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姑娘打發人來家裡, 問家裡情形如何了。Google搜索我原本也是想著打發人來府上問問姑娘如何的。可思來想去,不親自走這一趟我總是不放心的。況家裡也有些事情要處置, 就將姑娘派來的人先留下了, 等家裡的事情忙完了, 這才忙著帶人過府來了。」
孫姨娘道, 「姑娘只管放心,原本侯爺在家裡就添了好些護衛的,昨夜生了動/亂,家裡的人就緊閉門戶在屋裡頭躲著,外頭的護衛們將上門來撒野的暴徒都制住了,家裡沒遭什麼罪,就是亂了些,等過幾日就好了。」
林澗同林黛玉還未互通心意之前,林澗就對林家舊宅頗有關顧了。因怕有人對林家舊宅里留守的林家舊人們暗中不利, 林澗一開始都是暗中派人盯著林家舊宅, 保護宅中眾人的。
後來兩個人在一起了, 林澗便直接在林家舊宅里添了護衛,這些護衛也都是他們將軍府上出身的,護佑林家舊宅絕沒有什麼問題。
只是林黛玉聽了這話奇怪, 如是教的那些暴徒在昨夜那樣一片混亂的情況都精準了找到了她的所在,而且口口聲聲大聲叫嚷著說要殺了她。
他們既要對她動手, 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林家舊宅的居所呢?
難道說,如是教的暴徒就只是要殺了她本人,只是想要屠戮將軍府上下滿門, 而對林家舊宅的人不感興趣嗎?
林黛玉轉念想想又覺得說不通。
關於如是教的暴徒在昨夜那樣混亂的情況下於夜色中還能精準認出她並找到她的事情,她也同林澗講過了。
這絕對不是偶然的事件,這一定是精心策劃好的。
林澗斬釘截鐵的告訴林黛玉說,有人在當天就一直在暗中盯著林黛玉了。
說這話的當時,林澗眯著眼睛望著林黛玉笑:「你當日穿著,最先是府中的人知道。府裡頭的人自然不會傳出去。能傳出去的時候,無非是你出府上車,再就是至宮門前下車進宮的時候。可咱們府門口及宮門前都有人值守,若真是暗地裡有人盯梢,不論是咱們府上的護衛還是宮門口值守的侍衛都會發現的,因此,就不會是這個時候被人瞧見的。」
「在你身邊侍候的人都是信得過的人,又是我精挑細選過的,絕不會被外人收買,更不可能將你的穿著打扮泄露出去。」
林澗這樣同林黛玉一分析,那唯一可能泄露她穿著打扮的時候,就只能是在宮中了。
她入宮後被宮侍一路引著往壽安宮中去,宮中人多眼雜,瞧見她昨日裝扮的宮侍極多,這些人裡頭說不準就有把消息傳出去的。
林黛玉將這話同林澗說了,林澗當即就笑起來:「這話是肯定的。必是宮中人泄露了你的穿著打扮給如是教的暴徒。可要說這範圍,也不會大到是整個宮中的人。這事兒說起來極好追查,要是一般的宮人,只需找人一查便知。可他們既然明目張胆的這麼做了,就必定不是個容易查出來的人,這個人必定隱藏極深,且不是個普通宮人。」
林黛玉聞言便有些擔心,宮中有地位不低的人與如是教的暴徒私下勾結,這還了得?若昨夜那人與如是教的暴徒裡應外合,豈止是西門陷落?只怕整個宮城都要淪為如是教暴徒撒野屠殺的戰場了。
林黛玉想著,覺得遍體生寒。
林澗卻說不會如此。
「要想與外頭如是教的暴徒裡應外合在整個宮中作亂,也不是件容易事。西門陷落是因宮門敞開的緣故,若四門緊閉,他們也無法裡應外合,就算有人在宮中作亂,他們也沒法子聯繫上,要知道,這值守宮門的侍衛,都是我親自選下的,絕不會出任何差錯。」
林澗沉吟道,「他們是他們做不到裡應外合的,因此壓根沒有選擇這條路,而是從外強攻,表明這個人是不想暴露了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也不在於此。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如是教的暴徒攻擊玉兒你。」
林澗是覺得,沈太后非要在傍晚之時出宮去瞧那講經場地的舉動就透著蹊蹺。怎麼偏偏早不去晚不去非要在那時候去呢?可關鍵就在於,偏偏沈太后那時候去,也是挑不出什麼問題來的。畢竟如是教的叛亂是意外發生,是誰也不曾提前『預料』到的。
說來說去,林澗心中是深深懷疑,那壽安宮裡的人必定與這些事都脫不了干係。
林黛玉聽著林澗的話音,就為了林澗這話,她忽而心生一個想法,莫非他是懷疑壽安宮沈太后與如是教暴徒有所勾結麼?
