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024-09-03 00:08:38 作者: 鍾僅
  第16章

  ……「是啊,當初在洛杉磯的威尼斯海灘,我和sunny小姐有過一夜之緣,至今還念念不忘。記住本站域名」

  謝昳:「……」

  五年前的那天,洛杉磯威尼斯海灘的海濱大道上。

  她那時候剛到美國不久,整個人頹廢又鬱卒,的確是坐在那沙灘上痛哭了一整夜,而彼時恰巧路過又閒得沒事兒乾的Max也確實在她身邊絮絮叨叨訓了一整夜……這個該死的美國人大概是覺得「一面之緣」不足以表示他們那次相遇的時長,於是自作聰明地篡改了。

  但是中文有多博大精深你知道嗎?

  豈是你等無知小兒可以隨意篡改的?

  一夜你妹的緣!

  謝昳無奈地張張嘴,正想解釋,卻聽到江澤予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復問:「當初,是什麼時候?」

  林景鑠大概也不曉得他為什麼要問得這麼詳細,他思索了片刻隨意答道:「五年前吧,對,五年前的秋天,Sunny小姐當年和現在一樣漂亮,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五年前的秋天,恰恰是在謝昳丟下他出國之後不久。

  江澤予聞言頓時咬肌驟緊,然而心臟酸澀之前,更多的卻是疼痛與憤怒……她那個時候才二十二歲,對於這方面絲毫沒有開竅,看著心思成熟實則單純得像張白紙。

  可見這個美國人手段有多高,花言巧語騙了被他捧在手心上捨不得碰一下的姑娘。

  真他媽該死。

  江澤予殘存的理智極力提醒自己,他和謝昳早就沒關係了,眼下他自個兒才是那個多管閒事的前男友。

  然而理智這種事情,遇上她,從來行不通。

  宴會廳里人聲熙攘、燈光璀璨,他把高腳杯輕輕擱在鋪了香檳色桌布的長餐桌上,低下頭看著晚宴廳里暗灰色的地毯,捲起了一側襯衫的袖口。

  林景鑠尚且不知他的意圖,自顧自舉杯笑著,可謝昳一看他那動作和與之對應的漠然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眼皮狂跳,連忙上前一步隔在兩人中間,背對著林景鑠,極小聲地對兀自低頭解袖扣的男人說了句:「這裡是宴會廳,好多人看著呢。」

  沒成想這句話竟然起了反作用,江澤予當她是在維護身後的人,極其諷刺又酸澀地勾了勾唇角,擼袖子的動作越發利落,那露出的一截小臂上肌肉隆起,竟有種不管不顧的架勢。

  謝昳急了,想要伸手拽他的胳膊,又擔心這動作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於是只好放低了聲音懇求道:「江澤予,Max他中文不好,用詞不恰當。

  我跟他真沒關係,一點兒沒有,你別生氣,我回頭跟你解釋。」

  她的語氣裡帶了些許哀求,連帶著竟有些撒嬌的成分……這要真的在這種場合打起來了,可比昨天謝川給她發的那張照片嚴重太多。

  謝昳見他聽完這話沒有什麼反應,復又低低懇求:「……你信我,好不好?」

  江澤予這才停手,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看她。

  她的眼睛裡這會兒只裝了他,她讓他別生氣,她說一會兒跟他解釋、讓他信她。

  她的語氣那樣柔軟,如同許多年前一般帶著些許柔柔的卻不容商量的撒嬌,竟然與前幾次見面那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模樣大相逕庭……她從前這樣的時候,他什麼不得聽她的?

  江澤予仰屋竊嘆般捏了捏拳,只好放下挽起的衣袖。

  他抿著唇站了一會兒,復又端起一旁被他擱下的酒杯,勉強沖林景鑠點點頭,聲音沉得沒有一絲起伏:「這種小事不必和我說,你決定就好。

  你們聊,我還有事。」

  他說罷,深深地看了謝昳一眼,轉身往宴會廳外走去。

  謝昳見他離開,總算是鬆了口氣,卻聽背後那渾然不知自己躲過一劫的美國人邀功般得意道:「Sunny你看,我簡簡單單就搞定了,早就聽說擇優的CEO很平易近人的,果然人如其名。」

  謝昳聽到他又把「名副其實」用成了「人如其名」,無語地扶額,隨即語重心長道:「Max,作為朋友,我勸你一句。」

  林景鑠聞言有些惶恐:「……怎麼了?」

  他知道,中國人說「勸你一句」的時候,接下來都不是什麼好話。

  謝昳深吸口氣,壓抑住暴躁的心情,笑得溫柔:「你以後可以不要說成語嗎?」


  林景鑠疑惑:「為什麼?

  我熱愛中文,我每天都學成語,還抄了一本小抄呢!」

  謝昳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什麼,我就是怕你挨揍。」

  ……

  高檔香檳、碩大的吊頂燈還有音箱中舒緩流暢的鋼琴曲都讓人心情愉悅。

  這珠光寶氣的宴會廳,不僅是為了參加發布會的眾人能夠飽餐一頓,亦是觥籌交錯的生意場。

  一些商界巨擘們紛紛借著這個機會攀談起來,聊到興處互相留張名片,為日後的合作打好基礎。

  林景鑠沒多久就被眾人圍住,謝昳樂得輕鬆地端著酒杯走到了角落裡。

  「……謝小姐?」

  身後忽然有人遲疑著喚她,謝昳回頭,發現宴會廳門口站著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形清瘦、穿著打扮不像今天出席的大多數人那麼講究。

