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來的男人頭髮燦爛得像是太陽,他穿著改良軍服,身姿頎長、尊貴中透著一絲雅致,他的身上沒有佩戴軍章,但在青長夜的印象里愛德溫是從聯邦正規軍里一步步爬上來的,也是憑藉實力讓軍部從始至終願意做他的後盾。上位者的氣質在他的舉止之中展露無遺,搜查官為難的神情落在王澄澈的綠眸里,他上前一步,和飛行器里的青長夜四目相對。
「……」
說實話,青長夜自己都覺得現在的姿勢有些糟糕,他壓在安雅身上,對方臉泛桃花的模樣一看就才做過難以描述的事情,安雅長得太艷了,稍微挑逗一下看起來便特別不正緊。愛德溫顯然認出了他。但那雙綠眸很快從青長夜臉上掠了過去,他向安雅打了個招呼,得到後者應聲,愛德溫笑著說:「這位是……?」
「我的委託人。」女巫與王對視片刻:「他讓我帶他出梵蒂岡星。」
聽見安雅改口,青長夜挑了挑眉。安雅在他身上掐了一把,不知是警告還是讓他繼續配合。不管怎麼樣,這個答案都讓愛德溫非常滿意:「他給你多少?」
安雅面不改色撒謊:「兩億。」
「如果我出四億,你願意把他交給我嗎?」
「即使你不出時間,我也會照你說的辦,我的陛下。」安雅纖長的睫毛下藍色瞳孔若隱若現。面前官匪一家的場景令青長夜瞥開眼,女巫在他耳側低語:「你易主了,親愛的。」
說完那句話安雅便出動打開艙門,外面的愛德溫紳士地替青長夜將艙門拉開二分之一,他一隻手伸了出來,王的手指白淨而修長,精美得像是一件藝術品,他的手很穩,停在空中一動不動,顯然在等待青長夜搭上去。
「小夜,過來。」
儘管他表面在笑,對對方脾氣再了解不過的青長夜卻知道愛德溫此刻究竟有多危險,他從安雅身上下來。青長夜的動作慢吞吞的,落在王眼裡,青年白皙纖細的腳踝和若隱若現的長腿無一不像是勾引,而且他很不湊巧地看見了青長夜腿上新鮮的紅痕。那痕跡只有可能來自女巫,王英俊的眉眼間掠過一絲陰霾。待青長夜出來,他一把將人拉到自己身邊。
「謝了,安雅。」愛德溫看向車裡淺笑的女巫,對方那頭漆黑長髮散在身後,美得像是某種精怪。他現在動不了女巫,不僅因為安雅自身詭譎莫測的實力,同樣地,他忌憚女巫背後足以撼動半個聯邦的勢力。愛德溫通過搜查官遞上的時間轉換器從自己身上抽了四億年,他將那玩意兒拋給安雅:「多久來主星玩?我做東。」
「只要陛下不把我送上樞機會的審判台,樂意至極。」
愛德溫笑著應聲,見青長夜依舊望著飛行器里的女巫:「走了小夜。」他敲了敲青年的頭,又看向安雅:「麻煩你了。」
男人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永遠難以饜足,不管愛德溫有沒有把安雅當敵人,占有欲都會讓他做出這種類似宣誓主權的舉動。
「啊,沒關係的,」安雅往後一靠,瞟過來的眼睛點過青長夜:「委託人很可愛,還白送了我一億年。」
堵在周圍的飛行器里接連探出腦袋,有人才意識到搜查官旁身形高大的男人究竟是誰,驚呼還沒出口,那人手裡高舉的攝像頭便被就近的搜查官禮貌攔下。這片區域不知不覺中聚集了上百名搜查官,他們嚴格監視著普通公民的一舉一動,確定不會泄露任何有關王的影像資料。早趁著搜查官未到時拍下照片的女孩正費勁調大那張圖片,她想看清前面的飛行器里究竟坐了誰,她的手機卻忽然分解成了無數顆粒,綠眸的男人沖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他不喜歡留影像。」
「抱……抱、抱抱抱歉!」女孩面紅耳赤。她看見王的手搭在青年肩上,那名黑髮黑眼的年輕人長得就像一幅畫,她從沒見過這類韻味十足長相。在愛德溫轉頭時,漂浮的顆粒又重新融合在一起,女孩驚訝地看著恢復原狀的手機,她發現相冊里再也沒有剛才那張模糊的圖片。女孩忍不住看向他們的背影:「好羨慕呢……」
被王那樣的人喜歡,一定很幸福吧。
被愛德溫這樣的人惦記實在是糟透了。a當初勸得沒錯,他就只該挑有錢人下手,有權的男人比什麼都要麻煩,尤其是有權到王這樣的地步。青長夜睜開眼,對面巨大的落地鏡印出他此刻不堪入目的模樣。一進房間他就被那混蛋扒了乾淨,愛德溫將他整個人綁起來吊在天花板上。最多還有半小時,這艘印有皇室標誌的星艦便會到達聯邦。到時候他就算長出六隻翅膀都難逃出去,更別說他的空間戒指和聯絡器都被愛德溫笑著捏碎了。
