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之後,蘇牧出現在燈火幢幢的內城另一側。閱讀
入夜之後的內城,防備極其森嚴,而越靠近宗室扎堆居住的區域,巡邏的人手就越發密集。
蘇牧看了在心中冷笑,心說,也就是虧心事做多了,才會這麼怕死,讓武衛幾乎將別苑圍得水泄不通。
你看侯府,就幾乎沒有守衛。
足見侯府主人的坦坦蕩蕩。
高境界的兵家,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蹤沒有任何難度。
他穿梭在成群結隊往來的武衛之間,眼神逐漸凜冽。
最初的時候,蘇牧對於宗室的惡感並沒有特別明顯,因為哪怕他們針對烈安瀾,但畢竟最終沒有成事。
武牢關大捷,大破狼主,喜親王甚至還能沾光分到點功勞——
若不是他把狼主勾來,想要如此輕易的毀滅狼庭的狼騎,哪有那麼容易?
後來在回京師的路上,縱橫家王鶴透露出喜親王拐帶村民的秘聞,這才讓蘇牧第一次對這位未曾謀面的大烈王爺產生強烈的厭惡。
糧草燒了還能再種。
但將子民拱手送給狼庭,這完全打破了蘇牧認知的底線,認為這根本不是身居高位者該做的事。
殺心漸起。
接下來回到京師,宗室的一系列操作更是令他越發警惕。
拋出來奉常、棄子少府監、甩鍋給書院。
壯士斷腕的手段,既體現出宗室對於朝堂滲透程度之深、掌控力之強,也體現出他們為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本身宗親們就不滿女子當政。
眼看著國師將死,宗室所掌握的力量逐漸占到上風,有了操控朝政的希望。
這時候,突然殺出來一個軍功封侯的兵家。
還重創了南疆的妖王。
蘇牧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宗室里許多人的眼中釘。
沈金子不說,他都不知道外城裡竟然還流傳著如此不堪的謠言,且言之鑿鑿,說他和女帝各種不清不白。
搞得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現在是謠言,接下來呢?
正面難以抗衡,宗室便不吝於使用最卑劣的手段。
苟起來發展這個道理沒錯,但是如果有蚊子一直在身邊叫,還是很惹人反感的。
蘇牧腳下輕輕一點,身形便在屋檐之上迅疾掠過。
擦過身側的風被刀意切碎,他沒有引發任何聲響,便已經一點一點接近了宗室別苑建築群的核心。
唯一的問題是,我不知道凌醜醜被關在哪裡……蘇牧趁著雲影遮擋月色,於半空躍起,俯瞰下方院落。
鶯歌燕舞中,許多隻藏在陰暗中的場景一覽無餘。
只不過並沒有找到疑似關押地支探子的所在。
難道我要把整個別苑群全毀了……蘇牧默默嘆息,覺得這個想法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此時,他看到身邊一段矮牆上,一隊螞蟻以違反常理的方式排列成一個箭頭,指向某個方向。
螞蟻整齊的向前爬行了一段,這個箭頭也隨之帶上了一種動態的特效。
然後再散開,返回原地,組成箭頭。
重複剛才的動作。
見鬼了還是我在做夢……蘇牧腦中划過雷霆,對眼前一幕產生了一種這不合理的震驚。
他揉了揉眼睛,重新投注目光。
螞蟻箭頭突然停下來了。
停下來也很詭異啊!蘇牧心裡瘋狂咆哮。
下一刻,螞蟻突然散開了,形成了一片奇詭的紋路,蘇牧眼皮一陣狂跳。
不是因為別的,這個紋路他見過。
就在兵天閣使者前幾天送來的玉佩上……
是那個使者控制的螞蟻?她是個螞蟻精?她知道雲山君最仰仗的是毒,她了解這尊大妖,是因為她也是妖族……
她在幫我?這也是國師的授意?
蘇牧浮想聯翩。
緊接著,螞蟻形成的花紋恢復了箭頭的形狀,動畫特效的速度驟然加快,仿佛是在說,控制螞蟻的人不耐煩了。
蘇牧略作遲疑,決定相信這個箭頭的指向。
最差也不過是暴露行蹤,誰怕誰啊。
一路上,他經過街角,看到老鼠整齊的用尾巴尖指路,跨過院牆,看到小蛇盤繞樹枝,怔怔朝向同樣的方向。
壓住心中震驚繼續向前,很快,便有一座占地格外大的院落映入眼帘。
門頭上的匾額,龍飛鳳舞書寫著府邸的名號——
喜親王府!
果然是這裡……蘇牧毫不意外,目光沉沉,掃視著王府的守備力量,耐心尋找破綻。
等了一會兒,巡街經過的一隊士兵中,突然有人吃痛的驚呼出聲。
「啊!」
「何事?!」領頭之人回身,怒目看著破壞了隊形的武衛。
剛才痛呼的武衛臉色難看的按住脖子,領頭的人不耐煩,一巴掌閃開他的手。
看到在脖頸的位置,一隻不知道品種的蟲豸,被剛才這名武衛的一巴掌拍得粉碎。
「大驚小怪!壞了巡視規矩,這趟巡完,回去自己領罰!」
痛呼的武衛不敢辯駁,重重擦了幾下脖子上的蟲子碎片,重新跟上隊伍。
落在王府內院的蘇牧回頭看一眼遠去的武衛,心中五味雜陳。
——那名可以控制蛇蟲鼠蟻的妖族,如此配合的幫自己……
他根本感知不到那名妖族的所在,說明對方的境界也在化虛、或者說對應妖族的群山這個境界。
為什麼啊……她饞我身子嗎……蘇牧撇撇嘴,緊了緊身上的衣衫,保護好自己。
想歸想,他腳下動作絲毫不停。
喜親王府之內的守備比街上還要嚴密,但園林景致布置得極奢華,這也給了蘇牧更多的騰挪空間。
重重樹影之間,蘇牧無聲穿行。
……
兵天閣,九層。
妖冶的妖皇伏在窗邊,探身望著內城方向,眼中笑意盈盈。
「哎呀哎呀,就快了就快了。」
她語氣愉悅,有著少女的嬌俏,讓人難以分辨她的年紀。
「你說,他如果知道是我在幫他,會不會願意身負氣運之後,分我一半呢?」
語氣間充滿了期待。
厚重沙子鋪就的閣樓中間,小口抿著濁酒的國師冷冰冰的潑涼水:「如果那小子一感動,不要烈安瀾了,那你不是虧了?」
妖皇一想,是這個道理啊,於是花容失色。
「對哦……那我不幫他了!反正已經到附近了,找不到人,那是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