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有個頗大的議事廳,阿青見寧遠侯便是在這裡。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此時這個議事廳里還站了不少人。
從阿青在符江岸邊將他們半路截過來,寧遠侯等人就已經很清楚。
這一次事態不會照著他們的原先的預想發展下去了。
現下與其說是來談交易,不如說是在談判。
端看誰手裡的籌碼多,最後才能定輸贏。
議事廳內,阿青坐主位,塗西奉和杭拾甫坐於她下首右邊,寧遠侯則坐在其下首左邊。
而他的人都立於他身後。
僕人上來了茶,廳內眾人先是端茶飲了一口。
過後,寧遠侯目光一轉釘在阿青身上,先開了口。
「久聞應城主威名,朕先以茶代酒敬城主一杯。」
寧遠侯這話乍一聽沒什麼毛病,但細一琢磨,內里機鋒可不簡單。
皇帝才自稱朕,寧遠侯雖然稱帝,可他這個名號,應城從來沒有承認過。
他在阿青面前稱朕,那不就變相成了應城的皇了?
這虧應城可不吃。
塗西奉慣會算這些,一聽寧遠侯的話,立馬就開口道:
「侯爺且慢,這天下還未一統,應城也還不是誰的臣下,按照舊稱侯爺至多自稱一聲本侯。」
這話相當於一個打耳光直接扇在了寧遠侯的臉上了。
他臉皮一僵,額上青筋一抽,忍了這麼多天,差點就破功了。
寧遠侯磨磨牙,鼻孔擴張,盯著塗西奉慢慢擠出幾個字:
「多謝,先生提醒。」
那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倒是瞧得杭拾甫和塗西奉心裡暢快。
塗西奉笑呵呵道:
「應當的,應當的,侯爺客氣了。」
寧遠侯還被人這麼冒犯過,當即就轉頭看向阿青,皮笑肉不笑地說:
「應城主手底下的人好厲害,再怎麼說,朕遠道而來也是客,城主就這麼放任手底下的人,要是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就不好吧。」
阿青抬眼看他,疏懶著身子,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波動,只是隨口說到:
「我的人,自然是厲害。」
寧遠侯又是一哽,半天都沒說吐出句話。
倒是塗西奉聽見阿青的話,滿臉贊同地附和道:
「我們城主向來是不養廢物的。」
這場談判還沒正式開始,就這麼打了一個照面,寧遠侯便被這一唱一和地給下了面子。
依著他的暴脾氣險些就沒壓住。
看樣子,應青這是表面功夫都不打算給他留了,就差沒撕下他臉皮丟在地上踩了。
一開場,寧遠侯的氣勢已經完全被壓下去了。
可以想見,他此行要想達成所願,遠比想像中艱難。
不過這一會兒寧遠侯也不想和塗西奉打嘴皮子仗了,平白地跌份掉價。
索性他也往後一靠,不開腔了。
寧遠侯覬覦天下多年,為了心中宏圖大志,身邊早早就養了眾多謀臣門客,為他出謀劃策。
當然景虛乃是其中最厲害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景虛死了,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其他人用了。
寧遠侯也知道應青不好對付,所以為了此行,他的謀臣除了還有幾個留下輔佐他兒子處理政務,其他的都在這了。
論耍嘴皮子他是不如塗西奉,可他身邊養的也不是廢物。
現在見寧遠侯不開腔,便有一年紀和塗西奉約摸一般大,身穿灰色廣袖服的文士站了出來。
他先是走到阿青面前行了個禮,道:
「在下文同,拜見應城主。」
對文同的參拜,阿青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這是明晃晃的蔑視。
對此文同並不惱,只自顧自地直起腰,開始直奔主題,談及他們此行的目的:
「我家主公是帶著誠意而來,想與城主……」
文同的話還沒說要完,就聽見塗西奉便噔得一聲放下手裡的茶杯打斷了,接著便是冷笑兩聲:
「行事鬼祟,還好意思談誠意二字?」
文同轉頭看向塗西奉,鎮定地回答道:
「先生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身份非同一般,全天下有多少人盯著。
因此出行向來行蹤隱秘,以防給人可乘之機,而非先生口中的鬼祟。」
塗西奉哼笑兩聲,也不和寧遠侯等人打馬虎眼了,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糾纏了。
他直言說道:「我們都知道,侯爺你是為什麼而來,也就不用裝模作樣了。」
