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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開著直升機表白

2024-09-02 18:32:10 作者: 墨汀汀
  周五下午,為了準備酒會,柯怡提前下班,回去洗了個澡,換了身禮服。

  她下樓的時候,邊冊早已開著車等在樓下了。

  他穿著很正式的黑色西裝靠在車邊,曲起了一條腿,西裝賦予的優雅中摻著他自帶的桀驁,兩種氣質一點都不違和,反而碰撞出一種少見的魅力。

  察覺到她下來,邊冊轉過頭,俊美的臉上帶著調侃的笑意,吹了個口哨說:「沒想到保姆小妹還能穿一身某家今年春季的高級定製,壓箱底?」

  柯怡並不跟他計較,回答說:「只是許多件的其中一件。」穿了雙八厘米的高跟鞋,終於減輕了一些她每次站在邊冊面前都被他籠罩著的感覺了。

  她高傲不屑的樣子讓邊冊失笑。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逡巡了一遍,紅色的小禮服,設計感很強,襯得她的皮膚白得會發光一樣,修身的裁剪勾勒出了她身體的線條,不是那種二十歲出頭少女的青澀稚嫩,成熟得讓人移不開眼。

  最後,邊冊的目光在她鎖骨處停留了一會兒,說:「時間不早了,上車。」

  柯怡發現他雖然惡劣任性,但是好像一直都很守時。

  打開駕駛室的車門,見柯怡並沒有動,邊冊又轉過身來。

  柯怡朝她笑了笑,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作為從小被教育要當紳士長大卻有些走歪的邊冊來說,紳士的意識還是有的。

  「變得真快。」他又繞了回來給柯怡開了車門,在她上車的時候伸出手替她擋住了頭。似乎還不太能接受柯怡從保姆小妹變身淑女,他一直注視著她。

  到了會場,下車的時候,邊冊阻止了酒店門口的服務員,親自下車幫柯怡開了車門。

  在柯怡從車裡出來,靠近的一瞬間,他微微俯下身體,在她的耳邊低聲說:「比起運動服和OL,這樣更適合你。」

  柯怡微微抬頭問:「因為穿得少?」她的眼睛很亮,臉上帶著動人的笑容,好像這樣的裝扮、這樣的場合才是最適合她的。

  沒想到她會這麼從容地回應自己,邊冊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毛。隨即,他眼中笑意更深,回答:「是。」然後伸手扶著她的背。

  一隻手觸碰到了她背後裸露的肌膚,柯怡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的手帶著男人特有的粗糙,撫摸上來的時候有輕微的顆粒感。接觸的地方像是產生了細細的電流,一陣陣順著她的脊背蜿蜒而上。

  看到了認識的人,柯怡立即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跟那些人打招呼。

  邊冊見慣她穿著運動鞋的樣子,沒想到她蹬著八厘米的細高跟走得更穩,目光本能地追隨著她。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她,他發現她的眉眼有些熟悉。

  他們是不是見過?

  就在邊冊想問的時候,打完招呼的柯怡挽上了他的胳膊,得意地低聲說:「過了這麼久,我終於發現自己比金坷垃強的地方了,至少它不能穿著禮服當你的女伴。」

  沒想到她如此光鮮亮麗的時刻還要跟狗比一比,較真的樣子讓邊冊想起了金坷垃討好自己的樣子,腦中浮現出「爭寵」兩個字。像是被這兩個字取悅了,邊冊的心情特別好,調侃說:「要是我願意,也能把金坷垃這麼從車裡牽出來。」

  知道他真的能這麼做,柯怡端著笑臉,咬牙切齒地提醒說:「可是這種地方不讓寵物進。」


  邊冊輕笑了一聲,好像輕而易舉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上揚的語調裡帶著不屑說:「你信不信我能把金坷垃帶進去?」

  怎麼不信?當然信。

  兩人說話的樣子像是在耳語,給人的感覺很親密。

  走進會場,柯怡一眼就看到了南封。他身邊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女人,穿著一身白色小禮服,看起來雖然還有些稚嫩,卻很可愛。

  南封也很快看到了她。

  就在柯怡要跟邊冊分開,過去跟南封和他的女伴打招呼的時候,好幾個人過來把她和邊冊圍住了。

  收到酒會邀請的除了兩個公司的人,還有S市的業內和商界人士。

  柯怡和邊冊一個是漂亮有名的設計師,一個是作風任性張揚、高調的富二代,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柯怡習慣了這種場合,應對起來也很是自如。她看了眼邊冊,發現他對別人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十分不上心。

  因為她是他的女伴,所以在冷場的時候不得不幫他應付一下。

  被圍住的時候,邊冊原本神情有些冷漠。可是看著柯怡,看著她臉上優雅的笑容,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脖子上,他的眼中慢慢露出了笑意。

  他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看著她。

  大家對他們一起出現表現得特別好奇,柯怡正忙著應付他們,忽然感覺輕輕扶著自己腰的那隻手動了起來,沿著她的脊柱滑到了她光裸的背上。

  那種摩擦產生的顆粒感和酥癢讓她分了心,身體僵硬起來。

  邊冊到底要玩什麼花樣?柯怡看向他想要警告他,卻發現他正看著自己,好像看了很久,漆黑眼睛裡都映上了自己的模樣。大庭廣眾,這麼明亮的燈光下,他暗地裡的動作讓她臉紅。

  收到了她眼神的警告,邊冊卻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手依然輕輕地動著,手指若有若無地輕撫過她背後的肌膚。

  背後那隻手的存在感太強,透過脊椎蔓延到身體裡的酥麻讓柯怡漸漸地沒辦法集中精神,回答別人的話都慢了半拍。

  就在這時,邊冊終於開口了:「好了,柯怡累了,有什麼想說的晚點再說。」說著,他伸出另一隻手替她隔開其他人,帶著她走向會場深處。

  他的身材很高大,手也很長,輕而易舉地就把她帶了出來。男性的氣息圍繞在她鼻尖,背後依舊是他的手,柯怡卻產生了一種被保護的感覺,心一下子柔軟起來。

  「你老闆?」

  走過來的是南封和他的女伴。

  柯怡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的男伴竟然是邊先生。」南封穿西裝嚴謹得像是教科書上的典範,每一處細節都很注意。

