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泓面色一僵:「我好著呢,沒毛病!」
沒毛病一直不圓房?
李泰雖然沒說,但眼裡就是這個意思。
魏泓唇角微抿,皺眉道:「她是姚鈺芝的女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啊,」李泰道,「可你剛才不是拉著人家手呢嗎?」
他認識魏泓多少年了,若非喜歡的女人,絕不會主動與對方有什麼親密的動作。
可是既然喜歡,那怎麼又一直沒圓房呢?
魏泓擰著眉頭又不說話了,覺得他跟郭勝一樣榆木腦袋。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後李泰恍然,試探著問了一句:「最近才拉上手的?」
魏泓:「……」
李泰嘖嘖兩聲,徹底明白過來了。
「以前不喜歡人家,記得人家是姚鈺芝的女兒,現在喜歡了,是誰的女兒就無所謂了。」
魏泓:「……」
要不是李泰比他年長許多,現在大概會像郭勝一樣被他罵回去,不,打回去了。
李泰可不在意他是什麼臉色,搖頭晃腦地看著他,喋喋不休地嘮叨起來。
「不是我說你啊,你一個大男人,為了賭氣娶了人家小姑娘,又把人家晾那麼久,現在說變就變了,又是拉手又要圓房的。」
「這也就是人家已經嫁了你沒辦法了,不然……」
「我沒晾著她!」
魏泓見他說個沒完,沉著臉打斷。
成親那晚確實是他沒去正院,但第二日他就有事離開胡城了。
後來回去,他當晚便去了姚幼清的院子,最後被她拒絕了。
雖然確實是因為他說話不好聽的緣故,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和他圓房,他總不好厚著臉皮留下來。
再後來也都是他一直在找藉口過去,姚幼清從來都沒主動過,認真說起來……
「那是她晾著你?」
魏泓:「……」
他面色沉沉,兩頰肌肉因為咬著後槽牙而緊繃。
偏偏李泰還在繼續:「胡說八道!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嬌嬌弱弱的,是那種人嗎?這種事也就你做的出來!」
「……」
再聽李泰說下去他怕自己真就要忍不住動手了,黑著臉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打斷了他的嘮叨。
「把東西給我就行,哪那麼多話!」
他以前要從李泰這裡拿什麼東西都是讓崔顥或者別人過來的,但這次要的東西比較私密,又涉及到姚幼清,他就不想跟別人說,自己親自來了,誰知道一來就被噎了好幾回。
李泰撇嘴,走到東邊的廂房裡翻箱倒櫃找出了一盒藥膏,準備出去給魏泓的時候發現宋氏已經回來了,正在院子裡和他說話。
宋氏是李泰的妻子,和老不正經的李泰不同,是個非常嚴肅的人。
她臉上少有笑容,兩道略顯深刻的法令紋讓她看上去更加嚴苛幾分。
廂房傳來的動靜讓她轉過了頭,見李泰手裡拿著盒藥膏,問道:「你拿這東西做什麼?」
李泰趕忙走過去,抬手指了指魏泓:「王爺要的。」
說著就把東西塞到了他手裡。
魏泓本是想趁著宋氏不在讓李泰把東西給他,誰知道正被她撞到了,臉上一陣發燙,還好常年奔走在外曬的膚色較深,看不大出來。
宋氏皺眉不解,但也沒有多問,招呼他進屋喝茶。
姚幼清已經在屋裡等了一會了,聽到動靜忙站起身來,與宋氏見禮。
宋氏看著她卻是面色一怔,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靜。
李泰在旁輕咳一聲,她這才回神,對姚幼清道:「王妃請坐。」
說完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了,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罕見的笑容。
但又似乎太久沒笑過,笑容有些僵硬,看上去很不自然。
幾人在房中坐了下來,聊了些家常。
宋氏平日是個話很少的人,今日難得多說了幾句,說著說著還問姚幼清:「王妃今年多大了?」
她和李泰當初並未參加姚幼清的婚禮,只知道她是魏泓的仇人之女,並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年方幾何。
姚幼清回道:「十五。」
宋氏點頭,低聲喃喃:「看著不像,我還以為只有十二三。」
說著不知為何往魏泓的方向看了看,視線落在他揣著藥膏的袖子上。
魏泓知道她定然猜出自己要這東西做什麼了,臉上比剛才還燙,耳根泛紅,惱恨李泰也不知幫他瞞著點,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當著宋氏的面把東西給他了。
好在他本來就只是來拿個東西,順便帶姚幼清見見他們,現在東西拿了人也見了,不必久留,坐了一會就準備帶姚幼清離開。
宋氏並未挽留,點點頭讓人送姚幼清出去。
魏泓鬆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聽宋氏說道:「王爺留步,老婦有些話想單獨與王爺說。」
魏泓:「……」
……
