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皺皺鼻子，意興闌珊，伴隨著一陣白肉的震顫，她乳燕般撲回小泥爐旁。
給自己篩了一碗濁酒，皺著眉頭小口喝完。
然後大咧咧的倚著桌子嘆息：「懷念十萬大山的花果釀啊……」
看國師並不理她，便捧過雪白的皮毛，用吹彈可破的柔嫩臉蛋蹭了又蹭。
……
喜親王府。
順著指引一路深入的蘇牧突然止住腳步，發現自某一刻起，蠕行指路的蛇蟲鼠蟻突然不見了。
遍布在園林各處的小動物恢復了原本的習性，過起了各自的夜生活。
指引消失了……因為距離關押凌醜醜的地方近了？還是她因為某種原因不能繼續了？
蘇牧有些意外，什麼力量可以阻止一名群山境的大強者？
國師？
可她應該就在國師眼皮底下，先前可以傳出力量，也必定是有著國師的默許。
現在突然不行了，難道是別苑地界裡有不弱於她的力量干涉？
蘇牧思考許久，認為這個可能性很大。
宗室占據大烈最為豐厚的資源，盤踞在京師腹地默默發展，有什麼底蘊都不奇怪。
宗室的水比我想像的深啊……讓沈金子傳的話里可以再多加點料……
這麼想著，蘇牧環顧四周，如鷹隼般的雙目掃過一處處假山、房屋。
——假山一向是最適合布置密室暗道入口的地方。
而房屋內人員的往來、交談，也能夠暴露出許多信息。
可惜兵家太粗鄙了，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玩法……
如果是妖族，化出一群小蛇，就可以展開奇奇怪怪的攻略，無孔不入……
文教的話，也可以站在這裡念一句「天靈靈地靈靈，密室暗道快現形」……
蘇牧耐著性子，任由感知發散。
在假山里，他聽到小動物重疊在一起，奮力為了子孫後代交戰的動靜。
在花叢中，他聽到小蟲子兩兩成對，努力為生活奔波忙碌的響聲。
在一排排的屋子裡，他聽到人和人……
尼瑪，你們就不能幹點別的事麼……花坊都沒你們這麼熱鬧……蘇牧吐了個槽，將注意力集中在一座小矮樓上。
小矮樓外列隊的守衛，明顯多過其他地方，且如同沈金子稟報，這些守衛都有著明顯的行伍氣質。
說明他們要麼是正在服役的士兵，要麼就是從老兵之中徵召而來。
唯獨不可能是私自訓練出來的。
因為沒上過戰場，養不出這麼犀利的眼神。
為了利益，可以擇主而事……蘇牧想到祭酒的話，輕輕嘆息。
他當然希望兵家鐵板一塊，戮力同心，但也明白，這種幻想只存在於夢裡。
現實是，各方利益糾纏，莫說是同出一個體系的兵家，就連親兄弟都能反目鬩牆。
指望人的覺悟可以超脫利益，那是痴人說夢。
從屋內人走動的腳步聲里，蘇牧聽出來，小矮樓的地下是挖空的。
這說明在其下還有洞天。
很大可能是人工開挖的暗層、密室。
大妖將我引到這附近，說明距離目標並不遠……小矮樓正好出現在這裡，很大可能就是關押凌醜醜的地方……
想到可能阻止了大妖繼續傳訊的「不知名」強者，蘇牧神色變換。
但隨著感知觸碰到更多信息，他眼神徐徐轉冷。
……
凌醜醜從小腹絞痛的痛苦中緩緩轉醒。
醒來之後的第一反應，便是去咬碎牙縫裡藏著的毒囊。
然而剛一用力，她就面色陡變。
毒囊不見了……
徹骨的寒意遍布全身，一寸寸由內而外，滲透骨骼、皮肉。
讓她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蒼白。
怎麼回事……難道暴露了……她下意識想要左右張望，發現自己被極粗硬的麻繩捆住，連轉頭這個動作都做不到。
而眼睛轉動範圍內可以看到的區域，入目都是鮮血淋漓的各種刑具、繩索。
鮮血淋漓，說明在這不久前，這些刑具剛剛被使用過……地支探子對此有著獨特的敏銳。
下一刻，遲半步復甦的嗅覺，捕捉到了撲鼻而來的惡臭和濃重的血腥氣。
地支探子在亂葬崗里都能睡著，但此刻即便是排位靠前的凌醜醜，也難以控制胃裡痙攣翻滾的噁心。
……煌煌京師，竟然還有如此陰森的所在。
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能讓空氣里都染上這樣濃烈的血腥氣。
不知道浸染了多少鮮血，才能讓那些刑具的包銅都變成了乾結的褐色。
失去了自裁的仰仗，凌醜醜觀察周圍的同時，飛快的估計脫身的可能。
然而捆綁極結實的粗麻繩中摻雜銅絲，牢房之內甚至沒有空氣流通。
這些信息無一不在昭示著一個事實——
關押她的這個地方戒備森嚴，以她的修為而言，幾乎不存在逃出生天的可能。
絕望籠罩下來。
但並不是因為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而是有些後悔，沒有早點想法子將苦心整理的情報送出去。
市井流言最是難纏，在有心人推波助瀾之下，主上難免名譽蒙塵……且後續必然還有針對主上的陰謀……
她既擔心又自責，皺起眉頭。
這時，牢房外的廊道中，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隨著一連串鎖鏈被打開的刺耳摩擦，牢房內混濁的氣流出現些微的流動。
有人進來……應當是三個……凌醜醜初步做出判斷，旋即自嘲的用額頭貼住地面。
心想，現在推測出來有多少人，又有什麼用呢？
此時此刻，就算來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可以隨意處置她。
「咳咳……難聞死了。牙里有毒囊？看起來還是個死士。好好審，慢慢審，審清楚她受誰指派，哪來的狗膽！
「還是個女的，呵呵，便宜你們幾個。」
牢門再度關閉，那個發號施令的人順著來時的路線走遠了。
取而代之的，是三個陰沉且令人難受的聲音。
「……趁著完整，咱們先樂一樂？」
「好貨色不多見，四爺沒限制時間，咱們不著急。」
「我對活的沒興趣，你們別耽誤時間。」
聽到這些話，凌醜醜用牙齒咬住舌根，集中著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力氣，緩緩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