  相比之下,邊冊那解開的第一第二顆襯衫紐扣,以及捲起的袖子顯得很隨意。

  南封伸出手跟要跟邊冊握手的時候,柯怡的心還提了提,怕邊冊像剛才對那些人一樣不給面兒,還好這尷尬的場面沒有發生。

  她鬆了口氣對南封說:「不介紹介紹?」

  「這是宋雅。」南封說著又跟宋雅介紹柯怡:「這就是柯怡,我們公司很厲害的設計師。」

  宋雅打量著柯怡說:「原來你就是柯怡啊。」


  柯怡朝她笑了笑。

  說了幾句後,宋雅拉著南封說:「我看到個朋友,南封,陪我過去打聲招呼好不好?」

  南封看向柯怡,還沒等他說什麼,柯怡就好像猜到了他想說的,不在意地笑著說:「去吧。」他們雖然是上下級關係,但也是那麼多年的老朋友,隨意的語氣正好顯示了他們的熟悉。

  等他們走後,邊冊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你老闆身邊那小孩兒對你不太友好。」上揚的語調裡帶著愉悅,好像在看熱鬧一樣。

  宋雅其實已經不小了,但是在他們幾個面前卻是稚嫩得像個小孩兒一樣,邊冊看得出宋雅的不友好,柯怡當然也看得出來,但她不確定他的話里有沒有嘲笑她年紀大的意思。

  她看向他,語氣依然是那樣從容:「我跟南封沒什麼,她要是介意,把我當成敵人,最後生氣的只有她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相處久了,還是性格本來就這樣,她尾音里的一絲惡劣與邊冊如出一轍。

  邊冊看著她,像是被她這偶然流露出的惡劣取悅了,漆黑的眼中笑意加深,篤定地說:「你剛剛是故意氣她的。」

  柯怡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很快,酒會就開始了。

  甲方公司的幾個負責人在看到邊冊的時候眼中帶著驚訝,隨後立即要請他代表公司去簽約。而柯怡這邊,公司的一些高層也來了,叫她過去說話。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分開了。

  「柯怡,剛剛跟你在一起的是咱們新甲方的負責人?那個愛狗出了名的富二代?」一個負責客戶的同事問。

  其他人也是一副好奇的樣子。

  「是的。」柯怡點了點頭。現在「富二代」這個詞已經微微帶有了些貶義,再加上同事們的表情又是那樣,她心中有些反感別人給邊冊貼的富二代的標籤。因為,他曾經是她心裡的天使。

  當然也不能怪他們,邊冊如今任性的作風是有些過頭了。

  然而,也許是因為之前兩次的印象太好,又或許是看過他跟金坷垃溫暖的互動,柯怡心裡的邊冊始終比別人眼裡的好。

  簽約儀式很隆重,大概是甲方的其他人叫不動邊冊,最後去簽約的不是他。

  酒會上,柯怡遇到了很多熟人。有的是以前合作過的公司老闆,有的是同行。不管是給那些老闆的新項目或者私人住宅提出建議還是跟同行聊起設計界新出的概念,她都應對得很自如。尤其是說起專業相關的事情,她自信的笑容讓人移不開眼,像是會發光一樣。

  柯怡今年二十八歲,卻還沒有男朋友。用直男癌的話來說,這樣的女人別看長得不錯,這麼大了還沒結婚,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一定有問題。

  但是來跟她搭訕的男人並不少,應付他們,她可以說是得心應手,不熱切但也不拒人於千里之外。

  酒喝到了一半,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親媽打來的,她立即到了個安靜的地方接了電話。

  「媽,怎麼了?我在一個酒會上。」

  電話那一頭柯媽媽的聲音立即興奮起來:「酒會?酒會好啊!有沒有認識什麼人?看到優質的男人一定不要放手啊,你都這麼大了。」

  聽著電話里激動的聲音,柯怡微微皺了皺眉,後來又把整個身體靠在了牆上,像是有些疲憊。皮膚接觸光滑的大理石牆面,冰冷的感覺讓她精神了一些。


  電話那頭似乎沒完沒了,她翻了個白眼打斷說:「媽!你至於這麼著急嗎?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至於像賣白菜一樣著急把我賣出去嗎?你沒聽說現在流行『不願將就』嗎?」

  柯媽媽沉默了一下,問:「你是不是還想著陸隱?」

  柯怡也跟著沉默下來。

  她與邊冊第二次能在邊城的酒吧相遇就是因為她被陸隱甩了,去找刺激。

  想著嗎?的確還想著,但是已經放下了。現在每每想起陸隱,她剩下的只有一股衝勁和不甘心。

  她低著頭,另一隻拿著包的手不自覺地前後小幅度甩動著,整個人看起來雖然不如剛才自信,但是依然精緻動人。

  「媽,我跟他已經過去了。你等著吧,等找到意中人,我一定會開著直升飛機去表白,讓他覺得我是個蓋世英——」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嘟嘟的聲音,顯然是柯媽媽不想聽她扯下去了。

  「原來你買私人直升機是想去表白?」

  柯怡剛把手機收起來,就聽到了邊冊的聲音。她抬起頭,只見他正跟她倚在同一面牆上,隔著兩三米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會場裡的燈很亮,襯得他的一雙眼睛更加漆黑,正定定地看著她。

  其實整個酒會的過程中,邊冊的注意力一直在柯怡的身上。大概是因為她前後反差太大了,再一次顛覆了在他心裡的印象,給他了一種特殊的感覺。

  還有就是,他越看她的眉目越覺得熟悉。

  看著她打電話的時候飛揚的神情漸漸變得落寞,他忍不住走了過來。

  在熱鬧的環境下,他低沉的聲音格外有辨識度:「你應該是等意中人來娶的紫霞仙子,而不是開飛機的至尊寶,那是男人的事。」

  雖然他的行事作風任性又惡劣,但總是意外地透著股容易增加好感度的男人味兒,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滲透進了他那與眾不同的三觀里,還有就是那偶爾流露出的紳士氣息,時機總是恰到好處,讓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

  柯怡因為他的話而愣住了,心底的落寞像是被攪碎化成了一攤水,軟得不行,感慨之外又生出了些委屈,直衝鼻間。

  可是如果那個神通廣大、會開飛機的至尊寶嫌她連飛機都不懂怎麼辦?

