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謊言

2024-09-03 01:33:00 作者: 枇杷熟了
  「夫人,這也是奴婢今日想要稟告的內容,咱們府上每年到了一定時候,便會放出去一些侍女,去年咱們府上一共放出去了六人,咱們院裡有兩個,其中一個是個婆子......另外四個侍女,都住在離京城不遠的地方,奴婢查探的人都覺著沒問題,若鄭氏那邊真的知道什麼,那估計是咱院裡的那兩人,只是,那兩人,一個是侍女蓮兒遠嫁到了南方,另一個江婆子前不久病逝了......」

  「一個遠嫁,一個病逝,那這兩人在兩個月前,有沒有來過京城?」聽了侍女夏兒的話,林氏垂眸想了會兒,接著便又繼續問道。

  「她們兩人都有來過,蓮兒嫁的人家是南方的一戶商賈人家張氏,甚是得之夫君寵愛,於是在男子來京商談採購物資時,也將蓮兒帶在了身邊,沒多久便就返回了南方。另一個江婆子那段時間也來過京城,因是身子不好來京城求醫,不過,沒堅持幾日,人就沒了氣兒......夫人,您說那件事,會是誰告密鄭氏的呢?」

  「不管是誰,我都不擔心......但就是有些怕麻煩罷了。」

  不知想到什麼,林氏輕輕嘆了口氣,隨後接著又道:「你暗中派遣的人繼續盯著,若有消息便告知於我,若鄭氏那邊真的知道了什麼,鬧了起來,你們也不用擔心。」

  「是,夫人。」聽了話,侍女夏兒輕聲回道。

  顧月兒的廂房裡,主僕二人將從街上買回來的女紅用物,細細的排列在檀色長案上。

  今日陽光正好,屋子一側的隔窗半支開著,外頭暖融融的陽光透過窗外幾叢芭蕉樹葉灑了進來,落在案几上顏色多彩的絲線上,熠熠生輝。

  此時已是六月,趴在樹幹上的早蟬不時地開始鳴叫。

  從那日和陳明州比試線團針織之後,恰好他離開京城出去辦事,顧月兒這兩個月來,一直都

  在研究有關女紅的內容,為此還去街道書鋪逛了好幾遭,就是想多了解些相關方面的知識。

  顧月兒不想等陳明州下次歸來,她還是會在他的跟前落了下乘,像是被陳明州激發了鬥志一般,從前覺著枯燥無聊的東西,越是深入了解,便越開始覺著有趣起來。

  臨近隔窗陽光灑落進來的地方,侍女采蘭按著吩咐給顧月兒支了個繡架,對著窗外的幾叢芭蕉,顧月兒蹲坐在小杌子上,她手執細針,目光安靜落在繡繃上,一點一點的開始刺繡了起來。

  瞧著小姐靜靜刺繡的畫面,侍女采蘭在一旁備下兩青瓷盤的糕點,又沏上一杯熱茶,以防小姐渴了餓了會隨時用到。

  就在采蘭剛將茶水沏好之後,廂房的木門被輕輕扣響了幾下。

  「進來吧。」聽了叩門的聲響,顧月兒手托著繡繃,抬眸看向槅門一側,隨後微微提起聲音說道。

  瞧著緩步進來的府中侍女,顧月兒又接著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小姐,給,是四爺的來信。」

  侍女的話音剛落下,顧月兒的目光便落在那人手上的信封上,唇角不由微微抿起,陳明州離開的這兩個多月,幾乎差不多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會來一封,顧月兒本以為下一封還要過兩三日,沒想到這次竟會這麼早就到了。

  「嗯。」說著,顧月兒給身旁的采蘭使了個眼色,知道了顧月兒的用意後,采蘭轉身從匣子中取了些碎銀,打賞給了這送信的綠衣侍女。

  「謝謝小姐。」

  聽了話,顧月兒輕輕嗯了一聲,隨後便讓人退了出去。

  瞥見綠衣侍女的身影消逝在門口後,顧月兒這才細細打開信封,將信紙慢慢平攤展開了來,陳明州的每封信都是通過驛站傳遞迴來的,但不知是不是經過了交代,信紙上並沒有具體的地址。

