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陽真的很喜歡開會,屁大的事兒都要圍坐在一起商量商量。
深更半夜,聶維山的房間裡,仨人盤腿坐在床上合計出行計劃。尹千陽給秦展發了個信息,發完說:「咱們先確定下交通工具,好買票。」
聶維山應道:「現在還沒到年後返程,什麼票都好買。」
仨人研究了一番,最終決定坐火車去,因為飛機變數較大,萬一突然起了陣霧霾,可能就耽誤了。決定好後立刻買車票,買完繼續第二項,聶維山說:「酒店現在是淡季,不用提前訂,可以到了那兒選一選。」
聶穎宇不太認可:「還是提前訂好吧,到時候先把行李放下,省時間。」
尹千陽眼珠子一轉,說:「我同意小山的,提前訂跟隔山打牛似的,萬一打偏了呢。而且秦展在啊,把行李先放他家就行。」
這倆人沒安好心,都想著到時候甩掉聶穎宇這個拖油瓶。聶穎宇渾然不覺,一臉真誠地說:「那我明天做個攻略吧,做好了發給你們。」
聶維山點點頭:「行,那我們準備東西。」
又研究了些零零碎碎的,時間太晚了,散會的時候都哈欠連天,尹千陽拿上衣服回家,卻不挪騰步子,在聶維山床前躊躇:「外面真黑啊,感覺挺不安全的。」
聶穎宇插嘴:「咱們這兒治安挺好的,你住了十幾年還不清楚啊。」
「有你什麼事兒,趕緊睡覺去。」尹千陽把聶穎宇推出了臥室,再扭頭發現聶維山已經穿上外套了,裝傻充愣道,「你幹嗎啊?」
「送你啊,外面這麼黑。」聶維山順著他說,然後陪著他走到了家門口。尹千陽往台階上一站,興奮地說:「我就坐過大巴和飛機,還沒坐過火車呢。」
聶維山幫他憧憬道:「咱們的票是動臥,買點兒零食飲料,坐床上看著風景吃吃喝喝,再打個情罵個俏,很快就到了。」
尹千陽沉醉:「搞對象真好,我現在都不打架罵人了,改打情罵俏了,這算為建設精神文明社會做貢獻吧?」
「煩人,別臭貧了,回去睡覺。」聶維山笑罵一句,把對方推進了院裡。
一天的準備時間剛剛好,採購零食、整理行李、制定攻略,出發那天早上一起在路口吃了豆腐腦,然後就上路了。
尹千陽跟剛下山似的,到了火車站看什麼都新鮮,候車期間也坐不住,聶維山真怕到了候車台他會躥軌道上。
六點五十列車進了站,他們穿過窄窄的走廊找自己的小包廂,兩個下鋪一個中鋪,行李都放在中鋪,他們在下鋪活動。七點一到,列車啟動,尹千陽望著車窗外面吱哇亂叫:「走了走了!」
果真是淡季,整節車廂都沒多少人,很是自在。聶維山和聶穎宇都以為尹千陽會激動幾個鐘頭,誰知道沒十分鐘對方就蔫兒了。
聶穎宇覺得不太對,問:「陽陽哥,你怎麼了?林黛玉附體啦?」
「我難受。」尹千陽趴在桌上,臉埋進胳膊里,「突然感覺胸悶,直犯噁心。」
聶維山端了杯熱水過來,把人扶起來圈著,說:「喝點兒,是不是早上吃太多了?」他一下一下順著尹千陽的後背,又摸了摸尹千陽的額頭,「吹著了?」
尹千陽放下水杯,想往聶維山懷裡靠靠又忌憚聶穎宇的目光,於是歪在牆上,難受地說:「我就喝了碗豆腐腦,比起平時夠少了。」
就這麼挺了十幾分鐘,尹千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再也堅持不住了一樣,跑去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聶維山嚇壞了,聶穎宇觀察半天,說:「陽陽哥是不是暈車啊?」
尹千陽從洗手間出來,特委屈:「我的豆腐腦都吐了,浪費我三塊錢。」
「還顧得上心疼三塊錢呢。」聶維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尹千陽居然暈火車,明明像個坐火箭都不暈的。