  邊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柯怡的面前,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她回過了神。心中藏了那麼久的秘密忽然被人窺探到了一角,她的表情有片刻不自然。

  「你怎麼在這裡?」

  她轉移了話題,邊冊很配合,不再問下去。他的目光移向柯怡裸露的背,在她沒有一點防備的時候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他的力氣很大,柯怡被他帶著身體前傾,幾乎都要站不穩了。在她的身體離開牆的時候,肩上的手臂滑到了她的後背。她有些涼的後背感覺到了熱度,更熱的是他抓著她手臂的手。

  「牆上涼。」邊冊原本是側靠著牆的,把手臂借給柯怡後就變成和她一樣背靠著。因為離得近,柯怡就像靠在了他身上。

  他的動作太讓人意外,身體僵硬了幾秒之後,她站直了身體說:「那就不靠了,我有點想回去。」她的臉有些紅。

  「正好,金坷垃在家我不放心。」邊冊收回了手。

  他是個任性到可以不管別人的人,但是柯怡不行,走之前她要跟一些人打招呼。


  她去跟南封打招呼的時候,邊冊就站在她身後兩步的地方。

  「南總、宋小姐,我先回去了。」

  宋雅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問:「這麼早就走了?你們還有事嗎?」說話的時候她特意看了看邊冊。

  沒等柯怡回答,南封就說:「回去吧,早點休息。」他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斯文。

  柯怡原本挑高的眉毛落了下來:「好。」宋雅剛剛的話明顯是在揣測他們提前離開要去做什麼,刻意把他們的離開往曖昧的方向引導。

  邊冊在宋雅說話的時候漆黑的眼中閃過譏笑。在柯怡轉身跟他一起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宋雅,語氣裡帶著他獨有的漫不經心和惡劣說:「我們去餵狗,你實在好奇的話,也能來。不過我的狗不歡迎不漂亮的。」

  太狠了。

  柯怡即使沒回頭也能想到宋雅現在是什麼表情。

  這個男人現在的任性也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等邊冊轉回來的時候,她朝他露出了個讚賞的笑容。

  他同樣回了她一個笑。

  心照不宣。

  回去的一路上,柯怡的心情很好。

  邊冊開車的時候很專注,襯衫袖子隨性地卷到手肘,側臉的輪廓很深邃,整個人看起來野性又帥氣。

  設計師對流暢富有張力的線條總是特別敏感。柯怡看著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盯著他看了好久。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邊冊今晚竟然沒有喝一丁點酒。

  大概是不太能喝吧。

  這個結論雖然與邊冊本人的形象不太相符,卻讓柯怡的心情更加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金坷垃再回去吧。」相處了一個月,她也很喜歡它,甚至在酒會上的時候也想過它自己在家行不行。

  「好。」從側邊可以看到邊冊嘴角上揚。

  到邊冊家之後,他們沒有進去,而是把金坷垃接出來兜了個風。

  他們兩個都穿著很正式的禮服,車裡卻帶了條狗,反差很大。金坷垃柔軟治癒的樣子讓他們看著也柔和清新起來。

  兜了一圈後,邊冊把柯怡送到了樓下。車停下後,他還不忘去給她開車門。

  金坷垃從后座的窗戶里探出了毛茸茸的腦袋。

  「你買直升機是為了什麼,真的是為了去表白?這個問題我憋了一晚上了。」邊冊的目光膠著在柯怡身上,手臂搭著車門,把她困在了一個小小的三角區內,聲音低沉動聽。

  大概是因為剛才心情太好,她臉上的笑意還沒落下,又或者是他的氣息太強勢,容不得她去想什麼,此刻柯怡竟然還能語氣輕快地跟他調侃:「你要是這麼想知道,到時候可以跟我一起,正好我缺個開飛機的。」

  說完,她自己也有些意外。這是她三年以來第一次用這種輕鬆的語氣提起自己心中的執念。

  她原本也只是隨便一說,卻捕捉到了邊冊眼睛裡的一絲波動。

  「代價太大,我還是選擇不要知道的好。」

  他的語氣還是那樣漫不經心,可是柯怡卻覺得他的情緒跟剛才不一樣了。聯想起上次在他家問他照片的事情,她發現他對飛機有些牴觸。


  從那張照片上看,邊冊像是飛行員,可是他從來沒有承認過,現在的生活里也完全沒有一絲痕跡。回想起第一次第二次遇見他的情景,她覺得他越來越神秘了。

  一瞬間,兩人好像都沒了開玩笑的閒心,整個晚上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曖昧也消散了。

  「上去吧,我要帶金坷垃回去了。」邊冊收回手臂,那被圈起的三角也消失了。

  柯怡自己就是個心裡有秘密不願意被人問的人,當然也不會執著地去問別人。

  「晚安。」

  她識趣的樣子讓邊冊眼中的笑意漸漸加深,宛如荒原的破曉時分,大地被照亮,沉睡的野獸開始甦醒,風光綺麗,卻又潛藏著危險。

  「晚安。」

  周一上班,例行的公司早會結束後,柯怡和南封走在了一起。

  「酒會上的事情抱歉。」

  柯怡笑了笑算是接受南封替宋雅道歉了:「你跟宋雅是認真的?」這幾年她見過南封家裡給他介紹的很多女人,基本上都是見過一次就沒有然後的。

  「我們都決定先處處看,我也到了結婚的年紀。」南封是個很嚴謹的人,嚴謹到自己多少歲該做什麼都會規劃好,毫無疑問,三十歲對他來說是結婚的年紀。

  這個回答讓柯怡覺得他理智得沒有人情味。不是因為喜歡,只是因為到了結婚的年紀。

  她和南封其實是兩種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她可以在和邊冊兩次相遇之後走遍中國,只為再次跟他相遇,也可以因為心中的某個執念去拼命賺錢買一架直升機。