  而且,不知是不是對方越來越忙碌的緣故,陳明州每次給她的回信,內容越來越簡潔,字跡倒是越來越潦草,不過書寫還是挺有他自己的獨特風格,並不難看,隱隱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許久沒見,陳明州在信上寫的都是他的一些生活見聞,內容雖短,但能看出落筆之人的認真,每一行,每一句都並非只是敷衍。

  顧月兒看著看著,眉眼間便忍不住的微微的笑了起來,神色瞧著比窗外的夏日陽光還要和煦明媚,身旁看著她微笑的人,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受到感染,雖不知小姐在信紙上看到了什麼,但瞧著她眉眼彎彎的歡喜面容,侍女采蘭便忍不住的為她感到高興。

  因著信紙上的文字內容不多,顧月兒手執著信紙,上上下下,她看了好些遍,似是想要將紙上的內容深深地印記在腦海中一般。


  不知不覺間,大半個時辰就這樣過去了,天空的太陽西斜,隔著芭蕉樹葉縫隙灑落屋子的陽光,也微微輕移,等到將信紙好生收起,顧月兒才發覺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采蘭,將這封信收起來,和之前的那幾封都擱在一處。」顧月兒坐在窗前的小杌子上,她抬眸看了眼窗外的那幾叢芭蕉,隨後輕聲吩咐。

  「哎,好的,小姐。」聽了吩咐,侍女采蘭上前幾步,輕輕抬手接過顧月兒遞來的信紙,緊接著便轉身行至顧小姐的梳妝檯前,微微屈身拉開一層抽屜,將手中拿著的信紙輕輕放了進去,隨後又拿青瓷色的鎮紙按壓在信封的一側角落,說不出的平齊整潔,每一信封的表面上都寫著月兒收,看的出來落筆寫信之人真的很是疼寵對方,便是信紙上寫的都是親昵的稱呼。

  吩咐侍女采蘭將信紙放置好,顧月兒覺著自己蹲坐的有些久了,便起身簡單隨意的抬手伸了個懶腰,又做了些肢體上的活動。

  她垂下眼眸,看著平攤在檀色長案上的各色絲線,又看了眼眼前繡繃上只刺繡了一點點的作品,她正想坐下再行繼續下去。

  就在她縴手從繡繃上輕輕撫過之時,隔窗外的庭院裡,忽的生出了一些聲響,有人穿過垂花門,沿著長廊快步走著,隱約間,能聽到侍女擔憂的聲音響起「夫人小心些......」的類似言語。

  聽了這話,顧月兒抬眸看了眼隔窗外,想了一想,她抬腳行至隔窗旁,放眼瞧去,有三五個碧衣綠衣侍女跟著三夫人往廂房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鄭氏出府遇到了什麼,只從她的一背面削瘦身影看起來,顧月兒便隱約感覺有些不太好。

  但在這府里,她與府中的另兩人關係一般,大夫人林氏偶爾會拉著她一同散步,三夫人鄭氏一貫獨來獨往,很少會與林氏和她打交道。

  若要說顧月兒和誰更親近些,那便只能說是大夫人林氏了,大多數都是對方主動來找她,而且在平時生活中,也頗為照顧著些她。

  顧月兒雖與大夫人林氏表面上雖是走的近一些,但在她的心裡,其實大夫人林氏和三夫人鄭氏都差不多。

  從有了前一世的經歷和體驗之後,顧月兒心裡開始有些明白,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會對對方好,一開始,她對陳明州心中也是抱著警惕和戒備,若不是各自都坦白說明彼此的需要,她也不會這般輕易的就能相信他。

  陳明州離開後的這兩個月,大夫人林氏偶爾對她親近,甚至是親昵的舉止,只會讓顧月兒心裡更加的戒備,似是察覺到她的牴觸,這段時日終於稍微好了一些。

  相較於大夫人林氏的親近舉止,她還是更喜歡三夫人鄭氏的不聞不問,三人各自都有自己最舒適的生活方式生活著,也挺好的。

  兩個來月的查探,鄭婉儀終於確認,她與陳明禮之間的關係,林氏真的早便已經知道了,想起自己從嫁進鎮北侯府,每一次與陳明禮相約都是偷偷躲避著,就是擔心會被林氏發覺。

  但沒想到的是,她想盡辦法想掩藏的事情,其實林氏早便已經知道了,而這一兩年來,她與她的丈夫陳明禮偷偷摸摸的暗中來往,林氏是不是其實也早就已經知道了呢?