林黛玉被自己有些大膽的這個想法給驚著了,但瞧著林澗瀰漫寒意的眼眸,還是將這話問了出來。林澗卻不曾答她,只是望著她淺淺笑了笑。
林澗說:「這一切尚還是猜測,究竟如何還是要等爹在嶺南查出結果來才知曉。」
林黛玉想得出了神,孫姨娘喚了她好幾聲林黛玉才回過神來。
望著孫姨娘疑惑的眼神,聽著孫姨娘問她這是怎麼了的關切之語,林黛玉卻不曾將她心中所想之事同孫姨娘講。
這些事是關乎到她及林家的安危,可這些事也涉及到朝中大事,甚至還有後宮之事,她當然知道孫姨娘是頗為關心她的,可就是因為這份關心太過深切,林黛玉才不想將這些事情說出來嚇著孫姨娘了。
林黛玉斂了眸中深思,望著孫姨娘笑笑道:「沒事,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姨娘繼續說吧。」
而孫姨娘接下來的所說的事情,就完全打消了林黛玉先前的奇怪。
孫姨娘道:「家裡沒什麼大事,可鋪子裡就不同了。」
孫姨娘告訴林黛玉,在清點過家中情況後眼瞧著都中動/亂平息,外頭街巷都被衙門清理乾淨可以出門後,孫姨娘就派了人往林家藥堂那邊去了,還有林家在都中的一些鋪子,孫姨娘都派了人去查看情況。
派去查看的人帶回來的消息極糟糕。林家的藥堂還有鋪子都遭到了如是教暴徒的破壞。
如是教暴徒叛亂事發突然,沒有人事先預料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林家藥堂和鋪子當時已經打烊了,店門都閉的緊緊的。
可是,在□□發生後,如是教的數百暴徒卻將林家藥堂與鋪子的店門砸開,然後衝進去將所有的器物貨品全部雜碎,將店中的人也都屠殺殆盡了。
孫姨娘與林黛玉說起這一段時,眼中帶淚,著實是受了些驚嚇的樣子。
「我知曉姑娘如今不懼這些,要是換了從前,我是斷斷不敢將這些事與姑娘說的。可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不說出來與姑娘知道肯定是不行的。早先老爺將都中的田產房舍產業都交與我打理,因著姑娘先前的吩咐,家裡的舊人還都是守在舊宅里,天黑都回府了,也就是新請的夥計和幾個掌柜的守在藥堂和店鋪里。」
「那些暴徒也是真狠,他們將人都給殺了,那些掌柜與夥計雖不是咱家裡的人,都是外頭僱傭而來的,可到底也是數十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就這麼沒了,我心裡頭實在是難受得緊。」
「家裡尚還好,但藥堂與鋪子弄成這樣,只怕是開不了張了。聽說外頭如是教也鬧得凶,如今還不知道京郊那些田莊是如何境況,不過,我已打發人去問了,想來這一兩日就會有消息的。」
孫姨娘說,藥堂里和鋪子裡都被如是教的人弄得亂七八糟的,屍首也都不成個樣子了,看起來極其可怖,比起旁邊的別家鋪子,林家的鋪子尤其被如是教所針對。
那藥堂請來坐診的大夫當夜都已經回家了,應是被如是教的人給找到,將他一家老小全都給殺了。
