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舊地的旅途
上千個【灰血噩咒】的異常狀態,就算以Ⅱ級權柄【神告聖印】強行淨化,也只能一次性淨化其中3~6個。
而被淨化的【灰血噩咒】很快又會分裂、補充回來——這就是連席德大主教都感到束手無策的原因。
甚至,對類似能自行增殖的噩咒,在其總數越低的時候,其分裂的速度還越快……就算席德大主教連同整個松原領掌握著Ⅱ級權柄【神告聖印】的兩位主教連軸轉地為法比昂施以神告,要徹底將法比昂身上的詛咒淨化掉,也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
而這明顯是不現實的……且不論【神告】聖印還須用在其它更重要的場合,單是讓法比昂主教綁死至少兩位主教一年,以目前「聖庭」的危險局勢、也是難以辦到的事。
更何況席德大主教沒有「面板」這種東西,他並不知道席德大主教身中【灰血噩咒】真正的狀態——那位大主教一定也嘗試對席德大主教施以神告過,但幾次【神告】都並沒什麼效果,最終只能放棄這樣的想法。
但羅修是知道的。
教區之上也想徹底解決法比昂主教身上的噩咒,但他們並不準備以【神告】的方式,而是想通過另外的方法。
——殺死「血祭之主」!
那才是噩咒的源泉,只要斬斷源泉,就能一勞永逸地解決【灰血噩咒】!
他們的確是這樣想的,聖庭對「血祭之主」的追殺也從未停止過,而錫納城教會、乃至於松原總教會的聖職者們,也從未放棄過殺死「血祭之主」的目標。
只是對方自「神聖戰爭」後就銷聲匿跡了。
雖然「荊棘之血」在諾蘭帝國境內仍然猖獗,但他們的首領「血祭之主」卻再也沒有出現過,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但「聖庭」也從各方情報之中逐漸掌握了、那位「血祭之主」具體的位置。
那是在漆黑公國境內、法夫納城的地底——有著兩世記憶的羅修也知道這一點,但也一直拿血祭之主沒什麼辦法。
因為此前並沒有攻入「法夫納城」的契機,也就沒有進入「荊棘之血」老巢、直面「血祭之主」的機會——
但現在的情況已然不同了。
……
「老司祭……」
羅修於是對里奧納德說道:
「我想試一試。雖然不能讓老主教從【灰血噩咒】之中解脫出來,但應該能緩解一些痛苦。」
他看著里奧納德的眼睛,而里奧納德的眼中隨即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思索過後,才點了點頭。
「你試試吧,羅修。」
里奧納德提醒道:「如果情況不對,就立刻停下來。」
……
在得到里奧納德司祭准允後,羅修於是取出【神聖之握】,將全身【光輝】的靈性儘可能地灌輸進權杖之中。
他手中權杖隨即指向了法比昂,手背之上亮起璨金的聖印光紋,口中則發出神聖的梵音禱告。
他身軀輪廓很快覆上一層淡淡金芒,而【神告聖印】的紋路光芒也在他的手背快速閃動,他身後已然凝聚出一具「天使」的身形!
祂手持著白色的搖鈴,那雙灼金的眼瞳中帶著憐憫地看向法比昂,隨即緩緩地飛到了法比昂的頭頂,飛到了他所在床榻的半空。
祂同時搖動了聖鈴,口中發出了不屬於人類的、古老的神告:
「——汝將聖洗!」
在大天使如此宣布【神告】後,祂的身形便緩緩消失了。
但在法比昂的身上,卻很快浮現、凝聚、縈繞起最為明耀的光芒,那光芒愈發熾烈,愈發令人感到溫暖——
整個房間瀰漫著純淨的、璀璨的輝光,便與上一次、羅修使用【神告聖印】時一樣,他感覺整個房間仿佛置於純白之火中,但卻並不覺炙熱。
而在他保持著對法比昂的面板監測中,他同時看見了,有五道【灰血噩咒】的異常狀態,便在那輝光洗滌之下破碎、消退下去——
【神告】的聖印生效了。而羅修同時也施展開「純淨輝光」、「淨化術」、「治療術」、「群體療愈」等等輔助的聖術,為法比昂主教治癒著傷勢。
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總歸還是能起到些微末的用處,為法比昂主教吊命。
「嗯……」
「……」
就在神聖的光華瀰漫間,肉眼可見地、法比昂臉上痛苦的表情、稍微緩解了一些。
至少——他的鼻息已不再有像卡著粘痰般的粗重聲音了。而在一旁觀察到這些的里奧納德,他臉上也隨即浮現驚喜的表情。
「你掌握了【神告】的聖印權柄啊,羅修……」
里奧納德呢喃著說道:
「當時席德大主教,來為法比昂主教治療的時候,也是嘗試著用【神告】的聖印治療他……那的確能緩解一些噩咒的症狀。」
「但也只是『緩解』……」他的表情旋即變得失落。
看著還在深睡中的法比昂主教,再看了看有些落寞的里奧納德,羅修半是安慰、半是保證地說道:
「我會找到、讓法比昂主教康復的方法。」
「相信我,老司祭……我向你保證。」
……
之後,法比昂主教仍在沉睡,羅修便不再打擾他。
他知道了法比昂現在的狀態,大概估算著,這位老主教大概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這就已經足夠了……
三個月——羅修已做了決定。
等回紅楓城後,他就會著手進行「反攻」漆黑公國邊陲的準備。
而他的第一目標便是「法夫納城」——他一定會搶在法比昂主教被【灰血噩咒】折磨致死前,親手殺死那位「血祭之主」。
屆時,《神之命途》也將迎來正式公測,他可愛的玩家們就將真正回歸——有之前內測打好的基礎,相信大多數玩家「降臨」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加入教會,這對「反攻」的計劃,將有巨大的幫助。
「……」
心想著這些,羅修與里奧納德司祭已從法比昂主教的房間中出來,而里奧納德則是輕輕關上了房門。
「謝謝你,羅修。」
隨後,里奧納德向羅修鄭重地致謝道:
「謝謝你回來,還有,謝謝你為老主教做的這些。」
「你想拯救法比昂主教的生命……我們都想,羅修。我能感受到你赤誠的心意,但別太勉強自己了。」
……
之後,里奧納德陪同著羅修,走出了法比昂主教「聖座」的庭院。
他有試著多留羅修幾天,但羅修只是搖了搖頭,表示紅楓城還有許多事務等著他,里奧納德也只好作罷。
里奧納德送羅修出了內院,回到教會教堂的門口,看見與羅修同來的聖職者們,一直按羅修的吩咐、便在教堂門口耐心等候著。
他於是目送著羅修重登上馬車,看著羅修掀開了車簾,向自己揮手告別。
里奧納德也揮揮手,駕車的聖職者們,在同一時間揚起了馬鞭。
「吱呀、吱呀」,六輛馬車隨著此起彼伏的車軸轉動聲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消失在了里奧納德的視野中。
……
一日後。
「商旅」的車隊,按羅修的指示,停在了錫納城所屬、「晨曦鎮」的外圍。
羅修還是讓車隊在原地等候,他自己下了車,換好了常服,向最開始的「光輝教堂」走去。
相較於錫納城,他對這裡的印象並沒有那樣深刻——他只是想來看一看故人的現狀,看一看他曾經的「導師」伊文大神官現在過得如何。
循著記憶中的道路前行著,他視野中逐漸看見了、那屬於「光輝教堂」穹頂上的鐘塔,那似乎有被修繕過,顯得十分嶄新。
而在那「鐘塔」逐漸清晰的時候,他聽見了朗誦經文的聲音。
那聲音相當年輕,顯然並不是來自伊文的,而是來自另一位年輕的神官。
羅修能看見他的背影——他就站在教堂內,面露虔誠地朝著須臾聖像做著祈禱。
那似乎是有著一頭烏髮的少年,個子和年輕時的自己差不多高……
羅修心想著,他臉上旋即浮現淡然的微笑,猜到伊文果然像他說的、又收了一位學生……
而在那位「見習神官」的身後,則圍繞著眾多晨曦鎮的信眾們。
他們均手捧著一部《光輝的聆音》,正隨著那位年輕神官的禱告復頌著,而曾經的「魯伯特鎮長」便是他們中最虔誠的一位。
只是沒看見伊文在哪裡……混在信眾之中的羅修跟著進行禱告,一邊環顧著四周,卻沒看見老師的身影。
而羅修的出現,似乎引起了那位年輕神官的注意。
他回過頭來,有些懵懂的目光在人群中多看了羅修幾眼,合上了手中《光輝的聆音》,走到了羅修身前,問道:
「您好,尊敬的先生,我似乎沒有見過您?」
「……」
「不用在意我,我只是來參加禮讚的一名普通信眾而已。」
此時的羅修,他戴著矮帽遮住了額頭,脖子上的圍巾則遮住了下半面龐,周圍的信眾們也都看向他,但卻無一人認出他。
羅修面露微笑,向面前年輕的神官反問道:
「請問,那位伊文神父呢?我正是聽聞神父的善名,想來拜訪他……」
「您問老師呀?」
年輕神官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您是老師的朋友,但老師不在,他收到委託,到鄰近的鎮上去了。」
「這樣啊……」羅修臉上浮現可惜的神情。
一邊說著,他於是伸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一份有些沉甸甸的信箋。
