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見底,我隱約感覺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注視著我,扭頭一看,果不其然,似葉像間諜一樣觀察我。
我吐槽道:「你當我恐怖分子啊。」
似葉說道:「酗酒只有0次和無數次,我這麼做是防止你墮落。」
「你把我當你崽啊,這麼關心我。」
「不是關心哦,」似葉奸邪一笑:「如果你在我的店裡喝的酩酊大醉,我會把你丟進垃圾桶里。」
「呵呵……」我不以為然,一般人很難相信在酒館裡能聽到這種話,但這要是從似葉嘴裡說出來的,我一定信。
「行行行,我還沒醉,再來一瓶。」
「不給!」似葉果斷拒絕。
「為啥啊?」
似葉不懷好意對我一笑,說道:「因為你是老顧客,老顧客有特殊對待。」
「我謝謝你啊,以後當我沒來過。」
似葉忍不住捂著嘴角「哈哈」銀鈴般發出輕笑,說道:「誰叫你是老熟人呢,杜先生。如果是其他顧客,我就正常上酒,唯獨你不行。我看得出,你已經有酒癮了,對於酒癮患者,我能給你提供一杯就不錯了,若是堅決不配合,抱歉,本店有權將你拒之門外。」
我白了一眼,即便我此刻有強烈的欲望,用酒精來滋潤香菸的熱情似火帶給我的乾澀,但我又無比熱忱的想要維持「昔夢」獨一無二的別致。所以喝完這杯酒,我付了錢。
走之前,似葉花容失色,挽留的說道:「我開玩笑的,垃圾桶塞不下你。」
我無語,似葉肯定是有意說這句低情商的話,我也絕不會因為一句玩笑話而賭氣。只是現在的我,哪怕是一句玩笑都顯得多餘。
我苦笑著回答道:「好好好,垃圾桶都不歡迎我。我走還不行嗎?」
見我表情生澀,似葉終於不開玩笑,正經的說道:「你這話說的,給我一種遙遠的悲傷的感覺。你想再喝一杯也可以,不過我要嚴格把控量。」
「算了吧,四爺。我是真的不想喝了,或者說我心理上極其渴求,但我的身體是極力抗拒。我就沒長酣暢淋漓的肝。能有空過來小酌一杯,我應當滿足。勉強才能得到的東西,乾脆就不要了。」
似葉沉默片刻,嘴角不經意閃過一絲安慰,又有點像惆悵,幫我整理整理衣襟說道:「以前的你是說不出這種話的,人年輕的時候什麼都想要,恐龍、摩天輪、棒棒糖,名利、威望、男女感情。」
「現在也是。」
「不過人到一定年齡,很多事情都會看淡,想要的,得不到也罷。」
我沉思,「你是在暗示我?」
似葉成熟中帶著俏皮的對我眨巴眼睛,微笑著回答道:「自己理解。」
我嘆口氣,「雖然說佛系一點不會有那麼多壓力,但是我才二十多歲就跟老頭一樣,是不是有些不思進取了?很多像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都在為事業、婚姻拼搏,而我只想留住穩定的工作,從來沒有上升的打算,就連和女孩子說話,也只是想緩解枯燥的情緒,從來沒有結婚的打算。」
除了小雨……
「我不會幫你做打算,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未來。就像我當年大學輟學繼承父親遺留下來的酒館,可能我也是喜歡偏安一隅。」
回想起我步入社會以來,從一開始進入公司,我就沒打算競爭,甚至對工作也是極其不負責。雖然經過時間的洗禮,我也踏實起來,但我的目的只是留住自己的工作,簡單的過完這一生。
並且我堅信造成我如今心態的絕不是小雨的死亡,就算她不走,我也會在轉本、考研、考公等看不到終點的賽道迷失自我,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厭煩這些捲來捲去且成功率極低的拼搏,所以大學畢業就早早的去工作。
每天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我偶爾會問自己後悔嗎?我的回答千篇一律,就算不選這個,我也一定會後悔。
所以,活一天是一天。我把奮鬥的事情拿去吃喝玩樂,拿去買酒裝必,拿去和紅塔山小姐調情,最起碼我現在的行為產生的快樂和時間是成正比的。
我跟似葉簡單寒暄幾句便離開,之後乘著白天與黑夜的邊際,白雲與星點的緩衝,詼諧的殘輝降落路邊紅磚散落成孤傲,等待一陣夜風將有點眩暈的我喚醒。
從「昔夢」走回家不遠,路上正好看看風景,看清自己在這座城市乃至這個世界、這個宇宙是多麼的渺小,相比之下我的痛苦和煩惱就如同塵埃,無人在意,所以我自己又何必在意。
路過一座橋,看橋下流水平淡如鏡,時而泛起漣漪。當微風吹過,盪起一圈圈水波,粼粼流過燈火與人群,好一幅風輕雲淡。
我突然心血來潮,要與香菸共商這一美景。掏出一根叼在嘴裡,無意中摸索到蕭嫣的打火機,一下子想起自己還沒有還她。
這打火機倒是精緻,以至於我都覺得自己過於低賤,還算結實的手撐不住它的重量。然後突發奇想的想使用它。
蕭嫣這傢伙,把小雨送我的手錶扔了,我用她幾次打火機,一點也不過分。
「咔嚓」一聲清脆,火輪摩擦產生火星,明亮的藍色火焰在上方跳躍。
用久了一次性打火機,還真不習慣這觸感,雖說按壓的感覺很流暢、舒坦,可我總歸是不能熟練自然的甩手。
一絲甘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小偷!」
轉頭一看,蕭嫣正戴著墨鏡和口罩,食指指向我。
「不是,你這打火機是GPS啊!我剛點火你就來了。」
「嘿嘿」蕭嫣平靜中帶著一絲戲弄的說道:「偷我打火機點菸被我逮到了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冷笑一聲,「抽菸的人順打火機不是很正常,不對,你自己忘拿走了,還怪我!我幫你保管這麼多天,我都沒讓你謝謝我。」
「你臉皮能再厚點嗎?我忘拿了,你就不能提醒提醒?」
「呵」我一本正經的回答道:「你也好意思問我,我為什麼不提醒你呀,還不是因為我也忘了。」
蕭嫣指著我,晃了晃,「你這個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