孫姨娘說起這些便覺不寒而慄:「如是教的人行/事這般狠辣,倒像是針對我們家似的。可是姑娘,咱們家與如是教那些人素無瓜葛啊。」
「是不是國公爺那邊——」
孫姨娘雖不知朝中事務,她在知曉這些情況後,在來時的路上,心裡也翻來覆去想過好多回了,林如海素為文官,與如是教的人從無干係,再往前,這林家根基在姑蘇,家裡也同如是教的人無關,既早就投向了大周蕭家,就更與前朝皇族無甚干係了。
而林鴻當年在嶺南鎮壓如是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是教如此針對林家的產業,也就只能是與林鴻這一段經歷有關了。
孫姨娘一邊說,林黛玉的心裡便跟著發沉,待孫姨娘說完,林黛玉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她想起自己方才心中所想,這才知道如是教的人是當真狠辣,不動林家舊宅,眼睛卻盯上了她的產業。饒是她和林澗三頭六臂,什麼都顧到了,卻也耐不住如是教的人這樣無孔不入。
林黛玉目光沉沉:「都中藥堂和店鋪都已經這般了,想必京郊田莊也不能倖免。如是教的人昨夜在京郊也是鬧事,官衙都已各自處置過,但想來咱們家裡的田莊只怕難以倖免。」
「姨娘,這樣吧,這件事姨娘就不必費心了,姨娘有做生意的經驗,鋪子開著時是個好營生,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這個節骨眼上,似這等事情,也就不好叫姨娘處置了。姨娘往後就先歇一歇。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置吧。」
孫姨娘望向林黛玉:「姑娘的意思是?」
林黛玉緩緩道:「我的意思是,如今有如是教作祟,在如是教肅清之前,家裡的生意暫時先都停下來吧。這表面上瞧著是如是教的手筆,可未必也沒有人趁亂渾水摸魚對咱們家的生意下手。樹大招風,盯著咱們的人也是不少的,還是謹慎些為好。這件事我還會同侯爺說明,但我拿主意,這生意就先不做了,省得再出什麼別的亂子。」
林黛玉手上不但有林家原本的產業,還有賈敏從前的嫁妝,那些集裝裡頭也有田產產業鋪子等,當初接手賈敏陪嫁那些產業時,在賈母和賈家的挑唆下,再加上那些原本就來自於賈家的舊人不願意同賈家脫離關係,林黛玉還好生整頓過一番,將那些產業都與賈家切割乾淨了,不能切割的索性賣掉了兌成銀錢,也就與那邊再沒有什麼關係了。
田產家業都是另請了人的。
這一家從祖上留下來的東西到林如海賈敏夫妻的東西都在林黛玉手上攥著,這田產鋪子就有許多了。
她又未曾經商過,一開始只是開了藥堂經營賣藥瞧病的營生,後來慢慢做起來了,孫姨娘這些年料理家中產業也頗有些能力,再加上喬氏從中鼎力協助,這半年多來,林家的營生也就慢慢鋪開了。
比從前林如海賈敏在時的架子還要鋪的更開些。
除了養活這一家子人的花銷,林黛玉這裡不過半年多而已,進帳的銀子就比從前一年份的銀錢還要更多些。
林家這樣大的營生,又有將軍府這個打眼的招牌在,豈能不讓人眼熱呢?