文同聞言,眼睛緊緊盯著塗西奉道:
「城主和先生既然知道,不如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談吧。」
頓了頓,他接著道:
「我們想買城主手裡的戰馬和糧食,不知道價錢幾何?如何算?」
阿青手肘抵在扶手上,用手掌托著下巴,眼睛似是落在了地上的有點,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百無聊賴。
塗西奉捋了捋鬍鬚,笑眯眯地問:
「你們打算出什麼價錢?」
文同聞言,看了一眼寧遠侯的眼色,而後在他的示意下說了一個高於市場價兩層的價錢。
說完文同自詡,這個價錢已經是給的多了便道: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這高出來的兩層就當跟應城主交好了。
往日種種也隨都散了吧,重要的還是往後的日子。
應城主覺得呢?」
文同問阿青。
阿青慢慢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移開了目光。
文同陡然對上阿青的那雙精緻的鳳眼,便是後背一涼,連臉上的笑容都勉強了起來。
這邊還沒回過神來,耳邊就聽得塗西奉譏諷道: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啊?糧食暫且不提,那戰馬的價格,未免有些離譜了吧!」
塗西奉的聲音有些冷。
他倒是不知道寧遠侯是真聰明,還是把他們都當傻子。
現在求上門的人是他,可不是應城求著他寧遠侯上門的。
怎麼出個如此低廉的價格,還覺得是在施捨他們?
文同不解地看著塗西奉:
「不知先生這是何意?我們給出的戰馬價格可是比市價高出了兩層。」
塗西奉毫不客氣地說:
「你的市價,是比照著哪兒的馬來的?」
文同一怔,緊接著人就反應過來了。
他所說的市價,的確是中原馬的價格。而匈奴人的馬悍勇健壯,又因價格少,早先都是王孫貴族一擲千金才能得到一匹。
與其相比,他們出的價格確實離譜。
這一點文同也是剛剛才想到的。
在一旁的寧遠侯也明白過來了這事,他坐直了身子,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塗西奉冷笑兩聲,接著說,
「我們的戰馬到底怎麼樣?戰場上一遇,
想來侯爺最為清楚,所以侯爺出的這個價格想買走我們的馬,簡直是痴人說夢!」
寧遠侯腮幫子一緊,磨了磨後槽牙,瞪著塗西奉半響,然後粗著聲音問:
「那你說,你要什麼價格?」
塗西奉聽到這話,不太好的臉色立即回暖。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有些乾澀的嗓子。
待放下杯子後,方才慢悠悠地開了口,將話頭遞給了阿青,畢竟有些話,她說出口的分量要比他重的多:
「此事自然還是得由我們城主來定奪。」
阿青目光輕移,掃了他一眼,也多跟寧遠侯廢話,只輕描淡寫地說:
「我要你手上的,私鹽。」
阿青的聲音不大,語氣平淡,好似在說今日午膳要吃什麼一樣。
可落在寧遠侯耳邊,卻宛如石破天驚,震得他腦子嗡的一聲,有那麼一瞬間的短暫失聰。
但很快他緊緊地注視著阿青,滿臉凝重。
私鹽這件事,是寧遠侯從很早就開始經營。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的心腹。
與聞肇的礦不一樣,那東西目標太大。
私鹽卻是私底下的灰色交易,一般跟江湖草莽有關係。
寧遠侯開闢出這條線後,一直都是假借江湖漕幫的名義行事。
不過這事最開始還是有些漏洞,雖然完美掩藏了他的身份,可沒多久漕幫就出了叛徒,這些人計劃要反了他,獨吞掉私鹽這條路子。
寧遠侯接到消息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兵去剿滅這些人。
當時因為要清理叛徒,寧遠侯下了狠手,漕幫損失慘重,死了不少人。
正因如此,鮮少有人會將這私鹽這件事懷疑到他身上。
寧遠侯也一直把這件事捂得嚴嚴實,只因這不僅為他賺取了軍資,也是他日後的退路。
可是沒想到卻被應青給查到了。
廳內的氣氛乍然變得緊繃壓抑起來。
而阿青依舊面不改色。
過了許久,寧遠侯才慎重地說道:
「城主的要求,恐怕本侯不能答應!」
私鹽絕不可能交給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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