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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你們想簡單了

2024-12-31 00:33:54 作者: 鬼谷孒
  當石津健介走進喫茶室,他一眼就認準冼耀文是大會長,不是因為長相上的特徵,而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

  森英惠的目光同樣被冼耀文吸引,凝視片刻,她心中感嘆,「多好的一個衣架。」

  石津健介需要猜測,冼耀文卻是看過石津健介的資料,不僅知道長相,還知道他有一個在東洋攝影圈很吃得開的人物攝影師哥哥石津良介。

  服飾和人物攝影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關係,即使拍不穿衣服的人物,也需要一點服飾元素做點綴,比如嘴上叼一根縫衣線,惡俗即刻變雅。

  服裝這個東西,看著好看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可以往後挪挪。櫥窗的展示之外,雜誌上的圖片也是主要的引流渠道,吸引人的圖片需要好的攝影師操刀。

  而且,人物攝影師擁有不俗的帶貨能力,只需在拍照時向客戶嘀咕一下「你穿鬼谷的某款比較合適,拿著我的名片能拿到VIP折扣」,基本上可以收穫一個購買力不俗的忠實客戶。

  冼耀文準備將網際網路的引流和直播帶貨思維帶入大和製衣,並融入安利直銷的理念,將一部分購買力不強的客戶轉化為兼職帶貨人,但需要掌握分寸,以免過猶不及,淪為「家人們」割韭菜或短髮、離異、鼓掌的微商詐騙。

