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無其事的用她的打火機把煙點上，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遞給她。她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默默問了句：「你這是要還給我嗎？」
「不然呢，難不成你想送給我，既然這樣，好意我領了，打火機我也領了，以後想做慈善，可以多給我送點打火機，我可以靠賣打火機發家致富了。」
蕭嫣白了我一眼，吐槽道：「你不懂人情世故嗎？」
我下意識明白她什麼意思，掏出紅塔山遞給她一根，說：「想抽就抽，鑽什麼牛角尖，還人情世故。人類社會就是不太直白，所以老實人總是吃虧。」
她「呵呵」一笑，隔著口罩我看不到她的笑容，但聲音給我的感覺很自然。「人分貴賤，自然不可能直來直往，要怪就怪人類這個東西太不完美。」
然後接過我的煙，卻沒有叼進嘴裡，而是問道：「你喜歡在這抽菸？」
「我在哪都可以抽菸，除了單位的禁菸區，在那抽菸要罰款，只要是法律不禁止的地方，我和紅塔山小姐是自由的，是不受約束的。」
她將自己的墨鏡往下拉了拉，露出半個眼睛，不可思議的質問道：「你稱呼你的香菸為紅塔山小姐，名字叫紅塔山我知道，但你稱呼她為小姐，我感覺你有戀物癖。」
我鄙夷咧了咧嘴，一臉嫌棄，解釋道：「我把她當成人的那一刻，她就是人，我不把人當人的時候，我是唯一的正常人。」
「所以這個世界只有你一人？」
我糾正道：「我的世界只有我一人。」
她恍然大悟的昂起頭：「哦~一人一世界，這下我懂了。」
我有些不耐煩，「跟你扯這麼多，也沒見你把煙點上，你是想白嫖我一根煙？」
「誰稀罕啊，我是見你抽菸太單調，心生憐憫。」
「呵……我謝謝你。」
她不帶任何包袱的回了句：「不客氣。「
我無語，轉身想走，她突然叫住我，「哎！別走啊。」
我一個華麗的轉身，五指併攏，掌心對著她，一身正氣的拒絕道：「小姐，即便這個社會物慾橫流，但我願做一個清醒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愛意，而且我心裡有人了，所以你還是放棄吧。」
這明顯是我自作多情，我也知道我這麼說會被人鄙視，但是我心潮澎湃想犯個二。我擔心我在她心目中太正常，會讓她覺得我是個正常的人，等我不正常的時候，她會覺得我神經病。所以先不正常，所以等到有一天我突然正常了，我就是正常人。
說完這句話，我雙手抱胸，準備迎接她激昂文字的懟罵，然而她並沒有我以為的那樣過激，而是摘下墨鏡，露出她迷人的眼睛，很認真的，觀察我，讓我好不舒服。
她問道：「你說的心上人，不是你的初戀吧？」
誰知道她會這麼一本正經的打聽，我尷尬的咳嗽幾聲回答道：「不是，雖然小雨永遠在我心裡，但剛才那句話不是她。」
她失望的低聲嘆氣，：我以為你心裡永遠只有你的初戀，男人啊，就沒有一個專情的。「
聽到這話我不樂意了，立馬收回彬彬有禮的姿態，擼起袖子，懟道：「第一，我可能不是一個專情的人，但我一個人不代表所有男人；第二，小雨在我心中十分之一百的重要，但我總不能單身一輩子，這也不是小雨希望看到的；第三……暫時沒想好，我想好了再懟你。」
「撲哧」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捂著口罩，嘲笑道：「太搞笑了你。」
我意識到我自以為是的凌然成為別人眼中的小丑，立即陰沉下來。我可不願意通過賣弄自己的格局來博取關注，那是賺不到票子的小丑才會做的事。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喘著氣說道：「好啦好啦，我帶你去一個適合抽菸的地方，陪你抽支煙。」
「什麼地方？」我疑惑的問道。
她對我眨眨眼，豎起一根食指，說道：「你心中嚮往的地方。」
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又好像聽懂了她在說什麼，我不理解自己聽懂又沒聽懂是什麼意思，但意思又好像就是這個意思。沉默幾秒，我腦筋轉不過來，回過神的時候我跟在她屁股後面，看來在我搖擺不定的時候，不知道走那條路的時候，我已經被抬到一條安排好的路，是好是壞，我不在乎，因為我看不見。
……
蕭嫣把我帶到一條年代久遠的街道，賣烤腸的大爺、攤煎餅的叔叔，地上擺滿的麥芽糖還沒有商品化的包裝。我一愣一愣，老街散發的古樸，刺激我記憶深處的盲點，一種久違的味道，在跟我說「好久不見。」
我指著一排排小店，問道：「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家奶茶店，只會塞紅豆、珍珠和椰果，奶茶是泡粉，光明正大的告訴我們這很廉價。」
蕭嫣點點頭，「以前可能有，但我沒看到，應該不在了。」
我說：「不會不在的，因為時間是條線，小孩子跑得太快，早早甩在身後，而我們的眼睛長在前面，無論哪個角度都是往前看，所以看不到。若是要看到，除非眼睛長在後腦勺。「
她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然後喃喃自語道：「所以人是困在時間裡的螞蟻。」
「我裝嗶的……」我坦白，我又忍不住裝了，這壞毛病總是改不過來。
她不僅沒懟我，反而認可道：「既然你裝出來了，那就是真實的。人要會裝，說不定哪一天就裝成了撥一。「
「我說，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文雅點，我說話不文明是我放蕩不羈，你一口一個撥一有失風氣。「
「去踏馬的風氣，佬自要抽菸！」
她點燃，把打火機遞給我。我點上去，深吸一口，濃濃的味道，像極了在偌大的城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很遠，但擠得喘不過氣，地鐵通往城市各個角落，但去不了一個歇息的台階。
蕭嫣有些受不了紅塔山的刺激，猛地咳嗽，說道：「紅塔山真烈，不適應。」
我有些譏笑的看著她，得意的展示我吞吐自如的熟練，調侃道：「抽菸不能一直咳嗽，能不咳就不咳，咳久了會養成習慣，到時候一抽菸就咳。」
她的眼角咳出瑩光，一臉痛苦的說道：「咳不咳一樣減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