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在山谷的迷霧當中,東方墨正大步而行。
四周白蒙蒙的一片,即便是以他超乎一般人的眼力,也只能勉強看清周圍數丈的距離,毫無方向可辨別。
只能憑著當初進入山谷時的感覺,向著山谷深處所處的方向而去。
足足有一個時辰,東方墨都漫步在這迷霧當中,期間沒有看到周圍任何人,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不過時間一長,東方墨卻有一種奇特的錯覺,周圍的霧氣似乎有些奇怪,好像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中的絲絲縷縷竟然順著毛孔,鑽進了自己的身軀一般。
若是以往東方墨根本感覺不出來,換做一般人也定然無法察覺。可是經過了那藥血珠之後,東方墨五官敏銳,此刻微微察覺到一絲。
想到此處,東方墨不禁默默運轉起那段「祖傳」的法決。
下一刻,東方墨大驚失色,法決只是剛剛運轉了一個周天,四周的白霧就像是洪水找到決堤的突破口一般,猛然間鑽進了他的體內。東方墨驚駭之下就要阻止,可白霧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不到一個呼吸,白霧又順著他體內某根經脈繞了一圈又再次鑽出了他的身體。
此刻,在山谷深處的那處平台上,絕塵長老神色突然一動,對著石鏡揮手打出一道法決,那石鏡當中的情景驀然轉變,畫面中,正是一個身著道袍的少年。
「咦,這難道是通靈之體,天生能夠呼吸吐納靈氣?」
這時,一旁的鐘師姑一聲輕咦,也通過石鏡感覺到了東方墨的情形。
不過片刻後,絕塵長老卻是搖了搖頭道:「不過是有些機緣,得到了一些殘卷打通了身體靈脈而已,資質尚有,到底如何還要一會兒再看看。」
鍾師姑定眼一看,隨即也感覺到了東方墨運轉法決時,乃是通過身體當中固定的經脈路線,微微搖頭,好苗子哪兒是隨意一看就有的。
這時,算算時間,一個時辰差不多已過,絕塵長老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數息之後,手指對著石鏡一彈,頓時那石鏡一片混沌。
於此同時,山谷當中,東方墨正對方才的情景驚疑不定,但這時突然感覺眼前迷霧一陣旋轉,片刻後竟然露出了一條清晰地道路。
見此,東方墨心中疑惑,但思量片刻後,一提道袍,腳下一動,還是順著那道路而去。
這次只是盞茶的功夫,東方墨就完全走出了迷霧,入眼之處,卻是一條蜿蜒的小徑,直通向面前的一座不知名高山。
東方墨抬頭一看,只見這山高聳入雲,只是山腰之處就沒入了雲端。
見此,東方墨心中反而一喜,只要沒有走出迷霧後回到剛進來的地方,那應該是通過了,因此毫不猶豫地就順著小徑而上。
此時在山谷深處的平台之上,鍾師姑微微點了點頭,道:「不錯,此次總共兩萬七千八百五十一人,足有十九人身具靈根。」
絕塵長老卻是不以為意,反而手中法決再次一指,石鏡當中出現了十九副畫面。
畫面中有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身影,還有一個面容精緻的少女,以及一個身著道袍的少年。
……
而在山下的迷霧當中,在東方墨等人進入山谷的谷口處,卻湧現了大片的人群,仔細一看,正是一個時辰前走進迷霧當中的大批人。
這些人一看到彼此的情形,哪兒能不知道自身的處境,顯然是沒有通過那陣法了。
有的人表現的灑脫,只是微微一笑就毫不在意,但有些人捶胸頓足,氣惱不以,更有甚者絲毫不服,就要再次走進身後的迷霧當中。這時卻被一個老者攔下了,仔細一看,此人正是在那客棧的老說書。