  鬼谷是牌子,要長久做下去的,而且是東洋小國的牌子,這裡的人沒有東方大國的人頭鐵,沒有「任爾東西南北割,我自佁然不動」的大國國民之氣度,割韭思維要不得。

  東洋人不騙東洋人,想割韭菜的是邪惡的米國鬼畜、猶太渣滓亞當,不是大東洋帝國一等愛國人士高野貞吉,萬萬不可混為一談。

  扮演高野貞吉的冼耀文看見了石津健介,他沖對方揮了揮手。

  石津健介走了過來,沖冼耀文鞠了一躬,「會長,我是石津健介。」

  冼耀文頷首回應,示意有點面熟的森英惠,「石津君,這位是?」

  石津健介再次鞠躬,隨即介紹道:「會長,這位是森英惠女士,日吉屋的會長,東洋最好的服裝設計師。」

  聽到「森英惠」這個名字,冼耀文頓時明了對方是何方神聖。

  森英惠是時裝界的「蝴蝶夫人」,「Hanae Mori」品牌的創始人,是歐洲時裝界最知名的亞洲人,山本耀司、川久保玲、高田賢三和三宅一生都得喊她一聲前輩。

  他以前泡過的一個東洋妞挺喜歡森英惠的設計,陪妞去「Hanae Mori」定製衣服時,聽妞介紹過,記得那妞還說過她奶奶五十年代當演員時經常穿森英惠設計的道具服。

  嗐,忘記問那個妞她奶奶叫啥了,不然倒是有機會讓奶奶變妹妹。

  腦子裡念頭轉著,冼耀文知道森英惠不是自己的職員,便站起身沖森英惠伸出右手,「森英惠女士,你好。」

  「高野會長,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請坐。」

  石津健介和森英惠甫一坐定,冼耀文便延續石津健介「東洋最好的服裝設計師」之暗示,一邊召喚侍應,一邊對森英惠說道:「森英惠女士主要設計什麼衣服?」

  森英惠躬了躬身,說道:「日吉屋主要承接洋裝的設計和裁剪。」

  「這倒是和大和製衣的業務有重合,等下我們可以聊聊。」冼耀文沖森英惠輕輕點頭,「請品嘗咖啡,我和石津君聊幾句。」


  森英惠微微鞠躬,「高野會長請自便。」

  冼耀文再次點頭,看向石津健介說道:「石津君,你去過山梨縣的富士吉田市嗎?」

  「我有去過,不僅參觀了織造坊,也吃過那裡的吉田烏龍麵。」

  「去過就好,富士吉田出產的面料非常適合用來打造高檔領帶和洋服,我要求大和製衣在富士吉田收購一間織造坊,專門生產領帶所需的高檔面料。

  請注意提高織造坊的生產工藝,但不許提高生產技術,就是已有的生產技術,如有可能也要回歸原始,原始的生產模式將成為大和製衣對外營銷的一大賣點。

  這是其一。

  其二,成立一間流水線生產領帶面料的工廠,生產相同的面料,但品質必須劣於富士吉田出產的面料。

  簡單來說,富士吉田生產的面料代表高品質,工廠生產的面料代表較低品質,哪怕事實相反,也必須如此,因為前者更容易賣上高價。」

  「高品質是富士吉田織造坊出產,低品質是工廠出產?」石津健介說道。

  「是的。」冼耀文頷了頷首,「手工製造和量身打造兩個概念是可以混淆的,有些商品一旦規模化生產就不再值錢。」

  「會長,會社要增加領帶業務?」

  「不僅是領帶,還有吸汗功效很強的內衣、手帕、襯衣、皮鞋、西服。襯衣和皮鞋會由香港那邊的工廠生產,香港那邊會有人同你對接。內衣和手帕由大和製衣組織生產,掛在鬼谷品牌旗下。

  領帶註冊一個新品牌,Giraffe,長頸鹿,品牌標識就以長頸鹿的臉和脖子為元素進行設計,長頸鹿的脖子從上到下正好是從細到粗,可以充分突出領帶的特點。」

  「哈依。」

  石津健介對長頸鹿的創意由衷佩服,不知道是不是會長所想。

  「西服是我要說的重點,領帶、手帕、襯衣、皮鞋都圍繞西服展開……」

  冼耀文將剛才捋順的思路表達出來,「行政西服走高端量身打造路線,上班族西服走大眾化路線,就我所講的思路,你做出一個可行性方案,今年夏天我要看見『洋服の鬼谷』門店在銀座和新宿開業。」

  「會長,大和製衣負擔不起這個計劃需要投入的資金。」

  冼耀文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問道:「深閨里的銷量如何?」

  「已經在新宿打開銷路,但暫時銷量有限,並未帶來太多利潤。」

  冼耀文蹙眉道:「為什麼銷量不好?」

  石津健介鞠躬道:「會長對不起,是我的責任。」

  「石津君,我在問你原因,不是追究責任。」

  石津健介猶豫了片刻,說道:「會長,我不太清楚,深閨里……」

  冼耀文擺了擺手,「不用說了,我知道。」

  深閨里這個品牌幾乎是他在遙控,石津健介的參與度很低,況且最早將大和製衣的計劃書交給石津健介時,其對深閨里已經提出過抗拒和質疑,可以說是他一意孤行推動這個品牌成立,深閨里銷量不佳的責任找不到石津健介頭上。

