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兩月之後,西部已定
李應海越想,心中越有一股憋悶,簡直能將人憋死。
如果要他再去尋季驚秋,主動將賈未庭「送上」,還要陪著笑臉說季兄真是神算……
這和讓他去死有什麼分別!
「西部諸家至少二十幾位天人,難道就放任季驚秋在西部橫行無忌?」
李應海不理解,他們李家都要主動示好季驚秋了?就因為西部的戰況?
西部諸家的天人都是司馬朧一樣的酒囊飯袋嗎?難怪萬武會的天人武者,會看不起常駐後方,不敢去天路的天人!
居然鬧到當下這般,哪怕季驚秋再逆天,幾名天人同時出手圍殺,也該將他鎮壓了!
「因為聯邦官方也出手了,百脈中也有人已經站在了季驚秋的身邊。在季驚秋初入心相,就鎮壓了司馬家的司馬朧後,新的站隊就開始了。」
李家族老淡淡道。
這場無聲卻浩大的「站隊」,若是以現在的視角回溯過去的一年,會發現最初竟是由那幾位大宗師推動的。
可誰又能想到,一眾宗師離去沒有多久,季驚秋就成長到了這種地步?
太快了,快到各方根本沒有準備,還在將他當做天才對待。
李應海心中惱怒,什麼廢物司馬家,堂堂天人,卻被初入心相的武者鎮壓,真是天人之恥!
「這等情況下,對於西部諸家而言,單對單打贏季驚秋,反而是他們能爭取更多話語權的最後機會。」
李家族老搖頭,並不看好西部接下來的局勢。
尤其是在季驚秋連下數城的戰況不斷傳出後。
聯邦官方和百脈聯手齊動,擺出了不破不還的態度與決意,其他星域的某些勢力,都得掂量下是否要繼續插足。
西部現在要麼魚死網破,要麼按照官方和百脈劃好的路走。
而官方真正的高明之處,就在於給了西部那些世族一條看似生路的死路——等待季驚秋登門問道,一較高下。
哪怕隨著季驚秋一路連勝,有些世族已經反應過來,又有何用?
晚了。
最關鍵的是,當下的六大家族也是束手束腳,要麼自封,要麼內鬥,很難插手西部事宜,譬如木家就已經公然站在了季驚秋的這邊……
這等情況下,西部諸族拿什麼魚死網破?
「就算季驚秋在西部做的再好,我們李家難道也要去捧他的臭腳?」李應海深呼吸。
遍數聯邦的萬年,每個時代,都會有超絕的人物。
往前數,三千年前的赤熒惑,兩千年前的張天成,乃至是千年前的萬承蒼。
他們或許沒有季驚秋在當下的這般驚艷,卻也橫絕了一個時代。
可六大家族,何時需要去這般特意交好了?
再天才,也天才不過族內的大宗師,更別說昔年先祖。
「因為他是木帥傳人!」李家族老不悅地皺眉道,「六大家族同根而生,自要相互扶持。他既是木帥傳人,自然就是我們中的一員,在木家內,身份理當被視若『小祖』,哪怕是我們五家,也要給予其足夠的尊敬。」
「你身為李家弟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維護家族,維護六大家族的根基,這還用老夫教你?」
李應海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季驚秋世尊傳人的身份,對於六大家族來說已經不是秘密,因為木家已經向他們宣布了。
但李應海沒想到,族老們居然會如此重視和維護這重身份,到了忽視了季驚秋還是赫帥傳人的地步!
李家族老看了眼李應海,沒有透露季驚秋已然得到了木家神兵認可的事,這件事目前只停留在天人的圈層中。
他囑咐李應海儘快準備好,等季驚秋從西部折返,就要登門表態。
等族老離去後,李應海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直到熟悉的淡漠嗓音響起。
「剛才青岩族老和你說了什麼?」
李應海猛然警覺,是李玄霆!