身上的器具讓他時刻忍受煎熬,房門打開的聲響令青長夜側了側頭,他一動,捆在身上的皮質繩索就收得越緊,青長夜忍不住發出了低叫,靠著房門的男人懶洋洋地看著青長夜此刻狼狽的樣子:「束具和美人,挺不錯的,嗯?」
青長夜沒說話,他壓根就不能說話,塞在口裡的軟球讓他的下顎都快脫臼了。王按下了手裡的控制器,細小聲響於室內響起,他沒什麼表情地看著被高高吊起的青年如離了水的魚一般瘋狂掙扎,晶瑩汗水自尖尖的下顎滑下,青長夜流了太多汗,整個人慘得像從水裡撈出來,在王又調大的檔位後,他終於哭出了聲音。
「寶貝兒,你哭起來真是賞心悅目。」
王看著那副滿是眼淚的面孔,征服所帶來的快感使他真心實意發出讚嘆。這個人總是隨心所欲又能惹事,他不小心將這麼漂亮危險的生物放到了外面,稍微不注意,青長夜就不知從哪兒騙到了那麼多時間。他肯花一億年雇女巫,那他擁有的時間便不止一億年。他還騙了誰?也像是當初對他那樣,用潭水一樣的眼、微笑和虛情假意編織出一連串謊言?
「你只要說句話,我就放你下來。」堵在青年口裡的軟球被異能分解成顆粒,來不及閉合的雙唇邊流出蜜漿:「乖孩子,發誓你再也不會離開我身邊。」
這是愛德溫第一次看見女巫願意幫人,過去聯邦和那名大星盜井水不犯河水,難聽點說,他們彼此認識、且曾互相幫助,幾乎算得上和諧有愛。安雅明知道他在追查青長夜,卻還是選擇了伸出援手。
「愛德溫,」青長夜沒什麼力氣地叫了聲他的名字:「你放我下來。」
「先說話。」王摸了摸下巴,語氣非常陳懇:「你就當騙騙我。」
「我知道那是什麼。我不會說。」
青長夜的視線點過房間角落放置的石頭。他認識這個。石頭的造型毫不起眼,表面卻不斷湧出一個個類似氣泡的坑,這是大量能量竄動的結果,魔石會讓所有誓言成真,在它面前說這種話無疑自尋死路。安雅最後曖昧的態度讓青長夜懷有一絲僥倖,只要這艘星艦沒開到聯邦安雅就有機會救他出去。他幾乎把所有賭注都壓在了對女巫僅有的了解上,在他的推斷里,女巫並不像會臨時毀約的人。
「其實那個不是魔石,只是一塊普通的裝飾品,真正的魔石都從宇宙里絕種了。說吧說吧。」愛得溫順著他的視線瞟向角落裡流光溢彩的石頭,似乎猜到了青長夜的想法,他補充道:「就算安雅願意,短時間內他也不可能幫你。他現在大概正和星際警察糾纏在一起,」見青長夜看他,王無恥地露出笑容:「遇見壞人找警察,沒錯誤?」
青長夜垂下眼。他沒有搖頭、沒有說話,但抗拒的態度再明顯不過。愛德溫見此上前一步,他的手將控制鍵往上推了推。
「不……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停下――!!」
「說不說?」愛德溫抓住他的腳踝將人往下一拉,青長夜發出一聲慘叫:「小夜乖,說了我什麼都給你,回聯邦就和我結婚好不好?最愛你了。」
「操……你…滾開…」
青長夜很少說髒話,他們在一起那段時間他從沒聽青長夜爆過粗口。愛德溫笑著拽他,一巴掌重重扇上青年的屁股:「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看見你就特別想打爛這兒。」
「變態…你還想幹嘛……」
「還想親這裡啊,」對方又一巴掌抽在上面,啪啪的聲響疼得青年直蹬腿:「你不說我就一直打,幾小時後你只能趴在婚床上了。你不疼我都心疼,說句話不會損失什麼,乖。」
青長夜快要瘋了,愛德溫這種不要臉的流氓行徑無異於把他逼進死路。雖然說得狠,但看他冷汗直冒,王最終還是停下了動作。他把他放下來,摟在懷裡溫柔擦去他的淚水。愛德溫總是這樣,亂棒打一頓又給他一顆糖。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要向這個男人永遠屈服,青長夜張了張口。愛德溫趁機給了他一個纏綿至極的吻,分開時他聽見男人在他臉側低笑。
「都被打腫了,好可憐啊小夜,」愛德溫邊笑邊對他動手動腳耍流氓:「疼不疼?給你揉揉吧?」
青長夜睨了他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樣子,自然不明白這模樣落在對方眼裡無異於誘惑。愛德溫摟著他,臉從肩膀貼著白皙肌膚向下,感受到對方對著一處啃咬的力度,青長夜疼得嘶了口氣:「你……」