尹千陽突然成了虛弱美少年,話也不說了,人也不蹦了,漱完口窩在床上,歲月靜好得不行。聶維山心疼壞了,擺出零食水果,問:「想不想吃零食?」
尹千陽搖搖頭,眉目含愁。
「那去餐車買點兒飯?胃裡別空著。」聶維山溫柔似水。
尹千陽還是搖頭,愁上加愁。
聶維山無法,沒見過這種狀態的尹千陽,說:「要不打會兒五子棋?」
尹千陽蹙眉,看樣子手指頭都沒勁兒動彈。聶穎宇磕半天瓜子了,覺得這樣窩著更不舒服,建議道:「陽陽哥,你躺下睡一覺吧。」
尹千陽倔強地閉上眼,他難受,睡不著。聶維山抻開被子給對方蓋上,自己挨在旁邊,小聲說:「靠著我,抱抱。」
聶穎宇在對面床上咔嚓咔嚓吃著,目光情不自禁鎖定在那倆人身上,忍不住琢磨,他哥硬漢一個,陽陽哥此時美少年一個,這麼抱著還挺和諧的。
「操,我想什麼玩意兒呢。」他回神嘀咕了一句,感覺有點兒跑偏,這不行,於是放下瓜子和花生說,「你倆別這樣了,都躺下睡吧,陽陽哥睡了就不難受了。」
聶維山說:「吃你的吧,大上午的睡不著。」
聶穎宇喝口水,清了清嗓子:「那我給你們講講量子力學的基本理論吧。」
沒十分鐘,尹千陽就靠在聶維山的懷裡睡著了,聶維山也覺得越來越困,他把尹千陽放倒在床上,然後給對方蓋好被子。自己翻上中鋪,閉眼之前說:「聶老師,可以了可以了。」
聶穎宇停下,喝口水又開始吃棉花糖:「睡吧,到了飯點兒叫你們。」
下午三點終於到站了,尹千陽的生命值逐漸恢復,從火車站出來,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夸道:「空氣濕潤,氣候宜人,我喜歡這兒!」
聶維山轉身拍了張火車站正門的照片,想留個念。聶穎宇環顧四周,感嘆道:「南方妹子好水靈,雖然我心中最美的還是千結。」
仨人好像頭一回進城,要挨個發表感言,還沒感嘆夠,街邊駛來一輛計程車,「千陽!山哥!」秦展從車上跳下來,幾步就躥到了他們跟前,「宇哥也來了啊!歡迎歡迎!」
尹千陽如同見了親人,一把抱住秦展,說:「我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居然暈火車,又胸悶又嘔吐的,我差點兒就半路跳車了!」
秦展哄道:「回去的時候坐飛機,要不買瓶暈車藥,走走走,中午沒吃好吧,先去我外公家把東西放下,我請你們吃頓地道浙菜!」
秦展的外公家屬於書香門第,方方面面都特別講究,每年過年他都要在外公家住好長一段時間,蹭吃蹭喝,長上幾斤肉。地方到了,聶維山他們下車後都有些驚喜,尹千陽說:「咱外公這院子真漂亮。」
南方的院子和北方的院子不一樣,從屋檐到牆皮都透著新鮮,進了大門只見滿院子的花花草草,跟植物園似的。花草之間立著個老頭在打太極,見他們進來便笑著說:「三位小朋友來嘍,展展在外面上學,多謝你們照應了,這幾天讓他帶著你們好好玩一玩。」
聶穎宇小聲樂道:「展展?」
秦展怪不好意思的:「外公,叫我全名好不好啊。」
跟老爺子打了招呼,秦展帶他們進入樓里,邊參觀邊介紹道:「我外婆在書房寫字,阿姨在廚房準備吃的,我自己住二樓,你們把東西放上去吧。」
尹千陽挽著秦展的胳膊上樓,吃驚地說:「原來你是富家少爺啊!可是在夜市吃麻辣燙的時候覺得你很平民啊!」
「什麼富家少爺啊,簡簡單單的小康,普普通通的我。」秦展不虛榮,但被捧兩句還是很舒坦的,「我們省發展得比較好,買東西都不要郵費,對了,走之前帶你們買點兒特產去。」
二樓的房間乾淨整潔,他們參觀了一下,最後進了秦展的臥房,房中的家具都是中式的,聶維山走到矮櫃前,眼睛都亮了,說:「這花雕得真好。」
秦展立刻湊過去:「山哥你喜歡啊?喜歡的話送你吧!我本來還嫌不時髦呢。」