  兩個月前,江婆子的突然到來,為了給自己的孫兒留下過日子的銀錢,將她所知道的一些骯髒之事都大房的透露給了她。

  當時聽了這消息的她,鄭婉儀心裡的確十分震撼,她本以為沒人知道的秘密,就這般被林氏院裡的婆子告知,怎會叫她不震驚呢。

  而接下來,江婆子口中所吐露出的一言一語,卻是如尖銳的刀劍般割著她的心,她當時雖十分傷心,但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對於江婆子的話,鄭婉儀心中多少還是存著些疑惑的,因為江婆子當時求錢心切,她口中說出來的言語還有待進一步的驗證。

  而且想到這一兩年來,嫂嫂林氏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是十分平靜而冷淡的,其實在她剛嫁給丈夫陳明淮之時,林氏曾也想與她有著好的妯娌關係,但她因為陳明禮的緣故,心裡一直很是厭惡林氏的存在。

  若不是因為林氏,她也不會與陳明禮分開......

  因著她本身持續的冷淡,林氏也不再糾結想與她交好,如今,她與林氏關係這般冷淡,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她自己的緣故,因而想到這一兩年來,林氏平日裡的所有表現,鄭婉儀都找不出任何問題,所以她才會對江婆子的話存在懷疑......

  從那日之後,鄭婉儀便吩咐侍女綠萼,暗中找人幫她查探消息,比如林氏在閨閣之時的為人,她與林氏在未出閣前,是否曾在某些宴會上相遇,而當時的宴會上,世子陳明禮可有出席其中等等類似的消息。


  畢竟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想要查探清楚,也不是一兩日就能完成的,為了將事情弄清楚,鄭婉儀不在乎這些,這兩個月來,她不知已經花去了多少銀錢,只要與林氏稍稍相關的事情,她一點兒都不曾放過,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那個意外失去的孩子,她不想讓自己永遠都被蒙在谷中,鄭婉儀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經過兩個多月日子的查探,那些一點一點兒遞來的消息,對於林氏是怎樣的人,鄭婉儀心中慢慢拼湊而成。

  再又加上今日出府剛得知來的消息,如她所料一般,林氏真的是一個很務實且又十分心機的人,面上瞧著落落大方,實則受不得別人的一點欺負,林氏出閣前,在京城中的名聲很好,才藝雙絕,端雅淑嫻,是個十分少見的世家貴女,並且心地也是十分的溫善大方,得到不少世人的贊詡。

  除卻她出身名門的身份外,這也是她能嫁給世子陳明禮的另一重大因素。

  可經暗中之人給她傳遞來的內容,鄭婉儀才知道,原來這一切不過都是林氏的暗箱操作,實際上的林氏,卻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之人,她雖是林氏家族嫡出的女孩,但生母卻不得父親喜愛。

  她沒有同胞的哥哥和弟弟,母親在府中的地位其實並不高,父親寵妾滅妻,她下面的三個庶出的弟妹,其中有兩個都是父親寵愛的小妾所生,在鄭氏還小的時候,她在府中的日子並不好過,但隨著漸漸長大,她的聰慧機智慢慢展現了出來,也越發得到父親的看重。

  倒是十多年前那個得寵的姨娘,卻在一次外出探親,莫名染上疫病去世,府中的幾個庶出弟弟妹妹,她也牢牢掌控於手中,叫他們不敢再與她對抗。

  除卻那個小妾之外,平日裡凡是得罪過林氏的人,最終十之七八都沒有好的下場,這些人的出事,卻沒有讓世人懷疑到林氏的身上,可見她的心機深不可測。

  知道這些之後,鄭婉儀的心驀然一涼,倒不是她害怕來自林氏的報復,而是在知曉她背後的一些故事之後,讓人心中不由覺著十分陰森可怕,同時,鄭婉儀也越發確認,林氏是真的早已知曉她與陳明禮的關係,但一直以來,卻假作什麼都不知道。

  想到這些之後,鄭婉儀不由唇角微抿,自嘲一笑。

  也是第一次,鄭婉儀覺著,林氏與陳明禮真是天造地設的相配,而她或許只是他們夫妻二人生活的調劑品吧。

  鄭婉儀白皙縴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腹部,隨後慢慢閉上了雙眸,誰也不知此時的她,心裡在想著什麼。

  ......

