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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爬牆

2024-09-04 01:27:09 作者: 退戈
  宋初昭悄悄溜出國公府。

  這幾天她已經摸清了府里的各道小門以及護院的巡衛情況,對她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順利出了府邸,一路輕盈小跑。

  等宋初昭跑到半路,忽然想起顧風簡已經從那裡搬走的事情。

  她站在凜冽的秋風中,蕭瑟地打了兩個噴嚏。

  顧風簡這身體太羸弱了。

  真的太羸弱了,竟然懼怕這小小的寒風!

  昭昭願意為他多跑一段路,好好鍛鍊他的身體!

  宋初昭轉了個方向,沒有遲疑,反向去往國公府。只是這一次的腳步稍顯沉重,帶著對未知的一點點苦惱。

  賀府她只去過一次,且去的時候只逛了正門到客廳的那一小段路,然後就被趕走了,連午飯都沒混上。

  她哪裡知道顧風簡住在什麼地方?

  宋初昭在牆外徘徊張望,丈量著兩側距離,猜測顧風簡所住的院落位置。

  賀府的外牆沒有做過防盜措施,頂部砌得平坦,利於攀爬。

  想來也不會有人蠢笨到來賀府偷東西,畢竟裡邊守著的全是練家子。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宋初昭。

  她熟練地爬上高牆,不敢將頭露得太明顯,只鬼祟地朝府邸深處凝望。

  一般的家宅里,都不會種過於高大繁茂的樹,因為樹上面容易藏賊。所以只要選好位置,立在牆頭,就可以視野開闊地看見不少事情。

  宋初昭的理智中有那麼隱隱的一絲疑惑:她回的明明是自己外祖父家,為何要弄得這般猥瑣?

  她圍著賀府外圍,接連換了兩堵牆,切了三個地點,終於發現一個院子比較特殊。

  院裡擺設的東西過於密集,都是嶄新的。且主屋的窗戶里透著燈光。

  賀老爺與賀夫人是老年人,一般睡得較早。這個時候還不睡的,多半就是顧風簡了。

  這顧五郎啊,大半夜的不睡覺……那禿的可是她的頭!

  她一定要和顧五郎認真講講這件事。

  宋初昭翻身過牆,輕巧落地,沿著小路,躡手躡腳地朝顧風簡的院子靠近。

  雖然已經夜深,但顧風簡還沒睡,正在看書。

  窗戶的映著剪影上,只有他一個人。

  春冬今日異常興奮。她回來的時候大戲已經錯過了,是從別人的嘴裡知道的消息。但是當時高潮的尾調還在,她藉口要整理自己的東西,在宋府留了一會兒。

  她觀賞了路人指指點點,往宋府門口投擲垃圾、宋二姑娘哭哭啼啼,慫恿老夫人將事情甩脫出去、宋老夫人意欲二度暈厥,激情唾罵傅將軍,以及宋三老爺緊閉房間悄悄收拾包袱準備跑路的混亂畫面。

  她被這一派愁雲慘澹,即將分崩離析的宋府逗得直樂,然後才顛顛地跑來賀府。

  當時賀府的人正在整理那三板車的東西。

  賀老爺看見成堆的破舊家具,吹鬍子瞪眼,直接叫人全部丟到外邊去。中午因為這個氣得沒胃口,還少吃了一碗飯。

  之後為了補償自己少吃的那碗飯,賀老爺讓管事帶著銀子出去採買各種新東西。

  他不管那些東西賀府有沒有,總歸是要新,要貴,要大!買來後拉著在大街上繞個幾圈,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家三姑娘,那是個有人疼的主,不要隨便欺負。

  除卻給自己外孫女準備日常用品以外,還順道給春冬也買了一套。

  於是春冬就這樣穿上了新衣服,住上了新房間,睡上了新床鋪。

  她整個人都洋溢在嶄新的喜悅里,走路帶風,眉眼帶笑,恨不得再回顧府同自己的小姐妹們炫耀一通。

  加上賀府里是男性的僕役打手較多,丫鬟要麼是跟著賀夫人多年的老人,要麼是招進來干粗活的老婆子,如她這般年輕又好看的,幾乎沒有。

  她才來這裡半天,就被各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壯漢們那一聲聲「漂亮妹妹」、「小春冬」給叫得暈頭轉向,臉頰緋紅,覺得賀府實在是太好了!

  賀府的確是非常好——對著靠牆的那一排保存完善的書冊,顧風簡如是想。

  房間整理好後,賀老爺隨夫人一起過來查看。大概是受了宋府太大的刺激,賀老爺看得直搖頭,依舊覺得不滿意。


  不夠!不夠富貴!不夠奢華!

  他們昭昭必須要有排面!

  於是賀老爺把自己書房裡存著積灰的那些寶貝兒,什麼硯台,什麼鎮紙,什麼古董,什麼御賜的書畫,全部都搬進了這個房間。

  好在這個房間夠大,是打通了隔壁的屋子,連起來的。否則都放不下那麼多東西。

  顧風簡本來還想拒絕,覺得賀老爺這隔輩親,親得有點太過興師動眾。等他上前打開書畫一看,話全部咽了下去。再抄過幾本孤本一瞧……

  好。

  非常好。

  宋初昭就應該值得這個排面。

  隔輩不親何時親?她在宋府可受了太多委屈了。

  顧風簡決定替宋初昭翻閱整理一下這些書冊,便一直從傍晚看到了現在。

  春冬今日在三座府邸之間跑了一整天,又亢奮了許久,到晚上已經很累。她撐著陪顧風簡熬了半宿。勸了他好幾次,最後見他實在沒有要去睡的打算,才去隔壁休息一會兒。

  顧風簡併不需要人陪,他看得不知疲憊。只是正入神的時候,聽見窗戶外面傳來了熟悉的敲擊聲。

  那敲擊聲鍥而不捨地響了六七下,才叫顧風簡注意到。他驚訝地抬起頭,循聲走去。

  院落里的草地上,正站著一個黑影,那黑影見他出來,高興地晃了晃。

  這是什麼時辰了?