「年輕人莫要衝動,條條大路通青天,此路不通,另尋他路嘛,可沒有必要搭上自己的生命。」老說書好言相勸。
聞言,那些不服氣的人這才恍然醒悟,這太乙道宮的陣法一生只可進入一次,若沒有通過的話,再進去就會有性命之憂。
好些人顯然知道這老說書的貪得無厭,不過此刻卻是暗自感激,一抱拳之後,各自便離去了,只待回到牛角城,改日再擇它途。
……
「這只是第一層的靈根測試而已,十九人當中大都一輩子只能停在靈徒期,能有一兩個能突破靈徒期達到築基期的都不錯了。」這時,絕塵長老有意無意的開口,似是對著身側的鐘長老而言。
鍾長老此時像是完全沒有聽到絕塵長老的話,她的眼神不知何時,已經停留在了那面容精緻的少女身上,眼中露出一絲關切的神色。
絕塵長老瞥了鍾長老一眼,隨即也再次關注其石鏡當中的十九幅畫面。
此刻的東方墨渾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在他人眼中,只顧著攀上眼前這條通山小徑,心中更是推測這山頂上是否就是太乙道宮的宮門。
不過在此處卻沒有見到其他人的影子,方才可是人山人海的情景,即便是身具靈根擁有資質的人萬中無一,可他也不信方才上萬人,只有自己一個人通過。
這時,東方墨心中陡然閃現了邢伍的影子,但只能心中祈禱他也能夠通過考驗了。想到自己當初可是毫不吝嗇的將那半本殘經交給了他,可他死活不能打通經脈感悟到氣感,對此東方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拋開雜念之後,腳下一動,速度再次加快了幾分。
東方墨的身體原本有些孱弱,但經過那藥血珠的提煉後,身體強度要高於常人不少,此刻只見兩旁的嶙峋怪石以及落崖孤樹飛快的向著兩旁倒退,可見其速度之快。
只是兩個時辰,東方墨終於來到了半山腰,此時回頭往身後看去,竟然有淡淡的霧氣瀰漫,使人看不清來時的道路。
不遠處,四周片片雲海翻騰,赤霞觸手可摸,使人有一種猶如身處仙境的幻覺。
「咦,不對!」
這時,東方墨內心卻陡然生出一絲不妙之感。
在他看來,這山腰瀰漫的霧氣似乎在越來越濃,不過細細感覺之下,此處雖處山腰,但此刻卻沒有一絲的微風,那這霧氣又是為何變濃。
就在東方墨心中疑惑時,目光一動,卻在一旁數丈的地方隱約看到一塊巨大的石碑。心中念頭一轉,東方墨度步來到那石碑面前,便見到石碑上刻有幾句話:
「進,則斬世間牽掛;退,則享世俗繁榮。抉擇盡在一念間……」
見此,東方墨嘴角一揚,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腳步一邁,就踏過了石碑。
當東方墨踏過石碑的剎那,四周景象突然變化。
他竟然出現在了一條繁華的街頭,而自己正處在人群的包圍之中,高坐於一張高凳之上,四周不斷傳來聲聲喝彩。
東方墨心中大驚,但只是眨眼,畫面再轉,只見自己又處在山野荒林之中,面前正是一隻剛剛打來的野味,篝火上烤的金黃油亮,一陣肉香撲鼻而來。
還未來得及反應,畫面又再次一轉,這次是出現在了一片華麗臨水的閣樓前,此刻東方墨斜躺在一張虎皮椅子上。錦帽貂裘,穿金戴銀,手中一根鑲金的魚竿伸入面前的湖中垂釣,身側四五個嬌美的丫鬟,有的捶背,有的捏肩,還有的忙著剝水果餵到東方墨嘴中。
「這是……哈哈,這就是道爺我要的,哈哈。」
「來來,美人兒,道爺要吃那魚翅。」東方墨伸手指點,這時身側一個丫鬟嫵媚一笑,連忙用手輕取一塊魚翅,慢慢餵到東方墨口中。
「有賞!」見此,東方墨懷中隨意摸出了一把銀子,塞在那丫鬟手中,抽手時還不忘了細細體味一番那丫鬟小手的柔軟。
……
而此時,在山腰平台的上,絕塵長老,鍾長老二人已經目不轉睛的看著石鏡上的十九幅畫面。
這十九幅幅畫面當中,十九個不同的人,此時毫不例外的都駐足在那相同的石碑處,有的面露笑容,有的神色愁苦,有的嘻哈打趣,還有的悲憤連天。
