為虛無,只剩下皮卡車裡的兩人默默無言地親吻對方。

  只一個擁抱、一個對視便簡單勾勒出了成熟男女陷入世俗的模樣。

  周嘉月敢保證,那是她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她哥那樣深情且專注地吻一個人;也是第一次發現她哥是有占有欲的。

  她一直以為她哥不是一個執著於情情愛愛的人,原來,不是不會,而是沒有遇到一個他想主動的人。

  正看著,對面忙於親吻的男人突然抬眸瞧了過來,明明隔了七八米,周嘉月卻嚇得當場閉了眼、叫出了聲。

  靠在周馳懷裡的陸煙聽到周嘉月的叫聲,下意識仰起脖子看了過去。

  只見周嘉月嚇得蹲坐在路邊、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倆。

  陸煙見狀,伸手打了一下周馳的肩膀,瞪了眼周馳,咬牙道:「你妹看到了。」

  周馳垂著眼皮沒回,只不慌不忙伸手替陸煙扯上滑落到肩膀的肩帶。

  見周嘉月還坐在地上看,周馳皺了皺眉,一把將陸煙摁回了懷裡,骨節分明的手指鑽/進後背替她扣好內衣扣、又將地上脫落的外套撿起來穿在陸煙身上了,才慢慢放開陸煙。

  陸煙得到自由立馬打開副駕駛車門,直接跨過周馳下了車。

  砰的一聲,車門合上。

  陸煙丟下周馳,手上拎著相機面不改色朝周嘉月走了過去。

  兩分鐘後,陸煙面不改色坐在周嘉月旁邊的台階上,一邊掃向周嘉月,一邊問:「都看到了?」

  周嘉月面紅耳赤地點了點頭,人有些恍惚,估計還沒從周馳的那個眼神里出來。

  見周嘉月被嚇得不輕,陸煙不緊不慢打開相機,轉移話題:「衣服選好了?」

  周嘉月的注意力被打亂,聽到陸煙這麼問,立馬點了點頭:「選好了。」

  「那行,我幫你拍幾張。」陸煙立馬翻身坐了起來,拿著相機慢慢往後退了兩步。

  指揮了兩下周嘉月,陸煙找准角度拍了幾張。

  周嘉月長了張小圓臉,本身就比較乖巧可愛,穿上藏服更乖巧了。

  拍完,陸煙又拍了幾張塔縣的街頭,下午四五點陽光依舊充足。

  光線透過道路兩旁的青楊林縫隙灑下來,樹影斑駁,很是好看。

  正拍著,鏡頭突然對上了男人的身影。

  男人正好從皮卡車裡下來,一隻腿搭在地上,一隻還停留在車裡,那漆得掉落一半的車門卻掩飾不住他的矜貴、從容。

  背後那遼闊的高原、雪山,還有旁邊方方正正的碉房、綠油油的青楊林都為他做了背景。

  他身處其中,不卑不亢、不悲不喜,高大如雪山、筆直如青楊。

  有那麼一兩秒,陸煙覺得,這人或許真是神明。

  拍完照片,男人已經從皮卡車裡走了下來,正抬腿往這邊走。

  陸煙默默放下相機,轉過身看向門口,只見余笙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正靠在門沿往陸煙這邊看,那雙桃花眼裡裝著細碎的詫異,臉上又掛著瞭然。

  應該也看到了。

  陸煙抬了抬眼皮,主動出聲打破沉默:「衣服選好了?」

  余笙搖了搖頭,放棄穿藏服的想法:「我穿不大合適。」

  最終周嘉月一個人買了兩套藏服配了兩條綠松石、一條瑪瑙手串。

  她身上沒帶錢,都是周馳付的。

  —

  下午六點,一行人開始往多則趕。

  這一次,周馳開車,陸煙坐在副駕駛,余笙兩人坐在后座。

  后座的兩人一上車就默契地選擇閉眼睡覺,本著不打擾他倆的原則,路上硬是一句話都吭,這樣一來,車裡清醒的只剩他倆。

  周馳第一次走這條路,一路上開得比較慢,到後半段土路開得更慢,慢到陸煙好幾次都想說自己能開。

  只是對上那張平靜、沉穩的面孔,陸煙就說不出口了。

  索性沒管了,讓他開。


  「往這邊走?」

  「嗯。」

  「還有多遠?」

  「大概還有個二三十公里。」陸煙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著。

  周馳看了眼錶盤,不動聲色開口:「快沒油了。」

  陸煙一頓,瞥了眼錶盤,確實沒多少了,她忘了加油。

  抿了抿唇,陸煙問:「能堅持?」

  周馳不慌不忙轉動方向盤,氣定神閒回:「應該能。」

  「要是不能,我打個電話讓人送點過來。」

  話音剛落,周馳冷不丁地問一句:「讓誰?」

  陸煙猝不及防,手一抖,手機啪的一下掉在了車廂。

  睨了眼男人,陸煙默默彎腰撿起手機瞥了眼。

  這段路沒信號,打不出去。

  就算真沒油,也不一定有人能送過來。想了想,陸煙將手機放了回去,覷了眼周馳,輕描淡寫丟了句:「手機沒信號,要是撐不住,也不一定有人送過來。可能今天晚上得在這荒郊野嶺過夜了。」

