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一隻手。」
「這可是你說的啊!」韓沅生怕她反悔,急哄哄地交待底下的副將去找個開闊點的場。
千晚無奈的搖了搖頭,低頭瞥見從袖口裡爬出來吹風的蠱蟲,嫌棄的皺緊眉頭。
那支箭上無毒,卻藏了金蠶蠱。
這也是她改變主意,留下努爾赤的原因。
閬玉案的幕後掌舵者,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麼?
……
暮春時節,草長鶯飛。
金陵城內,人聲鼎沸,集市上熙熙攘攘,無論何時,茶樓酒肆都能擠滿了人。
和塞北終年如一日的苦寒相比,繁華富庶的都城,堪比極樂世界。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因著今日,是鎮守關塞的軍隊回朝受封的大日子。
自韓老將軍去後,韃子的挑釁更加直接,邊境紛亂無休,直到今日才真正是揚眉吐氣。
韓沅騎在馬上,渾身浸染著塞外風雪的狠戾,甲冑上的鱗片流光溢彩,似是出自花家最頂尖的繡娘,通身雪白的照夜玉獅子踏水而來,更襯得她身姿挺拔,不怒而威。
圍觀的百姓驚呼一聲,這才真切的有實感。
這位女將,繼承了韓家的風骨和驍勇,牢牢的穩住了邊境。
有她在,有韓家軍在,韃子何懼?
「那是……是齊大人!」
不知哪位閨閣女子認出隱沒在軍隊中的冷俊身影,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射了過去。
「踢雪烏騅……」
傳聞中最難馴服的悍馬,居然成了齊大人的坐騎!
韓沅鬱悶的拉著韁繩,從韃子那繳獲的寶馬,她眼熱了多久,居然就這麼順利的給輸出去了……
讓一隻手都沒打過。
想想就能噴出一口老血。
跟在將領身後的,是這次遞上求和書的使節團,平轎上坐著一位女子,長而卷的烏髮上綁著珠絡,手裡環抱著胡琴,身段柔媚,帶著異香。
因她低著頭,旁人看不清臉,只覺轎子上都染了撲鼻的香氣,不免有幾分心神蕩漾。
這是韃子王上精心挑選,獻給皇帝的'禮物'。
千晚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察覺到坐在轎上的女人朝某個方向望了一眼,微微勾起唇角。
原命簿中提及的董貴妃,這回不是長公主,竟然是由韃子送進宮的。
雖然過程有了變化,但這個女人的出現,就昭示著……
斐貴妃的失寵。
長公主決不可能和韃子勾結,那麼原命簿里董湘君必然是由別人舉薦,藉由她手放入宮中。
可一個秣陵瘦馬,哪怕有長公主相助,如何能輕易便擊潰了盤根錯節的斐黨,爬上了貴妃之位?
長公主與斐黨對峙多年,若是能,早便能扶植了新人,將聖寵不衰的斐貴妃狠狠拽下來。
那就說明,真正的幕後推手,藏在宮中。
勾結韃子,陷害林邑,其間還有東瀛人的手筆。
鹽鋪、商行。
一個是國之重器,一個是斂財之法。
加上閬玉里養的金蠶蠱,便可將政權牢牢控制在掌心內……
千晚緩緩眯起眼眸,只需再確認一件事。
真相便能水落石出。
……
「權兒可是進宮了?」
斐貴妃撐在紅漆榻上,手裡拿著內務府送來的玉釵,想著過會兒子便會來請安,笑著吩咐道,「差御膳房備些好菜,權兒在關塞待了半年,定是想念本宮這兒的菜了。」
大宮女回道,「娘娘,三皇子進了宮,面見了皇上,便離宮了。」
「什麼?」
斐貴妃有些難以置信。
朱權向來敬重她,自出宮建府後,每逢進宮必會到這兒請安,給她講講宮外的趣聞,雷打不動。
怎麼才出去半年,就與她生分了不成?
大宮女猶豫的看著她,「娘娘……方才林公公去養心殿望了一眼,說……」
「快說!」
「三皇子的腿,像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