唯獨其中一幅畫面當中,一個面容精緻的少女卻面無表情,閉目沉思,將近半柱香時辰,其雙眼霍然睜開,同時嘴角一笑,便快速向著石碑後的小道而去。
見此,那平台上的道姑嘴角一揚,露出一絲讚許的笑容。
只是片刻後,道姑等人身側的一條小道上,突然顯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待那身影走近後,赫然正是方才石鏡當中那面容精緻的少女。
那少女此時也看到了為首二人當中道姑的影子,少女嘻嘻一笑,向著道姑而去。
「姑姑!」
見到面前這個面容與某人有七分相似的少女,道姑眼中親切的神色更濃,摸了摸少女的頭:「三年不見,雨柔你長大了。」
「來,姑姑給你介紹,這位是太乙道宮的絕塵長老。」
「晚輩南宮雨柔,見過絕塵長老。」
聞言,少女對著絕塵長老拱手一揖,恭敬道。
見此,絕塵長老只是看了少女一眼,而後點了點頭算作回應,便再次轉身看向了面前的石鏡。
「姑姑,那是什麼?」
這時,少女自然也看到了石鏡當中的十八副畫面,當看到石碑中的畫面時,眼中疑惑,對著身側的道姑小聲的問道。
「那是一處幻陣而已,是考驗心性的一關,所有人都沉溺在幻境之中,體味自己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若能夠沉浸在幻境當中並自行醒轉過來,其心性堅毅可見一般。」說完鍾長老看向少女,似是在誇耀。
「嘻嘻。」少女臉色微紅的吐了吐舌頭。
「不錯,這的確是考驗心性的一關,歷次能有資質進入宮門的弟子當中,一百人能夠有一人能夠自行醒轉過來的都算是氣運了,你這侄女不僅自行醒悟過來,更是用時不足半柱香的時間,心性果真堅忍,但剩下的十八個人應該沒有人能在此覺悟。」
絕塵長老看著石鏡當中剩下的十八副畫面,眼中閃現一絲失望之色。
「罷了……」
一個時辰後,絕塵長老一揮手,就要將剩下的十八個人從幻境當中驚醒。右手尚在半空,卻堪堪停住了。
只見其中一副畫面當中,一個身著道袍的身影,此刻身形顫抖,似是有醒轉的跡象。
與此同時,東方墨原本早已沉浸在幻境當中,朝思暮想的富足日子裡,終日消沉,漸漸迷失。
但一日出獵時,卻不經意間來到了一處湍急的瀑布處,同時一個紅衣少女以及一個壯碩青年正徐徐站在半空,似是在搜尋什麼。
東方墨在看到那臉上蒙著一層面紗的少女時,雙眼猛然瞪大,同時看相壯碩的青年也滿眼的殺機。
曾經經歷過的一幕幕閃現在腦海中。
「這是,幻覺?」
東方墨內心一顫,隨即一聲冷笑,同時心神一震。
「給我碎!」
在那石碑旁,東方墨身形顫抖,此刻腦海中一股怒氣衝天而起,陡然睜開了雙眼。
眼前黃金馬車,丫環侍衛,還有身上的錦帽貂裘,同時消失了。再次出現那石碑旁,沒想到最後一刻,東方墨竟然硬生生從那幻境中掙脫了出來。
東方墨背後冷汗直流,心中更是一陣後怕,若是如此沉浸下去,說不得醒來時,發現自己早已身處牛角山下了,或許這也是太乙道宮對自己等人的考驗。
「此子心性不錯。」在山腰處得平台上,鍾長老看向畫面中的東方墨微微一笑道。
絕塵長老也多看了東方墨一眼,沒想到此子竟然在關鍵時刻自行醒悟過來,之前倒是有些小看他了。
這時,一個時辰也早已過去了,絕塵長老其尚在半空的右手豁然一揮,那石碑當中除了東方墨,剩下的十七副畫面猛然一轉,其中十七人竟同時坐倒在地上,無不氣喘吁吁。
足足好一會兒,這十七個人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方才所處的似乎並非真實,而是夢幻一般。
但此刻的東方墨卻早已大步踏過了石碑,向著石碑後的小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