  即使缺了點人情味,她還是很羨慕南封這種性格。

  南封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問她:「你和邊冊很熟?」

  他們投標的時候還是一副不認識的樣子,轉眼就一起參加了酒會,的確會讓人好奇。說起來,柯怡跟邊冊並不算多熟悉,他於她而言始終有一種有待探究的神秘,可是,他們相識的時間也夠久了,久到比她跟南封認識的時間還要久。

  「一次巧合認識的,並不是特別熟悉。」她回答。

  跟南封分開後,柯怡回了辦公室。讓她疑惑的是,一路上許多同事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回到辦公室,她幾次發現助理小孫偷偷看她,每次她抬頭的時候小孫就會心虛地收回目光,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

  她忍不住了:「怎麼了?有話就說。」

  小孫尷尬了一瞬間,隨後眼睛亮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老大,聽說周五的酒會你跟南總各自帶了人,沒有一起?」

  「是啊。」柯怡恍然大悟,「原來公司的人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是因為這個。別亂說,南總的那個女伴是家裡介紹的,說不定要發展下去。」

  小孫一聽立即滿臉擔憂,語氣裡帶著不甘說:「南總怎麼能這樣?聽說那女的看起來年紀很小,哪裡比得上你啊老大!」

  柯怡和南封都一直都單身,關係又很好,公司里時不時就會傳出他們倆在一起的傳言。柯怡沒想到自己這次居然「被失戀」了。

  因為心裡足夠坦然,她沒有著急解釋。看著小孫替她不值的樣子,她起了逗她的心思,語氣裡帶著神秘說:「那你知道我帶的男伴是誰嗎?」

  小孫搖了搖頭。


  「還記得我們去投標那天,坐在對面的那個甲方嗎?最帥的那個。」

  邊冊不論在什麼地方,存在感都極強,冷峻的外表和身上那一股野性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幫柯怡調查過他,小孫立即反應了過來,滿臉不敢相信地問:「不會是邊冊吧?」

  柯怡挑了挑眉毛:「就是他。」

  「天哪!」小孫驚叫。

  看著她恍恍惚惚地出去,柯怡滿意地笑了笑,隨後打開了網頁,在同城網站上尋找有直升機駕駛證的人。

  已經六月了,距離她拿到直升機的日子還有一個多月。她要開始找一個人替她開直升機。

  就在她以為剩下的這段時間會很平靜地過去的時候,一天早上,她再次遇到了肖葉。

  一聲帶著欣喜的「老大」聽得柯怡頭皮都發麻了。她剛剛來到湖濱大道,邊冊就在她身邊。

  「你怎麼在這裡?」她臉上帶著笑容,實際上渾身都緊繃了,根本不敢去看身旁的邊冊。

  「之前你讓我研究的設計案例我看得差不多了,忽然想起來很久沒出來運動了。圈裡不是流行一句話嗎?做設計,身體是本錢。」肖葉臉上的笑帶著些許緊張。

  柯怡僵硬地點了點頭:「這樣啊。」說到底還是給他的作業布置少了。

  就在她想著要以什麼藉口讓肖葉離開的時候,肖葉的注意力轉向了金坷垃,語氣裡帶著感嘆說:「老大,你這狗是我見過的最精神的狗,養得真好,吃的什麼狗糧啊?」

  「你的?」

  耳邊傳來邊冊帶著笑意的聲音,那上揚的語調裡帶著一如既往的惡劣,讓柯怡渾身僵硬,脖子都好像轉不動了,腦子嗡的一聲響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臉上的溫度以強烈到可以感知的速度升高,自從工作以來,她從沒有這樣緊張尷尬過。

  完了。

  除了這兩個字,柯怡的腦子裡已經想不到其他了。

  見柯怡身旁的男人俯身跟她耳語,看起來很親昵,而柯怡的臉又紅了,肖葉覺得有些奇怪,隔了一會兒才想起了他是誰。

  「老大,這是你的陪跑人吧?」他問。

  柯怡的表情幾乎要繃不住了,她把S市有名的土豪說成是自己的陪跑人,現在還被當面撞破了。以邊冊的性格,不知道會怎麼戳穿她。

  她在公司、在下屬面前的臉算是丟光了。

  「對,我確實是柯小姐的陪跑人。」

  聽到邊冊的聲音,柯怡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看他,對上了他那雙滿含興致的眼睛。

  他居然沒有揭穿她,反而還承認自己是陪跑的?

  他臉上的笑意有些難以琢磨,讓柯怡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即使他承認了,她依舊覺得很難堪。在下屬面前的面子保住了,可是自己卻像是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邊冊面前。

  她的虛榮、愛面子和小心機。

  柯怡不敢再看他,僵硬地把頭轉了回來。

  邊冊的目光卻落在了她通紅的臉上,隨後視線沿著那蔓延而下的紅暈落到了那纖細的脖子上。

  察覺到她的窘迫,他眼中笑意更深,像是被取悅了一樣。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耽誤了柯怡跑步,肖葉不好意思起來,說:「老大,我是不是耽誤你跑步了?正好我也要跑,不然一起吧?」

  跟上司住得那麼近,對肖葉來說是近水樓台,說不定一起跑步跑熟了,能得到指點。

  柯怡如今已經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平時都是她陪著金坷垃跑,邊冊坐在旁邊喝咖啡,現在要怎麼辦?讓邊冊跟她一起跑?

