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色的月光灑在那張同樣慘白色的臉上,照出的影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當尖銳的鍍銀精金箭矢穿過腦子的時候,不免碰到一些控制肢體運動的神經,在這些神經的操縱之下,女公爵的四肢和五官都呈現出一種異樣的扭曲,尖銳的獠牙突出在外,屬於暗夜貴族的優雅早就被這股猙獰破壞得一乾二淨,也就更讓人感到恐懼。
不需要懷疑學徒對這位夫人『謀殺,的指控是否真實,只是一個吸血鬼的身份,就可以讓所有的人打消懷疑。[]
別說謀殺一個紅袍法師,就是殺掉這裡所有的人,都是有可能的。
剛才那一番吸血鬼的襲擊已經為這些人的這番想法做了註腳。
不知道為了泄憤而招來這群吸血衍體的夜之王知道之後會有何感想?
而潘尼對於這些貴族的反應還算滿意,不過這時另一個被抓住的議員瓦莫斯——受害者的兄弟卻再次發出殺豬般的大吼:「假的!都是假的!假的!朋友們,請相信這是幻術!我的姐姐怎麼會是吸血鬼?別忘了,這些人都是紅袍法師!他們擅長這些把戲。」
巫師搖了搖頭,趁著這些人半信半疑的功夫,將吸血鬼的屍體一拋,丟進那群貴族中間:「你們大可自己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吸血鬼?」
確認的過程並不複雜,甚至都不用紅袍法師做手腳——這些貴族們都不是瞎子,其中也有不少對於奧法和幻術有所了解,即使他們不了解,他們的供奉也會了解,顫顫巍巍地靠近這具猙獰的吸血鬼屍體之後,經過一番檢查,這群貴族面色更為難看,看著仍在嚎叫不休的瓦莫斯議員的目光就帶上了懷疑。
「假的!」瓦莫斯議員仍在徒勞地嘶吼。
巫師暗暗搖頭,他沒在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察覺到血珠戒指的氣息因此不敢肯定這個人是不是公爵的僕從——估計可能性不低,但是無論是不是,潘尼都要將之繼續拘押著,巫師交代羅姆尼剋扣住的這幾個貴族,無一例外地或是身懷血珠戒指的公爵僕從,或是有溝通吸血鬼嫌疑重大而且積極聯繫塞爾租界對付埃德蒙特家族的傢伙。
反正在他的立場上來看都不是什麼好貨:「你們都看到了,很抱歉,塞爾人需要一個解釋,這幾位貴族老爺看起來有很深的嫌疑,我們要將他們帶回租界進行調查。」
「你說什麼?」一個被塞爾護衛按住的西門貴族聲嘶力竭地吼叫掙紮起來:「你們沒權利這樣做!沒有權利!」
「為了處理前日和埃德蒙特家族發生的爭端,我選擇了信任諸位。」臉色鐵青的羅姆尼克開口了,他不僅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難看,說話聲也是陰沉沉的:「但是這裡卻藏著意圖對我不利的吸血鬼,因此我不能再對各位添加不理智的信任了這幾位都是這次宴會的主要發起者,嫌疑重大,自身安全遭受到直接威脅的塞爾人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他一揮袖子,一群塞爾人夾著那幾個可憐的貴族,就要離開這片庭院返回租界。
「等一下。」沒被抓走的貴族中一個中年人開口了,這個人是巴特斯.古德爾。
潘尼原本準備將古德爾先生一起抓走——這個一眼看上去就一肚子壞水的傢伙和薇卡似乎天生過不去,而且與神秘莫測的血帆頭子聯合,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安分的傢伙,不過顧慮到那個力量恐怖的黑幫頭子,並為日後計劃埋一個棋子,他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
這種情況下,不宜輕啟爭端。
「西門執政會能夠給予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在此之前請放下我們的貴族,這與我們的規矩不符並且會嚴重地傷害到西門與塞爾之間的感情。」巴特斯.古德爾站到了那一批貴族之前,一臉嚴肅地勸告道,這番話在潘尼看來別有用心——因為有不少沒被紅袍法師拘捕的貴族在這時都用一副欽佩的目光看著說話的巴特斯.古德爾。
在他們看來,塞爾人拘捕貴族的行為確實是無理取鬧,然而紅袍法師表現出的蠻橫與憤怒讓他們熄了立即出聲的念頭——天知道這些已經因為被刺殺被算計而極度憤怒的塞爾人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舉動來?