李家的情況、規矩與木家差不多,但情況要好一些,不像木家那麼受【天魔】的注視,也有旁支可入嫡系的規矩。
譬如他本人,就是從旁支進入的嫡系。
但李玄霆叔侄和他們不同,他們是真正的李家主脈。
「玄霆叔。」李應海拘謹道,對於這位,他心存忌憚,並不想太過接近。
李應海簡單說了族老剛才吩咐的事。
李玄霆聽聞後沒有表態,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望著這位的背影,李應海皺了皺眉。
這對叔侄雖是族中嫡系,但很是古怪,尤其是李玄霆,總覺得李家虧待了他們叔侄……
李玄霆離去,走入一座幽深的宅院,撥通了某個通訊,開門見山道:
「你們在西部,連儘可能拖住季驚秋都做不到嗎?」
片刻後,對面冷淡回道:「官方和百脈鮮明表態,我們暫時什麼也做不了,你不也是?」
「萬武會呢?季驚秋就算有神兵相助,也還沒到天人榜前二十的領域吧?萬武會的那兩位難道也拿他不下?」李玄霆沉聲道。
據他所知,之前季驚秋登頂白玉京,一刀斬落張天成投影時,在萬武會內部引起了諸多非議。
那位張宗師可是手段驚人,在萬武會內部,不少人已經奉他為神靈,近乎神化。
「萬武會不是蠢貨,他們的目標是進入官方體系,進而掌握聯邦大權,而季驚秋在官方的宣傳下,說是民心所向都沒問題,他們不會選在這個節點與季驚秋為敵,後者大勢已成。」對面解釋道。
「宣傳?媒體的輿論永遠掌握在上層手中!」
李玄霆冷道,
「這個時間拿下季驚秋,就等於得到西部各族的支持,難不成他們還想拉攏季驚秋?別忘了,季驚秋父母的事,萬武會也是既得利益者。」
對面沉默了下,道:「那只是意外,真正對季驚秋父母下手的是賈未庭,與萬武會沒有直接關聯。」
李玄霆打斷道:「所以萬武會準備低頭?」
再次沉默後,對面終於不再遮掩,透露道:
「萬武會會在西部戰況的最後時刻出手,但不是鎮壓季驚秋,而是調和季驚秋與西部諸族間的矛盾,做中間人。」
李玄霆譏諷道:
「中間人?等季驚秋打到最後,再跳出來摘果子,這確實符合我對那些人的認知,蠢而不自知!」
……
……
時間一晃。
自季驚秋重返西部戰場,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時光荏苒,哪怕是對於戰火遍地,每時每刻都在煎熬中度過的西部地區來說,回首過去的兩個月時光,也如夢幻。
此刻間。
季驚秋行走在一座正在重建的城市中,破曉前的晨風掠過耳畔。
他的心靈時刻保持著與天地交融,內外天地毫無區別之分,真正成為了天地的一部分。
澎湃無形的虛空元氣宛如大海,他的身體浸潤其中,全身毛孔、竅穴張開,吐納天地,只覺前所未有的舒暢。
他能感受到,先天無相道體在緩慢蛻變,他的生命力似乎還在水漲船高。
正常而言,這一步對於生命力的提升有限,更多的是對法理的感悟,而他當下顯然超出了常理。
雖然這是好事,但對接下來的心體合一來說,卻不是很「友好」。
而對季驚秋來說,比先天道體轉變更水到渠成的,是心靈大一統,這一步沒有什麼難度可言。
而接下來,也就是他在天人前最大,也是最後的難關。
——心體合一。
這兩個月來,他行走天地間,挑戰西部各家天人,以戰養戰,但心體合一的收效依舊甚微。
「我感覺還不夠,先天道體的轉變似乎還缺了些什麼。」
季驚秋自語。
他眉心心月中屬於神覺的部分在告訴他,在這一步上,他還可以做的更好。
海拉懶散的嗓音迴蕩在他心靈中:
「這次回去後,我會傳你【無相天魔大法】,你要想邁過心體合一這一關,除了水磨,還需藉助諸界之力。」
這句話讓季驚秋產生了不少興趣。
這門功法,終於要遇到明主了。
「儘快結束你的西部之行吧,雖然看你們聯邦內部狗咬狗很有趣,但看你一路橫推,再有趣,也變成了無趣。。」
季驚秋輕撫青主刀柄。
這兩個月來,西部「有名」的世族、道場,他一一走訪了個遍。
初時大家並不友好,期間不乏有天人試圖圍殺他,但有神兵『四方琉璃界』庇護,他最不懼的就是群戰。
此外,軍部和百脈強者也不是看戲的,季驚秋「獨行」的本身,也是在以身為餌。
對待破壞潛規則的天人,他們的態度也截然不同,要想治理西部,雷霆雨露皆不可少,需要這些「主動」犧牲者。
而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磨合」後,他和西部諸族間的相處,逐漸變得「融洽」。
季驚秋再次認可,聲名是打出來的,尊敬是殺出來的,只有南牆才會讓人回頭。
海拉忽然說道:「你覺得,你現在的這番行動,真的有意義嗎?或許百十年後,一切又將復原。歷史總是循環。」
季驚秋微頓。
不知覺中。
他再次站在了一處岔路口,耳邊有喧囂聲,朝陽從地平線升起,蓬勃朝氣的人潮湧動著。
這座城市在重建,人們穿梭來往,每個人都在為重建家園而獻出一份力。
官方政府其實給了很多人遷往其他星域的選擇,但還是有很多人選擇了留下來。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故鄉所在,存在著某種難言的情懷,又或是太多無法割捨的過往和人……
季驚秋駐足許久,並未走進人潮,卻依舊有一種撫慰感,就像坐在夜幕下的列車窗口,望見遠處農舍的小小燈火。
這不是很有意義嗎?
