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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老舊視頻

2024-09-02 07:14:20 作者: 木蘇里
  ?楚斯看完訊息內容,順手在屏幕上按了幾下,接著拇指按在某一處停頓了片刻,這才鬆開手抬眼看向全息屏幕。

  在他處理訊息的這段時間裡,薩厄·楊已經把那段視頻放了出來。

  先是一段大約幾秒鐘的黑屏,只能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句人聲,片刻後鏡頭前倏然一亮,畫面一花,變成了正常的影像。

  剛才那段看起來,就像是有人開好了攝影,掃開了衣服布料的遮擋,最終成功偷拍到了接下來的鏡頭。

  鏡頭中的地方像一個會議室和實驗室的雜糅品,有個橢圓形的會議桌,但是沒有人規規矩矩地繞著桌子坐下,而是三三兩兩地坐在了桌子一邊,有的人坐在桌面上,有的倚靠在桌沿,有的坐在椅子上,夾在那些人之間。

  乍一看,氛圍更像是某種隨意的閒談雜會。

  但是那些人目光集中之處,有龐大的儀器,外形上有點像楚斯曾經躺過的機械治療儀,但是實際的埠又比治療儀多得多。

  看著視頻的楚斯眉心一皺,他知道這是什麼了——這是那份草稿圖示中所畫的東西,也就是那些時間實驗會用到的實驗艙。

  視頻中的實驗艙罩子高抬,還沒有啟動,在那塊像床一樣的金屬平台上,有一個女人正坐在上面。

  準確地說並不是自願地坐,她的雙腿被好幾道金屬扣固定在平台上,雙手手腕也同樣被扣死,上半身雖然坐直著,但是同樣有幾道金屬箍在她身上繞了幾圈,最頂上的一圈在脖頸。

  深棕色的長捲髮有些凌亂,但並不妨礙她身上獨特的氣質。她的雙眼大而明亮,在燈光映照下,像是蒙了一層無機質的玻璃,淨透極了。這使得她看起來非常純粹,目光落在某個人身上的時候,會讓人生出一種瑟縮感。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一圈屋子裡的人,可以明顯地發現,被她看著的人目光都會有一瞬間的迴避。

  她身邊站著一個看起來是主持這次「閒談雜會」的人,那是一個瘦高的男人,略有些年紀,頭髮銀灰,嘴角的法令紋深重,板著臉時顯得十分嚴肅古板,微笑起來的時候又透出一絲精明氣。

  他沖那個女人微笑了一下,開口道:「埃斯特·卡貝爾小姐——」

  那個男人的語氣非常有禮,乍一聽仿佛他們身處的地方是某個餐會現場。他說完這個稱呼後,轉身面向了眾人,又道:「這位埃斯特·卡貝爾小姐想必大家都知道,也就不用我再多介紹了。」

  指揮中心的會議室里,齊爾德·馮他們聽見這個名字後,表情皆是一陣微愕。

  「埃斯特·卡貝爾?!」邵珩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這不是那位傳奇科研專家麼?軍部作戰小組出身,在特殊訓練營經受過幾年訓練,身手了得,後來因為在智能機械方面和維度技術方面能力突出被轉調到研究所,年紀輕輕就因為一次實驗失誤全身臟器粉碎性毀損,不幸身亡……她設計的一些東西後來還作為不可替代的根基,被運用在許多政府組織高端智能系統上,比如太空監獄後來附加的升級系統、高端傳送坪、機械治療儀等等。」

  他作為一個軍事機械武器迷,對這方面的專家總是有無限好感,這位埃斯特·卡貝爾剛好在他欣賞崇拜的專家名單里。

  楚斯曾經就聽他惋惜過這位專家的早逝。

  不過即便不是機械武器迷,在場的所有人作為政府組織高層人員,對於這樣的專家依然有認知——很顯然所有人都聽說過埃斯特·卡貝爾的名字,也知道一些關於她的事跡以及最終令人惋惜的英年早逝。


  但是視頻里的情景看起來和他們聽說的並不一樣。

  「卡貝爾小姐之前被發現玩了一些不太忠於實驗組的小把戲,好在挽回及時,沒能對現有成果造成什麼實質的影響。」那個灰白頭髮的男人繼續說道,「我想卡貝爾小姐一定明白,如今的成果是多少人耗費了多少年才換來的,這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大到無可比擬。任何一點破壞性的手段,都應當受到良心的拷問。」

  坐在金屬台上的埃斯特·卡貝爾哼笑了一下,表情流露出一股難以言說的輕蔑和嘲諷。這樣的表情讓她的面容陡然變得生動起來,說不出的漂亮。但是這樣的笑,卻換來脖頸金屬圈上陡然走過的一股電流。

  埃斯特·卡貝爾垂下眼咬了一下牙,嗓子裡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因為那個男人的話,圍觀的人臉上有些憤然和鄙夷,但在看到她痛苦的瞬間,又有一點兒微微的不忍。

  「我們在做的是一項偉大的事業,關乎星球乃至星際。生而為人是一件無上光榮的事情,人類擁有一切上天賜予的美德和後天練就的技術,將世界改造成如今繁榮的模樣,說是奇蹟也不為過,唯一的缺憾就是始終無法突破時間的限制。」灰白頭髮的男人頓了一下,繼續道:「試想一下,當你一不小心犯了些錯誤,只要往回退一步,就能改正所有。那麼世間的一切都將是無限趨近於完美的。我們可以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某一個決策某一項發展會引發不可挽回的後果,甚至導致整個星球走向終結。流浪者們的前車之鑑還在那裡,誰願意去步那個後塵?沒有人。」