  周馳闔眼,滾了滾喉結,不慌不忙回:「二十公里,沒多大問題。」

  陸煙整個人窩在座椅里,偏過臉掃了眼旁邊很是淡定的男人。

  沉默半秒,陸煙眨眼,故意報錯:「我可能記錯了。還有四五十公里。」

  周馳雖然保持著速度,可路況不算好,他開起來有些吃力。

  聽到陸煙這麼一說,周馳頓了頓,似是而非問:「認真的?」

  見周馳臉色不大好,陸煙這才想起他剛過來可能有高反,也沒再繼續跟他鬧,「二十公里。」

  「那你跟我說四五十公里?」

  這路晃得厲害,周馳第一次走多少有點吃不消。

  「你行不行,不行我來開?」陸煙也注意到周馳的狀態不太好,下意識問了句。

  哪知,周馳聽了這句涼嗖嗖地瞥了眼陸煙,似笑非笑問:「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陸煙:「……」

  男人的勝負欲還真是……無處不在。

  後續的路段依舊是周馳開的,陸煙時不時在一旁提醒兩句。

  周馳估得很準,車子剛開到多則鄉油箱裡的油剛好耗盡,再多開五公里都不行。

  這一趟,開了四個半小時。

  車停下,周馳臉色極差,坐在駕駛座遲遲沒有動靜。

  陸煙皺了皺眉,解開安全帶,推開副駕駛的門下了車準備看一下周馳的狀況怎麼樣。

  后座的余笙也醒了過來,窸窸窣窣推開車門下了車準備幫忙搬後備箱的東西。

  余笙剛走到後備箱還沒來得及伸手碰,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轉過頭,見是陸煙,余笙眨了眨眼,主動問:「怎麼了?」

  陸煙猶豫兩秒,略帶為難問了一句:「能麻煩你叫一下祝醫生?周馳……身體估計出了點問題。」

  余笙神色一變,表情有些難看。

  陸煙見狀沒再勉強,輕輕安撫了一下余笙的情緒,簡單交代:「那你在這等會兒,幫忙照看一下周馳,我去找祝醫生?」

  「還是我去吧,你留下來照顧老闆。」

  余笙平緩的聲音隨風飄蕩在了空中,陸煙聞言,腳步一頓,緩了兩秒,陸煙伸手抱了抱余笙,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麻煩了,」

  「沒什麼麻煩的。」

  余笙說完,迎著風走進黑暗,夜色襯托下,背影顯得格外單薄、孤獨。

  自從上次,她跟祝宴已經將近半個月沒說過話了。

  本來祝宴前兩天就要走的,村里一個藏民突然生了病,祝宴這才多留了兩天。

  陸煙站在原地看了幾秒,又抬腿走向駕駛座。

  從外打開駕駛座的門,陸煙一手撐在車門,一手貼在周馳的額頭測溫。

  手背一片灼熱。

  果然,又發高燒了。

  陸煙站在門口,儘可能擋住冷風,詢問周馳:「你過來沒吃抗高反的藥?」

  周馳這會兒眼皮重得睜不開眼,意識也有些不清楚,聽是聽清了,可就是張不開嘴。


  沒聽到回答,陸煙皺了皺眉,探頭湊進車廂,夠長手想要翻儲物箱。

  周馳擋在駕駛座,陸煙動作有點艱難,好不容易碰到儲物箱,還沒打開就被男人握住了手,只聽頭頂砸下一道低沉、夾著一兩分無奈的嗓音:「這時候還趴我身上亂動?」

  啪的一下,陸煙用力拍掉腰間那隻大手,咬牙罵:「我他媽翻藥,你想什麼?」

  后座睡得正香的周嘉月被陸煙的聲音驚醒,聽到動靜,立馬翻身揉眼坐了起來。

  剛好撞見陸煙趴在周馳的懷裡,見狀,周嘉月一臉窘迫,想也沒想,直接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跑之前還不忘丟一句:「哥,我保證!我啥也沒看見!」

