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很大,但裡面只有兩個人。
除了西裝革履的宋斂,還有個穿了藍色道袍的中年男人,他蓄著長鬍子,手上捧著一個精緻的楠木盒子,裡面放著龜殼和銅錢。
余茵抬頭看去,喲,不光是同行,還是熟人呢。
這人道號叫雲陽子,算起來還得管她叫師叔,是大師姐徐美蓉的弟子,沒學幾天就下山算命接單,後來被逐出師門,是某個網絡平台的當紅算命大師。
他入蓮溪觀那些時日,仗著家裡有錢目中無人,根本不把愚笨的余茵放在眼裡,當然也不記得她的長相。
「偷聽到了什麼?」宋斂盯著眸著眸子,緊攥著她的胳膊不放。
他誤以為余茵是跟蹤他來的,惹來他一陣厭惡。
「都聽到了,你派人查我,其實你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沒必要浪費錢調查!」余茵疼得皺眉,她有辦法掙脫,但怕傷到對方。
宋斂心虛地撒手,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找人查余茵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左右程家氣運之人。
這些年程家運勢很猛,不管做什麼都能逢凶化吉,讓宋斂無從下手。他找大師看過,說是程家借了別人的氣運,所以他才懷疑上了余茵。
雲陽子沒注意到余茵話里的重點,只當她是這裡不懂事的服務員,「哪來的黃毛丫頭,趕緊滾出去。」
呀?師侄不認識她,那剛才怎麼說給她看相了。
她著急去找盛安國,不想惹事,沒有當面拆穿雲陽子,想著讓他再蹦躂一會。
雲陽子見宋斂並不追究,生氣地去攔余茵,「宋先生,天機不可泄露,剛才我們倆的談話被這死丫頭給聽到,可就不准了。」
「難道不是你算不准?」余茵看著宋斂笑,有意無意地提醒他。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盛總請來的人,今天的貴客。已故的惠安大師是我師祖,她的大弟子徐美蓉是我師父,她們的名諱你聽過吧,那是響噹噹的人物……」
「聽過,但是除了惠安大師,你師父名號也沒響噹噹吧,今天下午如果不是宋先生幫忙,你師父就葬身火海了。」余茵看著他冷笑。
雲陽子詫異地抬眸,他怎麼沒聽師父說這事。
宋斂擋在門口,他雙手插在兜里強裝鎮定,已經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余茵,你別誤會,我讓人調查你是為了私事,並不會傷害你。」
二人糾纏間,角落裡的雲陽子聽到余茵大名,直接把眼睛瞪得渾圓。
他清楚在余茵的腕上看到師祖的法器,二十四紅瑪瑙念珠,這東西只有蓮溪觀繼承人才能有。
雲陽子不敢置信,當年那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傻子,居然開智繼承師祖的衣缽。
算算輩分,他還得管這個能當他孫女的丫頭叫師叔!
不對,肯定不是蓮溪觀的余茵,也許是同名同姓。
雲陽子不服氣地回頭,指著余茵開始斥責,「哪來的騙子,也敢冒充我師叔大名,不怕折壽倒霉,趕緊滾出去我不跟你計較。」
余茵笑而不語,這大叔大言不慚地指責她是假的,看來很受打擊啊。
宋斂看出端倪,對雲陽子的身份起了疑心,他攔住對方去路,把人揪了回來,「這個人就是我說的余茵,現在正主來了,你給她算一卦。」
余茵嘿嘿笑著,把臉湊過來,「來吧,我會配合。」
雲陽子硬著頭皮走過去,見余茵笑顏如花,面相極佳,哪敢動用自己的法器。
若面前的女人真是余茵,他這是膽大妄為,給比自己道行高的人算命,會折壽的。
「宋先生,您就給了一次的錢,算不了兩次。」雲陽子很是為難,恨不得立刻發病暈倒,從這裡消失。
宋斂眸光泛冷,「算,我可以加錢。」
「這不是加不加錢的問題……」雲陽子慫得不行。
他都半百的人了,如果面前的小丫頭真的是他師叔,可要命了。
余茵看出宋斂故意使壞,也配合他往前湊,把自己這張紅光滿面的臉,自覺送到雲陽子跟前。
「算!」二人異口同聲。
雲陽子被嚇得滿頭大汗,戰戰兢兢去拿自己算命用的銅錢。
他尋思著,面相不敢看,要不然隨意扔扔銅錢,胡諏幾句算了。
雲陽子咳嗽幾聲,把銅錢扔地上,看都不敢多看。
「慢著,我記得宋先生說讓你看面相,這是玄門入門必考的,不然你還是從簡易的入門吧。」余茵攔住雲陽子,用手撥亂他投擲的銅錢。
雲陽子沒辦法,氣得咬牙切齒,他被迫看了一眼余茵,突然眼前一亮。
「你這面相是貴相,父母俱在……不對啊,真正的余茵打小父母就死了,你父母還在,說明你是個騙子。」雲陽子說到這裡,嘴巴都笑歪了。
余茵冷笑,沒想到雲陽子不是混飯的,還有點道行在身。
雲陽子以為自己猜中,得意忘形地笑起來,「宋先生,我幫您給她算了第二次,這位余小姐是大富大貴之人,很有旺夫相。」
「旺夫啊~」余茵抿著嘴笑,故意看向宋斂,還以為他是這個意思。
宋斂急急地打斷雲陽子,「胡說,我讓你算這個了嗎。」
屋裡就要吵起來,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一個跟余茵大小的妙齡女子走了進來。
這是余茵第一次在現實中見盛斐煙。
人很美,也很白。尤其是那黑色吊帶中擠出的兩團肉,胸型優美。
看得出來,盛斐煙被盛家養的很好,知書達理有教養,不像有些千金小姐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盛斐煙帶著醉意進了包廂,兩頰上帶著酡紅。
她第一眼去跟宋斂打招呼,「宋斂,謝謝你來給我過生日,今天朋友太多,我挨個敬酒去了,恕我怠慢你們了,我先自罰一杯。」
一杯紅酒下肚,盛斐煙的身子搖搖晃晃,有意無意地歪倒在宋斂的肩頭。
宋斂站著未動,身子微微側向盛斐煙想讓她舒服些。
余茵目光流轉,看到宋斂一臉平靜,這才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還以為宋斂喜歡盛斐煙呢,原來都是傳言。
盛斐煙都這麼主動了,他還不解風情,很明顯只是朋友關係。
察覺到房間有外人,盛斐煙不滿地扭頭,嫵媚地搭上宋斂的肩膀,「這位是……」
今天是她的生日宴,賓客都是她的好友,請柬也是她一一書寫讓人親自去送。可眼前素麵朝天的余茵,她卻不認識。
宋斂正欲介紹,看到余茵率先一步,已經握住盛斐煙的手掌。
「你好,我叫余茵。」
盛斐煙臉色瞬變,手中的高腳杯掉在地上,頃刻間摔成兩截。
暗紅色的液體濺在她白色的真絲吊帶裙上,透著血一樣的鮮紅色,鮮紅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