  不等她想到解決的辦法,邊冊已經開口了:「好啊,一起。」

  一個多月以來,這是邊冊第一次跟她一起跑步。

  柯怡現在完全是憑著身體的本能在跑步,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和穩健的腳步聲一下下敲在她心上。她不清楚邊冊為什麼不揭穿她,這種未知讓她更加慌張,似乎頭上有一把刀懸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

  大清早的,心情就開始大起大落,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因為連續跑了一個月,即使加班的時候都沒有停止過,沿著湖濱大道跑一圈對柯怡來說是小意思。

  雖然邊冊每次都坐在咖啡廳看他們跑,但是看他的身體素質,毫無疑問跑起來也不費勁。

  但是肖葉就不行了。做設計的本來就缺少運動,再加上最近一直在看柯怡讓他看的設計案例,他幾乎是下了班就待在家裡,周末也不出門,完全宅在家裡,就是個缺乏運動的宅男。

  跑了不到一半,他就吃不消了。

  「老大,我不行了,跑不動了,你繼續吧,我先回去了。」他停下來,一隻手叉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柯怡略微停頓,看了看他說:「好,你回去吧。」

  肖葉走後,就只剩柯怡和邊冊兩個人了,外加一條金坷垃。

  心虛得不行,再也沒有辦法忍受這種煎熬,柯怡停了下來跟邊冊攤牌,道歉說:「對不起。」從來都非常自信、挺直著脊背的她低下了頭,不敢看他。因為跑步,她輕微地喘息。

  「那是你的下屬?」邊冊的語速如常,跑了半圈下來,他的呼吸一點變化都沒有,好像只是走了半圈一樣。

  柯怡點了點頭。他們一共相遇了三次,似乎每一次都是她特別狼狽的時候。

  「所以別人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做兼職?」

  柯怡又點了點頭。她是個很要面子的人,為了買直升機不得不做起各種奇葩的兼職,卻依舊想在熟人面前保持自己以前的形象。

  的確虛偽又可笑。

  在這一瞬間,她有些厭棄自己。

  因為她賺錢的目的太容易讓他產生好感,所以她的那點虛榮都變得不是事兒了,反而顯得可愛。看著她此刻垂下了腦袋,露出了纖細白皙的脖子,邊冊忍住了想要伸手摸一摸的衝動,說:「慌什麼,我又沒說什麼。」他的語氣裡帶著男人特有的傲然,好像她說的那些謊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偏偏這樣不屑一顧的語氣里還帶著一絲包容和柔軟,像是在安慰她。

  柯怡驚訝地抬起頭。如第一次在瓷都,她彷徨時被他邀請進店一起做了個陶瓷,如第二次在邊城,她即將墮落時他出現告誡自己一樣,這一次,他依然是天使。

  看到她驚訝的目光里還帶著慌亂、欣慰和足以讓男人生出保護欲的信賴,邊冊到底還是沒忍住,伸手撫摸上了她的脖子。


  觸感細膩柔滑,跟他想像的一樣好。

  柯怡先是震驚於他這莫名其妙的動作,隨後他手指摩挲而產生的顆粒感讓她生出一陣癢意,身體輕微地發顫。

  她心中的尷尬和消極,因為縈繞在兩人身邊的曖昧變得氤氳起來。

  天暖起來以後,早上來湖濱大道晨練的人變多了,很熱鬧。

  金坷垃像是感覺不到主人的關心,在邊冊的腳邊亂動。

  在柯怡出聲之前,邊冊先收回了手,看著她又紅起來的臉,漆黑的眼中閃過愉悅,說:「這是懲罰,以後再說這樣的謊不要讓我發現。」

  說完,他帶著金坷垃跑了起來。

  柯怡愣在原地,脖子上輕微的顆粒感似乎還沒有消失,皮膚上依舊殘留著男人指尖的溫度。他把這種特殊到讓她戰慄的動作當作是懲罰,是允許她再犯還是下不為例?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柯怡拿到直升機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可是尋找幫她開飛機的人的事情還是一籌莫展。

  有直升機駕駛證的多半是高端人士,誰會願意來給她開直升機?即使她花了重金尋找。

  「你這兩天看起來有心事?」在公司里遇到南封,南封關心地問。

  以南封的人脈,或許認識會開直升機的人?

  柯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她沒有辦法輕易地把自己心裡的秘密說出來。她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你跟宋雅怎麼樣?」

  提起這個有意往結婚上發展的女人,南封的語氣並沒有多柔軟,甚至連唇邊的弧度都不曾變化。

  「就那樣吧。」他又把話題轉移了回來,「柯怡,你要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幫忙。」

  柯怡心中很暖,朝他笑了笑說:「好。」

  萬般無奈之下,柯怡再一次想起了邊冊。

  從種種跡象來看,他是會開直升機的。

  一天早上陪跑結束後,她嘗試著跟他提起這件事。

  邊冊拒絕了,語氣里的漫不經心讓她懷疑他根本就沒走心。

  「為什麼?你會開飛機的不是嗎?幫我一次就好。」她請求說,「或者你有什麼條件,我也會滿足你。」

  邊冊的目光忽然變得曖昧起來,問她:「什麼條件都能滿足?」

  柯怡語塞。他這種赤裸裸的要求不知道是真是假,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這時,邊冊又說:「即使你要肉償也沒用,我不會開飛機,從來不會。」

  他的語氣比平時還要惡劣一些,柯怡有些氣惱。同時,她從中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好像每次提到「飛機」「飛行」時他就會變得有些煩躁。

  她只好放棄,繼續去網上找。

  幾天以後的一個晚上,就在她心情焦慮地刷同城消息找直升機駕駛員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打電話來的是邊冊,想到他拒絕自己的樣子,她就恨不得掛掉。