  說完,立馬推開門鑽下車,頭也不回地跑開現場。

  那樣子像有鬼追著她跑似的。

  陸煙:「……」

  —

  余笙走進多吉家,徐進正蹲在門口的大石頭上刷牙,見余笙一個人,徐進吐了漱口水,隨口一問:「怎麼就你一個人?她倆丟了?」

  問完,徐進吞了口水繼續刷牙,牙刷剛刷兩下就聽余笙忽視了他的問題,冷不丁問了句:「祝宴呢?」

  徐進立馬停下手上的動作,覷了眼神情不大對勁的余笙,覷完,徐進含著牙刷囫圇回:「屋裡睡覺。找他有事?」

  余笙點了點頭,離開前又看了眼徐進,問了句:「今天東西買的有點多,能麻煩徐大哥幫忙搬一下?」

  「我刷完牙就去。」

  「那行,我先去找祝宴。」

  門口,余笙望著那扇緊閉的門遲遲下不了決心。

  直到想起她來的目的,余笙才深呼了一口氣,伸手敲了門。

  砰砰砰……

  敲第三下時,門被人從里打開。

  余笙本來就貼在門口,裡面突然打開門,余笙差點栽進祝宴懷裡。

  索性,她及時抓住的門沿,往旁邊偏了兩分,完美避開祝宴。

  祝宴見狀,眼底滑過一絲暗嘲,只是轉瞬即逝,臉上很快恢復正常。

  瞥了眼眼前的人,祝宴不溫不涼問了句:「有事?」

  余笙被祝宴的冷淡驚到,愣了兩秒,咬唇解釋:「老闆身體不舒服,能麻煩你去看看?」

  祝宴一怔,下意識問:「周馳來了?」

  「嗯,可能高反又犯了。你能……」

  余笙話還沒說完就被祝宴的話打斷,「不用你麻煩,我也會去。」

  說著,祝宴走回房間,拿起醫藥箱繞過余笙走出門。

  砰的一下,房門被祝宴關上。余笙沒緩過來,手差點被夾在門縫。

  他這是徹底跟她斷了?

  「他在哪?」正想著,耳邊一道疏離的嗓音響起。

  余笙遲緩地眨了眨眼,對上祝宴審視的目光,余笙神色恍惚地啊了一聲。

  祝宴眉頭一蹙,又問了一遍:「不是擔心你老闆?人在哪?」

  「村口。」

  話音剛落,男人便提著藥箱加快腳步走了出去,一時間,只剩下余笙一個人站在原地彷徨無所知。

  余笙沒跟過去,一個人神色恍惚地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靜靜發著呆。

  她想,這或許是她跟祝宴最好的結局了。

  陌生而又禮貌。

  以後,再也沒有爭吵、也沒有退讓,更沒有艱難抉擇。

  眼淚不停從眼眶裡滾出來,余笙縮了下肩膀,仰起臉試圖憋回去。

  哪知,眼淚順著掉進了脖子,惹得一片溫涼。

  —

  半個小時後,周馳的燒終於退了下來,陸煙提著的心鬆了口氣。

  祝宴診斷完,欲言又止地望了眼陸煙,陸煙收到祝宴的信息,跟著走遠了幾步。

  空曠昏暗的土地上,陸煙站在兩米遠,望著祝宴的身影,主動出聲打破沉默:「祝醫生,有話跟我說?」

  祝宴神色複雜地注視了一眼陸煙,又瞧了瞧車裡掛著吊瓶的男人,緩緩開口:「他不是高反。」

  「那是?」陸煙一時間沒明白祝宴的意思。

  祝宴取下聽診器,簡單解釋:「勞累過度。看他這樣,應該好久沒合過眼了。多休息幾天就差不多了。」

  說到這,祝宴停頓兩秒,若有所思提醒:「據我所知,這人狠起來不要命的。如果我沒猜錯,他來之前,應該加班加點做了不少事。」

  祝宴說完也沒等陸煙回應,又交代了一句:「這邊海拔有點高。他現在狀態不算好,晚上可能得麻煩陸記者陪一晚。要是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行,麻煩祝醫生了。」

  重新回到車裡,陸煙神色複雜地打量了幾秒靠在車裡休息的男人。

  這才發現他黑眼圈很重,渾身透著疲倦,看這樣,確實是好幾天沒合過眼了。

  「想什麼?」男人闔著眼皮,問。

  陸煙舔了舔嘴唇,反問:「祝醫生說你勞累過度,你這半個月都幹嘛了?」

  周馳緩緩睜開眼皮,覷了眼眼前低著腦袋認真琢磨的女人,周馳嘴角勾了兩分,抬手揉了揉陸煙的腦袋,故意岔開話題:「放心,沒背著你幹壞事。」

  「你他媽能不能正經點?」

  見陸煙炸毛,周馳咳嗽兩聲,淡定回:「隨手處理了一下爛攤子。沒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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