  與此同時,在遠離京城的大楚北境國土上,一頂頂簡易駐紮的帳篷附近,身著盔甲,手執□□的士兵腰身挺直的守在帳篷門口的兩側,四周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一隊士兵過來巡視查看。

  毛氈帳篷內,幾個軍隊將領站在案前,看著粗糙桌面上平鋪著的布攆圖,琢磨研究敵軍目前可能所駐紮的位置,以及我軍目前的具體情況。

  境外的匈奴一般都會在糧食缺乏的冬春時節挑起戰爭,十多年來,大楚士兵差不多都已經掌握了這種規律,雖平日裡也會要求一些士兵夜間四周巡視查看,注意境外的匈奴會偷偷潛入大楚境內。

  但多少年的習慣,也不是上級一句兩句口頭交代就能銘記於心的,尤其是在軍隊中待了許久的老油條,自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匈奴的規律,於是對於上級的命令,就沒有那般放於心上。

  或許是早就了解我軍的詳細情況,境外的匈奴才會在入夏時節,並在夜間突然侵襲,在大楚軍隊大多士兵沉入睡夢中之時,選了一批訓練有素的人員暗中絞殺了夜間巡邏的士兵。

  在此之上,又行至軍隊後方,一把燒毀了大楚儲存的糧食,若不是因為其中有人逃脫了匈奴的刺殺,大聲呼喊,那一夜,大楚軍隊可能還會為此造成更大的損失。

  沉入睡夢中的士兵被喚醒後,很快便在上級的率領下,迅速歸隊,排列布陣,同夜襲的匈奴狠狠地大戰了一場,直到黎明到來,天色微亮,這場兩軍對戰才漸漸收場,雖大楚軍隊士兵最終打敗了匈奴軍隊,但此戰給我軍造成的損失也是十分慘烈。

  戰死的數百士兵,軍隊後方燒毀的糧食。

  戰爭結束後活下來的士兵,對於那夜的印象,只記得慘烈戰況,敵軍手執武器奮力砍殺,身邊的同伴一一個又一個的倒下,帳篷後方不遠處的烈火熊熊的燃燒,幾乎燒紅了整片如潑墨般的夜空。

  嘶喊聲,哀嚎聲一片......

  那日匈奴夜襲事件,已經過去了好幾日,但那夜的侵襲給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不僅是大楚軍隊的士兵,連帳篷內的各級將領心裡亦是覺著憋屈,對於匈奴的屢次進犯,眾人心裡的憤恨愈加濃厚,恨不得將軍能立馬率領部隊,將該死的匈奴全部都給殺死,叫他們再不敢侵犯我大楚的領土。

  只是,大楚軍隊士兵駐紮在北境,這多少年來,聽從朝廷的命令,只以戍守防禦為主,從不主動出擊。身為大楚的士兵,便只能遵從來自上方的命令,儘管他們心中十分的不甘願,但也只能將心裡的這股氣惱壓抑下去。

  帳篷內的幾個要干將領商談完畢後,各自回了各自的行軍帳篷。

  「這該死的狄人匈奴,明明之前談好了條件,這才過了多久......怎甚這般不要臉皮!」其中某個帳篷內,一個粗狂大漢忍不住氣惱說道。

  「好了,坐下來冷靜冷靜,您現在就算氣死了也沒法子,將軍這次不是將信件寄回了京城麼,那邊還不知會怎樣處置呢?」勸解漢子的青年眉目俊朗,眼眸狹長,他一面說著,一面從旁邊小几上端了碗茶水過來。

  「我真恨不得,現在就將那些不守信的匈奴腦袋都給割下來,祭奠咱們死去的那麼多兄弟。」

  「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如今咱們大軍連基本的糧食都不足夠,只能再等等看了......這天這麼熱,喝些水吧,別到時候沒在戰場上馬革裹屍,結果就在帳篷內被氣死了。」

