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燈13
許梁宜再次見到石頌川時,發現他的態度完全變了,雖然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嚴肅,但頗有耐心,以及,她能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透著一點探究和打量。
「石總,您以前是軍人,後來從商,我想問,過去這段特別的經歷,對您跨入商界是否有幫助,比如,我知道您現在還保持著每天早上跑兩公里的習慣……」
「傷好點沒。」
石頌川突然打斷她,目光落到她貼著冷敷貼的胳膊肘上。
許梁宜道:「好多了。」
石頌川道:「許記者,你一直在採訪我,現在可不可以讓我採訪你一下?」
?
許梁宜道:「我只是個小人物。」
「不,你可不是小人物。」
石頌川笑。
許梁宜心裡再次多了一個問號。
石頌川道:「我想採訪你的問題很簡單,請你跟我說一說,被困在電梯裡,是種什麼感覺?」
「……?」
許梁宜很快就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害怕自己死掉的感覺。」
石頌川被她弄笑,「看來你驚魂未定啊。」
許梁宜道:「還好,都過去了。」
石頌川目光看著她,「許記者很勇敢嘛。」
許梁宜道:「石總,您『採訪』完了吧?
我們繼續之前的問題?」
石頌川道:「可以。」
*
採訪結束,許梁宜回到明城日報社的路上,在想石頌川態度驟變,前後判若兩人,會不會是因為陸懷洲。
她沒有忘記當時石頌川是怎麼拒絕和批評她的,但是中間過去了不到半個小時,他竟然主動打電話讓她回去,並且態度溫和,不似之前。
除了陸懷洲摻了一腳,還能有什麼可能。
總不可能是石頌川有雙重人格。
而且採訪他的時候,他的目光幾乎沒什麼收斂,在探究和審視她。
他似乎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溫和幽默。
許梁宜看著車門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沒有打電話向陸懷洲確認這件事。
*
許梁宜回到報社,申文林笑眯眯地:「小許回來啦?」
「小許,我要跟你說一下對不起哈,原來你中午去眾誠坐電梯下樓的時候,電梯出故障了!這個事我當時聽說了的,但沒想到那電梯裡就有我們部門的人,還好石頌川也是個很大度的,重新接受了你的採訪,剛才眾誠總裁辦還回郵件了呢,說這次採訪他們石總很愉快!小許,表現不錯啊!雖然過程一波三折,但最後的結果很棒!你加油把採訪稿整理出來啊。」
申文林把她叫到辦公室,叭叭說了一大堆。
*
下班,老陳來接的許梁宜。
他沒將她送去雲錦灣,而是送到一家餐廳,因為陸懷洲今晚想在這個餐廳吃飯。
席間,許梁宜還是問了他:「你認識石頌川?」
陸懷洲手裡夾著煙,他淡嗯了聲。
許梁宜道:「所以是你讓他接受我的採訪的?」
陸懷洲吐了口煙,沒說話,神色漫不經心,雖然他沒回答她,但許梁宜知道他這是默認了,並且臉上還有幾分「不然呢」的表情。
許梁宜說了聲「謝謝。」
她好像很久,沒有跟他說過謝謝了。
她很少跟他這麼客氣。
但這對於陸懷洲而言,好像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小事情,他沒放在心上,她這聲謝謝,他好像也沒聽見。
*
吃完晚飯,許梁宜跟著陸懷洲回到雲錦灣。
她上樓後,就準備去洗澡,可進浴室的時候,陸懷洲拉了下她,「傷好了?」
許梁宜道:「還沒。」
陸懷洲:「沒好你洗什麼澡?」
許梁宜道:「這沒關係吧。」
陸懷洲道:「行,你去洗,要是傷口發炎沒人伺候你。」
許梁宜:「……」
「我稀罕你伺候?」
雖然是這麼說,許梁宜還是打消了去洗澡的念頭,因為傷口摸上去還有些痛,要是沾水,肯定會影響痊癒。
她剛放棄洗澡的念頭,離開浴室門口,陸懷洲繞開她,然後走進了浴室。
「你要洗澡?」
許梁宜問。
陸懷洲嗯了聲,「去床上等我。」
許梁宜:「……」
她合理懷疑陸懷洲不是擔心她的傷,而是想自己洗澡。
沒有了洗澡這道工序,許梁宜卸妝洗臉後,就上了床。
她基本上沒有什麼「等」的過程,除非是跟她一起,不然陸懷洲自己洗澡就跟打仗一樣,兩三分鐘就解決了,她剛躺上床,他光著膀子從浴室里出來,白色的浴巾圍在腰腹。
他身材很好,胸前和手臂上都是肌肉,看起來不算明顯,可摸上去都是硬的。
他手臂和後背上有兩條跟蛇一樣的疤。
那兩條疤,好像是他父親抽的。
此時他身上還有很多水珠,額前的碎劉海微濕。
