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人
第68章揍人
常寧遠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
「陳格？」
他愣了愣, 「什麼陳格？」
季喬雙手抱胸，A字型裙擺在風中翩躚。
她目光定定看著常寧遠, 表情嚴肅地重重吐了口氣：「別裝。
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陳格。」
常寧遠擰眉細細思考了片刻, 再抬起頭時，眼睛裡閃過一絲受傷：「認識她的人不是我，你不要賴到我頭上。」
他頓了頓, 又問：「你說的什麼安排？
我聽不懂。」
不知是他偽裝得太好還是他真的毫不知情, 季喬在他臉上竟然看不出絲毫演的痕跡。
季喬皺眉，暗想難道是自己懷疑錯了？
如果不是常寧遠做的, 那陳格來雲騰就更像是針對自己的詛咒一樣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常寧遠上前兩步, 關心地看著季喬：「怎麼了, 你又看到她了？」
季喬倏地抬頭,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常寧遠的眼睛觀察他的反應。
「她在雲騰實習。」
她一字一頓地說。
常寧遠愣了幾秒, 驀地反應過來。
「她在賀時禮公司實習, 所以你懷疑是我做的？」
他輕呵一聲，聲音悶悶地自嘲：「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人……」
季喬沉默，長發被風吹亂。
這輩子的常寧遠看上去是沒有做過實際傷害自己的事, 可他也的確在口頭上威脅過自己。
加之他前世德行有虧, 季喬覺得自己不相信他也是很正常的。
「其實……你害怕了是嗎？」
常寧遠的語氣漸漸放軟, 聲音柔和, 「你怕賀時禮會對她動心？」
他的腦子很快反應過來, 找到季喬最在意的點。
「喬喬，這個世界上我最了解你了。
如果你害怕, 就到我身邊來。
我保證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你讓我寫什麼聲明都可以。」
季喬皺眉, 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在亂說些什麼？
！」
常寧遠反問：「我說的不對嗎？
只有我知道你經歷了什麼，最在意什麼。」
「我現在的事業也不差, 你回來，我不會讓你像上輩子那樣吃苦的——」
「夠了！」
季喬打斷他，「出軌只有0和無數次，哪怕你把所有財產給我我也不信。」
常寧遠沉默下來，眼眶漸漸發紅。
他逼近季喬，肩膀微顫著低吼：「難道我要把自己心掏出來給你看你才信嗎？
！」
常寧遠真的快絕望了。
不管自己怎麼保證怎麼發誓，季喬硬是鐵了心，一個眼神都不肯給自己。
這麼久了，他至今都加不到她的微信，只能在其他社交平台上窺探她的日常。
季喬愣了下，撇過頭。
聲音冷漠：「不需要，也沒必要。」
常寧遠的喉頭酸澀不已：「你這麼不信任我，難道你就相信賀時禮嗎？」
他的眼睫顫了顫，聲音晦暗：「你怎麼就確認你們結婚後，他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即使他現在在你面前表現得很好，你就能確認他一輩子始終如一嗎？」
常寧遠的話像石頭砸在季喬的心上。
「誰說我們要結婚了？」
季喬再次不耐煩地打斷他，臉色緊繃，「至少現階段不會。」
常寧遠內心本能地一喜，面上卻是不露痕跡地追問：「為什麼？」
季喬滿臉的自嘲：「你覺得以現在陳格在雲騰的情況下，我會結婚嗎？」
陳格就像一個靜止的火山佇立在那裡，自己不知道火山是不是活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
「常寧遠，你說的沒錯，是只有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你和陳格那些齷齪事只有我知道。」
再看向常寧遠時，季喬的目光已經帶了恨意。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冷靜堅決的聲音像一把刀，狠狠刺在常寧遠的心上。
他以為季喬只是不愛他，可原來不止，她對他是恨。
常寧遠的心口疼痛不已，汩汩向外流著血。
他忍耐不住般地抬起手臂，聲音低啞：「喬喬……」
他的手臂剛抬起，側後方突然傳來一個強烈的衝擊力道。
常寧遠一時不察，腰間劇痛。
他踉蹌了幾步，忍不住彎腰捂住自己的側腰，直直抽氣。
抬眼間，他看見賀時禮摟住季喬的腰，一臉怒氣地看著自己。
季喬也被這突發情況驚呆了，怔怔看向賀時禮。
她第一次看見這麼生氣的表情出現在賀時禮臉上，自己的腰被他的手掌大力扣住，隱隱作痛。
「我警告過你了，不要再騷擾我女朋友。」
賀時禮目光冷冽地看向彎腰喘氣的男人，聲音堅硬如冰。
常寧遠站直身子，一言不發。
賀時禮下了狠手，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已經青了。
兩個人面對面，無聲地對持了一會兒。
常寧遠的目光轉向季喬。
