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朔州突降大雪，長歌近日一直在城外監督防守一事，也幸虧這場大雪拖延了時間，突厥才遲遲沒有攻城。

  阿竇一任天真，問長歌為何不趁此機會反攻。實際上朔州城高牆堅，突厥又不善攻城，但守城將士的傷亡卻是突厥的一倍。為今之計長歌只能盡力拖延，拖到長安戰事了，拖到援兵來。

  長歌命人用水澆牆，使城牆結冰，不能藉助器械爬城而入。用大缸在城頭蓄滿水，用滾水禦敵。

  天氣嚴寒，長歌的咳疾一日比一日嚴重，公孫夫人為她送來了禦寒的衣服，並囑咐長歌保重身體。

  此時軍中有人來報，長安來人了，這就意味著朔州有救了。顧不得許多，長歌迅速翻身上馬，前往太守府面見公孫恆。

  來報之人說長安大捷，得知這個消息，公孫恆與長歌皆鬆了口氣。只是不知長安借調的兵馬是否已經回了邊境，公孫恆上書請兵一事也未有答覆，就連進奏院報提也未提過朔州的戰事。

  公孫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可長歌依舊不願相信。兵馬被調，上書無門，朔州城徹底淪為棄子，他們已經被放棄給了突厥。

  長歌不願放棄朔州，她有許多種辦法守城，可以假裝撤離，在城中置上乾柴，等突厥人進城便引火焚燒。

  方法是好方法，也的確會有效果，可焚燒的不僅僅是突厥人，還有這朔州萬戶百姓的家。公孫恆要守的不止是一座軍/事要塞，而是這萬戶安家的朔州城，濟萬民才是他的道。

  兩人都心知肚明，現在開城獻降突厥人一定會屠城。公孫恆要用的辦法，恰恰是長歌最不願用的辦法。

  秦老為了讓長歌聽完公孫恆的臨終託付，點了長歌的穴道。

  公孫恆與長歌有知遇之恩，知她聰明絕頂謀略過人，但太過鋒芒畢露，仍需磨鍊。

  公孫恆將庫房鑰匙和虎符，甚至是心腹部下秦老都交託給了長歌。讓長歌帶著他的首級去獻城，或許還能換取城中百姓一線生機。

  公孫恆望著窗外這場毫無止境的大雪，若無意外，明年該是個大豐之年。在這之下，又有多少將士長眠於此。城中有上萬戶人家，竟無一戶出逃。他有護民之心，民亦信之。這就是他要守的朔州城。

  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道夫先路。

  長歌動彈不得，只聽到身後拔劍之聲，然後便是公孫恆的倒地之聲。

  長歌緊咬下唇，眸中滾出熱淚。她的半邊衣裳，以及手中的鑰匙虎符皆被鮮血浸染，紅的刺目，熱的燙人。

  長安大捷，朔州獻降。公孫恆，拔劍自刎，以身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