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伏日塔內,身著白衣的絕色女子靜靜地垂首立在一旁,臉上的表情溫馴而肅穆。
「桑瑾,怎麼只有你回來了……司樞呢?」
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側對著白衣女子,一邊俯身撫摸巨大的青鳥,一邊溫聲問道。
「司樞死了。」
名叫桑瑾的白衣女子低聲答道。
男子慢慢撫過青鳥的翅膀,順下一根漂亮的羽毛:「又死了?
沒把他的身體帶回來嗎?」
桑瑾頓了頓:「這次是徹底死了。」
男子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隨後憐憫地輕嘆一聲。
「是麼……畢竟只是個瑕疵品啊。」
桑瑾靜默無聲,依舊恭敬地低垂著頭。
「那你呢?」
男子忽然看向她,清俊溫和的臉上現出幾分關切之意,「你的狀況如何?」
桑瑾如實回答:「請您放心,我撤退的還算及時,並沒有受傷。」
「那就好。
要記住,你是我的好徒兒,凡事都要以安全為先,千萬不可魯莽行事。」
男子慈和地摸了摸桑瑾的頭頂,聲音溫柔而平靜。
桑瑾道:「徒兒謹記。」
收回手後,男子又重新撫摸青鳥的腦袋,青鳥舒服地伸直了脖子,低低地叫喚了兩聲。
「說說吧,和季月交手的感覺如何?」
桑瑾聞言,冰霜似的臉龐頓時凝重起來:「很強的壓迫感。」
「嗯,除了他以外呢?
其他人的表現如何?」
男子面色平靜,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感到意外。
「還有那個姓姜的人,也很強。
而且……」桑瑾像是回憶起什麼,眉頭微皺,「他的一些招式和我很像。」
男子聞言輕笑一聲:「那是當然的,畢竟你和他師承一派。」
桑瑾面色一變:「他也是您的弟子嗎?」
「不是。」
男子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幾分緬懷之意,「他是我師兄的弟子。」
桑瑾神色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再多問什麼。
天師並不喜歡好奇心太重的人。
「不過既然你和他師承一派,以後自然是要比一比的。」
男子忽然向她投來一瞥,「到時候,你可不能輸啊。」
「……徒兒明白。」
桑瑾立刻低下頭。
男子見她似乎有些緊張,遂拍拍她的肩膀,讓她放輕鬆一些。
「放心,你天賦異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只要再多些實戰的經驗,定然不會輸給他。」
桑瑾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些,她正要開口,男子突然話題一轉。
「對了,季月身邊的那個小姑娘呢?
她的情況如何?」
桑瑾表情一凝,低聲答道:「她……她也是羅剎。」
男子一直淡然平靜的神色終於多了一絲驚訝。
「……她也是羅剎?」
「對,而且……」桑瑾有些難以啟齒,「司樞就是被她殺死的。」
男子輕輕摩挲下巴,眸色漸漸深不見底。
「司樞居然是被她殺死的……奇怪,真是奇怪。」
他望向遠處,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低聲自言自語道:「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季月的食物,現在看來,他們的關係似乎不一般啊。」
「只是我從未見過她,她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桑瑾默默地聽著,沒有出聲打擾他。
過了一會兒,男子終於停止思考。
他站直身體,雙手攏在袖中,溫和的臉上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以後多多留意這個小姑娘,小心別讓她死了。
如果實在帶不回季月,把她帶回來也可以。」
「是,徒兒記住了。」
「嗯,最近一段時間要多麻煩你看著下面的弟子了。」
男子又伸手拍拍桑瑾,語重心長地叮囑道,「我要外出一趟。」
外出?
桑瑾心裡一驚,瞬間脫口而出:「您要去哪兒?」
問完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頓時懊悔地低下頭。
誰料男子並沒有生氣,只是平和一笑:「石蓮谷。」
「去見一位故人。」
夜色深重,在白稚三人的臉上投下昏暗的陰影。
白稚一臉嚴肅地看著季月和殷念容,低聲問道:「誰有異議,現在可以舉手表決。」
季月和殷念容立即舉手,動作之迅速甚至出現了殘影。
白稚認真地點了點頭:「很好,看來我們的意見一致啊。
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下午在渡河橋下集合……」
「意見一致個屁啊!」
殷念容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沒看到我們都舉手了嗎?」
白稚掃視一圈:「手在哪裡?」
殷念容第一次見到比他還要不要臉的人。
尤其一想到這傢伙還不是人,而是個羅剎,他心裡的怒火頓時更盛了。
「要去你自己去,別拉上我!」
殷念容罵罵咧咧,轉身就要走,「我可不想陪你玩過家家的傻子遊戲……」
「念容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白稚凝重地拉住殷念容,沉聲指責他:「大家同為女子,你怎麼可以對那些姑娘見死不救呢?」
「說了多少遍老子是男的!」
殷念容大吼一聲,頓時驚起樹上的一排麻雀。
「都這個時候了,是男是女有這麼重要嗎?