暗沉天色下，她身體緊靠賀時禮，仰頭注視著賀時禮，眼睛亮得像星星。
飄逸的裙擺被風吹向賀時禮的褲腿，親密地纏繞在一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纖瘦的小腿。
常寧遠身體很疼，心裡更加難受。
明明是賀時禮動的手，她居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常寧遠捏緊了拳頭，臉頰隱隱顫抖，有股想上前打架的衝動。
賀時禮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手掌漸漸鬆開季喬的腰。
他目光冷凝地落在常寧遠身上，慢條斯理地往上捲袖子，渾身散發著強大凌厲的氣場。
季喬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愣，連忙抱住他的腰。
聲音急切地催促：「我們走吧！」
此時的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她已經感覺到周圍不時有人將目光落在這裡。
這兩人在公司樓下打架算怎麼回事？
打算引大家圍觀嗎？
季喬轉頭，皺眉看向握緊拳頭的常寧遠：「你還不走？」
常寧遠的胸口隨著情緒起起伏伏，憋屈不已。
他真的很想和賀時禮打一架。
賀時禮垂眸看了眼面色焦急的季喬，深深吐了口氣。
「走了。」
他重新攬住季喬的肩，往停車的方向走。
常寧遠站在原地，緊盯著兩人越來越遠的背影。
良久，他低頭髮了條微信，也轉身離開。
站在公司門內的真真愣愣看著公司外的一幕，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手機適時響了一聲，是常寧遠的消息。
【李小姐，實在抱歉。
臨時有事，下次再約。
】
真真手臂無力地垂下，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不熟嗎？
可看常寧遠的模樣，分明就是很喜歡季喬。
更讓她驚訝的是，季喬那個一向好脾氣的男朋友，竟然會出手打人……
三人的關係，不用說也猜的出來。
真真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良久才回了個【好】字。
*
上車以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賀時禮臉上神情繃得有點緊，一言不發地發動了車子。
煩躁不虞的氣息以他為中心向周邊散開。
上次在錢靜靜的婚禮，他按捺住自己走近探聽的想法，靜靜站在遠處等。
可那已經是他對常寧遠僅存的耐心和風度了。
他沒有想到，今天會在季喬公司樓下再次看到常寧遠。
他停好車，勉強等了幾分鐘就忍不住了。
他一點都不想常寧遠和季喬之間有多餘的交流。
再看到常寧遠試圖碰到季喬時，心中的醋意和憤怒更是達到了巔峰。
賀時禮承認自己剛剛很不冷靜，可他沒有辦法。
就算他們之間有上輩子的羈絆，他也沒有辦法接受將季喬讓給常寧遠。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季喬現在明明是自己的！
季喬張了張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兀自思忖著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再抬起頭她才發現這路線不對。
她轉頭看向賀時禮，下意識問：「我們去哪？」
「不知道。」
賀時禮一臉平靜地回答。
他看了眼後視鏡，踩下油門加速。
去哪都好，只要沒有後面那個男人。
季喬被這高高低低的車速和時不時地轉彎弄得頭暈，她幾次因為慣性前傾又被安全帶擋了回來。
她幾次欲開口說慢一點，可看到賀時禮深刻的輪廓和嚴肅的眉眼，她的話便堵在了嗓子口說不出來。
她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安靜地由著賀時禮展示自己的車技。
黑色轎車在馬路上轉了幾個彎，行駛上了繞城高速。
等他終於停下來時，天色幾乎完全暗了下來。
黑黢黢的環境很陌生，像是在什麼荒郊野外。
周圍安靜得可怕，只能聽到遠處呼嘯而過的車輪聲。
季喬環顧一圈，又看向旁邊的賀時禮。
車裡沒有開燈，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著，眼睛目視前方，似乎在想著什麼。
他的雙手隨意垂落在腿側，手臂襯衫依舊是卷上去的模樣。
季喬解開安全帶，伸手覆在了賀時禮的手上。
一直沉默的人才有了反應，手指動了動，反手握住她的。
季喬打開車燈，輕聲解釋：「他應該是來找我同事的……」
賀時禮側頭看她，心潮洶湧澎湃，忍耐不住地指控：「他想碰你。」
他的聲音艱澀，暈黃燈光下的神情晦暗不明。
季喬的心裡頓時像被蟄了一下，刺刺痛痛的。
她抿了下唇，脫掉高跟鞋，身體輕巧地翻過中控台，徑直坐在了賀時禮的腿上。
還沒來得及說話，頭頂上的車燈被賀時禮關掉了。
季喬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過一絲迷茫和疑惑。
下一秒，她的後腦勺被扣住，唇上迎來了氣勢洶洶的一個吻。