「你也忒大方了,送我幹嗎,我飽飽眼福足夠了。」聶維山伸手摸了摸,但摸哪兒都有門道,像老師講課一樣,他只摸重難點,摸完對尹千陽說,「咱們也找個這種中式的客棧住吧,開窗能看見河的。」
秦展急道:「幹嗎去外面住啊,就在這兒住唄,這麼多房間呢。」
「不了,我太鬧騰,影響姥姥姥爺休息。」尹千陽挺自覺。秦展一聽就不幹了,急道:「你們都不在我跟誰說話啊,還想著一起秉燭夜談呢,實在不行,那我也住客棧去!」
聶維山狀似無意地說:「讓小宇留下陪你談吧,他可會談了,在火車把我們都談倒了。」
「沒錯沒錯,」尹千陽添油加醋,「談的我都想當科學家了,趁聶老師還年輕趕緊抓住機會,以後聽聶老師講座沒準兒得去百家講壇了。」
聶穎宇有點兒懵:「幹嗎啊,我都找好備選客棧了,怎麼不帶我啊。」
「宇哥,我帶你!」秦展也沒有固定目標,只要有人陪就行,他把聶穎宇的東西拎到隔壁,「你就睡這間吧,再怎麼著家裡也比酒店方便,二十四小時阿姨隨時都能做吃的。就別管山哥和千陽了,他們學習那麼差,肯定是和你在一起自卑,理解萬歲!」
自卑的倆人已經樂到一起去了,成功存了包,離坐烏篷船又近了一步。
第一餐就在家吃,家裡請的阿姨的地道紹興人,退休前還在酒樓工作過,手藝沒的說。三個北方男孩兒看著滿桌子的精緻菜品,感覺自己也沒那麼粗獷了。
酒足飯飽後已經黃昏時分,商量好第二天在哪兒集合後,聶維山和尹千陽便拿上行李住客棧去了。中式的雙人床吊著床帳,家具也都古香古色的,一扇小窗推開,窗台外面的架子上擺滿了綠蘿,低頭還有小橋流水。
尹千陽問:「洗完澡去坐船還是坐船回來再洗澡?」
聶維山抬頭看看天:「今晚不坐了,看這雲估計要下雨。」
「沒事兒,好船不怕晚。」尹千陽拿著睡衣進了浴室,洗完出來趕緊蹦上床,他把床帳放下,感覺跟皇上似的。靠著床頭髮愣,想起聶維山之前說的「拾掇他」,他往被子裡縮了縮,心跳開始提速。
好半天沒動靜,伸頭一瞧見聶維山正在拍風景,尹千陽攥著被子說:「別拍了,風吹得我冷,本來就沒暖氣。」
聶維山關上窗:「傻子,開空調啊。」
傻子聽著浴室響起的水聲,心跳速度如同高架橋上飛馳的摩托,他躺下蜷縮著,把一米八多的自己縮成了一米六。
水聲停了,尹千陽緊張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聶維山出來時順手關了燈,房間裡一下子變得昏暗不明,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然後掀被子躺下。旁邊沒動靜,他以為尹千陽已經睡了,於是翻過身去,想玩一會兒手機。
尹千陽在昏暗中苦熬,不知聶維山什麼時候會向他伸出魔掌,等啊等,都他媽快睡著了對方還只給他個背影。輕輕挪過去一些,他抬頭望了一眼。
「操!你他媽鬥地主呢!」
聶維山被這聲吼嚇得摔了手機:「吵著你了?我沒開聲音啊!」
尹千陽重新挪回去,肺管子都氣堵塞了:「我他媽!我他媽洗這麼香躺半天!你丫卻在那兒鬥地主!你他媽還順子,你就是個騙子!」
聶維山被罵懵了,反應過來時尹千陽已經卷著被子不看他了,除了想笑沒別的,他挨過去又被蹬開,任憑對方發泄了幾腳。
尹千陽神奇地比喻道:「屠戶說要殺豬,豬可害怕了,但是為了屠戶能吃飽,豬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做好了默默等著屠戶,去他大爺的,屠戶居然把豬忘了,去種地瓜了。」
聶維山樂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差點兒嗆了,他從後面摟住尹千陽,嘆服道:「這麼可愛的豬,哪個屠戶捨得殺啊,我猜他種地瓜肯定是為了給豬吃。」
