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栗肺部的空氣越來越稀少,她能感覺到體力在迅速流失,河水刺骨的寒意幾乎要將她吞噬,而身後還糾纏著一條強壯有力的觸手,一次又一次將她拉回河底。
難道真要這麼交代在這裡了?
榮耀了二十多年的自己,居然要被溺死在河裡傳出去也太丟人了!
思及此,秋栗混沌的腦子陡然清醒,她拼著最後半口氣掙開觸手,竭力往水面上游。
而就在這時,面前忽然出現一道陰影,她還來不及反應便猛地被拉入一個懷抱。
幾乎是瞬間,她便明白——夏紹森來救自己了。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求生的意識瞬間壓垮理智,秋栗想也不想便貼了上去,如乾渴許久的沙漠旅人尋到綠洲般汲取著他的氧氣。
夏紹森猝不及防,整個人瞬間僵住,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秋栗——她合著眼,濃密睫毛間掛著小小的氣泡,珍珠一般可愛。
這一瞬間,他恍惚感覺到有些東西似乎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
觸手在將要接近夏紹森的身體時忽然停住,旋即掉頭就跑,沒過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夏紹森淡淡瞥了一眼,摟著秋栗的腰向上游去。
兩隻落湯雞終於上了岸,秋栗猛喘幾口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餘光一掃發現棧橋已經露出水面大半,當即將劫後餘生的感嘆咽回肚裡,「快!我們只有一分鐘!」
夏紹森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嗯」了聲,跟上她的腳步。
棧橋比秋栗想像的要大許多,形狀像一塊巨大的灰色岩石板,僅僅高過水麵十幾厘米,末端和河岸有一段距離。她一個跨步躍上橋面,正要轉身扶夏紹森,卻見他避開了自己的手,助跑後險險踏上棧橋邊緣,穩住身形。
心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秋栗狐疑蹙眉,但來不及細想,倒計時已經開始,她全力奔向對岸。
兩人一前一後落地,同時倒計時結束,棧橋迅速向下沉,很快不見蹤影。
河邊豎著圍牆般的防護網,顯然年代久遠,生鏽不說,還有大大小小各種破洞,一看便是被吸骨蟲撞開的。
「好險,再晚幾秒鐘咱倆都得完蛋。」秋栗慶幸道。
然而這次夏紹森卻沒有接茬,他避開秋栗的視線,握著木矛警惕地掃視四周。
見狀,秋栗唇角揚起的弧度耷拉了下來,不動聲色打量他的臉。
他難道是為剛才水下的事生我的氣?那種緊急情況下和人工呼吸也沒什麼兩樣吧,至於麼等等,他不會是初吻吧?秋栗想到後面一個可能,登時怔住。
秋栗瞄了他一眼又一眼,搞不懂他這突然的臭臉究竟是為什麼。
恰在這時,一陣痛苦的呼喚由遠處傳來。
「救命——有沒有人吶——救命——」
是個女孩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快步朝聲源處趕去。
呼救聲從一家超市傳出,秋栗打頭進入,循著聲音下到倉庫,一腳踹開鐵門。
一個十五六歲的混血小姑娘聞聲抬頭,見到兩人先是驚慌,隨後激動地叫道:「姐姐,姐姐救我!我被捕獸夾困住了!」
她滿臉淚痕,髮絲沾著汗黏在頰邊,雙馬尾散了一邊,右腿腳踝被捕獸夾死死鉗住,血肉模糊,整一個落難小公主形象。
「別動,我幫你。」秋栗將刀收進鞘,幾步上前,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捕獸夾的裝置,道:「忍一忍,會有點疼。」
可就在她兩手剛握住捕獸夾側邊準備發力時,剛才還哭唧唧的小姑娘忽然臉色一變,左手飛快抽走秋栗的刀,右手從蓬蓬裙下抽出一把銀色微型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正對準秋栗眉心。
她眯起圓圓的杏眼,笑容帶著得逞的狡黠,「哈哈,姐姐你可真善良,不過——上當了噢!」
「你幹什麼!」夏紹森下意識要上前,身後卻忽然響起上膛聲,旋即是一道渾厚的男聲。
「別動,當心我一槍崩了你。」
夏紹森頓住,他微微偏頭,看見個裝著機械手臂的絡腮鬍大漢舉著獵槍站在自己身後。
「放下武器。」
夏紹森眼睫微垂,照做了。
「你們是一夥的?」秋栗舉起雙手,視線在小姑娘和絡腮鬍大漢之間掃了圈,雖是問句,卻是篤定的語氣。
「當然咯,姐姐別緊張,我們只劫財不劫色的~」小姑娘眨眨眼,按下捕獸夾上的一個機關,輕輕鬆鬆打開,然後收回雙腿。
秋栗這才看見那捕獸夾的利齒缺了一段,剛好能卡住她的腳踝,又被糊上去的動物血遮擋,很難發現破綻。
很老套的陷阱,可任誰看了這麼漂亮柔弱的小姑娘身陷囹圄,都難免會卸下心防前來相助這兩人配合默契,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作案」。
她順從地背過身,任由小姑娘將自己綁在柱子上,而夏紹森因為話太多被一條手絹堵了嘴,正憤怒地瞪著絡腮鬍。
絡腮鬍顯然對他這隻小弱雞不屑一顧,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後就舉著獵槍出去望風。
混血小姑娘將秋栗全身上下能藏東西的地方摸了個遍,除了幾塊晶石和只有本人才能開啟的儲物戒指以外什麼也沒發現,不免有些失望,撅起嘴嘀咕:「你們怎麼這麼窮?不過你這刀挺不錯的」
不等她說完,秋栗便急聲道:「刀不能給你,我可以用戒指里的東西和你換!」
小姑娘雙眼一亮,「你有什麼?」
秋栗抿抿唇,「鬥獸高塔最好的藥。」
「就這?」小姑娘的臉瞬間垮了下來,「鬥獸的藥在深河的副本里根本沒用,你可別想坑我!」
「那藥是用已滅絕的動物脊骨磨成粉製作而成,能使斷肢煥發生機。」她盯著小姑娘的眼睛,見她眸底亮起驚喜的光,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一瞬,「機械臂再好,也終究不如自己的手臂,不是嗎?」
小姑娘下意識轉頭朝門口看去,腦海中閃過哥哥為救自己被怪獸咬斷雙臂的情形。
雖然哥哥一直說沒關係,機械臂也很好但他內心一定還是想要恢復的吧?
小姑娘有些動搖,「你說的是真的?」
秋栗淡笑:「這把刀對於我來說比藥更重要,我沒必要騙你。」
「好!只要你把藥給我,我就放過你們,不劫你們的財了!」小姑娘嚴肅點頭,將戒指戴回秋栗手上。
「放心吧——」秋栗話音剛落,一陣嗆鼻的辛辣粉末從她掌心散出,直直灑向小姑娘的臉,小姑娘驚叫一聲,以手擋臉連連後退。
「哥哥——」
絡腮鬍大漢聞聲進來時,就見那個看起來跟花瓶一樣的女人正一手勒住自己妹妹的脖子,一手握著匕首抵在她頸間。
秋栗微微勾唇,眼睛盯著絡腮鬍大漢,嘴唇湊在小姑娘耳邊,模仿她先前的語氣:「別緊張哦,我們只劫財,不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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