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這個吻來得熱烈又纏綿。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車廂里開了空凋，可季喬還是被親得渾身發熱。
「哎。」
她輕嘆了聲，不自在地動了動。
她穿著裙子，被抵得好不舒服。
賀時禮扣住她的脊背，呼吸間的熱氣悉數灑在她的脖頸。
「你們說了很長時間。」
他低喘著氣，終於忍不住控訴。
他回想起自己看到的畫面，醋意升騰。
他們兩個人站在公司前的廣場，身材一高一矮。
他看不清季喬的神色，卻能辨認出她的目光落在常寧遠的身上。
驀然間，他有種回到前世遠遠旁觀他們的錯覺。
他表面再怎麼溫和禮貌，骨子裡也是個正常男人。
況且這麼多年，他也就喜歡過一個季喬而已。
很難受。
難受到他現在就想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對她的占有。
「你不喜歡，那我下次不理他了。」
季喬抱住他，輕聲說。
反正常寧遠否認了，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自己也得不出什麼結論了。
她的下巴低著他肩，轉頭親昵地親了親男人的耳朵。
賀時禮放在細腰處的手猛地收緊，垂下眼睫擋住深沉暗色。
兩人的胸口相貼，他的心臟跳得熱烈。
「喬喬。」
賀時禮忍不住叫她，語氣有些艱難地解釋，「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社交。」
他捧著她的臉，熱切的吻又落下來。
「就除了他，好嗎？」
他的聲音發緊，纏纏綿綿地繞在相觸的唇間。
季喬的心裡一緊，點點頭。
「好，不理他了。」
她頓了頓，哼哼唧唧地問：「為什麼這麼在意他啊？
我真的對他沒感覺。」
季喬的臉憋得通紅，只能想到是開學時自己曾經和常寧遠走得近，所以他比較介意這個人。
但是很快，她就被賀時禮的手惹得無心想其他事了。
季喬倒抽了一口氣，身體緊繃著弓了下。
「回家……回家。」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
賀時禮重重吸了口氣，聲音壓抑沙啞：「要不要先吃晚飯？」
季喬臉色通紅，惡狠狠地咬了他的唇一口。
「回家啊，討厭。」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把她弄得不上不下，又想起來吃晚飯了？
氣人。
賀時禮輕笑一聲，眼角眉梢此刻都帶著愉悅的笑意。
季喬動了動發麻的雙腿，重新坐回副駕駛。
賀時禮再次戴上眼鏡，伸手摸了摸季喬還在發熱的臉。
「是我的錯，別著急，我們現在就回家。」
「我才沒急。」
季喬嘴硬。
賀時禮發動汽車，熟練地轉動方向盤。
聲音恢復成一貫的溫和清潤：「嗯，是我急。」
蜿蜒小路上，黑色轎車漸漸離開。
兩人並沒有發現，在距離他們幾百米遠的地方，也停著一輛汽車。
常寧遠盯著賀時禮的車尾，指甲狠狠陷進了方向盤。
他們在那停了一個多小時。
即使並沒有看到什麼，常寧遠也很難不去想像裡面在做什麼。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勉強維持的情緒幾乎要崩潰。
明明受傷害的人是他，季喬卻看都不看一眼，只想著安慰賀時禮，甚至願意在外面……
常寧遠狠狠錘了方向盤一下，手掌發麻。
半晌，他仰靠著座位，打開了手機錄音。
今天晚上，他和季喬的對話清晰地傳了出來。
他一遍一遍地聽著，突然間笑出了聲。
賀時禮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可季喬並不打算和你結婚呢……
常寧遠摸了下自己隱隱作痛的腰，輕嗤一聲。
如果他聽到這些，還能像今天一樣理直氣壯嗎？
他抿著唇，也駕車離開了。
*
賀時禮最終還是沒有管晚飯，開車先回了家。
一次戰事結束後，他去廚房簡單下了麵條。
下好之後，賀時禮回到臥室去叫躺在床上的季喬。
「喬喬，起來吃一點。」
季喬面色酡紅，聲音氣虛：「好累啊，我腿軟。」
賀時禮輕笑：「我抱你過去。」
他俯身，一路將人抱進餐廳。
「等我一下。」
將人安置在餐椅上，他回到廚房把面端出來。
「叫外賣來不及了，就吃麵吧。」
季喬點頭應好，低頭乖巧吃麵。
她的那碗是沒有蔥的，只另外加了辣椒。
在一起時間長了，自己的喜好他總是記得清楚。
吃飯期間，賀時禮的手機屏幕不時亮起又熄滅。
季喬吃著面，目光卻不自覺地瞄過去。
片刻，賀時禮將手機放在了她的面前。
「看吧。」
他說。
季喬吃麵的動作一頓，抬頭怔怔看向他。
賀時禮的表情溫和，聲音帶著笑意：「看你好像很感興趣，看吧。」
「如果……」季喬頓了頓，「我是想看你和異性的聊天記錄呢？」
「看唄。」
賀時禮神色自然地答，「也沒什麼，幾乎都是工作內容。」
季喬放下筷子，遲疑著問：「會覺得我不信任你嗎？
隱私什麼的……」
賀時禮想了想說：「我想你只是對我有好奇心而已。」
「是人多多少少都會有好奇心，我不介意你看我的隱私。」
他頓了頓，笑著補充：「不要告訴別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