重要的是,現在只有我們才能救那些姑娘,難道你就忍心……」白稚還在語重心長地說服殷念容,話未說完就被對方冷笑著打斷。
「那關我什麼事?」
白稚沉默了幾秒:「好像的確不關你的事……」
「所以別想拉我下水,我不是你,我腦子沒病。」
殷念容不客氣地甩開白稚,正要抬腳離開,白稚又一次拉住了他。
「你煩不煩啊?」
殷念容不耐煩道。
「念容姐姐,我可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啊。」
白稚緊緊抓住殷念容的手臂,冰冷的銀鏈從袖口裡滑出一點,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可別忘了,我們隨時都能殺了你。」
殷念容冷艷的面容瞬間變得猙獰。
「怎麼樣,是想友好合作,還是想讓我對你使用強制手段……」白稚微微一笑,「念容姐姐,你應該不是抖M吧?」
殷念容一愣:「什麼是抖M?」
白稚微一挑眉:「你想知道?」
殷念容看到白稚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生出了一種自己好像被白稚調戲了的感覺。
他神色慍怒,抬手便要反扣住白稚,這時季月忽然鉗住他的手臂,將他與白稚分開了。
「阿稚,你和他說得太久了。」
他微微蹙眉,臉上似有不滿。
白稚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她笑著順了順季月的後背,輕快地說:「抱歉抱歉,不小心說多了,我保證再說最後兩句,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季月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
殷念容幾乎是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會從白稚剛才的話語裡聽出寵溺的語氣?
!
他忍不住望向白稚,發現她正仰著臉注視著季月。
少女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閃閃發亮的雙眸在黑夜中燦若星辰,格外的璀璨動人。
原來如此……這無法掩飾的少女心意啊。
殷念容突然覺得好笑。
明明是一隻羅剎,也會有人類的感情嗎……真是荒謬。
殷念容突然覺得無比噁心,仿佛再多看一眼都會吐出來。
他看到白稚專注地盯著季月,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家人被羅剎虐殺的血腥場景。
沒有例外……不會有例外的。
羅剎全都該死。
「我知道了。
那就明日酉時,渡河橋下見。」
殷念容神情冰冷,聲音也冷漠地沒有一絲感情。
白稚看了他一眼:「你應該知道不來的後果是什麼吧?」
殷念容勾唇一笑:「不用你提醒我。」
說完,他便冷冷地斜睨季月。
白稚也看向季月,季月立即嫌棄地甩開了手。
殷念容揉了揉已然青紫的手腕,一言不發,轉身走進黑暗之中。
「……唉。」
白稚嘆了一聲氣,拉起季月的手,「我們也回去吧。」
她也不想這樣對待殷念容。
只是殷念容見過余玉成,她必須帶上他,才能儘快完成委託。
更何況,那麼多女子被關在暗道里,那個暗道還不知道是通往哪裡的……
她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大事發生。
白稚和季月剛一回到客棧,就看到大堂的角落裡正坐著一個人。
那人一見到他們進門,立即站起身,漫步走了過來。
「怎麼樣,小姑娘?」
男子輕笑著打量白稚和季月,最後瞭然地從季月腰間的扇子上移開視線,「有什麼收穫嗎?」
白稚一臉認真:「大哥哥你……原來是凝香館的熟客啊。」
男子微微一愣,隨後爽朗地一笑:「男人嘛……總歸要有幾個紅顏知己的。」
白稚:我呸,我們季月就沒有紅顏知己。
她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繼續道:「收穫是有一點,但還是沒有找到余玉成。」
「不急,他也不是這麼好找的。」
男子無所謂地攤開雙手,「你們不要暴露身份就好。」
白稚想了想半煙房內的屍體,心道早就暴露得一乾二淨了。
「沒事,反正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余玉成的。」
白稚自然地岔開話題,然後好奇地看向男子,「對了,大哥哥。
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男子笑了一下:「我叫燕七,你可以叫我七哥或者七郎,我都不介意。」
白稚:「……」
你不介意我還介意呢,誰要叫你七郎啊噁心吧啦的。
不過燕七這個名字怎麼聽都不像是真名,這傢伙看來是不信任他們。
「你呢,小姑娘?」
燕七的目光含笑,「你和你的朋友,也都沒有告訴我名字呢。」
白稚立刻答道:「哦我叫白稚,他叫殷念容。」
季月:「?」
「他是殷念容?」
燕七聽到這個名字,望向季月的眼神忽然古怪起來。
「嗯……是不是還挺有名的哈哈哈哈。」
白稚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拉著季月便繞開燕七直接上樓,「那燕大哥,我們就先休息啦,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哦!」
說完兩人便一溜煙竄上樓,只餘下燕七一人還站在原地。
「殷念容……」他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忽而笑了一下,「殷念容可不長這樣啊。」
回房後,白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衣服全部翻了出來。
不行啊,她的衣服都太小,季月絕對穿不了。
看來必須明天再去重買一套了。
季月默默看著白稚將衣服一件件翻出來,然後又嘆著氣將它們收起來,只覺她這個樣子可愛極了。
於是他依舊安靜地盯著白稚,直到白稚被他的目光盯得都不好意思了,慢吞吞地轉過身來。
「你一直盯著我看幹嘛?
難道你現在就想試試女裝嗎?」
她故意說這種話,想讓季月也窘迫一下。
誰料季月居然完全沒有一點窘迫或是惱羞成怒的反應,他只是無辜地眨眨眼睛,毫不在意地說:「現在試也可以啊。」
白稚:「?」
什麼鬼?
難道你也有和殷念容一樣的興趣愛好?
季月見白稚一臉懵逼,繼續慢條斯理道:「只是我不會穿女裝。」
「阿稚,你得幫我。」
白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