他每次洗澡不會跟她一樣會帶發套,所以每次洗澡,就算不是特意要連頭髮一起洗,他的頭髮都會濕。
通常情況下,都是她先洗,他後洗,然後她在床上等著他,他出來後,走到床邊,如果她靠在床頭,他會握住她的腳踝將她拽成平躺,而後強勢地欺身而上。
今天她也靠在床頭,但他破天荒地沒拽她,而是換了別的姿勢折磨她。
「你真的跟狗一樣。」
房間裡傳來女孩的罵聲。
緊接著,是男人痞烈烈的笑聲。
笑聲粗野,又渾濁不清。
*
周五晚上,許梁宜下班後,是陸懷洲親自來接。
除非是新車,他的車她都認識,往常如果是老陳來接,老陳會站在車門邊等候她,今天車邊沒人,許梁宜就料到是陸懷洲親自來,雖然這個人也沒有提前跟她發信息說一聲。
許梁宜喜歡低調,通常會讓老陳把車停遠一些,她多走幾步上車,只有陸懷洲會大剌剌地將車開到他們報社門口。
不過她上了個廁所才出的報社,錯開了下班人流,上陸懷洲的車時,報社門口沒什麼人。
許梁宜沒注意到,門口不多的人里,有個人她認識。
周欣在許梁宜後腳出的報社,眼睜睜看著許梁宜上了一輛勞斯萊斯。
駕駛座上,正是帥得人雙腿打顫的陸懷洲。
男人嘴裡叼著根雪茄,痞痞的,又懶傲的,女孩彎腰壓著裙子上車時,他的目光投到她身上。
*
聊天中,許梁宜知道了陸懷洲這次親自來接她的目的,原來他是想帶她去見一個從國外回來的朋友。
地點約在一個俱樂部。
她和陸懷洲到那時,包間裡人不多,三男一女。
女人是個身材豐滿性格開朗的外國女郎,金髮碧眼,跟陸懷洲的幾個朋友差不多一樣高,但她抄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陸懷洲!」
一個身穿黃色衝鋒衣的男人走過來用肩膀和陸懷洲互撞了下。
「這是你女朋友啊?」
對方看向許梁宜。
陸懷洲聲音是碾過沙的顆粒感:「是啊。」
黃色衝鋒衣道:「行啊你,你女朋友好他媽漂亮!我眼睛都看直了。」
陸懷洲痞笑了聲,「滾。」
「叫什麼名啊美女?」
黃色衝鋒衣問許梁宜。
陸懷洲替她答了,嗓音很蘇,能讓人耳膜發癢,「許梁宜。」
*
後面又來了幾個人,似乎都是為了迎接這個黃色衝鋒衣回國。
許梁宜也知道了這個黃色衝鋒衣的名字,叫商湛。
這個名字許梁宜聽楊阿姨提過。
商湛的父親好像跟陸懷洲的父親是至交。
那個金髮女郎,是商湛的女朋友。
「咱幾個好久都沒聚了,今晚不醉不歸!」
商湛將一瓶伏特加重重磕在桌上。
「小梁宜也要喝的啊。」
商湛道。
雖然讀大學的時候,陸懷洲只比許梁宜大三級,但其實他比許梁宜大五歲,因為他初中和高中都因為打架休過學,曾經有兩年他沒上學。
所以商湛跟陸懷洲其他哥們一樣,喜歡喊許梁宜叫「小梁宜」。
許梁宜道:「可以。」
她大一以前,從來沒喝過酒,跟陸懷洲在一起之後,他教會她的。
「不會喝酒?」
他第一次帶她見他的朋友的時候,陸懷洲問她。
許梁宜道:「會。」
那個時候她其實根本沒沾過酒,她當時想,喝酒有什麼難的,能存在什麼會不會,酒也是一種飲料。
第一口下喉,她才意識到酒這個東西的烈性,劇烈咳嗽起來。
陸懷洲拍了下她的頭,「不會裝什麼會,傻逼?」
那天陸懷洲沒再讓她碰酒。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還是因為他的關係,學會了喝酒,並且酒量不錯。
陸懷洲是個痞子,菸酒不離身,她做他這麼多年的女人,不可能不會喝酒。
可是許梁宜今天的運氣有點霉,玩了幾輪下來,她猜的骰子點數離最后庄家開出來點數都最遠,好幾次都是她罰酒。
這一次也是她輸,許梁宜剛倒了杯酒,被陸懷洲搶了去,他道:「霉神,你別玩了,一邊去。」
許梁宜也不想玩了,她已經感覺到頭有點暈。
陸懷洲幫她把那杯酒一口乾了。
許梁宜坐在旁邊看他們玩,從進來到現在,她話都很少,似乎是這圈人里最安靜的,與商湛那個金髮美女,形成鮮明對比,每次莊家揭骰子的時候,她都很激動,如果點數離得最近,她還會猛親商湛一口。
服務員送來一盤小金橘,許梁宜閒著沒事,給陸懷洲剝橘子吃。
「給我點根煙。」
她聽見陸懷洲道。
許梁宜放下橘子,從他褲兜里摸出他的煙和打火機。
打火機打出一簇猩紅的火焰,剛點燃手裡的煙,許梁宜聽見商湛對陸懷洲笑:「你女朋友好乖。」
一縷青白色菸草味飄進許梁宜鼻尖,她對這句話反應不大,將煙送到陸懷洲嘴邊。
陸懷洲咬住她送來的煙,唇角淡扯了扯,聲音懶慢,又玩世不恭:「我就喜歡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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