  顧風簡揉了揉有些發花的眼睛,覺得可能都快過子時了。

  宋初昭朝他招手,小聲說話的語氣好像是在蠱惑:「我有話和你說,你過來。你過來呀~」

  顧風簡放下,朝她走去。

  結果宋初昭轉身就跑。

  顧風簡:「……??」

  他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追了過去。

  就見宋初昭一路蹦躂,逃到賀府邊緣處,借著牆邊的障礙物,飛速攀登上牆頭,然後盤腿坐下。

  她鬆了口氣,滿意道:「好,就在這裡說吧。」

  顧風簡:「……」

  他其實有許多想說的形容詞,可是礙於身份不便說出口,只意味深長地問道:「這賀府的牆,你也敢爬?」

  宋初昭內心是有些虛的,但是不能顯露出來。她左右仔仔細細看了一圈,確認周圍二十米內都沒有人煙,才放心地小聲道:「實不相瞞,我爬過的牆不計其數,賀府這般的,算馬馬虎虎。」

  這也值得她驕傲?顧風簡啞然失笑。

  偏偏她說這話的時候強裝認真,神采奕奕,臉上似帶著層光。只叫人覺得她可愛,不好說她胡鬧。

  顧風簡看她坐在那狹窄的牆頭,覺得危險。尤其她的肢體語言豐富,總是喜歡亂動。便勸道:「不如你進來說話?」

  「不不不。」宋初昭連聲拒絕,「我若進了院子,到時候來不及跑,不成瓮中捉鱉了嗎?這位置挺好,如果有人來了,我直接跳下去,他們就抓不到我。」

  顧風簡:「……」

  宋初昭謙虛一笑。

  我亦無它,唯手熟爾。

  顧風簡哭笑不得,只能繼續仰著頭,同她說話。

  「你為何非要等到這大半夜的來?路上那麼黑,你也不害怕?」

  宋初昭剛因為見到顧風簡而忘掉的鬱悶,叫他一提,又涌了上來。她氣得拍腿道:「就是這大半夜的!你爹來我屋中將我搖醒,我才睡不著了!」

  顧風簡:「我爹?」

  「你且等等,讓我想想,他都說了些什麼。」宋初昭捧著腦袋開始搜索,「他說了好多啊,可我光記得他嚇我了。」

  顧風簡愕然道:「他和你說了很多?」

  宋初昭點頭:「很多!」

  顧風簡心裡想,顧國公明明是個冷漠寡言的人,連罵人都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哪裡會話多?

  牆上那人又開始說話。

  「哦,他讓我念書!」宋初昭痛心疾首,恨不能泣,拍著身下的土牆訴道,「他非要讓我答應他去考春闈,耿耿於懷我最近沒有讀書,還非要送我新書!連我同四郎出去他都曉得。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一點也不喜歡看書!顧五郎,你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喜好?難道我往後只能蹲在書房裡了嗎?」


  她親娘都沒這麼逼過她,顧國公的軟刀子可太狠了!

  宋初昭因為激動,說得有些混亂,然而中心意思是十分明確的。

  顧風簡也沉默了。他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評價,良久後,困惑問道:「你說的……真是我爹?」

  宋初昭篤定:「就是你爹!」

  顧風簡依舊懷疑:「……你認清楚了嗎?」

  宋初昭氣道:「我認得很清楚!」

  顧風簡遲疑:他竟能這般好?還要主動送自己書?

  宋初昭說:「他竟能這般狠心!可以刀刀戳我心口。哦,對了,你有什麼想買的書,現在寫下來給我,明日我好讓他去買。」

  在這個萬物躁動的夜晚,同樣睡不著的,還有賀老爺。

  他睡得淺,半夢半醒中,聽見了門外不斷徘徊的腳步聲。多年習慣叫他陡然甦醒,警戒地坐了下來。

  賀夫人跟著被他吵醒,氣道:「你做什麼!」

  賀老爺說:「門外有人!」

  外頭的人聽他已經醒來,出聲道:「老爺,是我。」

  賀老爺罵:「鬼曉得你是哪個鬼!」

  外頭寂靜了下,隨後管事無辜開口:「老爺,是我,何管事。」

  賀老爺斥道:「你在外頭裝神弄鬼的做什麼?有事直稟,無事退下!」

  何管事也顧不上委婉了,說:「老爺,顧家五郎又來了。」

  「來了就請進……」賀老爺皺眉,說到一半終於察覺出不對,整個人精神起來,「這大半夜的,他怎麼進來的?」

  管事難以啟齒:「爬牆進來的。」

  旁邊賀夫人茫然道:「啊?」

  賀老爺已經一個箭步衝下床,高舉右臂,橫眉豎目,喝道:「拿我刀來!」

  作者有話要說:宋初昭:你以為我會怕刀嗎?我可是名字里有兩把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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