  電話響了十幾秒,她終於還是接了。

  「柯怡。」

  邊冊低沉得不同尋常的聲音讓柯怡愣了一下。

  「金坷垃丟了。」他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壓抑。


  知道金坷垃對邊冊來說有多重要,柯怡立即站了起來:「你在哪兒?我來跟你一起找!」說著,她拿了件外套,帶上了鑰匙,穿著拖鞋就出去了。

  晚上的公園裡人很少,黑漆漆的。邊冊的身形很高大,半邊的身體被路燈照亮了,另一邊隱在了夜色里,只有個輪廓。他獨自站在那裡,不說話的樣子有些落寞孤獨。

  「金坷垃是在這裡丟的?」

  聽到聲音,邊冊看向她。

  「從家裡跑出去的。有人說看到它往這裡跑了,但是我找了兩個小時都沒找到。」他的語氣里沒有了以往的漫不經心和惡劣。

  她從沒見過邊冊這個樣子。

  她碰了碰他的手臂說:「我們分頭找。」

  剛剛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正要離開的時候,邊冊抓住了她的手。

  柯怡疑惑地看向他。

  「你一個女人,大晚上不安全,一起吧。」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一絲脆弱。

  柯怡的心立時軟得跟水一樣。

  邊冊把公園找過了,他們就把尋找的範圍擴大。一路上邊冊都不說話,柯怡看不得他沉默的樣子,便與他聊起了金坷垃。

  他養金坷垃五年了。

  他把金坷垃當作最親的親人。

  柯怡知道邊冊的父母都還在,他們那個甲方公司就是他父母的,她卻沒有問他為什麼最親的不是父母。她只是覺得,把一條狗當成自己最親的親人的他讓她心疼。

  找了大半夜,凌晨兩點多的時候,他們終於在一條小巷子裡找到了被卡住的金坷垃。

  它嗚嗚地叫著,可憐哀怨。

  邊冊和柯怡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弄出來。

  獲救的金坷垃像是嚇壞了,用腦袋蹭著邊冊的腿尋求安慰。

  「傻狗,下次再亂跑就不要你了。就你這胖得跟豬似的,看誰家養得起你。」邊冊一邊沒好氣地罵著,一邊拍著金坷垃的腦袋安慰它,較真的樣子像是在教訓孩子。

  金坷垃被他拍得叫了起來,往柯怡身後鑽。

  看邊冊雖然嘴裡罵著,下手也不輕,但是眼睛裡卻是柔和的,柯怡覺得特別溫馨。

  回去的路上,邊冊像是氣不過,時不時還要朝金坷垃踹上兩腳,力氣卻越來越輕了。

  「傻狗,讓你再跑。」

  金坷垃嗷嗷直叫,烏黑的眼睛裡滿是無辜。

  柯怡到了小區門口,正要進去,卻發現邊冊帶著金坷垃也跟來了。

  她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沒帶鑰匙,大半夜的找不到開鎖師傅,也沒帶錢包。」他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你借我點錢,不然讓我去你家住一晚。」

  柯怡懷疑地問:「真沒帶?」

  邊冊點了點頭,很坦然。

  今夜,柯怡的心裡很柔軟。想到他會忘帶鑰匙的原因,她有些不忍心。

  兩人都沒帶身份證,開不了房,她決定收留他一晚。

  比起邊冊的工業風loft,柯怡為了省錢而租的房子小得不能看,只有一室一廳。


  「進來吧。」第一次讓男人在自己家過夜,柯怡的臉有些紅,「沒有適合你的拖鞋,光腳吧,地上很乾淨。」

  房子雖然小,卻精緻得如她本人。

  邊冊在玄關處站著看了一會兒,直到柯怡覺得自己私密的空間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他才牽著金坷垃走了進來。

  進去後,邊冊的目光被一個當作隔斷的架子吸引了。

  「武直-10、武直-9、C919、B777、B747……」順著架子看過去,他可以準確地念出所有飛機模型的型號。

  他的聲音低沉動聽,每一聲都像敲擊在柯怡心上。

  「沒想到你有這麼多飛機模型,客機、武裝直升機、教練機都有,很少有女人是這方面的愛好者——」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停住。

  柯怡想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邊冊的目光停留在了架子上的一個白色瓷瓶上。

  燈光下,白色瓷瓶的曲線輪廓散發著靜謐的光。許多年前瓷都的記憶湧上,安靜的雕塑瓷廠、勻速旋轉的拉胚機,還有迷失在其中的女學生,他甚至記起了那輪廓上不太流暢的地方都是出自他的手。

  他看向站在原地的柯怡,目光中帶著驚訝和奇異,問:「你是那個時候的女學生?」

  就像柯怡許多年後見到邊冊發現他變了許多一樣,邊冊也無法把眼前這個執著、要強,甚至染上許多職場習氣的女人,跟那個純淨、青澀的女學生聯繫起來。

  兩人的淵源終於被揭開,柯怡心中除了雀躍他還記得自己之外,還有些苦澀,苦澀的是變了的自己。

  「是的。」她垂了垂眼睛。她並沒有告訴他邊城酒吧里的那個女人和瓷都的女學生是同一個人。

  怎麼會變化那麼多?