房門關上,姚幼清被李泰帶去花園看他們種的藥草,說是景致雖然不如花草好看,但也別有一番趣味,她還可以試試自己挖藥草。
姚幼清自然不會拒絕,跟他一同前往,離開了正院。
而留在了房中的魏泓則重新坐了回去,面色尷尬。
「不知伯母要與我說些什麼?」
宋氏道:「我想問問王爺,近來可有要孩子的打算?」
魏泓微怔:「有了自然就要,沒有倒也不急,我畢竟成親也沒多久,不急於一時。」
宋氏點頭:「老婦多說幾句,希望王爺不要介意老婦多管閒事。」
「……您說。」
「王爺若是不急的話,那不妨過兩年再要孩子。」
說完見魏泓眉頭微皺,解釋道:「我知道您年紀大了,旁人在您這個歲數早已生兒育女。」
「但王妃年幼,身子還未長成,這個時候誕育子嗣的話怕是對她身體不好,所以……您若不急,不妨再等等。」
魏泓聞言眉頭皺的更緊:「我確實不急,但這種事……」
這種事他也說不準啊,又不是他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
「若是萬一有了,總不好不要吧?那不是更傷身體?」
「而且……大多女子不都是這個年紀成親生子嗎?我看她們……似乎也沒什麼事。」
宋氏笑了笑,這個笑比剛才的笑容自然很多,但卻滿是嘲諷。
「是啊,大多女子都是這個年紀成親生子,但也有很多女子因此落下病根,甚至難產而亡。」
「死了的都被忘了,男人們只看到活著的那些,自然覺得是沒事的。」
她說這話時語氣尖刻,不似剛才平靜。
魏泓知道她並不是針對自己,只是想起了往事,並未責怪,坐在椅子上沉默著沒有接話。
宋氏出了會神,繼續說道:「我是見王爺對王妃似乎有幾分憐惜這才多嘴,您若並不在意她的話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您若在意……那老婦便與您說些別的,您聽了或許就不會覺得老婦危言聳聽了。」
「……別的什麼?」
「我女兒是怎麼死的。」
魏泓:「……」
……
姚幼清在花園裡挖了一會藥草就停下來了,因為她動作不熟練,挖出來的草藥還沒有小藥童挖的好,反倒把藥給毀了。
魏泓和宋氏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把小鋤頭放在一旁,跟那藥童玩耍起來。
兩人手裡一人拿著一個草編的螞蚱,十分開心,偶爾發出清脆的笑聲,直到他們走近才察覺,回過頭來。
「伯母,王爺。」
姚幼清笑著喚道。
魏泓點頭,跟李泰與宋氏夫婦打了聲招呼準備帶她離開。
姚幼清見狀將手中螞蚱交還給那小童,目光有些戀戀不捨。
宋氏看到了,問道:「王妃喜歡這個?」
「王妃喜歡,」不等姚幼清說話,小童就道,「我們剛才一起玩了很久呢,她還問我這是怎麼編的,可惜我不會。」
姚幼清訕訕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她沒玩過這些東西,覺得新鮮,一時好奇就問了幾句。
宋氏笑道:「一些小玩意罷了,都是豆子給他編的,王妃若是喜歡的話我回頭讓他編些給你送去。」
姚幼清哪好意思麻煩別人,趕忙搖頭。
「不用不用,我就是……就是一時新鮮。」
宋氏聞言笑而不語,親自將他們送了出去。
當天傍晚,豆子就親自去了一趟魏泓的宅邸,送了一簍子草編的螞蚱蜻蜓等物給姚幼清,說是他師母讓送來的。
姚幼清連連道謝,等他走後在房中擺弄了許久。
她最喜歡其中一個蝴蝶,放在掌心愛不釋手,邊看邊道:「豆軍醫可真厲害,不僅醫術好,還會編這些東西。」
魏泓本來只覺得這些是小玩意,並不在意,她喜歡玩的話就玩好了。
但聽到她誇讚的這句,臉色卻沉了下來。
「這有什麼厲害的?不就是些草嗎?」
他沉聲道。
「我覺得很厲害啊,」姚幼清道,「我就不會呢。」
說完又問魏泓:「王爺會嗎?」
魏泓:「……」
不會。
但他若是想學的話肯定很快就學會了!
他從小就聰明,什麼東西都一學就會,編些草又怎麼能難得倒他?不過是他以前不稀罕學罷了!
姚幼清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捏著蝴蝶上下晃了晃,嘟囔道:「所以啊,咱們都不會,豆軍醫會,那就很厲害啊。」
魏泓面色沉沉,沒再接話,等姚幼清去做別的事的時候將那蝴蝶拿起來看了看。
這有什麼難的?他拆開看看很快就能明白是怎麼編的了。
於是他探頭往外看了看,見姚幼清沒回來,就把那蝴蝶拆開研究了一番,想著待會再復原就是了。
結果那些草在他手裡卻成了一團亂麻,拆開以後怎麼也復原不了。
沒多會,姚幼清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魏泓一急,手忙腳亂的將被拆開的蝴蝶藏在袖子裡,把桌上其它東西胡亂地往小簍子裡一掃,等姚幼清進來後對她說道:「別玩了,今日很晚了。」
姚幼清哦了一聲,點點頭把簍子收到一旁。
魏泓在她身後鬆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想著明天讓豆子再給她編個一模一樣的放進去,這樣她就發現不了了。
結果一抬手,匆忙放進袖中的蝴蝶不小心掉了出來,落在地上一聲輕響。
姚幼清回頭:「……」
魏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