有些事,你不能說「以後這樣的」,就不去做。
至少……
「在我離世前,西部的世族們,會牢記我登門的那一天。」
季驚秋抬頭望去,遠方的虛空中,林立著數道身影。
就像海拉先前所說,確實該結束了,這顆星球就是他的最後一站。
他一步邁出,身影消失在街道口,甚至無人注意到他的離去。
一步橫跨,季驚秋來到西部之行的最後一站,沒有意外,今日就將劃下休止符號。
站在前方的,除了一位計劃中的女子天人,玉和劉氏的劉舒,還有兩位他不認識的天人武者。
季驚秋有些意外道:「難道高河王氏等世族的下場,還不足以讓劉前輩警醒嗎?」
他口中的高河王氏,就是曾經試圖聯手圍殺他的西部世族。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最終,涉事的世族都被打上了叛亂的頭銜,結局自然不言而喻。
劉家的女子天人有些尷尬道:「季世侄誤會了,這兩位是萬武會的武者。」
萬武會?
季驚秋舉目望去。
天路前沿的勢力中,萬武會可謂是一個龐然大物,聯邦不少去過天路的武者,都曾在這個勢力中登記在冊。
一位面色和煦的中年武者踏步而出,微笑道:「季世侄,在下鄭北和,此次而來,也是代表萬武會,想為平復西部一事做些貢獻。」
對於天路前沿守護聯邦的大勢力,季驚秋理所應當地給予了尊敬,洗耳恭聽。
眼見季驚秋如此給面子,鄭北和也不禁露出笑容:
「我等認為,西部之變,應該到此為止。」
「季世侄可能不清楚,心靈海洋已經生變,劫數將至,大敵當前,不易再行內耗之舉!」
「西部諸族這次的確做得太過放肆,但若要因此就剝奪他們的一切,否定諸族曾經的貢獻,未免有些過了。」
「所謂家國天下,是為大義。至於其他,都是小節。大節無虧,小節就只是旁枝末節。」
「只要西部諸族願意在接下來的大劫中出一份力,聯邦應該給予讓步,大家各退一步……」
聽著這位侃侃而談,說的慨然大義。
季驚秋有些疑惑。
怎麼直到現在,還有人在認為,是自己在奪走屬於西部諸族的東西?
此外,大劫將至,西部諸族難道能不出力嗎?
這都不是可以談的東西。
他微微側目,看向遠方,平靜問道:「幾位,你們看那邊,看到了什麼?」
順著季驚秋指的方向望去,眾人看到了地平線那輪逐漸升起的日輪。
以諸位天人的眼力,甚至能看到恆星內部濺起的火星,涌動的灼灼火流。
鄭北和眼角微微抽動,他自能聽出季驚秋語氣潛藏的某些東西,他先前的那番言論,似乎並沒有起效。
「很多人都在期待著天亮,而這也意味著,天是黑的。」
季驚秋似在自語。
「我看到的不是日出,而是新的時代,屬於我的時代。」
他回過頭,周身氣機驟然攀升,遙遙鎖定三人,爆喝一聲道:
「這,就是大義!」
天下大義,皆在拳中。
他一拳轟來,拳勢盛大,囊括了三人!
哪怕最前方的鄭北和立於虛空如立山根,一身真勁深不見底,沉凝厚重,在這一拳下依舊如風雨飄搖,似若不堪一擊!
……
虛空中。
有天人嚴肅道:「他似乎比之前更強了!」
眾人沉默著,其中不乏季驚秋的手下敗將。
他們望著狼狽退後,還未戰,就已主動脫離戰場的劉家女子天人……
這一戰還有爭議嗎?
沒有了,就連西部為數不多的第二階梯者,都悉數敗在了季驚秋手中。
哪怕幾名第一階梯的天人聯手,又有什麼用?
甚至不需要軍方和百脈的人出手,在木家那件神兵的庇護下,季驚秋壓根不懼群戰!