「那等伊文神父回來,請您將這封信轉交給他吧,就說是……嗯,說是阿萊爾丁先生的朋友來拜訪過他。拜託您了,小神父。」
「哦……」
年輕神官看了看羅修,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信,總覺得面前的人不像什麼好人,但還是從他手中接過了信。
「我會幫您轉交的。」年輕神官將信塞回了懷裡,說道。
羅修滿意地點點頭,伸手在面前「學弟」的頭上輕摸了摸,隨後,便在年輕神官有些抗拒的注視下,他轉身離去,很快在街道的轉角消失不見。
……
直到傍晚。
晨曦鎮,光輝教堂前。
悠揚的馬蹄聲「噠、噠」地傳來,教堂的神父便騎著小馬歡快地歸來。
「嗨,薩爾科!」
「神父」向教堂已關上的大門內喊著,「我回來了,薩爾科!」
嘎——吱呀,從教堂的門後傳來搬動門閂的聲音。
名為「薩爾科」的年輕神官從內推開了教堂的大門,他看向剛拴好馬匹的伊文大神官,向他恭敬地問候道:
「您回來了,老師。」
「哈哈,好孩子。」伊文笑著點了點頭。
拴好馬後,他便向教堂的方向走來,隨後進了教堂,重新關上了大門。
「在薩斯鎮那邊,霍爾莫夫人宅邸里『驅魔』的儀式,還真有些費勁……哈哈。」
伊文隨口說著,他隨即向薩爾科問道:
「今天怎麼樣,薩爾科?」
「今天……還好,老師。」薩爾科恭敬地回答。
但這樣說完,他很快回想起上午時見到的「怪人」,於是如實向伊文說道:
「只是有個奇怪的人,嗯,他說自己只是普通信眾,好像特意來拜訪您。」
「拜訪我?」伊文一愣。
「是的,他說他好像……是叫阿萊……阿萊什麼丁的朋友?見您不在教堂,便留下了一封信給您。」
「阿萊什麼丁……哈哈,薩爾科。」
剛聽薩爾科連名字都念不清的時候,伊文笑了笑,調侃他說道:
「你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記性差一些,竟然連名字……」
忽然間,伊文並不再往後說了,只是看著薩爾科,表情像是愣住了幾秒。
從未見過老師這樣的薩爾科,他本能地感到有些害怕,還以為攤上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而他隨後便聽伊文喃喃道:
「阿萊爾丁……」
「是不是『阿萊爾丁』?」
「是,是的!老師,」薩爾科趕緊重重地點了點頭,「就是這個名字。」
「那個人給你留下了封信?」
「是,是的……老師……」
薩爾科趕忙伸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了那封有些沉甸甸的、還未拆封過的信箋,將它雙手遞給了伊文。
伊文伸手接過,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上面的金火漆印上——
那是代表著「主教」的火漆印,其中篆刻著伊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紅楓城主教·羅修·卡洛斯」!
薩爾科看見,在他「老師」的眼眸中,似乎閃爍起了某種粲然的瞳光。
他便看著老師取過裁刀,小心翼翼地裁開信封,露出了其中閃亮亮的銀白光芒!
那全是帝國的白金幣!
一枚……兩枚……薩爾科數了數,那共是十枚白金幣!
那相當於一千枚金幣了……薩爾科的嘴巴便因驚訝而下意識地張開了,久久不能合攏。
「我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錢……」
薩爾科愣愣地看著那些白金幣,而他的老師卻並未聽見,只是看著手中已拆封的信箋,在自言自語般呢喃著什麼。
「羅修……」
薩爾科聽見了,他的「老師」正呢喃著這個名字。
「回來了也不等等我,見我一面,真是的……」
「至少吃了飯再走,留這麼多錢幹什麼……」
「……」
「去,薩爾科,去買兩瓶酒。」
「我想喝酒了。」
「什麼?」薩爾科看了看老師伊文,懷疑自己可能聽錯了什麼——
「這是違……」
「快去,薩爾科。」伊文打斷了他:
「現在,胡斯塔酒館正好開了,薩爾科,去買兩瓶純麥的精釀回來。」
「你也陪我喝一瓶,薩爾科。」
「陪我說說話吧,我和你講講,關於我另一位學生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