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訂閱率過低才會看到 等啊等,天都烏漆墨黑了聶維山還沒回,尹千陽揣了另一塊兒烤紅薯擔心起來,拿出手機打給對方,結果響了很久也沒人接。
隔了三分鐘他再次打過去,這回終於接了,他啃著最後一點兒紅薯皮問:「你走到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我等著拿卷子呢。」
那邊的聶維山吭哧喘氣的,好像費了很大的勁才回答:「我在……東區廣場……」
「你去飈摩托啦?」尹千陽猛地站起來,快步朝外走去,「你聲音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電話已經被對方掐斷了,尹千陽攥著手機越走越快,然後飛奔起來,十一月中旬的夜晚很冷,跑快了氣管會很難受,他緊抿著嘴衝到路口,迅速地叫車,催促著司機師傅趕往東區廣場。
司機師傅說:「那兒晚上忒亂了,一幫子小年輕騎著摩托上高架橋,遲早出事兒。」
尹千陽死盯著窗外,手心不斷鑽出汗水,聶維山剛才的聲音語氣和司機師傅的話交纏在一起,於他而言,就像唐僧對付孫悟空的緊箍咒。
「師傅,再快點兒!」他摸上棉衣的兜兒,烤紅薯還有殘存的餘溫。
一如那晚聶維山問他:「陽兒,你喜歡我嗎?」
東區廣場到了,尹千陽扔了一百塊錢便開門躥了出去,他步伐未停地沖向那排摩托,目光在路邊三三兩兩的年輕人之間逡巡。
「老闆!」他隱約記得老闆的模樣,跑過去急切地問,「老闆,你知道聶維山嗎?之前晚上來飆車的,我們一起來過一次,你想想!」
老闆反應片刻:「知道知道,那小伙子今天來了,說心情不好,他們上高架橋比賽了。哎,這不回來了麼。」
尹千陽扭頭跑向街口,回來的幾輛摩托車有前有後,騎手戴著頭盔他也能看出來是不是聶維山,這裡面沒有聶維山。
第一輛車已經停下,他直接抓住車把問:「聶維山呢?怎麼沒跟你們一塊兒回來?!」
「你誰啊?」對方摘下頭盔,扭頭問後面的人,「剛才輸了又沒錢,被咱們打的那個姓聶?」其他人鬨笑著附和,尹千陽聽在耳中像被刺破了骨膜。
「你們打他了?他在哪兒?」尹千陽的眼神漸漸空洞,看著對方卻沒聚焦,他後退兩步,但手還抓著對方的車把,彎腰用力一推,把對方連人帶車摜到了地上!
他的力氣像使不完,拳腳像按了開關一樣不會停歇,其他人趕上來把他掀翻踹倒,他爬起來和這些人拼命廝打,最後搖晃著站在這群敗將之間。
老闆被他嚇得不輕:「別在這兒鬧事兒,快去看看你朋友吧,他們一般把工農路口當終點,我讓看場的跟過去把摩托騎回來。」
尹千陽撿起一輛摩托騎上去,蓄滿了勁兒踩下油門,轟隆的響聲從街頭傳至街尾,他連頭盔都沒帶,冷風吹得他眼睛生疼,從高架橋上俯衝的時候眼眶子都紅了。
工農路口平時晚上沒什麼人,知道有人飆車行人更是避之不及,此時卻圍著一圈人。尹千陽靠近,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引得眾人回頭,他急剎車把摩托甩在道牙子上,大喊著「讓開」衝進了人群。
聶維山躺在地上,嘴角眼眶都是血,鼻孔的血凝住了,頭髮沾著灰塵和落葉。
尹千陽蹲下把聶維山抱進懷裡,哽咽著說:「看什麼看啊,大晚上的不嫌冷嗎?都散了吧,再看我就發瘋。」
他以前一身傷的出現時,聶維山是不是也這麼難受?