尹千陽掙扎兩下不動彈了:「豬說:我不吃。」
聶維山低頭親在尹千陽的後頸上,親完輕輕咬了個印子,手也伸進被子裡貼住尹千陽的肚子,無奈又想笑地說:「做了七八個鐘頭的火車,又吐成那樣,房間也不夠暖和,屠戶還殺豬的話也太禽獸了。」
尹千陽安生了,肚子被熱乎乎的手掌揉著,特別舒服。聶維山搶過來一點被子蓋住,閉上眼問:「胃裡感覺好點兒了麼?」
「好點兒了。」尹千陽訥訥地回答,答完翻身從正面抱住了對方,鬱悶道,「豬又出洋相了,豬心裡頭苦。」
聶維山抬手放下另一邊床帳:「你別讓我笑了,沒你這樣的豬。」
尹千陽終於樂了:「那我是什麼?」
聶維山睡前最後說:「你啊,歡樂豆吧。」
紹興的第一夜在小雨中過去了,清晨的街道都濕漉漉的,四個人在景點匯合,要逛一逛名人故居。尹千陽徹底恢復了精神,連蹦帶躥的沒個消停,他站在百草園的牌子底下拍照,拍完說:「我特喜歡魯迅寫的《茶館》,不過沒看完。」
秦展說:「《茶館》是魯迅寫的嗎?我感覺不像啊。」
聶維山光顧著研究建築上的小設計了,沒有搭理他們。尹千陽想了想,也有些不確定,說:「那是誰寫的?我記得是他啊。」
聶穎宇真怕別人聽見,他走近一手攬一個,把尹千陽和秦展攏到身前,故意說道:「《茶館》其實沒什麼意思,魯迅寫的那篇《駱駝祥子》才好看呢。」
說完把那尹千陽和秦展往前一推,看著那倆人在前面討論,他扭頭去找聶維山了。聶維山用手機拍了好多照片,準備回去後當素材研究,他抬眼一看,說:「你又忽悠他們了?」
聶穎宇說:「還用得著忽悠啊,陽陽哥要是和秦展單獨出去玩兒,絕對能被拐賣了還跟人販子逗樂呢。」
聶維山大步上前:「你這樣的就沒意思,我找他跟我逗會兒樂,你自己轉悠吧。」
把好幾處名人故居轉了一遍,秦展帶他們去了當地比較有名的小吃街,然後請尹千陽吃了正宗的紹興臭豆腐。下午又去了幾處景點,這一天下來腿都走細了。
傍晚分別時,秦展說:「明天我帶你們去幾個好地方,不是公共景點,但景致絕對好。」
轉悠了一整天,回到客棧後先洗了個熱水澡放鬆肌肉,聶維山又打開窗子看雲識天氣,他估計晚上還得下雨,而且憋著場大的。
尹千陽手指尖都洗得發白了,說:「我想坐船去,連襯衣都穿好了。」
聶維山關上窗問:「為什麼坐船要穿襯衣?」
「這就跟我姐約會要精心化個妝一樣,日落西山,坐著船在河上晃悠,多文藝啊。」尹千陽抻抻小立領,「難得我也文藝一回。」
聶維山把對方襯衣的最上頭一顆紐扣扣好,說:「誰想看你文藝?我就想看看你怎麼個划船不用槳。」
離開了客棧去做烏篷船,要價八十一位,倆人一百五,便宜的十塊錢買了兩瓶汽水。一腳踩上船板,船身晃了晃,他們並排坐在船篷外面,吹著小風,喝著汽水,感覺無比愜意。
尹千陽問船夫:「師傅,您一天能賺多少錢啊?」
師傅笑笑,沒正面回答。聶維山無語道:「你怎麼那麼八卦,要是告訴你一天掙兩千,你是不是覺得人家坑你錢?」
尹千陽大驚:「一天掙兩千?!那我不走了,我要留在這兒撐船!」
「你別整天讓我笑,」聶維山攬著尹千陽的肩膀,兩個人互相依偎著。烏篷船在河面上緩緩移動,他們欣賞了兩邊的房子和磚路,還有矮樹與石橋。
天上轟隆打了聲悶雷,撐船師傅穿上了雨衣,說:「去船篷下面嘛,可能要下雨啦。」
尹千陽擔心道:「雨太大的話會不會沉船啊?」
師傅開玩笑說:「不等下大我就能撐到岸上了。」
尹千陽並沒有高興:「那才多一會兒啊,一百五好貴啊。」
「你能不能消停會兒。」聶維山拉尹千陽進了船篷,他們曲腿並排坐著,感覺特別有安全感。
天黑了,烏篷船晃晃悠悠的前行著,岸上的光景已經看不真切,撐船師傅背對著他們,尹千陽湊近去捧聶維山的臉,輕聲說:「我來悄悄劃個船。」