面貌英俊的男人抬起臉,他的雙目在光下熠熠生輝,愛德溫面部的線條很深,鼻樑又高又直,眼睫毛長得能溺死人,他有些痞氣地笑了笑,說出來的話無辜又下流。
「我想喝奶。」
突然響起的腳步令愛德溫抬起頭,看見門外近衛的影子,清澈的綠眸閃爍不定。他特意吩咐過不許所有人靠近這間房。愛德溫下意識將青長夜護在懷裡。意識到有人過來,愛德溫的反應又如此不同尋常,青長夜幾乎立刻發動異能從他身上抽走時間,大量失去時間會讓人變得虛弱,不管來的是誰都比現在瘋瘋癲癲的愛德溫好。他太危險了,待在愛德溫身邊他怕自己會不下心跌進去。
「操,小夜!」
他以為青長夜已經被折騰得沒有力氣,沒想到他到現在依舊維持著冷靜,發動異能的動作也果斷又迅速。先前他給了女巫四億年,沒有防備,他的時間差點被全部抽光。他並不知道青長夜是靠身體的哪一部分發動異能,愛德溫不得不放開他。
「爽了嗎?」看著不再和自己黏在一起的男人,青長夜唇邊綻出淺淺的笑容。他笑起來特別有味道,尤其是這種時候,笑意在那張白皙的臉上顯得無情又多情:「差點你就被我殺了,真可惜。」
「殺了陛下,陛下的下任不一定是個好君主。」
安雅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他的音色好認,沙啞中帶著獨特的金屬質感。引起混亂的近衛踏入了房間,青長夜發現這人的太陽穴凝固著一道血痂,毫無疑問死透了,十之八.九是安雅在操縱這具屍體。接下來的畫面證明了青長夜的猜想,屍體堂而皇之對著他們跳了一段滑稽的踢踏舞,一舞完畢,近衛的屍體向愛德溫鞠了個躬。
「陛下,」女巫的聲音從旁側傳來:「你該把委託人還給我了。」
他話音落地,他們所處的房間驟然爆炸,星艦壁於瞬間炸開了兩米寬的裂口。愛德溫的時間只餘下一小時、發動異能本來就會消耗時間,他再攔就是找死。安雅在爆炸蔓延過來前拽著青長夜跳了出去,剛好穩穩落入下面接應的飛行器,還是那個先前載他們出梵蒂岡的星盜,對方看了青長夜一眼:「夫人變性了嗎?」
安雅踹了腳駕駛位的椅子,臉色有些難看:「廢什麼話,快衝沖沖,聯邦王反應過來我們就要上天了。」
離開以前,青長夜最後一次看向先前囚禁自己的房間,愛德溫同樣躲過了爆炸。他受了傷、俊美無儔的容顏沾染著些許血跡,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唇邊的血漬,那個動作充滿了野性,就像他終於脫下了身份施於的高貴偽裝,獸類才有的豎瞳令青長夜眨了眨眼,再看時愛德溫的綠眸已恢復了原本模樣。青長夜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飛行器在宇宙中急速行駛,在駕駛員的操縱下,拐彎加速的動作流暢得像是有生命。前排駕駛的男人不慌不亂,好幾次炮火從他們耳畔擦過。不知過了多久,後面的追擊漸漸變得疏散,視野里龐然大物般的星艦使前排的駕駛員吹了個口哨。
「我們到了,頭目。」
「幹得好,」安雅打開艙門,他將手裡的時間轉換器往前排一拋:「一億年歸你了。」
男人驚訝地嘟囔:「這麼大方……」
「能走嗎?」安雅看了眼青長夜,後者點了點頭。巨大的星艦囊括了整個視野、近乎給人遮天蔽日的錯覺,青長夜都不敢隨意揣測不知道裡面住了有多少星盜,那邊已經打開了艙道迎接:「這是你的星艦?」
「這是我的大老婆。」安雅笑起來,破冰般的美感看得青長夜心痒痒,他隨口道:「小老婆在哪兒?」
「暫時還沒有,爭取三十歲之前找一個。」
他跟著安雅邁步通道,走了幾步後,青長夜實在受不了愛德溫放在他身體的東西,正好旁邊有一間儲物室,他示意女巫停下,對方疑惑地看過來。
「安雅,能不能幫我個忙……」
「殺誰?」
「……」青長夜深吸一口氣:「愛德溫。」
「不殺,殺不動。」
「他在我身上放了個鎖,」青長夜底下眼,有些羞恥地開口道:「鎖在…嗯……那裡。」
沉默半晌。安雅定定的看著青年的臉,他第一次看見青長夜臉紅,不得不說,在女巫眼裡那就像往雪地里滴了紅血一樣漂亮誘人。對方在上飛行器後穿了他的外套,只有他知道外套下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這個想法讓安雅的心情有些複雜:「……你勾引我?」
「……」
太純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