  邊冊想問,可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他嘴邊那惡劣的笑容慢慢淡了,他是最清楚一個人為什麼會性情大變的。直覺告訴他,她的變化跟她想買直升機有關。

  想起她為了賺錢陪金坷垃跑步的樣子,任性了許多年的邊冊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他偷偷朝金坷垃做了個手勢。

  就在柯怡想起了過去有些感慨的時候,忽然被金坷垃撲了個滿懷倒在了沙發上。金坷垃被邊冊養得很好,身上的毛又滑又順,暖暖地蹭著她的臉,她瞬間被治癒了。

  隨後,她聽到邊冊說:「你的直升機駕駛員找到了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在邊冊的聲音里聽到了久違的暖意。

  不是對著狗,而是對著人,對著她。

  抱著金坷垃玩鬧的柯怡停了下來,開始發愣。

  「我有證,你要不要?」邊冊靠在沙發一側耐心地說。因為他身形高大,雙腿修長,柯怡那精緻的皮沙發被襯得像玩具一樣小。

  「當然要!」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眼底的苦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崇拜。她是坐在沙發上的,不得不抬頭才能看到邊冊的表情,那一點崇拜被她這仰望的動作給放大了。

  男人都喜歡被女人崇拜,尤其是漂亮優秀的女人。

  邊冊此刻的心情尤其好,默不作聲地朝金坷垃做了個手勢,於是剛剛準備站起來的柯怡再一次被金坷垃撲倒了。


  這一下算是替他抱她的。

  柯怡跟金坷垃玩鬧,邊冊就在一旁看著。他曲起一條腿,倚在沙發邊的樣子依然充滿著力量,眼中是平常很少見的柔和。

  早些年的淵源終於被揭開了一部分,在柯怡和邊冊心裡都留下了不小的震盪。可是他們卻不像大部分人那樣熱切地去追溯,而是因為都不想回憶過去,故而默契地選擇了閉口不提。

  到了要睡覺的時候,柯怡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她的沙發有點小,邊冊一個大男人得蜷縮著才能睡。

  可是把床讓給一個男人,自己睡沙發,她又是不願意的。

  「我們一個人一條狗,你就讓我們擠在一張這么小的沙發上?」

  確實有些委屈邊土豪。

  柯怡提議說:「要不然金坷垃跟我去房間裡睡?」

  她剛洗好澡,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馨香。並不是香水那樣存在感很強的氣味,邊冊嗅著卻覺得勾人得很。

  「金坷垃自己睡,不然我跟你進去睡。」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左側的耳垂上,那裡有一滴她從浴室裡帶出來的水,要掉不掉的,看得人心亂。

  柯怡挑高了眉毛。

  她都好心收留他過夜了,他怎麼還能這麼惡劣?

  深知跟他計較下去吃虧的只會是自己,柯怡懶得理他,推了他一下說:「我要去睡了,客廳隨你怎麼睡。」

  她這一下沒把邊冊推開,反而給了他機會。他毫無徵兆地一隻手按上了她的後頸,另一隻手划過她臉頰的輪廓,抹去了她耳下的一點水漬。

  柯怡下意識的掙扎在邊冊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強勢之下沒有起到絲毫作用,更讓她心驚的是他拇指划過時的輕柔。男人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女人耳下細膩敏感的肌膚,癢到了心裡。

  邊冊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和顫抖,覺得這種癢意會傳染,傳染到了他的心尖上,讓他不想鬆手。

  他向她走了一步,把距離拉得更近。

  他前傾的動作使他們幾乎貼到了一起。像是靠近了熱源,柯怡立時出了汗,緊張得聲音都變了:「你幹什麼?」

  邊冊笑了起來,答得很坦然:「想仔細看看自己當年留下的驚喜。」

  的確是驚喜。

  他從不相信緣分,柯怡只是他遇到的形形色色的路人中的一個,但不同的是,隔了這麼多年,他再次遇到了她。當認出她的時候,他心裡是高興的,仿佛收到了一份來自時空的精緻的禮物。

  被他稱為「驚喜」,柯怡的心被觸動了一下。他的雙眼如陽光明亮,被注視著的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荒蕪草原上唯一的綠洲、唯一的清泉那樣被珍視,好像她就是他的生機一樣。

  這種感覺讓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柯怡卸下了防備和抵抗,心中經過了一陣柔軟後又變得很脆弱,只想投入那個帶著熱度的懷抱。

  邊冊緩緩地低下頭,靠近柯怡的嘴唇。她因他而展現出的脆弱,讓他升起了很強的保護欲,想去安撫她,用他的吻,用他的氣息。

  就在他們目光膠著、呼吸越來越急促、唇就要相觸的時候,邊冊的電話響了。

  所有的曖昧和氤氳都在這一刻停止,邊冊狠狠地罵了句髒話。

  他看了看手機,心情不佳地說:「我去接個電話。」聲音還帶著一絲嘶啞。


  柯怡已經清醒了過來,看著去陽台接電話的邊冊,她暗自紅了臉,心跳得飛快。要不是來了個電話,今晚她跟邊冊……

  就差那麼一點點。他的唇要落下來的時候她居然一點都不想反抗,甚至想迎合,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議。

  另一邊,邊冊心不在焉地聽著電話。風吹走了一些燥熱,他似乎還在回味著,想著剛剛要是親下去,說不清是走腎還是走心了。

  他的鼻間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香氣,腦中一幕幕出現的是她細膩的肌膚,、長長的睫毛和粉嫩的唇,一定很軟。要是剛剛親下去了,今晚誰打電話來他都不會接。

  被驚擾到後,柯怡已經收起了脆弱,再也不會像剛剛那樣受邊冊影響了。但是邊冊安的什麼心,還會不會有什麼想法她不知道。有一個即使什麼都不做存在感都很強的男人在,這一晚恐怕會很難熬。

  不過最終邊冊沒有住在這裡。

  接完電話回來後,見邊冊並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而是看向了架子上的飛機模型,柯怡鬆了口氣。

  沉默的氣氛有些尷尬。

  沒過多久,樓下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

  雖然只有兩聲,但是在深夜裡很清晰,擾人清靜。

  誰這麼缺德?

  柯怡皺了皺眉,藉此走向了陽台。

  停在樓下的車正打著雙閃。

  正當柯怡想著這棟樓似乎沒人開這樣低調卻又名貴的車的時候,邊冊走到了她身邊說:「我朋友來了,今晚你可以鬆口氣了。」

  柯怡有些意外,原來是來接他的。

  什麼樣的人才能跟邊冊做朋友?

