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恕被季莞爾目光中的寒芒所懾，面色變了變，但他轉瞬便恢復如初。
程恕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溫聲說：「莞爾，狠話誰都會說，但要做到，是很難的一件事，遺忘，反而是最簡單的。」
程恕話裡頭的意有所指，季莞爾聽懂了。
但她只是不屑地揚了揚黛眉，聲音冷得像是山巔上終年不化的冰雪：「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說完，提起裙擺，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程恕抬手想攔，被季莞爾像是躲避蟑螂一樣靈巧地躲開，兩人錯身而過。
程恕皺了皺眉，連忙追上：「莞爾，裡頭的場面不是你想見到的。」
季莞爾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腳步沒有絲毫停滯。
程恕只好追趕上去，一邊說道：「剛剛的爆炸聲你也聽到了，顧諶早就已經粉身碎骨，化成了血肉……」
這個話題對一個小姑娘來說有些血腥了，故而程恕頓了頓。但……想到季莞爾也許還在抱著一絲可笑的奢望，程恕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話說透了。
「我已經讓人驗過DNA，那些器官碎片，是顧諶的。並且，是屬於心臟的一部分。」
一個人的心臟都炸得粉碎了，奇蹟根本不可能出現。
「那又怎麼樣！」
季莞爾終於停下了腳步。
讓顧諶感到意外的是，季莞爾潸然落淚的場面並沒有出現，程恕甚至連手帕都準備好了。
然而，季莞爾的一雙杏眼雖然不復以往的嬌媚和柔灩，卻是平靜至極，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般，波紋不興的同時，令人根本無從猜測，她的眼眸下藏著什麼。
「你以為說這些，我就會害怕了？程恕，我只能說，你不了解我。只要不是完整的屍體，完整的屬於顧諶，我永遠都不可能死心！」
季莞爾說完，繼續往前邊走去。
「他們在舉辦慶功宴，另外叫了一些女孩作陪，裡邊的場景有些不堪入目，莞爾，我是為你好。」
程恕雖然設想過，季莞爾不肯接受顧諶的死亡，但沒想到她人這麼瘋。
鬼知道，他要上哪裡變出一具屍體給季莞爾，顧諶早就被炸成碎片了！
今天能夠得手，也是存了一絲僥倖，若是留下顧諶的全屍，他們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
「是這樣嗎？」
季莞爾輕笑了一聲，一雙杏眼含著濃濃的譏誚。
「程先生，這裡邊也應該有你的身影啊。難不成程先生這麼潔身自好嗎？」
「莞爾，我這個人有潔癖。」
不管季莞爾是不是在嘲諷自己，她還肯跟自己說話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程恕連忙為自己正名。
「你應該很清楚，包括在H國，這種時候，我都不會去摻和。」
「那可真是眾人皆濁我獨清。可你們分明是一丘之貉啊！」
季莞爾大笑，壓抑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借著笑聲沁出了眼角。晶瑩的淚珠沾在卷翹的睫羽上，終於不堪重負地墜落了下來，滾過雪腮，砸在金色的地磚上。
接下來的一切讓人始料未及！
季莞爾突然拔出了手槍，瞄準了程恕的心臟。
「砰——」
一聲槍響。
程恕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季莞爾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很奇怪嗎？是誰給你的自信，以為我會對你手下留情？！」
季莞爾若無其事地收回槍。
她很清楚，程恕的手下都藏在暗處，剛剛之所以忍著恨意，跟程恕廢話這麼久，只是為了降低對方的戒心。
否則，她怕自己一拔槍，就被暗處的狙擊手察覺到。
也是剛剛兩個人的距離足夠近，季莞爾才能夠一擊得手。
「不要開槍！」早在季莞爾舉槍時，程恕心知情況不好，當機立斷地大喝著阻止。
暗處，原本已經扣動了扳機的手指鬆弛了下來。
程恕暗暗鬆了口氣，也顧不上被子彈打到的地方有多痛了！
他脫掉身上的西裝，露出裡面的防彈服。
程恕將西裝外套用力摔在地上，露出勃然大怒的神情，狠狠捏住了季莞爾的一截雪白皓腕：「你不是瘋了？！對我動手，你不要命了？！」
力氣大得險些捏碎了季莞爾的腕骨。
直到現在，程恕還在後怕，如果自己的反應慢了半拍，或者那些狙擊手的動作快上一步，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就要香消玉殞了！
「顧諶就有這麼好？好到讓你生死相隨嗎？」
程恕的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竟然穿了防彈衣嗎？季莞爾的眼神有著濃濃的遺憾！早知道就應該朝著太陽穴打的！
差一點！只差一點，她就得手了。
望著季莞爾這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程恕又怒又痛，忍著不捨命令藏在暗處的保鏢：「把人綁起來！儘量不要傷到她！」
這一聲斷喝立刻讓季莞爾回過神。
她眼珠轉了轉。
離她五米的距離，有一扇打開的窗戶。
只有從窗戶上跳下去，她才能脫身。
落到程恕手裡，只會讓她生不如死！
「等等。」
季莞爾冷眼望向程恕。
程恕皺眉，朝著圍上來的保鏢揮了揮手。
「我想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才會讓你和顧諶之間的關係加速惡化？」
季莞爾的眼底含了一絲水意，想要知道那個答案，卻又害怕知道。
程恕既心疼又惱怒。
「不是，所謂的合作，從最初就是不可能實現的。莞爾，你和顧諶的相遇就是一個錯誤。顧諶他一直都在騙你。」
「騙我？騙了我什麼？」
「收養你的富豪，就是顧諶。」
程恕原本是打算將這個秘密留到後來再說的，的是兩個人獨處時，那樣，他就可以將小姑娘抱在懷中細細安慰了。
「顧諶的年齡和身世背景，他的種種信息就像是一團迷霧。莞爾，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被他耍得團團轉。甚至……」
程恕當著季莞爾的面吐露出他探查到的秘密。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安插在顧諶公司里的間諜已經掌握了相關的證據，顧諶一直在做秘密實驗，類似於生命冰凍技術，來保證他不老不死，莞爾，這還不夠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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