  「如果我們擁有一個橡皮擦,那麼一切就都變得輕鬆和簡單了。我們可以更大膽一些,一切堪稱奇蹟的發明創造都起源於某個大膽的想法,我們可以有更多嘗試的機會,有更多完善的餘地,那些出色的偉大的人,可以長久地存留於世,那些普通的市民,也可以盡情地享受無盡樂趣,不用惴惴不安地等待不知何日會來的死亡。那將是最具顛覆性又最具誘惑力的革·命,會成為最壯闊的史詩。」

  「這樣的可能現在就握在我們的手裡,只差幾步,為什麼不堅定一些呢?」那男人說著,看向了埃斯特·卡貝爾,用一種不能理解的目光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嘆了口氣,用一種透著疲憊的嗓音說道:「我們從沒有想到,背叛理想的人里居然會有你。真的……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居然會有你。你去過流浪者們曾經居住的棄星,也曾經看見過白銀之城西南部大片地方因為過度輻射不可逆轉地廢棄化,還有荒土星肉眼可見越來越少的可生存面積。這個世界太浩渺了,星海太大了,宜居之地卻又那樣少,我們走得那么小心翼翼,卻依然會犯一些錯,真的就不可原諒的嗎?如果能重來,為什麼不呢?你告訴我,有什麼理由說不。」

  埃斯特·卡貝爾下意識張嘴說了句話,卻沒能發出聲音。所以剛說半句就愣了一下,又蹙著眉垂眼向下看了一眼,似乎是想看看自己的脖頸。

  接著她無所謂似的一笑,搖了搖頭,像是懶得再說什麼般閉上了眼睛。

  「她剛才說的是什麼?」齊爾德·馮冷不丁問了一句。

  在座的人里有幾個都受過特殊訓練,對唇語極為敏感。楚斯甚至想都沒有想就答道:「她說,『如果時間不再有意義』。」

  楚斯這句話音落下後,會議室里又是一片寂靜。視頻中也一樣,靜默了幾秒後,那個灰白色頭髮的男人吸了一口氣,垂下眼道:「一切顛覆性的進步,總是伴隨著流血和犧牲,這是悲哀,是沉痛,也是不可避免的基石。實驗進行到現在的階段,總要有一個人先邁出那一步。卡貝爾小姐,對於你之前所做的那些,我們選擇原諒,也希望你能原諒我們將要做的那些。老實說,你是個非常非常出色的姑娘,身為你曾經的研究組組長,我真的為你而驕傲。所以……祝你好運。」


  埃斯特·卡貝爾低著頭,似乎已經屏蔽了所有人和所有聲音。

  灰白頭髮的男人抬手按下實驗艙的啟動鈕,就聽嗡的一聲響,埃斯特·卡貝爾身上的金屬圈受磁力吸引,將她整個吸到了金屬台上。她平躺在那裡,沒有出聲也沒有動,透明的封罩降下來,在鏘然的聲響中緊緊合上,像是一口早已準備好的棺木,終於封上了蓋。

  各種埠自動連結到她的身體上,在透明封罩里織出一片蛛網。

  另外兩個實驗助手在旁邊調節好儀器各項參數,圍觀人的神色紛紛變得緊張起來,凝神屏息,似乎在期待實驗會出現期待的結果。

  實驗艙在眾人的凝視中驟然開出能量場,整個儀器都開始微微震顫。

  幾秒之後,實驗艙發出一聲古怪的故障音,透明封罩上突然濺上了一大片血跡,震顫戛然而止。

  灰白頭髮的男人閉上了眼,低聲道:「實驗失敗。」

  在血液濺出來的時候,指揮中心會議室中的幾人也下意識闔了一下眼,楚斯撐著桌子弓起肩膀低下頭,片刻之後抬頭看了薩厄·楊一眼。

  這是埃斯特·卡貝爾曾經經歷過的,也是薩厄·楊曾經經歷過的。

  視頻中有人突然發現了偷偷攝錄者,於是實驗失敗後,視頻也在一片嘈雜和搖晃中倏然一黑,應該是被人強行關閉了錄製。

  「我的……天……」邵珩抹了把臉,低著頭緩了一會兒。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薩厄·楊卻把視頻重新往回退了一點,退到埃斯特·卡貝爾被磁力強行拉成平躺之前,灰白頭髮的男人按下啟動鍵的瞬間,道:「這裡,注意看,她在說話。」

  眾人被他一提醒,又倏然抬起了頭,緊盯著畫面。

  畫面被薩厄·楊刻意放慢了數倍,於是眾人可以清晰地看見,埃斯特·卡貝爾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似乎是露出了一個笑,接著嘴唇動了幾下,確實說了什麼。

  但是因為她低著頭,角度問題致使唇語識別起來障礙重重。

  「能分辨出來她在說什麼嗎?」副指揮官們問道。

  「我想這一句話,很有可能就是軍部把它重新翻找出來的原因,另外如果沒弄錯的話,前面那封郵件的寄件人也應該是她。」薩厄·楊將那個過程來回放了十多遍。

  眾人依然一籌莫展。楚斯卻並沒有繼續忙著猜那一句話,而是轉頭看向了邵老爺子,問道:「老爺子,看完這些,你有什麼想說的?你確定還要再等等嗎?」

  作者有話要說:放存稿箱還沒發出來居然有6個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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