平日裡是顧及著林家父子不敢動,可如今是非常時期,焉知有人不會趁亂生事呢?為今之計,在事情平息之前,便是再賺錢的營生也只能先停下來了。
以動制靜,方為上策。
林黛玉拿了主意,又同孫姨娘說了一會兒話,孫姨娘便放下心來,說一切都依著姑娘的意思辦就好。
瞧著林黛玉瞬息之間就拿下了主意,還將事情考慮的這樣周全,孫姨娘心中頗為感慨。眼瞧著林黛玉如今越來越像個侯爺夫人的模樣,再不是從前那等模樣,孫姨娘心裡也是覺著十分欣慰的。
為讓孫姨娘放心,林黛玉當著孫姨娘的面將小陳叫了進來,直接用了林澗撥給她的人去處理藥堂還有鋪子的後續事宜,又派了人去京郊查看田莊產業,順道吩咐要將孫姨娘派去的人安全帶回來。
處置了這些事情,又說了這麼大半個時辰的話,林黛玉便覺得有些疲累了,這會兒夜深了,林黛玉便留了孫姨娘在府里安寢,不叫孫姨娘回去了,又讓小陳多派幾個人往林家舊宅還有鋪子那邊去,防著再有人使壞。
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林黛玉不去瞧一眼總是不放心的,況那些掌柜夥計,還有藥堂的大夫都是無辜枉死,撫恤之事刻不容緩,林黛玉絕不願委屈了他們的家人,留了孫姨娘在府上,也是定下了明日要帶著孫姨娘一同往那些人家裡去的意思。
她心中過意不去,必是要親自處置安撫才能放心的。
翌日。
林澗天不亮就起身了。
他是要去參加大朝會的,這事兒耽誤不得,他自個兒掐著時辰悄悄洗漱更衣,生怕鬧出一點兒聲響來擾了林黛玉安眠,匆匆弄完後就出門了。
他昨夜從書房回了屋裡,從林黛玉處聽得了林家生意的事情,也聽了林黛玉的想法和打算,他覺得林黛玉的處置極好,也很周全,便隨著林黛玉去了。
也就只在出門前再三囑咐過小陳,讓林黛玉與孫姨娘出門時多帶些護衛在身邊。
進了七月,這天兒就更熱了。一連十幾天都是大晴天,一丁點兒雨水也不見,都中/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一夜之間街巷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死了成百上千人。
這些人的屍首需要人收拾,滿地的血跡殘肢都需要人來沖洗處理,這大熱的天氣,就算再是人多,被那暑熱的天氣和大太陽一悶,這街巷中的味道就不大好聞了,往日素來潔淨的街道自然也滋生了許多的蚊蠅。
林澗就算昨日晨間回府後一天沒出門,這將軍府的外院外牆也都在情理之列,那味道飄了埋怨,林澗哪有聞不到的呢?
出門的時候,林澗都做好心理準備了,慣常在戰場上出沒的人,對這味道也不陌生,可才出廊下,聞見那明顯淡了許多的腥臭味,林澗倒微微挑了挑眉頭。
——外頭正落雨,想是雨下的久了,就衝掉了散在空氣中那些難聞的氣味。
林澗這一夜睡得沉,也不知這雨是何時開始下的,他心裡頭裝著事,也沒注意外頭的動靜,直至出了廊下才瞧見落雨。
他這原本是預備著騎馬上朝的,瞧見這境況,乾脆就吩咐錢英套車去了。
夜色深垂,這雨是落下了,稍解夏夜悶熱,但這天氣還是很熱的,車窗的窗簾早就掛起來了,窗格上的隔扇也被林澗給打開了,他擰著眉頭瞧著外頭的街巷,這街巷中的氣味是輕淡了些,經過這一天一夜的清理,街巷的境況也比前夜看上去強多了。
可是在這寂寥無人的深夜中,林澗聽著自家馬車在石板上行過的聲音,心裡一陣陣發沉。
這會兒正是上朝的時辰,往日這個時候,街巷上都是趕著往朝殿去的文武百官,不說熱鬧非凡,但也不至於這般寂靜,這前夜一場浩劫,文武百官死了好些人,這大朝會竟都顯得這般寂寥無人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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