何況吸血鬼的出現,已經讓他們有一點兒神經衰弱,再經不起更大的刺激了。
巴特斯.古德爾的仗義執言,在他們看來是值得敬佩的,畢竟,這個人陳述出了貴族們心中隱約的想法。
潘尼卻暗暗讚許著這個傢伙的眼光和膽色,知道在這個時候出來收買人心,同時心裡對這個人也就多了一層提防。
不過紅袍法師明顯沒有滿足他們的意思:「少廢話,這裡沒有人真心幫助塞爾人,我們要自己找出答案。」
羅姆尼克怒意十足地吼叫道,他當然沒工夫顧及西門和塞爾之間的『感情,,拘捕這些貴族,那是潘尼的吩咐,他當然要忠實地執行,他說完這句令所有貴族嗆了一下的話語,帶著一群人頭也不回地朝庭院外走去。你們會後悔的。」古德爾不太有底氣地對著塞爾人們遠去的評影喊了一聲,見到塞爾人頭也不回地走遠,又一臉陰沉地轉頭看著那具女吸血鬼的屍體,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
「大人,真是太圓滿了。」用大規模傳送術返回租界裡的法師塔,羅姆尼克臉上掃去了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帶著一副笑容轉向這時開始面色鐵青的巫師:「沒想到居然能夠這麼順利。」
不過他的眼睛裡卻藏著一絲隱約的憂色,似乎是在擔心著什麼。
巫師皺了皺眉,便知道了這位僕從的想法,對著他伸出根手指:「你在擔心什麼?是不是擔心我們的行動會讓下層的租界成員起疑?」
羅姆尼克臉色滯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嗯,大人,要知道,我們這樣大幅度地折騰,雖然儘量將由頭扯到糾紛和仇恨上面·但是租界裡仍然有些人為此感到不滿,要知道,這裡面不乏其他大人物的眼線,我們的動作,已經嚴重干擾到租界的正常生意,並且可能對塞爾在西門的聲譽產生危害·尤其是這次,還扣留西門貴族······這······」
他沒有將話說完,但是意思也很明顯,這麼明目張胆地得罪西門,塞爾租界必然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面處於一個極為尷尬助位置:「大人,雖然您的計劃能夠完美解決這些爭端,但是下面那些人不會了解到的,我們更無法對他們做出解釋,他們難免會生出疑慮。」
「…···這沒有什麼好辦法。」巫師思謀了片刻·搖了搖頭低聲道:「只能儘量散布謠言進行安撫,然後讓盧米森盯緊,只要有人露出嫌疑,如果是重要人物,立刻控制起來·如果不重要的······大可酌情處理
他有些不太舒服地揮了揮手,不過很快就自然了。
「對了,大人,那幾頭肉票。」羅姆尼克眼眉朝旁邊幾個被打昏了的倒霉貴族瞥了瞥:「該怎麼處理,您還沒明說過。」
「先想辦法把他們弄成傻子。」巫師輕描淡寫地回覆:「我以後會用法術洗腦他們。」
他說完了這句話,臉色忽地微微變了一下,突然呈現一片異樣的紅色,然而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他皺了皺眉頭·神態自若地朝羅姆尼克擺了擺手:「其他的事,我已經交代過你了·現在我先回去準備,你這些時候多加小心,租界的防備工作一定要嚴密。」
「是。」雖然奇怪潘尼為何如此焦急,但羅姆尼克還是選擇了恭敬從命。
一道光芒閃過,巫師就消失在了法師塔之中。
