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陷入僵局
「這麼巧？所有的鹽店全部賣光了。」趙既坐在座位上，眼中滿滿的都是懷疑。
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裡面有問題。涉及到「鹽」，自然而然地令人聯想到元齊。
崔亮和吳文登各自身負「重任」，前來跟趙既匯報工作的是揚州司馬。
他的神情還是有些忐忑，語氣帶著幾分心虛：「自然不是這麼巧，可諸家鹽店也都快供不應求了……」
趙既笑吟吟地看著司馬，那眼神帶著玩味，就好像在說：編，你繼續編。
「繼續說呀！」
司馬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殿下有所不知，揚州的食鹽全部由鹽城縣一家大鹽場供應。近日來，漕戶動盪，道路梗阻，據傳有鹽運往南途中遭劫，導致食鹽供應告急……」
趙既冷笑一聲：「州中明知此事，難道就沒有想過提前準備一番，從臨州調集食鹽，以防不測？」
司馬無奈道：「原本各鹽鋪尚有一定儲備，但不知何人散布謠言，引得百姓爭相搶購食鹽，僅僅一日之間，幾家鹽鋪便接近空空如也！」
「至於從臨州調鹽，則需刺史與長史大人首肯，卑職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實在是有些措手不及……」
言外之意，都怪趙既把崔亮和吳文登扣在漕運衙門內，他只不過是一個頂缸的，平常這些事情輪不到他管。
趙既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為難司馬：「罷了，此事確實不能怪你，我馬上下令，從臨州徵調一批食鹽應急。」
「不過，最快也要幾日後才到，在此期間，你要設法張榜穩定民心，如果鬧出亂子，唯你是問！」
司馬聞言面露難色，拱手請求道：「殿下，茲事體大，下官才疏望薄，恐怕不能勝任。崔刺史久在揚州，深得民心，不如請他出面安撫民心為好！」
趙既心中冷笑連連，他知道，這才是元齊精心策劃的最終目的。
想到昨夜空守了一夜，他也不頭鐵：「嗯，你說得有幾分道理，就請崔刺史出面處置此事。不過，本王醜話說到前面，如果再出了差池，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司馬也許是完成了誰交給他的任務，心下大喜，連忙答應下來。
待其身影消失於大堂之外，趙既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沒想到元齊的反擊來得這麼快，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鹽和鐵，在中國古代的經濟生活中是兩種極為特殊的存在。
男耕女織的自然經濟下，多數日用品都可以自給自足，唯獨鹽和鐵不能，偏偏他們又不可或缺。
正因如此，早在戰國時代就有鹽鐵專營的說法，官府掌握著兩種資源的生產，而且享有定價權。
通過對鹽和鐵的壟斷和專賣，寓稅於價，實際上是多收了一重稅，偏偏百姓們都還意識不到，更逃避不了。
當然，並非所有時代皆如此。一般王朝初年為恢復經濟往往放鬆對鹽鐵的管制。
西漢初年，文景二帝推崇黃老之道，無為而治，鹽鐵便允許私營。
武帝銳意進取，四面開戰，財政壓力之下就撿起了鹽鐵專賣這一政策。
唐代亦不例外，李淵、李世民在位時，鹽鐵並未收歸國有。
高宗李治與當今的武則天時代，雖允許私產私賣，只不過在徵收鹽稅。
具體到當今的揚州，最大的鹽業壟斷商，不用想，自然是元齊。
他手中控制著最大的鹽場，控制產量，以此囤積居奇，牟取暴利。
揚州官府的官員因為收受了元齊賄賂，不但不打擊這種行為，反而成為了他手中的工具，助紂為虐。
這就等於整個揚州近百萬人，原本只有朝廷才能徵收的鹽稅，實際上被元齊納入囊中。
再加上元齊掌握的鐵手團是一支可觀的暴力組織，細思之下，揚州儼然也是小型的國中之國。
這種手段比之蛇靈控制州郡也不遑多讓，只是方式更為隱蔽罷了。
趙既心中暗自沉吟：「元齊這是搞了個黑白通吃、盤根錯節的大型嘿惡勢力啊！換到後世，我和狄仁傑這趟欽差，是不是該換個名字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莞爾。
元齊的反擊來得確實很快，可他既然暴露在朝廷視野之下，難道還能只手翻天嗎？——
在穎王府的幽深內庭中，元齊端坐其上，聽取著龍風的匯報，元圭侍立一旁。
「這麼說，只有崔亮放出來了？」元齊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龍風點了點頭：「屬下已經和崔亮接上了頭，據他說，他和吳文登都被趙既軟禁，終夜不得睡眠，千牛衛旁敲側擊地盤問揚州官場的貪污之事。」
「至於楊九成，更是被當場拿下，說不得還用上了逼供手段……不過三人不得交流，他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元齊聽後，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龍風見狀，微微側目，繼續補充道：「另據眼線密報，自昨夜起，漕運衙門內多名官員被緊急召去問話，其中幾人至今未歸，其家屬亦被接入衙門，情況不明……」
元齊沉默片刻，終是緩緩開口：「想必其中已有人招供！看來，揚州衙門裡的情形是瞞不了多久了。」
元圭聞言，臉色一變，急切地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想辦法除掉這些人滅口？」
元齊搖了搖頭，目光深邃：「沒有意義，揚州大小多少官員？殺不乾淨。而且，只有崔亮三人知道鐵手團的存在。揚州官場完了，不代表我們鐵手團也完了。」
龍風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流露出幾分憂慮：「可是，楊九成和吳文登還在他們手裡，甚至獐智。這個燕王是不擇手段之人，萬一他們受不住嚴刑……」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但言下之意，無疑是暗示元齊行滅口之事。
元圭聞言，竟頗為贊同：「是啊，父親！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元齊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有別的打算：「殺人滅口容易，可消除燕王對我們的懷疑和威脅卻不容易！」
「一旦刺史崔亮、長史吳文登他們死了，又是另一樁驚天大案，追查下去，鐵手團還是不得安寧！」
元圭一怔，又問道：「那該怎麼辦？」
元齊心中大概有一個輪廓，他眼中閃過厲色：「最好能想個辦法，將邗溝覆船的一切都推到崔亮他們身上，然後再殺人滅口，做成畏罪自殺的樣子，那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只是，如果那個燕王一直在揚州城內坐鎮，那就不容易下手，很容易露出破綻。而且據龍風所言，狄仁傑和李元芳也到了揚州，為什麼不見這兩人的身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