有人望著季驚秋頭頂的那盞幽幽青燈,不乏艷羨。
「聽聞這把神兵全盛時,可以撐起十方琉璃界,涵蓋上天、下地、東、西、南、北、生門、死位、過去、未來……如今僅有四方,就已經讓天人都感無力了,實時難想其巔峰時的威力。」
「如今沒有攻伐性質的頂尖半神兵,根本不配與季驚秋一戰。」
「當前聯邦內,有此類頂尖半神兵的,除了六大家族,似乎也只有天路前沿的幾家勢力,可惜,萬武會此次的武者並未帶來。」
「呵呵,萬武會的那幾位都被官方的強者攔下了,他們這次想的也太好了,中途摘桃子?久聞萬武會這些年內部烏煙瘴氣,果然如實。」
「唔,這就要結束了嗎……」
……
鄭北和身形狼狽,心中驚怒交加,既是惱怒於劉家天人的退縮,季驚秋的出手果決,更是驚於季驚秋的實力。
居然和傳聞中一樣,沒有半點水分,體魄強悍的超過了他們的天人法體!
「季世侄,你這是要與我們萬武會為敵嗎?」他高聲喊道,心中愈發沉入海底。
而回應他的只有一個拳頭!
霸絕天上地下,盡顯唯我獨尊之意,其中的武道意志熾盛地令人心悸,仿佛天下大義,皆從拳中取!
這一拳令四方皆寂,不是震撼於這一拳的強大,而是其中蘊含的武道意念,盡情彰顯著季驚秋的某些「處世態度」。
不妥協,不低頭,更要壓得各方低頭!
「他比之前更強了……」有人低語,再次重複這個恐怖的事實。
所有人都沉默著,哪怕是第三軍主辛烈這樣的「自己人」。
季驚秋的強大不僅在於當下的跨越神禁,還在於他那深不見底的潛力,以及恐怖的進步速度。
這讓他們清楚地意識到,聯邦未來的格局將有大變!
這一刻,季驚秋邁步虛空,有橫推無敵的大勢,哪怕兩名天人聯手,也不可攖鋒,在他的拳下不斷敗退,最終狼狽而逃。
「我還是留手了,心存慈悲。」季驚秋輕嘆。
望著萬武會那兩位天人逃遁虛空的背影,一眾觀戰的天人在聽到季驚秋的自語後,陷入了沉默。
當季驚秋的目光落在劉家天人的身上,劉舒苦笑道:
「劉家願意聽從聯邦的安排。」
在聽到這句話,哪怕早已對這番結局沒有任何質疑的辛烈,依舊難免有些失神。
他終其一生都在想著平定西部,而要想讓西部安寧,就必須解決無數林立的山頭。
那是一家家有著天人坐鎮的高門大族,哪怕他坐上了第三軍主,也遠不夠格……
辛烈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季驚秋身上,有些悵惘,又有些釋懷。
也唯有季驚秋這等無論是個人稟賦才情、實力,以及身份都站在了聯邦頂點的武者,才有資格這般平推西部吧……
但不管說,今日起——
西部初定!
就在此時。
眾人猛然抬頭,他們感受到冥冥中一種不知來自何處的無形力量,正從極高處如天瀑垂落,浩浩蕩蕩湧入季驚秋的體內!
這股力量……就仿佛來自西部一切有靈眾生所點燃的一炷炷香火,在此刻匯流,浩蕩而下。
霎時,季驚秋矗立虛空,汪洋般的生命波動從他體內洶湧而出,絢爛而浩瀚!
眾人不禁變色。
這股冥冥中的力量,究竟來自何處?似乎是在……錘鍊季驚秋的體魄?
此子體魄本就夠驚世駭俗了!這是要發展到什麼程度?!
季驚秋回首,眸光掃過虛空中旁觀的諸位天人,平靜道:
「西部初平,還請各位遵守此前約定,若下次季某再登門而至,就不是登門論道,只分高下了。」
眾人心寒,季驚秋這番話語平靜中透露著無與倫比的武道意念,絕非玩笑。
不分高下……
自是分生死!
「三月之後,我將在東3煌星上宴請百脈,諸位若有興致,也可來一聚。」
此話落下,季驚秋一步離去。
留下各方心神不定的天人。
以季驚秋如今的實力和地位宴請百脈……
這是要做百脈之主?
……
西部的戰況並未嚴密封鎖,各場戰鬥的結果陸續都傳了出去,讓所有在關注西部的人都驚憾。
不僅是聯邦內部,消息還蔓延向周邊的文明。
在不少人眼中,西部的戰事有一種錯位的荒誕感。
季驚秋三個字,首次讓各方體會到了一份沉重感。
這是面對強者而產生的壓迫感。
一個志在未來的天才,和橫壓西部的強者,完全是兩個概念,需要他們拿出不同的態度來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