傳送術直接將他傳送到了位於自己法師塔內的臥室裡面,奈菲絲已經睡熟——自從到了西門,她一天比一天地嗜睡起來,而蘭妮和希柯爾也換上了睡衣,正準備就寢,忽然見到旁邊的房間裡放出傳送術的光亮,都不大不小地驚訝了一下,然而過了幾秒鐘都不見人走出來,好奇地走了過去,卻見到光芒黯淡的傳送坐標之中,巫師側身倒在那裡,手腳抽搐,希柯爾手一哆嗦,臉色頓時變成雪白色,而蘭妮則表情陰沉地跑過去扶起巫師的上身——所有裸露出來的肌膚都呈現出一股病態的紅黑色,不像是淤血,倒像是被一股邪惡的光芒浸透,希柯爾稍稍靠近,就感受到了那股讓她渾身顫抖的陰冷。
「喂,醒醒。」蘭妮輕輕拍了拍巫師的臉,一臉壓抑的表情,在巫師的耳邊低聲呢喃:「這幅快死掉的樣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巫師睜開眼睛,看到蘭妮的臉,然後點了點頭,再次閉上眼睛,這個動作無疑更讓蘭妮和希柯爾愁眉不展。
「他他他他怎麼了?」希柯爾倚在牆上,揪著自己的領口,一臉恐懼地咬著下唇,兩隻水汽十足的眼睛看著昏迷不醒像是丟了半條命的巫師。
「像是中了什麼法術。」蘭妮見多識廣一些,她表情沉重將耳朵俯在巫師心口,仔細地聆聽了幾秒潘尼的心跳,然後抬起頭,抱著潘尼站了起來:「還死不了,先回臥室。
希柯爾如蒙大赦地跑回臥室,手忙腳亂地將床鋪整理出一片空間,讓蘭妮將巫師平放在床上,旁邊熟睡的小奈菲絲察覺到一陣冷氣從旁襲來,不滿意地咕噥一聲,睜開眼睛,見到旁邊膚色怪異的巫師,立刻睡意全無地從床上彈了起來,上下觀察了巫師一陣,面色如土地咬住了手指:「大人,他、他怎麼這個樣子?」
「你懂一些奧術,能不能看出他中了什麼法術?」希柯爾帶著幾絲希望詢問。
她淺薄的神術水平,祈禱出的法術釋放到法師的身上,就好像一粒沙子進了沙漠,連一點波紋都沒有泛起。
奈茬絲的搖頭無疑讓她感到失望乃至絕望。
這個不過初研究奧術不久的小丫頭自然辨認不出這樣的法術。
「大、大人,還從沒出現過這個樣子的時候。」奈菲絲臉上寫滿了恐懼:「能夠傷到他的敵人使用的法術,我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這樣不行。」蘭妮仔細地翻了翻巫師的眼瞼,反覆檢查了卿便呼吸和脈搏,搖了搖頭:「必須找更專業的。」
「更專業的?」希柯爾和奈菲絲對視一眼,四隻眼睛全是一亮。
「你說這個傢伙自己出現在傳送陣里?這麼說,他是自己用傳送術傳回來的?唔,你們確認沒有看錯?」
穿著黑袍的小男孩一臉驚奇地坐在法師的床前口氣中帶著十足的不可思議。
「黑袍大人,大人傷得很嚴重?」和小男孩差不多高矮,甚至更高一些的奈菲絲站到他身旁,用一種很謙卑的語氣詢問:「聽你的意思,似乎受了這樣的傷不可能自己使用傳送術傳送回來?」
「當然,他中了多重吸能術。」海拉斯特看著躺在床上的巫師嘖嘖稱奇:「傷害他的肯定是一個力量非常強大的黑暗生物,不僅特別擅長使用奧術,而且還有著天賦的詛咒能力,哦,多半是一個吸血鬼——他們很擅長這種東西,何況是這種傳奇級別的吸血鬼,你們不要驚訝,能使出這樣的招數,擁有傳奇力量是肯定的······以你們人的水平吃了這麼一下子,居然還能夠活著……哦不、自己施展傳送術回來,唔,請理解我的驚訝。」
「啊?」蘭妮在月海身經百戰,吸能術沒見識過但是對弱幾個檔次的弱能術卻不陌生,而奈菲絲同樣知道吸能術是個什麼樣的法術,聽到海拉斯特說到『多重吸能術,,顯然比單純的吸能術更為危險,臉色立刻更加難看。