  在桌上敲擊兩下,冼耀文接著說道:「通知上床達人和井尻一雄,十點四十在機場見面。」


  「哈依。」

  「石津君,如果到時候會社的資金緊張,我會注入新資金。」

  「哈依。」

  冼耀文看向森英惠,輕笑道:「森英惠女士,我有一個品牌三月份在羅浮宮舉行新品發布會,我邀請你參加。」

  森英惠吃驚道:「羅浮宮?巴黎?」

  「是的。」

  對從事服裝設計的人來說,巴黎就是聖地,何況是在羅浮宮舉行的發布會,森英惠自然想去,她鞠躬道:「謝謝高野會長的邀請,我會去參加。」

  冼耀文輕輕頷首,「晚一點會有人送正式的請柬到貴宅。」

  離開喫茶室後,冼耀文去了一趟鋼蛋的門店,接上阿羅伍德·夏洛特,兩人一路聊到機場,探討了東洋和韓國未來的合作,也提了提美國的合作方式。

  上飛機前,他給上床達人、井尻一雄兩人上了一堂情趣服飾的課,細講了這玩意的精髓所在,讓兩人明白到底該如何做營銷。

  當他所乘的航班飛往那霸,胡孝清抵達東京,他此次來東京旨在拜訪幾位發明家,或挖去香港製造集團,或展開合作。

  ……

  2月19日,正月十四。

  下午三點三十五分,冼耀文抵達加冷機場。

  來接機的是蔡金滿,穿著冼耀文第一次見到她時穿的同款衣服。

  冼耀文也穿得很隨意,一件夏威夷衫,一條寬鬆的亞麻褲,腳上一雙馮強鞋。

  太陽直曬,無風,空氣中飄蕩著炙烤的焦味。

  蔡金滿帶著熱浪投入冼耀文懷裡,呢喃道:「老爺,我想你了。」

  「委屈你了,讓你一個人在這邊過年。」冼耀文用掌心抹去蔡金滿額頭上的細汗,輕聲說道:「等很久了?」

  蔡金滿搖搖頭,「沒有多久。」

  「天真熱,我們回去吧。」冼耀文擁著蔡金滿往停車場走去。

  在停車場,上了一輛大眾T1麵包車,蔡金滿的司機兼保鏢何銀夢一腳油門帶著眾人往歐思禮路過去。

  「阿爸在家嗎?」

  「不在。」蔡金滿無奈說道:「全旭來家裡找我簽字被阿爸看見了,他知道了禮夏農場的事,鬧著去農場,我沒辦法只好帶他過去,他到了那裡就開始收拾菜地種卓錦·萬代蘭,還在農場搭了個棚,晚上也不回家睡。」

  冼耀文詫異道:「阿爸怎麼不種菜種蘭花?」

  「阿爸說他在街上看見有人賣卓錦·萬代蘭,賣得還挺貴,種這個划算。」

  冼耀文呵呵一笑,「由他去好了,阿媽呢,還在家裡糊火柴盒?」

  「老爺你記得街口的那家許記嗎?」

  「許記雜貨店?」

  「嗯,初八那天阿媽自己找去了許記,免費給店裡幫忙,說是學學怎麼經營雜貨店。」

  冼耀文爽朗地笑道:「阿媽前兩年就想到墟上開雜貨鋪,被我和阿爸勸住了,兵荒馬亂不是做買賣的時候,現在她想開就開吧,有點事做不會太無聊,挺好的。」

  蔡金滿蹙起眉尖,「老爺,開雜貨店很累的,要進貨、盤貨,還要送貨,阿媽吃得消嗎?」


  「沒關係,阿媽還不到四十,安享晚年為時過早。」冼耀文摟住蔡金滿,說道:「從下個月開始,你給阿媽、阿爸一人500馬幣做生活費,名義上我和耀武一人300,你150,潔玲150,芷蘭100。

  按月給,年底給雙份,過節該有的東西你操心一下。」

  「嗯。」蔡金滿心情愉悅地點點頭。

  兩人一路聊著瑣碎的話題,到家後一起沖涼還是接著聊,沖完涼到花園裡,搶了花匠老洪的活計,侍弄葡萄架前的葡萄扦插苗。

  葡萄植株是李光前送的,從他家院裡的葡萄藤上剪來,且派了有經驗的花匠過來催芽。

  冼耀文兩人說是侍弄,其實就是圍觀,在新加坡將葡萄種活不容易,沒有經驗還是別瞎摻和。

  圍觀了一會兒,兩人出了花園,手拉手上街漫步。

  故意不往許記的方向走,兩人繼續聊些瑣碎,一路走出歐思禮路,沿著小道慢悠悠行至余東旋街的珍珠巴剎,這裡的地方寬廣,購物環境相對舒適,又是黃昏時分,不少婦女在攤前挑揀蔬果。

  兩人匯入人流,蔡金滿當車頭,帶著冼耀文牌自走菜籃子,重複著她之前十來年每天都要做的事。

  她陶醉於此刻。

  如果有得選,她希望老爺只有她一個,不用那麼忙,每天陪她買菜,陪她說說話,不需要榮華富貴,錢夠用就好。

  假如在一張被窩裡睡過一些日子,還摸不透對方的心思,只能說冼耀文辜負了幾十年積累的泡妞經驗。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他經驗豐富又善於總結,豈會沒摸透蔡金滿的心思,有閒暇時,他樂得滿足她的所求。