  勸話的這青年便是陳明州,其實他一個多月前便已經來了北境,但一時間沒法子潛入軍營。

  直到前些日子,遇到眼前的漢子張大河,因為他遇到危險,陳明州知道了他身份,隨後便出手救了他一命,然後就借著他的關係進了軍營,不過他不參與軍隊的行軍打仗,以及士兵的日常操練。

  「明弟,你說的有道理。」聽了陳明州的話,張大河不再鬱悶不已,瞧著青年端來的瓷碗,也覺著剛才說了好些話,喉嚨有些口渴,張大河伸手接過,便大口大口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

  將瓷碗中的茶水喝完之後,便抬手用衣袖很快擦拭掉嘴邊的水漬,和世家子弟平日裡的習慣不同,軍營中的大多士兵都是這般不拘小節,對於他們的言行舉止,陳明州心中毫不在意,甚至為了更好的融入其中,他也學著不再那麼端著自己。

  經過多日來的觀察和模仿,陳明州現如今已經能和一部分士兵打作一片了,但是如今他的兄長陳明禮是平北將軍,陳明州不敢過於暴露自己,只敢在他的這一小塊兒範圍活動。

  安撫好張大河之後,陳明州便開始詢問,今日他們在帳篷內談論的行軍事宜,除了一些十分機密之事,張大河都十分樂於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知於前些日子救了他命的陳明州。

  他性子雖大大咧咧,但他能感覺到,陳明州這人在行軍作戰方面很有天賦,但不知他有何難處,好幾次他都想將此人推薦給上級,讓陳明州也能在軍中擔任一方要領,但最後都被他以各種理由給推脫了。

  推脫的次數多了,張大河能知道陳明州真的不願,之後,他便就沒有在他跟前再提及此類話題了。

  ......

  京城,沈府。

  入夜後,沈府的正堂,次間陸陸續續的都點上了燭火。

  「哥哥,我最近有些越來越弄不懂你了.....你,你.」看著眼前面若冠玉,長身玉立的兄長,沈若雨你你你了半日,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聽了沈若雨的話,沈昀卿很快便知曉妹妹想說什麼了,「今日跟著我身後的那人是你。」

  半個月前,沈昀卿街上遇到精神有些不太對勁的顧憐,因為擔心她會對顧月兒造成什麼傷害,便私自在京城某處深巷中租賃了一處小宅院,將顧憐帶入其中,並讓個婆子和小廝看顧著她。

  除此之外,又讓人喚了郎中替她查看病情,沈昀卿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其實直接去問顧月兒可以更快知道,但他沒有那個勇氣再到顧月兒跟前,此時此刻,便也就只能想出來這個法子。

  今日,他走在街上之時,便隱隱感覺到,有人在跟著他,但他回頭查看了數次,都沒有瞧見任何身影,當時他不禁懷疑是自己多想了,而現在,聽著妹妹若雨的話,沈昀卿便知道,今日那跟在他身後的,肯定是與她有關。

  「哥哥,你說錯了,今日跟在哥哥身後的人,是宋府的一個侍女,那丫頭我之前幫過她,她便將這事告知給了我......若這事叫宋府那邊的人知道了,爹爹很快便也瞞不住了,哥哥,你如今在幹什麼,我真的不知該和你說什麼好。」

  在沈若雨的眼中,兄長沈昀卿一直都是明月清風,朗朗君子型的,而如今他還未成婚,竟然瞞著爹爹娘親,在外暗中設宅,偷偷養了個女人。


  「我在做什麼,我自己很清楚。」案几上的燭火靜靜燃燒,將整個屋子照的昏黃一片。

  抬眸瞧著妹妹若雨有些擔憂的樣子,沈昀卿想了想,慢慢出聲解釋道:「今日的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女子我之前在河間府便認識了,半個月前,我又遇到她,但瞧她的言行舉止,感覺有些不對,便找郎中給她瞧瞧,等什麼時候好了些,我便就會讓她走的,而且我前些日子寄了封信給那女子的父母......」

  「真的?」因為此事可能會給府中帶來的影響很大,沈若雨有幾分不信的問道。

  「我已經和你解釋過了,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你心裡難道就沒有數麼?」端坐在圈椅上的男子看書看得有些疲倦了,沈昀卿慢慢閉上眼睛,後背輕輕靠在圈椅上,似是想要好生歇息會兒。