  出於好奇,更出於主人的禮貌,她把一人一狗送到了樓下。

  「我說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你的語氣怎麼那麼差呢,原來是我壞了你好事。應該告訴你我車壞了,沒辦法來。」車窗搖下,露出了一張英俊的臉。

  竟然是當紅小生秦放。

  柯怡被他說得老臉一紅,尷尬地看著前方,好在燈光昏暗並不明顯。

  邊冊側頭看了她一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隨後又把頭撇了回來,挑了挑眉毛,語氣裡帶著不滿和不耐煩:「話這麼多?」

  秦放也不接他的話,而是下車走向柯怡,十分優雅地說:「我是秦放,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你好,我叫柯怡。」他打量著柯怡的時候,柯怡也在打量著他。

  秦放大學的時候就因為幫一些雜誌拍封面而小有人氣,出道幾年後就連續與幾個大導演合作,參演了幾部票房口碑雙收的電影,從此專心於大熒幕,隱隱成了這一代小生中的領軍人物。

  網傳土豪邊冊與當紅實力派小生秦放的關係特別好,居然是真的。

  看到秦放,原本在邊冊身邊安安靜靜的金坷垃忽然活躍起來,搖著尾巴跑向他,前腿不停地往他身上爬,把他的衣服都拉變形了。

  剛才優雅的氣質完全沒了,秦放語氣裡帶著抱怨和驚慌說:「阿冊,管管你的狗,每次都這樣!看見帥的就往上撲。」

  邊冊沒有要制止的樣子,涼涼地說:「它是公的。」

  秦放下意識地答道:「那就是嫉妒我長得帥。」


  柯怡差點笑出來。

  秦放是北方人,身材高大,邊冊跟他差不多。可是跟邊冊的冷硬與野性相比,秦放就像是個接地氣的大男孩,像娛樂八卦里說的一樣。

  看鬧得差不多了,邊冊才叫回金坷垃。

  柯怡看得出來,秦放對自己充滿了好奇。她在職場那麼久,天天跟難纏的甲方打交道,這方面也是高手,不管什麼問題,統統笑著打太極推了回去,什麼都沒透露。

  送走他們後,柯怡回去洗了個澡,躺到床上找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有個未接電話,九點多的,是南封打來的,那時候她正在跟邊冊一起找狗。

  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想到他應該已經睡了,她就沒有打回去。

  第二天早上,柯怡收到了邊冊的消息,說他還在秦放家,早上不需要她陪跑了。她就又睡了個回籠覺,起來後直接去上班。

  早上的會議結束,南封單獨把柯怡叫去了辦公室。

  柯怡以為是關於正在進行的項目,他還有什麼叮囑她的,就專心地等他開口。

  很多人進老闆辦公室就會緊張,甚至連手都不知道要怎麼放,不光是因為老闆氣場強大,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許多公司老闆的辦公室都會用一些深沉的色調,比如黑色的老闆桌,以及一切比較不親切的配色。

  南封的辦公室雖然沒有讓人感覺到壓抑的重色,乍一看還有些清新明亮,卻從格局上,通過空曠的空間和大面積的留白給人壓力,不動聲色的壓力,很符合他給人的感覺。

  這個辦公室是柯怡根據對他的了解親自設計的。

  南封卻不著急說話,他給柯怡倒了一杯煮好的黑咖啡,等到咖啡的香味在空間裡散開,讓人從工作的狀態中慢慢舒緩開後,才說:「你搬家了?」

  這個問題讓柯怡一驚。

  她要買直升機的事情從沒跟邊冊以外的任何人說過,也沒有人知道她在這一年多里做了些什麼。

  不對,她還跟陸隱說過她會買直升機,會把直升機開到他面前,只是陸隱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你怎麼知道?」南封不是個好糊弄的人,柯怡在腦中飛快地想著合理的解釋。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為了個有些可笑的執念做了那麼多傻事,她想在所有人面前展現出最精緻的一面。

  南封說:「昨天我媽做了些你喜歡吃的蛋糕讓我帶給你。我正好路過你家,打電話讓你出來拿,你沒接電話,我就送了上去。誰知道開門的不是你,我才知道你搬家了。」

  柯怡這才想起昨晚沒有接到的電話。

  她去過南封家幾次,南封的媽媽很喜歡她,經常會讓南封帶一些她做的烘焙食物給她。

  以前南封都是第二天帶到公司給她的,沒想到昨天居然會送來給她。

  他都親眼看見了,她也不好不承認,只好解釋說:「住得有點不順心,我就搬了。搬了有一年了吧。」

  南封對她太了解了,柯怡感覺到了壓力。她手摩挲著杯子,儘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身處這個自己親手設計的辦公室里也會緊張。

  「我記得這個房子你當初找了很久才找到,特別滿意。」南封的目光已經落在她的身上很久,一直沒有移開。

  柯怡剛想解釋說是因為鄰里關係,就聽見南封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柯怡,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了一些,衣服與桌子摩擦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他的語氣很溫和,好像不管柯怡有什麼困難都會幫她解決。

  這讓柯怡更加感覺到壓力。

  其實以她跟南封的交情,她開口找他借錢,不管多少他肯定都會借的。可是借錢的目的讓她羞於開口,也不想這樣得到幫助。

  喝了口咖啡,嘴裡苦澀的味道讓柯怡精神起來。她的眼睛變得更明亮,臉上露出了慣有的笑容說:「我能有什麼事?只是因為跟鄰居有些不愉快,我就搬了。」

  南封看著她,輕輕地笑了笑,說:「看來是我想多了。」

  柯怡鬆了口氣,朝南封眨了眨眼說:「南總,上班時間禁止聊私事,想聊什麼可以放到下班,順便請我吃個飯。我一會兒組裡還有個會要開,沒事的話就先走了。」

  南封像是被她逗笑了一樣,眼睛裡帶著笑意,語氣裡帶著包容和寵溺說:「好啊,今晚一起吃飯,順便告訴你七月初你要跟我去德國出差,見一見AJ事務所的人。」

  七月初的時候,她的執念應該已經完成了,徹底告別了一段過往,去一趟國外也能當是散心。

  「好的,我安排一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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