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解釋前,我要先把你綁起來。」寧舟收起劍,決定暫時不殺這隻狡猾的魅魔。
萬一日記是真的呢?那他豈不是……
寧舟不願深思下去。
魅魔撲閃著柔媚多情的焦糖色眼睛,欣喜在他嫵媚的臉上盪開,他好似在克制自己不要笑得太過分,可甜蜜還是從他的語氣里悄悄溜了出來。
「可以呀。」他說著,主動伸出雙手,乖巧地等寧舟把他綁住。
他的動作有多老實,他的尾巴就有多不老實——那條細長的尾巴在他身後快樂地甩來甩去。
寧舟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的尾巴,好像那是什麼危險的東西,正在醞釀著陰謀詭計。
齊樂人看著一臉嚴肅的少年寧舟,實在很難控制住自己的尾巴——他的尾巴直接在雪地上畫了個愛心!
不止是尾巴了,當他看著英俊的少年人凝重中帶著困惑的神情,他那顆蠢蠢欲動的作死之心就激烈地跳動了起來。
好想撩撥他一下啊,看他暗暗氣惱卻又要維持穩重的樣子……
於是,壞心的魅魔壓低了聲音問道:「尾巴要綁起來嗎?」
寧舟正綁完他的手,用的是教廷特殊的繩索道具,聽到這個問題,他想不想地回道:「不用。」
可他不知道魅魔的險惡用心。
「沒關係的,都可以隨便你綁。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雙手被綁在一起的魅魔,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寧舟慢了兩拍才反應過來,這裡的「做什麼」蘊含了某種暗示。
他先是難以置信——這隻魅魔怎麼敢?
隨即他面紅耳赤,差點要拔出聖劍給他一點教訓,好讓他知道對一位聖騎士無禮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克制住了,但這份羞惱逐漸變味,他暗暗生悶氣。
魅魔果然是不檢點的生物,他惱怒地心想。
寧舟用力扯了扯繩索,冷聲道:「老實一點!跟我來!」
被他綁了手的魅魔乖乖走在他前面,好像他真的老實了,但是他的尾巴卻仍然沒有老實起來:這條尾巴在他身後扭來扭去,一會兒扭成一個心形,一會扭成兩顆愛心被一箭射穿。
寧舟後悔了,早知道就把他的尾巴也綁起來了。
回到寧舟暫住的篝火旁,木屋仍然沒有修好,不能邀請人進去避風。寧舟只好把這隻魅魔拴在了篝火旁,所幸他沒有什麼意見。
篝火早已熄滅了,不能帶來任何暖意,魅魔坐在篝火旁,可憐兮兮地蜷縮成一團,好像是覺得冷。
寧舟沒有問他冷不冷的問題,他也沒生火。
他不能對這只可疑的惡魔友好,他想,這會讓它得寸進尺。
繩索綁在了一棵被打斷的雪松木上,寧舟在魅魔身邊布置結界,防止他突然暴起逃走。魅魔好奇地看著他忙乎,突然出聲問道:「你平時也會把魅魔綁在一邊嗎?」
寧舟冷冷道:「不會,我會砍掉它的頭。」
魅魔的聲音頓時可憐了起來:「請不要砍我的頭。」
寧舟:「那就老實一點。」
魅魔乖巧地點頭,老老實實的樣子,但是他的尾巴卻暗搓搓地朝著寧舟的腳踝蹭了過去。被寧舟瞪了一眼,立刻縮回了斗篷下。而始作俑者,正滿臉無辜,把「乖巧」二字寫在了臉上。
這隻魅魔很會看人臉色,而且喜歡得寸進尺。他發現自己沒有生命危險,正在試探他的底線。
「我保證不亂跑!」魅魔趕緊說道。
「你最好說到做到。」寧舟說。
「你要是不相信……」魅魔的眼珠一轉,那狡黠的神情又回到了他的臉上,「你可以把我關在籠子裡,拴得緊一點。」
說著,他的尾巴又從斗篷里溜了出來,往自己的腳踝上纏繞,好像它是一根鎖鏈。
寧舟從沒有聽過如此無理的要求!
很快,他知道還可以更無理。
「但是籠子至少得是金的!」魅魔振振有詞地說道,還用寧舟看不懂的幽怨眼神瞥了他一眼。
寧舟有一種衝動,想要拿出教典來教育一下這隻魅魔,對物質的貪婪是墮落的根源。但這毫無意義,惡魔根本不可能接受教誨。
而且,對物質的貪婪和金籠子也扯不上關係……
籠子為什麼要是金的?
寧舟困惑了。
魅魔又嫌棄了起來:「金籠子……哼,真是沒有品位。也不知道誰會收下這種禮物。在籠子裡裝一隻魅魔,這有什麼意思呢?」
寧舟越發困惑了。
這隻魅魔到底想說什麼?