不,肯定比他還難受,因為聶維山都說喜歡他了。
可是他不喜歡聶維山的話,他怎麼也那麼難受呢。
打車回家,他一路上都緊緊抱著對方,到了胡同口下車,他又把聶維山背回了家。家裡很靜,其他人仿佛都睡下了,他把聶維山安置在床上,然後擰了熱毛巾為對方擦拭。
血污被擦乾淨,聶維山的臉沒有打折,還是那麼英俊,尹千陽輕輕摸了摸對方的傷處,說:「你受不住的話,我就背你去診所。」
聶維山抓住他的手,釋放出了笑容:「我不疼,我裝的,因為你抱著我的時候太舒服了。」
尹千陽的嘴唇在抖,他好像在操場上衝刺似的,要衝破那道防線了:「我還替你報仇了呢,你要怎麼感謝我?」
聶維山掙扎著坐起來,重新靠近尹千陽的懷中,說:「我想以身相許,你要是覺得不虧的話,就答應了吧,就像院子裡的石榴樹和棗樹一樣,你和我在一起吧。」
「你別使苦肉計,明知道我心軟。」尹千陽抬手圈住聶維山,一下一下順著對方的後背安撫,「石榴樹要等棗樹苗好幾年呢,你才等幾天就受不了嗎?」
聶維山如實回答:「受不了。」
尹千陽也釋放出笑容,他已經跑過了終點線:「那就在一起吧,我願意。」
他轉頭親聶維山的臉,因為聶維山的嘴角有傷,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避開,臉頰、太陽穴、脖頸、還有喉結,親了很久,他突然弓下身去,有些難堪地說:「你不是以身/相許嗎?怎麼那麼沒眼力見兒。」
聶維山有些羞赧,但仍義無反顧地伸出了手。
那種感覺太難以形容了,尹千陽咬著聶維山的耳朵把喘///息深埋在喉嚨與心底。
「小山……操!」猛地睜開眼,棉被下的身體已經汗濕,尹千陽望著虛空的黑暗,心臟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他半坐起身靠著床頭,端著床頭柜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等呼吸平復下來,他才清醒又震驚地怔住了。
手慢慢伸進內褲,裡面是濕的。
他居然,居然對聶維山夢///遺了。
這比成年人尿/床還羞//恥萬分。
尹千陽狼狽地去浴室換洗內褲,重新爬上床後無助地抱著枕頭髮呆,眨眨眼睛甚至還掉下兩滴眼淚。
一滴為夢裡的英雄救美,那麼真實的干架竟然他媽是假的,太打擊人了。
另一滴單純是因為身心的放鬆,聶維山受傷是一場夢,他思及此長抒一口氣,沒受傷就好,比什麼都好。
他閉上眼想,明天買塊兒烤紅薯和對方一起吃吧。
他又睜開眼,這還有什麼好琢磨的,他連那檔子事兒都在夢裡描畫出來了,可真夠沒羞沒臊的。把臉埋進枕頭裡,尹千陽摳著枕巾臉紅到了天亮。
天亮還不算完,早上在胡同口碰見聶維山時他簡直騰騰冒煙兒,耳朵都燒得裡面嘎嘣響,騎著車子快速拐出去,到了路口買了一大個烤紅薯。
聶維山已經恢復原樣,他也不想等尹千陽//具體表態了,隨便吧,聶穎宇老師說得沒錯,只要看見就美得不行,還多要求個屁啊,做人得知足。
尹千陽純屬是臊的,他倒是想承認,但老想著那場夢,開不了口,感覺開口就哼哼唧唧了。到了學校悶在座位上看書,他又神奇地想起來昨天背的地理了。
扭頭悄悄望一眼,耳朵又燒得嘎嘣響,埋頭羞道:「真刺激真刺激,受不了受不了。」
手機振動兩下,拿出來一看是秦展群發的通知:「下午提前一小時到505教室集合,說下周末比賽的具體安排。」
尹千陽回復問:「比賽是當天出成績嗎?」
秦展回:「是啊,奧運會都是當時就出,這種小比賽還算幾天分兒啊。」
尹千陽又問:「那有精神文明獎嗎?」
秦展回:「你當學校運動會呢,不過我可以拿隊費去禮品批發城給你買一張,就不蓋章了。」
「我這不是心裡沒底麼。」尹千陽摁滅了手機,正好開始上課了,他捧著臉凝視地理老師,心裡卻想著自己的計劃。
把人一抱就問人家喜不喜歡自己,忒土了,他可不那樣干。
再等等吧,等比賽那天讓聶維山站在終點線外,他衝過去把人撞暈,然後就表明心意。操,想想都帶勁。
地理老師也凝視著他:「尹千陽,臉紅撲撲的挺沉醉,起來背美國農業帶。」
尹千陽立刻站起來:「小麥帶、玉米帶、棉花帶……畜牧和灌溉農業帶!」一口氣不帶喘,背完還扭頭衝著聶維山,然後用舌頭在嘴裡彈了個響!
