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宮

2024-09-02 17:16:20 作者: 紫青悠
  搜宮

  那腳步聲在帷幔外停了下來,鴟梟渾厚的嗓音立刻傳來,「末將鴟梟奉旨捉拿刺客,若有得罪娘娘之處還望娘娘見諒。閱讀��

  江慈宣全身幾乎都被冷汗給浸透了,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哪一刻如這般害怕過,鴟梟和她不過是一張帷幔相隔,如果他稍微撩起帷幔,必然看到眼前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堂堂皇后竟然被一個陌生男子壓在床上,這男子還是潛入皇宮的刺客。

  而她身上這個人顯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她甚至感覺不到他有絲毫的害怕。

  她深吸一口氣,略帶怒意道:「鴟梟,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未央宮豈能是你說闖就闖的?」

  「娘娘,這是皇上的旨意,末將不得不尊,若這宮中果然藏了刺客,必然威脅到娘娘的安全,為了娘娘鳳體安康,末將不得不讓人搜查了,還望娘娘恕罪!」

  聽鴟梟語氣中的意思,今天這宮是搜定了。

  江慈宣咬牙瞪了面具男子一眼,他恐怕也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這才慢騰騰從她身上起來,江慈宣一邊整理著衣衫,一邊道:「你且等一等,本宮尚未更衣。」

  轉頭沖男子看了一眼,仿若在說,這下你可害死我了。

  卻不想這男子並沒有半點擔憂的意思,他走過來用衣袖溫柔的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不用擔心,你夫君養的這些飯桶是抓不到我的,你且出去吧。」

  鴟梟還等在外面,她不親自出去是無法將他打發掉的,江慈宣這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能撩開帷幔走了出來。

  鴟梟自是帶著來人沖她行禮,他身量高大,卻並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相反,能得到齊瞻重用的,必然都不是等閒之輩。

  也不知是不是跟在齊瞻身邊久了,他長期板著一張臉,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江慈宣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快道:「你且帶人搜吧,如若刺客沒在這裡,還請帶著人快些離開,本宮還要早些休息呢。」

  鴟梟拱了拱手,立刻讓人四處搜查,搜了一會兒自然沒發現什麼,鴟梟卻並不急著帶人走,他的眼神在她身後的帷幔處掃了掃,拱手道:「還望娘娘恕罪,只這一處沒有搜過了。」

  江慈宣咬了咬牙,眸中冷光乍現,就如一根根細碎的冰凌射在鴟梟臉上,「你連本宮的閨閣也不放過麼?」

  鴟梟淡定從容,全然沒有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的姿態沖她拱了拱手道:「還望娘娘恕罪,末將也是奉命行事,為了娘娘的安危,末將自是不放過任何威脅到娘娘的地方。」

  這般不將她放在眼中,幾乎將她的未央宮翻了個遍,分明就是對她裸的懷疑,還說什麼為了她的安危。

  鴟梟見她不說話,便作勢要上前一步揭開帷幔,江慈宣立刻擋上去,冷聲道:「那裡面可是有本宮私用之物,豈能容得下別的男子看到?

  鴟梟大人你這般做,是想對本宮大不敬,對皇上大不敬麼?」

  鴟梟依然是公事公辦的樣子,「末將這是奉旨捉拿刺客,若有不對之處,陛下他也不會責怪末將的。」

  言外之意就是,這就是陛下讓我這麼做的,即便我看了不該看的又如何,陛下是不會責罰我的。

  「再則,娘娘你這般推三阻四防止末將為陛下效力,是否這裡面真的藏了什麼不該藏的東西?」

  鴟梟這話說得高深莫測,如此直白大膽,全然不將她這個皇后放在眼中了。

  果然是齊瞻一手教導出的好奴才。

  「鴟梟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即便你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卻也不能這般侮辱我家娘娘!」

  靈兒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不由沖鴟梟怒聲道。

  鴟梟那深沉的目光在靈兒和她身上來回看了看,「既然娘娘是清白的,讓末將看一看也無妨。」

  說罷,也不等她回答,強行讓人撩開帷幔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江慈宣心頭咯噔一聲,只祈求著,剛剛那人給她說的那句話並不是他不自量力。

  卻見這裡面擺著一張梨花木大床,一張矮几,矮几上一個清漆瓷瓶,裡面插著幾株桃花,另外還有幾個個體龐大的紅底黑漆的箱籠,琴架上擺放著一把烏木素琴。

  鴟梟在房中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又在箱籠中翻了翻卻依然一無所獲,目光無意間落在床上擺放著的幾件物什上,那長期冰冷板正的臉有幾許抽搐,那耳根下面也不可察覺的紅了紅。


  卻見那床榻上攤開放著幾件小衣,還有染了點點血跡的月事布,那月事布顯然是剛剛才換下的,一個大男人乍然看到這些的確有些不自在,更何況這些東西還是皇后貼身所用。

  可鴟梟卻忽略著心頭異樣,依然盡職盡責的俯身在床底下掃了掃,確定了果然無人之後,立刻向江慈宣告罪,「是末將魯莽了,還望娘娘恕罪。」

  不同於剛剛的一臉正氣,此刻的鴟梟看上去卻帶著幾許窘迫。

  她也不想再跟他糾纏了,只有些疲憊的嘆了一口氣道:「本宮累了,你退下吧。」

  鴟梟又再三告罪之後這才退下了,經過這一番折騰,翠竹等人自然也沒有再打擾她,知趣的退下去了。

  而江慈宣望著床上躺著的這些東西眉頭皺了皺,再四周打量了一眼,能藏身的地方都被鴟梟給搜了個遍,那個人究竟躲到哪裡了?