他聽見一聲笑,隨後被掐著下巴親住了嘴,聶維山嘴裡有橘子汽水的甜味兒,他的嘴裡是檸檬味兒,漸漸的摻和在一起,分不清是橘子還是檸檬了。
聶維山放開他,用指腹擦去他唇上的口水,煞風景地說:「好想殺豬。」
尹千陽噗嗤一樂:「豬說:去你的吧!」
直到靠岸雨也沒下起來,聶維山在後面護著尹千陽先下船,然後突然撩起一捧水向對方潑去。尹千陽玩心本來就大,立馬蹲在岸邊反擊,你追我趕的回到了客棧,兩個人的身上都濕了不少。
尹千陽抱著床柱子喘氣,劉海和臉上還掛著水珠,聶維山拿了毛巾站到他跟前,給他胡亂的擦了幾下。尹千陽被揉得眼冒金星,喊道:「你就不能溫柔點兒!」
聶維山把毛巾一扔,雙手托著尹千陽的腋下把人往床中間一拋,隨後壓上去才說:「能,你想要我多溫柔?」
尹千陽的胸膛不停起伏著,蔫兒了:「隨你吧。」
「真的隨我?」
聶維山笑得很渾蛋,尹千陽猜想對方肯定打架的時候就是這副狂妄得意的樣子。「陽兒,」聶維山笑夠了,低頭從尹千陽的腦門兒開始親,一直到親完下巴後才說,「怎麼做隨我,什麼時候喊停隨你。」
襯衣最上頭的那顆紐扣被解開了,尹千陽歪著頭被啃咬脖子,他覺得很癢,癢到褲子被褪/掉都沒發覺。聶維山把他抱起來,手自然地托著他的屁股,說:「放鬆點兒。」
他沒法放鬆,活了十七年,還有半年就十八了,他第一回被人碰那種地方,不光是碰,還練揉帶按的。尹千陽抱著聶維山的肩膀崩潰了,求道:「給我帶個口罩吧,我臊得慌……」
聶維山直嘆氣:「你傻嗎,關了燈不就好了。」
尹千陽仿佛得救,下巴尖磕著對方:「快關了吧!唔!」
聶維山繃緊了肌肉,注意力全放在手上,貼著對方的耳根子說:「可我想看著你。」尹千陽兩眼發直,哼氣時像水開了似的,聲如蚊蠅般說:「要不你打我一頓吧,打人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我恨不得把你擱手心裡捂著,打你幹什麼。」
尹千陽再沒話想說了,羞臊到渾身發燙也認了,他伸手把床帳放下,兩個人被關在了這一方天地里,張嘴咬住聶維山的頸側,把所有不適和歡喜都留在了牙印上。
夜空又是一陣悶雷響起,窗外架子上的綠蘿支棱著葉子,等待雨水的降臨。風吹夠了,雷打夠了,一切都準備就緒,雨滴終於落了下來。
一小滴掉在葉片上,緊接著又一小滴,葉子漸漸濕潤起來,葉片上的雨滴也越積越多。雨漸漸下大了,雨滴也變大了,一滴一滴重重地砸在葉子上,那一瞬間的聲音仿佛是葉子在嗚咽。
尹千陽的襯衣已經不成樣子,他把下擺咬在嘴裡,低低地哭。
雨還在下著,沒有因為葉子的脆弱而停下,葉片上的雨滴匯聚在一起,壓迫得葉子不停顫抖,最終葉子支撐不住彎折下去,雨水全部滴落進了泥土裡。
一陣狂風驟雨過去,雨勢逐漸變小,此時的雨滴伴著風拂在葉子上,變得格外溫柔。
聶維山笑著問:「舒不舒服?」
尹千陽哭著點了點頭。
可惜雨勢小了沒多久,一片烏雲卷過又釀出了幾道雷,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地砸下來,葉子還沒緩過氣又開始承受新一輪的欺負。
一滴重過一滴,感覺葉子要被打蔫兒了。
尹千陽伏在床上,哭著罵:「你他媽是人還是牲口啊……」
不知過了多久,雨終於停了。
窗戶被打開,床帳也掀起綁好了,雨後清新的空氣鑽進屋裡,還帶著葉子的清香。一直亮著的燈總算關了,聶維山抱著縮成一米六的尹千陽睡覺,拍背的動作都小心翼翼。
從始至終,尹千陽都沒喊停,受不住了也只是軟軟地罵人。
聶維山摸到擱在自己身上的那隻腳,捏著腳踝劃拉那條多寶鏈,他懷疑自己當初下了蠱,不然怎麼淨是轉他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