全班都愣了,地理老師也愣了,聶維山震驚中帶著迷茫,迷茫中又有些心動。尹千陽這才發覺自己幹了什麼,咳嗽一聲:「老師,我再背個五大湖吧!反正都挺近的!」
午休時全班都去食堂吃飯了,聶維山和尹千陽這倆搶飯先鋒卻還在班裡,聶維山起身在教室後面的空當吃烤紅薯,問:「你地理課那是幹嗎呢?」
尹千陽吃著另一半想了想:「你看過唱戲嗎?古代唱戲的在台上演,台下有好多捧他的人,梆鑼聲越來越急,最後一下子結束,動作和招式都定了,然後下面滿堂彩,但角兒只給一個人拋媚眼兒。」
他拋不出媚眼兒,但沒控制住彈了個響。
聶維山把烤紅薯攥變形了:「給誰拋啊?」
喜歡誰就給誰拋,尹千陽在心裡說。
他從本上撕下一張紙,然後放在頭頂摩擦,冬天乾燥,摩擦幾下就起了靜電,頭毛晃晃悠悠的立著。
搬椅子放在牆下,踩著把紙吸到了監控鏡頭上遮好,其實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沒開,但尹千陽不敢冒那百分之一的險,倒不是怕,還是因為害臊。
「過來近點兒,」他向聶維山傾身,然後把對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面對面抱住,「下周末我比賽,你陪我去。」
聶維山對這個傻逼姿勢妥協了:「這種比賽不是不對外開放麼?」
尹千陽抵著對方的頭髮頂蹭蹭:「家屬可以去。」
鼻息間飄著淡淡的烤紅薯的甜味兒,尹千陽快醉了,夢境和現實交錯,他腦袋沉沉的分辨不清楚,只會聲音小小地吹牛:「我要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青春的旋律,什麼是運動員的浪漫……所以我還得再憋幾天,見諒噢。」
那個「噢」字像把小箭射進聶維山的心裡,箭喙上帶著綿軟的羽毛,直直搔在他心頭的最癢處。他剛決定知足,尹千陽卻向他邁近一步。
真是沒法搞。
他真想把對方變小,時刻捂手裡攥著,像小時候最寶貝的糖。
電動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聶維山微微側頭說:「我靜不下心,總害怕回家以後我爸已經走了,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
尹千陽不知道怎麼開解對方,於是張開手臂傾身箍住了對方的腰。聶維山差點兒被撞得脫了把,扯開尹千陽的手腕說:「熱死了,鬆開。」
尹千陽又鬆開,然後訕訕地錘了聶維山一拳。
到家已經過了飯點兒,聶維山進院沒聽見說話聲,進屋也沒看見聶烽,他調頭就往外走,三叔急忙喊他:「你爸在向東那兒,別著急。」
聶維山鬆了口氣,然後換衣服洗澡,他收拾完陪三叔看電視,問:「三叔,我爸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時候走?我怕他不告訴我,突然給我來一下子。」
三叔答道:「他沒說,但今天提了一句想去看老爺子。」
聶烽待的這幾天估計就是在下這個決心,所以估計看完老爺子就不再待了,聶維山灌了兩杯水,覺得特別無能為力。
隔壁胡同相對熱鬧,尹向東和聶烽在院裡喝茶,尹千陽坐在一邊守著,他回來發現聶烽在這兒,估摸著聶維山一會兒也會過來,誰成想等了半天也沒動靜。