  不過她卻也沒心思細想這些問題,剛剛那一番驚心動魄的折騰早已讓她疲憊不堪,此刻一躺在床上,她很快便沉睡了過去。

  長樂宮是金漢國宮中最為清雅的所在,只因裡面住著的是太后,太后又最喜靜,長樂宮正殿裡,八角獸頭香倪中燃著木蘭香,太后一身玄色底子織錦緞面褥裙歪躺在榻上,由著宮人給她按壓額頭。

  坐在矮几另一邊的齊瞻見狀,眉頭不禁皺了皺,擔憂道:「母后頭痛病又犯了?」

  太后揮了揮手,「不礙事的,老毛病了。」

  齊瞻臉色一沉,怒道,「醫局盡養了一些不中用的東西。」

  太后睨了他一眼,「皇帝若讓哀家少操點心,哀家這頭痛病也少發作一些了。」

  齊瞻立即頷了頷首道:「是兒子讓母后操心了,原是兒子不孝。」

  太后眯著眼,語氣頗帶著幾分威嚴,「昨日那賊人可抓到了?」

  「此人身手極好,又非常清楚皇宮的布局,是以未曾抓到。」

  這倒是並不出乎太后意料,「調查清楚了他要找什麼了麼?」

  「這人只在蘭台活動,想來要找的東西跟兒臣要找的是一樣的。」

  太后容色沉了幾許,卻不知是頭痛加重了還是聽到這話的緣故,「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宮外那兩位可有異動?」

  齊瞻自然知曉太后這話的意思,「兒臣派去的人來報,這兩人都沒有什麼動作。」

  太后長嘆了口氣,「昨天那件事,怎麼看著都像西府那位所為的。」

  太后懷疑的齊瞻自然是懷疑到了,他眉頭微擰,「可兒臣覺得,他如今變成那樣了,就跟斷了翅的鷹,再怎麼折騰也飛不起來。」

  太后從鼻端冷哼一聲,「他跟他那個娘親一樣最會使詐,誰知道他如今那樣是不是他自己裝的。」

  齊瞻聽出這話含著幾分端倪,順藤而下問道:「母后可有什麼想法?」

  「武安侯已經被關押許久了吧,也該給他一些著落了。」

  「母后的意思……」

  「以前那些也只是小試一下,如今再試一次也不妨,找個機會將武安侯燉了給他吃,若是他清醒著,哀家倒要看看,自己親外公的肉他吃不吃得下去。」

  齊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母后此計甚妙。」

  太后又嘆息一聲,「如今先不管西府那位了,且說說你後宮中這些人吧,你呀,哀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哀家知道你心裡疼愛著漪蘭殿那位,要立她為後,可你如今做的這事也太急了些,你初登帝位,根基尚不穩,皇后那性子雖不足以當一宮之主,可她身後畢竟還有江家和衛家,尤其是衛家,你現在可還要多依仗著衛家才是,你只有先坐穩了這個皇帝才有資格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自古江山美人,都是先有江山再有美人,皇帝可明白?」

  「母后教導的是,是兒子糊塗了。」

  「皇后被誣陷,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是該好好安撫一下她,漪蘭殿那位就暫且放一放吧。」

  齊瞻那黑沉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鬢角肌肉似乎動了動,可仔細看去,卻又見他面色如常,「這個,兒子自是知道的。」

  「好了,皇帝能聽哀家一句勸哀家這頭痛倒也緩了不少。」

  齊瞻見她面帶疲色,非常知趣的拱手道:「那母后好生休養,兒子就先告退了。」

  未央宮中,江慈宣因不喜歡薰香,嫌嗆人得緊,索性讓宮人將薰香的爐鼎直接搬走了,又叫丫頭子們采了鮮花插在瓶中,香氣怡人也不失雅致還應景。

  翠竹端了一碗紅棗烏雞湯上來,「娘娘喝碗湯吧,是靈兒剛剛熬好的。」

  上一世的教訓讓她知道,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是多麼重要,只有自己健健康康的才有精神頭去對付那些一直給她找麻煩的人,所以平日裡她也讓靈兒做一些藥膳給她保養身體。

  江慈宣接過微微抿了一口,「江婕妤如今如何了?」

  「回娘娘的話,江婕妤現在倒是安分得很,也沒有哭鬧,乖乖的呆在惠春宮,其他人也遵循皇上的聖旨,並沒有去探望過。」

  江慈宣點了點頭,江慈念倒是有幾分忍耐力,賴得住性子不哭不鬧。

  門外戍守的小丫頭興沖衝進來稟報導:「娘娘,皇上來了。」

  江慈宣將紅棗烏雞湯放在一旁,立刻起身接駕。

  要知道,齊瞻以前可是很少來她這裡的,現在倒是來得勤,每次他一來她就無比驚恐,即便是皇后,作為後宮一員,不可避免的就是要給皇帝侍寢,不過一想到齊瞻那種人的德行,要她承歡在他身下——乾脆拿把刀將她殺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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