魅魔嘀嘀咕咕了一會兒,時不時偷偷抬眼打量他,見他沒有接茬的意思,他委屈地扁了扁嘴,開始搓手哈氣。
他搓得很艱難,因為兩隻手的手腕被綁在一起了,他有點兒沮喪,只好把修長瑩潤的手團在一起,呼呼地呵氣,熱氣在冰天雪地中飄散,對緩解寒冷毫無幫助。
「呼……好冷啊,你不冷嗎?」魅魔一邊呵氣取暖,一邊小聲問道。
和惡魔學的課本上說的一樣,魅魔好逸惡勞,性喜奢侈,一定要穿漂亮的衣服,生活在溫暖富饒的地區,除非迫不得已。
寧舟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熄滅的篝火:「不冷。」
魅魔暗示生火失敗了,他不死心,用越發可憐的聲音懇求道:「可以生火嗎?我的腳沒有知覺了。就算你還能忍受,暖和一點總沒有壞處,對吧?」
寧舟不由想到了日記本里的那些句話:【打獵,修一間小屋,打理好自己的生活。等他找到你的時候,請他進屋坐坐。不要讓他坐在雪地里,那太冷了。你不能讓他陪你挨餓受凍,不要讓他擔心你。】
現在,他等的人來了,但也許這只是惡魔狡猾的騙局。他心存懷疑,所以寧可讓他在雪地里挨冷受凍,連取暖的篝火都不給他。
這是正確的嗎?還是,他只是在賭氣。
沒有修好小木屋,不能請他進去取暖,那至少給他生個火吧。就算最後發現他是圖謀不軌的惡魔……那就殺了他,懷著被欺騙的憤怒,殺了他。
想到這裡,寧舟沉默地開始生火。
溫暖的篝火帶來了熱氣,魅魔快樂地把腳伸到了篝火邊上,還把綁在一起的手伸向火源,舒適地喟嘆了一聲。
很好,計劃順利。齊樂人心中暗喜。
他在試探。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十八歲的寧舟,而他是一隻可疑的魅魔,他拿不準寧舟對他的態度。也不清楚寧舟對他能有幾分容忍。
但目前來看,寧舟比他想像的要好說話。他以為寧舟壓根兒不打算理會他的請求,他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的說辭,沒想到寧舟真的給他生火了。
這下可把齊樂人的心烤熱了,他像是平底煎鍋上的小片香腸,此起彼伏地蹦起來,散發出香噴噴的饞人味道。
至於手和腳……不冷,他完全不冷。
在聖城復活的那會兒,他就被瑪利亞祝福過,對寒冷的抗性很強,這個特性不但作用在他的本體上,也影響到了他的化身。後來晉升半領域,又繼承了黃昏之鄉的一部分,他現在就算一絲不掛也不會冷。
但冷不冷,和裝不裝有什麼關係呢?齊樂人美滋滋地心想。他裝怕打雷,是為了雷雨天能鑽寧舟的被窩,裝怕冷,是為了哄寧舟給他生火,這多有情趣啊,他從來不吝在愛情里耍點小心機。
是時候進行到下一步了,齊樂人心想。
「我好多了,謝謝你。」魅魔甜蜜地笑了,眼睛彎成了兩抹可愛的月牙。
寧舟飛快地移開了視線,不去看魅魔的臉。他專心研究篝火,好像那裡面有什麼真理,只要他多撥弄幾下,神諭就會從火焰里冒出來,告訴他現在該怎麼做。
「你現在是十七歲?還是十八歲?開始執行系統任務了嗎?」魅魔抱著膝蓋,把臉擱在膝頭,尾巴柔順地纏在他的手臂上,看起來乖巧又聽話。
「十八歲。」寧舟言簡意賅地回答。
「那你應該有卡槽和技能卡了,也有道具欄。你能打開它嗎?如果我沒有猜錯,裡面有一枚戒指,藍寶石的。」魅魔眨了眨眼睛,篤定他一定隨身攜帶了,「這應該能證明你的日記並不是來自惡魔的偽造。惡魔可以編日記,但總不能把一枚戒指塞進你的道具欄里吧。」
寧舟再次沉默了。
他的右手緩緩攤開,手心中是一枚美麗的藍寶石戒指。
魅魔笑了,他捧在一起的雙手也攤開了,手心中同樣是一枚藍寶石戒指。
「你手上的這枚,是我們在獻祭女巫任務結束後,你買的。你決定向我求婚,卻沒想到誤會了我的性別。於是你把這枚戒指放在了我在亡靈島的墓碑前,我撿到了。」
「後來,我們經歷了生離死別,終於決定衝破固執與偏見,決心在一起。我把這枚戒指回贈給你,沒想到求婚的那天,你又買了一枚藍寶石戒指送給我。」
「這就是這兩枚藍寶石戒指的故事。」
魅魔的目光溫柔,多情又深情,他的雙手捧著這枚戒指,直視著寧舟的眼睛:「現在,幫我戴上,好嗎?」
是情人的私語,還是惡魔的蠱惑?
這一瞬間,寧舟無法去想。
魅魔就坐在篝火的另一頭,美艷妖嬈的臉上是款款深情,他的手中捧著一枚藍寶石戒指,那象徵著純潔、堅貞、忠誠和愛。
寧舟本能地伸出手。手指越過篝火,那火焰的炙熱在皮膚上灼燒著,仿佛地獄的火刑。
他突然從一場虛幻的美夢中驚醒。
他不經驗證,不加思考地想要相信一隻魅魔,只憑他的隻言片語和一枚來歷不明的藍寶石戒指。
這是一個歷經苦修考驗的聖騎士應該有的作為嗎?
這一刻,他幾乎不像自己了。
幡然悔悟之後的羞愧讓寧舟毅然起身,堅定地將聖劍插在魅魔的身前:
「不要試圖引誘我,惡魔!」
作者有話要說:
樂妹:勾引失敗,怎麼這樣啊>_<
妖妃絕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