「聶叔,明天周六,我和小山陪你去轉轉吧?」他拿著勺挖冰淇淋吃,夏天批發的一袋子就剩這一個了,「或者你和小山去,他一直都特別惦記你。」
聶烽說:「不了,我準備明天去店裡看看。」說完看了看院裡的樹,想起什麼似的,「九月多了,這棵石榴樹也能摘石榴了,以前我們家種著棗樹,成熟的時候結滿了棗,千陽在下面使勁踹,還被小山揍了。」
尹千陽忍不住看了眼院牆:「他不讓我踹,我就爬上去晃樹杈,結果下不來了,中午的時候他還給我往上扔了倆包子。」
尹千陽說完看著聶烽:「聶叔,你別走了行嗎?」
聶烽始終沒應,喝完茶就回去了。
第二天聶維山早早起了床,買完早點回去看見聶烽在院裡洗臉,他說:「爸,我去東平街給你買了老豆腐,你洗漱完趁熱吃。」
聶烽一臉歉意:「難為你還跑那麼遠,快兩年沒吃過了,咱爺倆一塊兒吃。」
「吃完我幫你收拾東西,然後去看爺爺。」聶維山說完就進了屋。聶烽微怔,他還沒告訴聶維山要走的事兒,但聶維山已經猜到了。
父子倆一起吃完飯,聶維山先去刷碗,一抬頭看見聶穎宇光著膀子站在廚房門口,他說:「睡醒了?給你買了豆腐腦,刷牙去吧。」
聶穎宇進來:「哥,大伯今天是不是就走了?叫上我爸一塊兒說說,讓大伯別走了。」
「你操心的還挺多,要是不用躲誰願意沒根兒似的跑,逼到這份兒上了,沒別的招兒。」聶維山把碗放進櫥櫃裡,「一會兒我們去看爺爺,中午飯你自己解決。」
「別惦記我了。」聶穎宇撓撓肩膀,「今天學校有競賽,我一會兒就去學校了,要是你送走大伯以後心情不好,晚上咱們去吃燒烤,喝點兒酒。」
聶烽沒什麼行李,只有一個大包而已,收拾完出門,走到路口的時候聶維山回頭看了一眼,感覺有人看他們似的。到了古玩一條街下車,他們走到耳記門口沒進去,聶烽說:「小山,你先進去問問你爺爺吃降壓藥了麼,別見了我蹶過去。」
正說著,裡面傳來東西擲地的聲音,緊接著滾出來一個搪瓷茶缸,倆人立刻掀帘子進去,就見聶老坐在櫃檯後頭氣得直抖。
「爺爺,您聽見我們說話了?」聶維山趕緊到旁邊給老爺子順氣,聶烽站在那兒噎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聶老只說:「前兩天我開機器切壞了一塊料,上一回失手是你出事兒那年。」
就算見不著面,也收不到信兒,但凝在血緣里的骨肉親情好像有特異功能,聶烽喊了聲「爸」,過去跪在了聶老身前。聶維山出去關上門,掛了「休息」的牌子,然後守在外面。
他看向斜對面的字畫店,總覺得剛才有人在看他。
聶烽沒有久留,聶老也沒起身相送,怎麼來的怎麼走,出了古玩一條街,聶烽在日頭底下說:「回去吧,別再送了。」
聶維山說:「爸,我成績特差,你說我兩句。」
「我哪有臉說你,」聶烽沒喝酒,但眼眶子又紅了,「小山,別惦記我,該吃吃該喝喝,好好孝順爺爺和你三叔三嬸,不喜歡讀書也沒關係,有手藝就不愁吃不上飯,只要走正路別沾賭,安生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行,我全記住了。」聶維山搶過聶烽的包,「我把你送到火車站,你進了候車廳我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