  謝昳疑惑,這回她可真不認識。

  成志勇手裡拿著個袋子,一面向四處張望一面問謝昳:「謝小姐,您看到江總了嗎?」

  江總的手機落在公司里,他開車回去幫他取,到了這門口卻沒見著他人,還好遇見個「熟人」可以問問。

  然而還未等謝昳回答,成志勇便自個兒恍過神來:「害我這腦子,上回見面您醉得厲害,大概是不記得我了。

  我是江總的秘書,那天晚上您胃病犯了,還是我推您去做的檢查。」

  謝昳愣了半晌才囫圇反應過來整件事的始末,原來那天竟然並非坐的拼車,而是江澤予的車……韓尋舟真的皮癢。

  她禮貌地朝成志勇點頭:「抱歉,那天謝謝您了。

  江澤……江總剛剛還在宴會廳,這會兒我也沒見著他,不過他剛剛好像出了宴會廳,大概是在外面的走廊上。」

  成志勇聞言走出宴會廳的門口往走廊上看去,然而悠長的走廊上壁燈耀眼,卻空無一人。

  他拿出手機想給江澤予發條簡訊告知他自己的位置,卻想起他這趟就是來給他送手機的。

  聯繫不上,他又不敢亂跑,索性收了心站在門口和謝昳攀談起來。

  成志勇看著謝昳手上端著的酒杯,中年人絮叨的心態上來:「謝小姐,您胃口好些了麼?

  醫生上次讓您少喝些酒。」

  謝昳聽到話里隱含的關心,笑著沖他晃晃酒杯里的香檳:「嗯,老毛病了,現下已無大礙,我就是端著酒杯做做樣子。」

  成志勇這才放心,看著謝昳一臉的笑模樣,忽然想起江澤予前些天彆扭的樣子,於是眼神一轉,假裝不經意地說道:「那就好,我還擔心江總煮的粥吃壞了您的胃呢,他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自己下廚。」

  謝昳聞言心下驚訝,上次他不是說那粥是他家大廚做的嗎?

  還藉此坑了她八十八塊錢。

  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煮的,怪不得。

  怪不得,味道這麼好。

  謝昳想起她念大學的時候,為了出行方便,謝川在S大附近給她買了個公寓。

  公寓裡有投影儀和巨大的熒幕,有時候下午沒課她便會拉上江澤予去那兒吃零食、看電影。

  很多時候她看著看著便窩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時他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等她吃晚飯。

  她每次都會笑他像個賢惠的小媳婦,他卻只回她:「昳昳,我比你大三歲,本應該照顧你。」

  他平白坐了兩年牢,又復讀一年,加起來是比同屆生大了三歲。

  可偶爾提起這生命里被浪費掉的漫長三年時,他卻通常是慶幸的語氣。

  「是我比旁人晚了三年,才能遇見你。」

  時光深處的些許溫柔讓謝昳陷入恍惚,然而就在此時,宴會廳上方那盞璀璨的水晶燈卻忽地一閃,然後剎那間熄滅。

  竟然停電了。

  謝昳恍過神來,上前幾步往走廊上看了一眼,那悠長通道兩側的牆上每隔半米一盞的壁燈也暗了,看來是整棟樓都停了電。

  周圍環境驟然變黑,整個晚宴廳陷入短暫的寧靜,片刻後意識到停電的眾人爆發出陣陣嬉鬧,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怎麼回事啊,怎麼停電了?


  大家小心點,別摔倒。」

  「害,沒事兒,外面還亮著呢,窗戶透光,沒有燈也能看清。」

  「就是,正好月色朦朧,氣氛合適,來,咱們繼續喝一杯。」

  昏暗的夜色下,眾人因為突如其來的停電有些興奮,然而門口站著的成志勇卻猛地一拍腦袋,神色萬分焦急:「……謝小姐,您說剛剛江總往走廊那邊去了?

  光線這麼暗,他又沒帶手機,可別摔跤了……上次在醫院裡摔了一跤,胳膊上的擦傷都還沒痊癒……」

  他說到這裡咽下話頭,指了指長廊的左側:「謝小姐,您能幫我去這邊找找他嗎?

  我去右邊找。」

  謝昳聽到成志勇焦急的語氣,忽然想起之前Zoe的話……

  ……「江神的雙側視力好像受損了。」

  她的心臟頓時怦怦跳動起來,點了點頭立刻抬腳往左側長廊走去。

  古典宮廷風的酒店,弧形窗戶外頭零星的光線依稀照亮了眼前的路,十公分的鞋跟穩穩噹噹敲在地面,那聲音的頻率透露出些許焦急。

  謝昳仔細地這片昏暗之中尋找起來。

  她小心地推開走廊近鄰一個又一個的房間,今天茶話會包了場,竟都空無一人。

  黑色緞面禮服裙擺翻飛,經過整段細長的走廊後,謝昳走到拐角處,終於是停下了腳步……

  那拐角的地方,兩三級台階下面,男人姿勢狼狽地倒在地上。

  大概是腿受傷了,他撐了一下地面卻沒能站起來,於是只得慢慢地伸出一隻手在四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像是想要判斷一下哪裡有牆壁或扶手。

  然而他摔倒的地方在台階的正中央,周圍牆壁離他很遠,又怎麼觸碰得到。

  微弱光線里,謝昳站在他的身後,能清楚地看到他小心謹慎的動作,可他卻什麼都看不到。

  她的心臟跌到了谷底,忍著翻湧而上的淚意走上前,緊緊地握住了那隻仍舊在虛空中試探的手。

  兩人的手都很涼,握在一起絲毫沒有增加幾分溫度。

  隔了幾十米遠的宴會廳里人聲熙攘,可拐角處卻安靜,靜得只剩下窗外極淡極淡的月光。

  謝昳牽著他,彎下腰:「你不要怕,我在這裡,我扶你起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