  聽了沈昀卿的話後,又瞥看了他一眼此刻慵懶閒適的樣子,沈若雨心裡很快便相信了他的解釋,主要是這段時日,沈昀卿給她的感覺變化太大了,才會讓沈若雨心中不由對他生出了疑心。

  不管怎樣他都是自己的兄長,沈若雨自然是和哥哥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在從宋府侍女口中得知那個消息之後,沈若雨心裡不由有些慶幸。

  慶幸最先知道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宋府的人,若沈昀卿真的在外宅私自養了個女人,那對他日後的名聲,可是大大的不利,沈若雨不想哥哥沈昀卿多年的美名,就這般被破壞,因此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趕緊過來詢問他。

  幸好,聽了哥哥沈昀卿親口的解釋後,沈若雨知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慢慢的放下了心來,但不知想到什麼,只見少女的眉頭又淺淺的蹙起。

  瞧著慵懶倚靠著圈椅的男子,沈若雨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輕聲說道:「哥,我是你的妹妹,自然是相信你的,但那個宅子的女人,你最好還是早些送走吧,若再叫別人知道,那就真的不好解釋了......」

  「嗯,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怎麼可能還會繼續留著她。」耳邊傳來妹妹若雨擔憂的言辭,沈昀卿慢慢開口回道。

  「......嗯,我來這兒找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事,本來這時辰我正在享受美食呢,因為這事,我一點兒沒了胃口,現在告訴了你這事,我感覺肚子又有些餓了,那你在這兒,我先走了。」想起母親之前叮囑自己的話,哥哥沈昀卿已經好些時日沒有與清芝姐姐見面了,沈若雨本想說些什麼,但瞧著眼前哥哥神色疲倦的樣子,她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說出來。

  「嗯。」

  聽了這話,沈昀卿輕輕應了聲。

  沒一會兒,聽見站在案前的少女抬腳走遠,閉著眼眸的男子這才慢慢睜開了雙眼。

  剛才在妹妹若雨的跟前,沈昀卿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說到最後,竟然說起了謊話來,他從前最是看不上撒謊之人,現在他竟然也撒起了謊來。

  他之所以將顧憐安置在那個宅子中,並不是因為他看她精神失措,而是因為擔心,擔心她會做出傷害顧月兒的事情來,而且他也沒有寄信給河間府的顧府......

  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沈昀卿搭在圈椅扶手上骨節分明的手掌,逐漸握緊。

  「公子,出事了。」寂靜的深夜,突然有人走前過來稟告。

  「怎麼了?」看到來人是看照顧憐的那個小廝,沈昀卿心裡不由咯噔一聲,隱約感覺有什麼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

  「公子,您要小的照看的那個姑娘......她,她不見了。」沈昀卿的聲音不是很大,但語氣很是嚴肅,小廝聽著心裡戰戰兢兢,十分害怕,回答起眼前人的問話,也開始慢慢結巴了起來。

  「不見了?」男子的聲音在這個深夜中,聽起來十分冷漠,似是過了許久,又仿佛只是一個轉瞬間,沈昀卿又接著問道:「她是怎麼不見的,抬起頭來......仔細給我回答清楚。」

  聽了吩咐,小廝鼓起勇氣慢慢抬起了頭來,看著燭火輕輕搖晃下的沈昀卿,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後出聲慢慢回道,「是,公子......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好了,你出去吧。」聽了小廝的話後,沈昀卿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陽穴,隨後低聲說道:「這件事,除了我外,不許再告知給任何人。」

  「小的明白。」看著眼前人對他輕輕擺了擺手,粗布小廝趕緊轉身溜了出來。

  他之前便聽說過大臣子弟一個二個都不是好惹之人,這次他也是因為對方付給的銀兩足,他才會接了這活兒,要不是他的家就在京城附近.......在知道那個女子不見之後,他就想跟著逃走了,但想了想,最後還是來了沈府回話。

  就在小廝以為是在趁著深夜跑走的少女顧憐,實際上,她早在傍晚時候,就已經離開了那處宅院。

  顧憐那日在街上遇見沈昀卿,心裡的確很是驚喜,以為對方會出手幫她,但從到了那處宅院之後,便再也沒見沈昀卿露過面,顧憐隱約間就覺著有些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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