「這麼說,他可能會失去大部分的力量?」蘭妮試探著詢問。
「還能活著就是奇蹟了。」海拉斯特攤了攤手:「唔,我真想把他解剖開來看看,要知道他可是不止活著回來了還能夠施展傳送術哦,我都想向神明祈禱了。」
「那麼我們有辦法救醒他嗎?」這是所有在場的女人們最關心的問題。
「請一個水平差不多的施法者來破除。」海拉斯特看到三雙細節各異,但其中核心意思大同小異的視線投向了自己這張臉,小臉紅了一下:「啊,你們不要看我,你們都知道,能夠施展一個三環奧術對現在的我來說都是很勉強的事情了,想要扭轉思維定勢重設方法論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打了個呵欠:「如果想要找人救他,那麼至少也要找一個擁有八、九環施法能力的,如果再低幾個檔次,恐怕就需要複數個施法者協同救治了。」
「好啊。」希柯爾一握手掌,目光閃亮:「無論是提爾神廟還是海岸巫師協會都有這樣的條件。」
「等等。」干啞的聲音從巫師的嘴裡傳出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海拉斯特尤其驚訝地看著潘尼:「你居然還清醒著,怎麼可能?你的方法論怎麼可能會在那樣的衝擊下仍然保持條理清晰?」
「曼松。」潘尼仍舊閉著眼睛,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個名字,聲音依舊虛弱干啞:「你的那個僕從……僕從。
僕從?
房間裡的人們都產生了困惑,潘尼的話語無疑透露出他不希望離開法師塔的意願——很顯然,無論蘭妮希柯爾還是奈菲絲,都不知道巫師不可能讓自己受傷的事廣為人知。
如果潘.迪塞爾在某天忽然莫名其妙-地受了重傷——被一頭傳奇吸血鬼毫無理由地傷了,傷得不明不白,很明顯會激起很多人的懷疑——尤其是那個傳奇吸血鬼本人,如果他有一定智商,當然很容易將潘.迪塞爾和那個鬼祟的紅袍法師學徒聯繫起來。
不過海拉斯特黑袍的蒙面僕從僅僅是個不過七環的施法者,在場的人聽了海拉斯特的講述,對一個七環施法者能否驅散巫師身上的多重吸能術,都抱有懷疑的態度。
海拉斯特和奈菲絲還有蘭妮對視幾眼,覺得這種情況下試一試也無妨,小男孩衝著守在門口的蒙面僕人招了招手,這個被海拉斯特完成了木偶人的曼松克隆體走了過來,在海拉斯特的指揮下開始用法術檢查潘尼的身體,忽然他目光一亮,手中釋放了一道光芒,潘尼體表的源力發出一陣強烈的顫動,那股病態的紅色旋即如同潮水般消散,空氣中滲出一陣刺骨的寒氣——並不冷,卻讓人渾身不舒服,筋骨肌肉全部生出一股難以忍受的刺痛,海拉斯特早早地遠離了床榻,而希柯爾和奈菲絲則在體質較好的蘭妮的懷抱中擋住了這股寒流。
這股冷氣不多時就消失在了房間之中,床榻上的巫師睜開了眼睛,咳嗽了幾聲,支著床墊坐了起來,上下看了幾眼蒙面曼松克隆體,尤其是注意到了這個傢伙的高大身材,有些恍然地點了幾下頭:
「原來竟是這樣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
巫師剛感嘆完,就看到旁邊三女一男四對眼睛一動不動地瞪著自己,其中神態各異,但毫無疑問都揣著一肚子的疑問,等待著巫師的解釋。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