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棠啊。」馬氏這回是坐在院子用火燎豬腳的上的毛，眯著眼睛，聽到門口的腳步聲，笑著道：「快進來坐，你自己拿凳子，我這手髒的很。」
劉海棠坐下來，左右看看，笑著道：「梅香姐不是回來了嗎。」
馬氏生了四個女兒，若說她有什麼不如意的話，那就是沒有生兒子。
梅香是馬氏的大女兒，三年前出嫁的。當時她還在村裡的時候，就只有她對劉海棠最好了，還偷偷給她吃過烤地瓜，
「又走了。」馬氏笑著道：「她快生了，這回來和我說催生的事情呢，定了十月十二的日子。」
「那快了。」這裡時興催生。就是嫁出去的姑娘快要生的時候，娘家要帶著禮去婆家看望，鄉俗叫催生。
馬氏應著是，「日子過的快著呢。」可幸的事，她雖生了四個女兒，可一個比一個懂事。梅香在家時，家裡的事情都是梅香做，現在梅香不在，老二冬香和老三喜香做田裡的活，九歲的老四花香在家裡洗衣做飯。
他們夫妻兩個只要殺豬賣豬肉就行了，家裡的事一律不用管。
「嬸子都忘記謝你了，你教我這個用火燎的法子真是太好用了。」馬氏笑著說著，從收拾好的豬蹄里挑了兩個肥大的，「正好你來了，我也不用再去一趟，你把這兩個豬蹄帶回去煨湯喝。」
「謝謝嬸子。」劉海棠也不客氣，兩個豬蹄對馬氏來說不值什麼，所以她就不推辭了，拿了藥出來，「這藥您留著用，晚上睡前取一點放碗裡，倒上兩滴醋化開抹在濕疹上，三天就能好。」
「好了以後藥收好了，明年春天再發疹子的時候，你再取出來用。」劉海棠道。
馬氏驚喜不已，將藥收著，「這……海棠真是大能耐，嬸子真是太謝謝你了。我這疹子忍著難受，去看病吧，少不得要花幾百文錢，還不定能治好。謝謝你啊，海棠。」
「嬸子別客氣。」劉海棠拿著兩個豬蹄出了劉大河的家，剛走冬香和喜香從地里回來了，冬香今年十六了正在說親事，長的濃眉大眼很像馬氏，「娘，海棠來做什麼？」
「來給我送藥，特意給我配的呢，那孩子真有心了。」馬氏將藥給冬香看，冬香和喜香新奇的很，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聞著，「這真是海棠做的？行不行啊，你還是別用了。」
「她一片好心，別亂說。而且海棠現在正常的很，不會有錯的。」馬氏搶了藥放懷裡守著，冬香和喜香對視一眼，一起進了屋裡。
劉海棠去了崔家，崔家只有崔青樹的大妹崔秀在。
「……我後天去鎮子上送藥，和嬸子說一聲，我走的時候來這裡取。」劉海棠道。
「成。一會兒就跟我娘說。」崔秀比劉海棠小一歲，也是能幹的很，家裡外頭樣樣能做，「你別走，我上午炒的花生米和黃豆，你帶點回去吃。」
她說著，抓了一把花生米，一把黃豆。上面還撒了一點點鹽花，看著就很好吃。
「謝謝。」劉海棠笑著收了，崔秀又道：「我知道你忙的很，等天氣冷了，你得空來我家裡玩。」
劉海棠笑著點頭回了家。
她剛走，劉秋香提著菜籃子正好路過，瞧見劉海棠的背影，又覷了一眼崔秀，道：「你什麼時候和傻子玩一起了？」
「她傻什麼啊。」崔秀噗嗤一笑，「我看她精明的很，一點都不傻。」
劉秋香癟了癟嘴。她剛剛看到崔秀給劉海棠花生米和黃豆了，可她來了，崔秀卻沒有說要給她。這是瞧見劉海棠能掙錢了，所以瞧不起她劉秋香了？！
「我明天進山摘野梨子，你去不去。」劉秋香問道。
崔秀笑著點頭，「去，正愁沒東西吃呢，明早我去你家找你，咱們一起。」
劉秋香點了點頭回家做事去了。
崔秀回屋裡，將鹹菜罈子拿出來去河邊洗乾淨倒扣在門口晾著，廖氏疲憊的進了院子，瞧見菜罈子問道：「洗這個做什麼，你要醃香菜吃？」
香菜就是把青菜白邦子切成條，曬成半乾的時候用鹽醃了，再拌上辣椒麵，吃起來又爽口又下飯。
「不是，海棠剛給青樹帶話，說他先生想吃咱們家的鹹菜，讓帶一罈子去。」崔秀給廖氏倒水，「我這把菜罈子洗洗，後天讓海棠帶到鎮子上去。」
廖氏嗯了一聲，喝了水坐在門檻上脫鞋，「海棠現在能耐了，三不五時的進山採藥賣藥，你多和她走動走動，這孩子不但不傻，人還精明的很。」
「娘，她真的認識藥？她買的那麼多東西，都是賣藥掙的嗎？」崔秀好奇的很，她們從小在山裡玩，到處都是草，可沒有人知道這些草還有價值。
只知道翻到人參和靈芝很值錢。
「傻人有傻福。閻王爺教她的本事。」廖氏道：「你別聽別人亂說，你崔嬸子為人正派，小心讓她聽見傷了她的心。」
崔秀應是，去廚房做飯，廖氏坐在門檻上發愁。這一點要過去了，可明年的束脩還沒攢夠。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廖氏將髒鞋放門口晾著，去了廚房。
劉海棠嚼著花生米，齒頰生香。她都沒想到賣點花生米回來炒著當零嘴，等後天去鎮子上，怎麼也要買點回來。
她正嚼著高興，就聽到後面有人喊她，「大傻子。」
劉海棠回頭去看，就看到是從娘家接劉菊英回來的毛氏，劉菊英空著手，毛氏背著提著五六個包袱，正朝這邊走來。
劉海棠掃了她們一眼，掉頭接著走。那邊的人，她是一個都不想搭理。
「你走什麼啊。」劉菊英和劉海棠一樣年紀，個子不高，生的纖細小巧，在塘子村乃至牛頭鎮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她今天穿著一件嶄新的粉白右衽立領褂子，下面是條水藍的裙子，簇新的繡花鞋乾乾淨淨，一副富家小姐的派頭。
「我喊你呢。」劉菊英叉腰看著劉海棠，「怎麼，病好了以後，連我都不認識了？」
劉菊英很驚訝，她才離開一個月不到，怎麼劉海棠變化這麼大。雖然還是瘦黑，但是整個人的精神和氣質透著一股清冷孤傲，尤其是這雙眼睛黑亮亮黑亮的……
她看著居然第一次發現劉海棠很漂亮，比崔氏前幾年還要漂亮。
這個傻子，怎麼可能變漂亮？！
劉海棠看著她，淡淡的道：「麻煩讓一讓，我要回家去了。」
「你還有家嗎。就那破土地廟？」劉菊英噗嗤一笑，道：「對哦。你長大了，你娘好歹是個女人，這單獨住在山上，肯定有不少人貼補你們吧。」
劉海棠眯著眼睛，「你早上起來沒刷牙，還是半道撈屎吃了，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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