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高的橢圓形石頭表面凹凸不平,刻著幾行小字,有一部分被泥沙堵住,難以辨清。秋栗一邊摳一邊努力分辨,驚訝地發現這些居然是千年前的中國漢語,甚至其中還有些偏僻的繁體字!
進入高塔時代後,為了方便溝通,大家統一學習和使用的都是通用語,古代語言相關課程數目稀少且價格昂貴,已經被當做一種愛好而非必備技能,眼下這種情況要是換了旁人興許得被這些漢語難倒,但這世上總有些巧合——秋栗之前為了尋找那顆蛋的「身世之謎」,翻閱了大量古文典籍,其中就有不少繁體書籍。
她嫌棄古文典籍的翻譯太機械,索性找了個漢語老師學了幾個月,憑藉華夏後裔的血脈優勢和自身的強大學習能力,不說將漢語摸透,至少已經能熟練使用並舉一反三。
這不,剛好派上用場了!
石頭上的字不多,短短三行言簡意賅,大意是——石頭底下有一處機關,機關控制連接兩岸的棧橋,棧橋升起一分鐘後自動下沉。
也就是說,他們只有一分鐘的過河時間。
五百米寬的河面,一分鐘內通過對於她來說綽綽有餘,但如果算上開啟機關和游上岸的時間難度實在不算小。
手肘忽然被夏紹森戳了一下,秋栗回神,知道他快撐不住了,便趕緊再次瀏覽了一遍文字,確保自己沒有遺漏信息。
這仔細一看,她才發現字的下方還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看著像個圖騰,秋栗瞪眼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來這究竟是個啥,便也不糾結,拉著夏紹森上岸。
剛出水,夏紹森一把掀開罩在身上的吸骨蟲屍體,撐著地大口大口喘氣,秋栗眼尖瞧見幾隻拖著獵物的吸骨蟲正朝著爬來,趕忙拉著他躲在一旁樹後。
好在兩人的氣息被屍體濃烈的腐臭味掩蓋,加之這些吸骨蟲們正忙著帶走自己的獵物,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
等天邊出現亮光,他們才躡手躡腳回到峽谷水潭邊。
秋栗言簡意賅將自己的發現說了,並道:「今天正午,我下河開啟機關,你在岸上接應。」
夏紹森站在水潭裡洗頭髮,頂著一腦袋泡沫轉頭:「吸骨蟲白天都在河裡吧,為什麼不像之前一樣在晚上行動?」
「夜晚河水中的吸骨蟲是少,但岸上更危險,不管是這邊還是對岸都可能隨時出現覓食的吸骨蟲,兩害取其輕,當然要選風險更小的。」
他作恍然大悟狀:「那都聽你的!」
「棧橋只會升起一分鐘,還不確定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夏紹森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這好運氣可不是說說的,咱倆肯定都能順利過河!」
秋栗牽了下嘴角,想到自己苦尋好幾夜都沒找到的機關居然被他輕鬆找到,不免對他的錦鯉體質多了幾分信心,輕輕「嗯」了聲。
*
上午的時間似乎都過得極快,一晃眼便到了兩人約定過河的時間。
頭頂是毒辣烈陽,秋栗卻倍感欣慰——太陽大,對吸骨蟲的行動限制也大,在不清楚對岸形勢的情況下,這樣的天氣最安全。
天時地利人和,一切準備就緒,小吸骨蟲屍體上被系了長長的麻繩,秋栗鑽進去蜷縮起來,緩緩下沉。
初次進入副本時那場猝不及防的廝殺還歷歷在目,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秋栗握緊匕首,已經做好再戰一場的準備。
所幸吸骨蟲們是近視眼,都沒發現這隻奇奇怪怪的「同類」。
秋栗順利潛到了河底,她摸著自己昨晚沿著河底做的標記找到那塊石頭,一鼓作氣將它推開,果然看見底下藏著個暗格,暗格中間是個凹陷下去的四方框,旁邊凌亂堆著些或大或小的鐵片,多為三角形。
秋栗一愣,這不是七巧板麼?