  來到一個攤前,蔡金滿指著小菠蘿蜜說道:「老爺,要不要買點尖不叻?」

  「嗯。」冼耀文點點頭,又指椰色果,「蘭剎也買點。」

  蔡金滿挑揀後買下,冼耀文將尖不叻扛上肩,蘭剎放進菜籃子,繼續屁顛屁顛跟著車頭走……

  在巴剎買了一堆東西,回家時做不到氣定神閒,跟在屁股後頭的車子起了作用,火急火燎載著人往家趕,蹶子一尥將兩人甩進廚房,冼耀文給蔡金滿打下手,製作美味可口的娘惹菜。

  菜做得差不多時,冼光禮被接回來。

  冼光禮站在廚房口,咳嗽一聲,引得冼耀文瞅過去,只見冼光禮嘴裡叼著煙,雙手背在背後,褲管卷在小腿處,腳上踩著一雙木屐。

  冼耀文湊在水龍頭前洗了洗手,來到冼光禮身前,「阿爸,怎麼不買雙皮拖鞋穿?」

  「我就喜歡木屐。」冼光禮面無表情道:「讓金滿做飯,你跟我來。」

  「哦。」

  冼耀文低垂著頭,跟在冼光禮的後面往客廳走去。

  就是在外面能上天,在家裡依然是兒子,前冼耀文在冼光禮面前都不敢正視,雖然這一點去香港之前已經被他改變,但許久未見,還是讓冼光禮見一見熟悉的「冼耀文」。

  來到客廳,冼光禮大馬金刀地坐下,雙腿併攏,膝蓋微微彎曲,腳尖朝外,腳趾抓地,隨時可以一腳踹出或欺身上前。

  冼耀文在腳尖一掃,大腿和小腿隱隱作痛,前冼耀文的記憶撲面而來——冼光禮練過幾手莊稼把式,冼耀文和冼耀武兩人打小一調皮就挨踹,一路被踹大,都養成了條件反射,未踹先痛。


  冼光禮默默抽完煙,將菸頭往地上一丟,不怒而威道:「我問你,是不是不打算管圍里宗親?」

  「管。」冼耀文乾脆道:「不想被動。」

  「為什麼不提前和我商量?」

  冼耀文抬起頭,看著冼光禮,「阿爸,我是因為你帶話要港幣才臨時起意,你和光秉叔過分了,囤點活命的糧食就好了,居然想著去黑市買俏貨。

  有些事情你們想簡單了,就是以前我和耀武在聯防隊的時候,潛伏進沙頭角的地下黨都別想逃過我們的眼睛,只是我們出工不出力不想管,不然都能逮起來。

  何況是現在,寶安成了反特前沿陣地,公安偵查台灣特務的重中之重,你們的動作能瞞得過負責反特,一直盯著黑市的公安?」

  冼光禮臉色一變,「你是說?」

  冼耀文擺擺手,「阿爸,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說,把你和阿媽送到這裡,我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們留在圍里會讓我和耀武很被動。你放心,我不會不管圍里。」

  冼光禮點上一支新煙,蹙著眉頭吧嗒吧嗒抽著,良久,嘆了口氣說道:「你和耀武長大了,往後家裡由你們做主。」

  「阿爸,我和耀武會把家撐起來。」

  冼光禮緊蹙的眉頭一松,拿出煙盒,抖出一支煙遞向冼耀文。

  「阿爸,我不抽菸了。」冼耀文掏出一支雪茄亮了亮,「我現在抽這個。」

  冼光禮瞄一眼雪茄,「給我一根。」

  「欸。」

  冼耀文屁顛屁顛的送上前,修剪好又給點上火,冼光禮有模有樣地抽了起來。

  寶安把著內地連接香港的要道,並不是閉塞之地,在鄉下也不是靠種地就能生活,需要經常去墟上交換物資,何況冼光禮念過書,又是圍里的頭面人物,經常為圍里的事出去走動,他不是毫無見識的村夫俗子。

  父子倆吧嗒吧嗒地抽著,冼耀文說一些冼耀武的近況,冼光禮聽了非常欣慰,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擺脫了泥腿子的身份,成了穿長衫的文明人、文化人,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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