所以開啟機關的條件就是把七巧板拼進這個四方框裡?那還挺簡單!
心中稍定,她叼著手電筒湊上前,先將鐵片按照形狀和大小順序擺好,再按照記憶中的樣子挨個放進框裡,很快就拼好了六塊,只差最後一塊正方形的。
可就在她剛要將最後這塊放進去時,河水忽然震動起來,她心頭一凜,危機感竄上脊背,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躲去。
可她忘了自己身上還背著個沉甸甸的「殼」,移動的距離實在有限,下一刻便感覺到一股大力將自己的殼掀翻,旋即一條粗壯的觸手緊緊纏住她的腰身。
觸手十分用力,幾乎要將她的腰勒斷,秋栗腦袋撞在硬物上,疼得皺眉,嘴裡「咕嘟咕嘟」冒出一連串泡泡。片刻後她從撞擊眩暈中回過神,毫不猶豫舉起匕首刺下,可鋒利的刀尖無法刺破觸手粘膩滑溜的表面,她果斷換了個頭,用刀柄狠狠擊打。
這次果然有效,觸手吃痛縮回,秋栗趁機逃走,抓住系在小吸骨蟲屍體上的麻繩用力扯了兩下——這是她和夏紹森約定好的暗號,扯一下代表安全,扯兩下代表危險,要趕緊將她拉上去。
然而意料中的牽扯感並未傳來,她定睛一看,登時心涼了半截——麻繩居然不知在什麼時候斷開了!
看來得自救了!
秋栗壓下心頭驚慌,警惕地看著不遠處模模糊糊的一團,那幾條觸手糾纏在一起揮舞,樣子看著竟莫名有幾分眼熟等等,是那個圖騰!
圖騰畫得比較潦草,她之前以為那幾條扭曲纏繞的線是花紋,現在一看,可不正是觸手麼!
所以這玩意難道是機關的守護獸?
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但那疑似守護獸的生物顯然來者不善,它的觸手再次襲來,秋栗不得不一邊防禦一邊想法子接近機關。
幾次交鋒,對方占了主場優勢屢次發動攻擊,秋栗的手臂和大腿被觸手上的毛刺割傷,火燎似的疼,最後她一咬牙,頂著攻勢猛地上前抱住觸手然後用力擊打數次,趁著它縮回去的時候沖向機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最後一塊鐵片放入框中。
極小的「咔噠」一聲,機關啟動,整個河底開始劇烈震動起來,肉眼可見一條橫亘整條河流的石橋從沉積滿泥沙的河底冒出,緩緩上升。
是那架棧橋!
秋栗大喜,當即奮力朝上蹬水,可那觸手不依不饒,再次纏上了她的腳踝。
而幾分鐘前,河岸邊。
秋栗下去五分鐘了,夏紹森估摸著她已經到達河底,便試探著扯了下麻繩,對面很快也傳來一下拉拽感。
他放下心,耐心等待。
可沒過多久,平靜的河水忽然翻動,無數吸骨蟲竟不顧毒辣的太陽,成群結隊地往水面上沖,看那架勢,像是在躲避著什麼。
夏紹森蹙眉想了想,再次拉動麻繩。
空的。
秋栗出事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並不感到意外,輕輕抿了抿唇,壓下心頭那點微妙的不舒服,點開手環。
剛要發送訊息,他餘光忽然瞥到擱在一旁的木矛,動作霎時僵住,腦海里不自覺冒出秋栗下水前和自己的對話——
「夏紹森,這木矛我改了下,防身沒問題,你拿著。」
「專門給我改的?」
「你想多了。」
秋栗說這話時故作惱怒的神情清晰浮現眼前,他的心頭驟然湧起一陣空落落的感覺,他來不及分辨這陌生的感覺究竟因何而起,身體已經先大腦做出反應,幾個跨步上前,躍入水中。
*
小劇場
採訪花絮:
主持人:「最先動心的是誰?」
秋栗歪頭思考:「應該是我吧?」
夏紹森: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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