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歷809年,1月25日。
今天是舊曆十二月三十,也叫臘月三十,俗稱大年三十除夕夜。
這一天,是原騰龍帝國真正意義上的「過年」。
東城的民眾大都不過聖歷年的新年,也就是每年的1月1日。
他們沿襲騰龍帝國的習俗。將今天除夕夜和第二天舊曆一月初一的春節稱為真正意義上的過新年,意為辭舊迎新。
東城中的民眾即使平日裡過的再艱苦,大年三十這一天也會打掃乾淨屋子。
他們會穿上買的或者自己做的新衣,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祭祖、守歲,等待次日春節新的一年到來。
傍晚時分,夜色降臨。
乾西北區,處於縱三的螭龍街道,某個獨家小院內。
一位老人身形佝僂,滿頭白髮,瘦骨嶙峋。
他正急忙在屋內一頓翻找,終於找出了原本另做他用的那件新衣。
衣服的款式很舊,那是早年他準備在兒子新婚時穿的,只是一直沒機會。
本以撿垃圾為生計的他,今天決定不外出了。
他穿上新衣,獨自一人,飢腸轆轆,開始等待著新年的到來。
幸得鄰居好意,贈他兩菜一湯,堪過新年。
……
坎北區,處於橫二的玄武街道,某處拐角院子內。
一直身穿再三縫補破舊衣裳的趙老太,她正在自家灶台前炒著幾道小菜。
……
巽東南區,處於橫二的盅雕街道,一處有著歡聲笑語的院子內。
鄭武家經營著一家布料店,生意還不錯。
一年忙碌下來,倒是能夠攢下不少的積蓄。
此時,飯桌上。
鄭武的兒子鄭強正跪在地上,他嬉笑朝著她奶奶行禮討要紅包。
方老太笑起來滿臉褶皺,卻又顯得祥和。
她笑呵呵地遞給自家孫子一個紅包,「趕緊起來,別著涼了!」
……
坤東南區,處於橫二的鳳凰街道。
朱芝荷家中。
朱芝荷正騎在朱致遠的肩上,他們正在院子內外掛上燈籠。
小姑娘猶如軍隊指揮官,正在對她麾下唯一的士兵下達命令。
「左邊一點。」
「歪了歪了,在向上一點。」
「對了對了,停,就保持這樣別動。」
朱致遠在朱芝荷的校正指令下,不斷擺正、張貼福字。
所謂「福倒」即「福到」。
一切準備就緒,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開始吃年夜飯。
飯桌之上,朱芝荷金句頻出,逗得父母神采飛揚,樂不可支。
……
另一邊,陳天祚家中此時可稱得上家徒四壁。
凡是原先自己父母積攢下來的可賣之物,除開必需品,皆已全被他販賣。
陳天祚清晨早起便開始打掃屋子。
他穿上一身早就準備好的新衣裳,在拒絕了白雪梅和朱芝荷一同邀請過年的提議後,開始準備晚餐。
晚餐時,他在家中方桌的上首位置及左邊擺好碗筷,自己則坐在上首右邊位置。
父母離去之時,他年紀尚幼,只依稀記得他父親也是好酒之人。
他便起身在上首位置前的空碗倒上黃酒,口中輕聲說著:爹,喝酒。
倒滿酒後,他看了一眼對面的空位,輕笑一聲,開始吃飯。
……
離南區,處於橫二的朱雀街道,郭明家中。
一桌豐盛的飯菜前,郭明從他爺爺手中接過兩根蠟燭。
他先是點亮蠟燭,隨後置於桌子最前方。
郭蒼帶著郭明在燭前祭拜,拜後靜待燭火燃盡。
郭蒼收掉燃盡的蠟燭及擺放的其他空碗具,郭明則擺上四套新碗具。
飯桌用餐時,郭蒼本想主動和郭明聊起今日休息一事。
不過見他興致闌珊,遂作罷。
飯後,郭明一如往日,不曾懈怠。
郭蒼眼中帶著一絲不忍與痛苦,卻只能狠下心來,心中默默許願。
唯願:今日勝昨日,明日勝今日。
……
四年後。
聖歷813年,8月1日。
今天是東城中學的開學之日,也是高一新生報到之日。
東城中學,位於元區橫三的帝江街道。
中學大門正前方,一個梳著單馬尾,身材苗條的女孩子正環顧四周。
她身著東城中學專屬紅色秋季校服套裝,斜背著帆布包,包上掛著一個小貓頭木雕。
她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自己所要尋找之人。
她跑到那人前問道:「陳天祚,你在幾班啊?」
陳天祚身材挺拔,面容成熟,如今更顯俊朗。
他冷淡回應道:「1班!」
朱芝荷興奮道:「好耶,我也是1班!」
她又說道:「就是不知道阿明分配在幾班。」
突然,朱芝荷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朱芝荷暗道幼稚,這個她玩膩的小把戲,還不是手拿把掐。
她故意把頭向左轉過去,沒成想卻是在右邊冒出一個人頭來。
那人臉上帶著笑意,嘴唇上下合攏,嘴角上揚卻並不說話。
朱芝荷心惱自己被反套路了,伸出手打向那人左肩。
她嬌嗔道:「討打!」
她心虛地扯開話題道:「你分到了幾班?」
故意不躲被打中的郭明嬉皮笑臉地說道:「1班,和你一樣!」
「真的,那我們三個人又在同一班級了耶。」朱芝荷忍不住歡呼出聲。
……
東城中學高中1班教室內。
殷白沐略有拘謹地站在講台桌前,他沒有任何的教學經驗。
他先是直白介紹自己道:「同學們,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殷白沐,家境殷實的那個殷,白色的白,沐是沐浴的沐。」
腦海一番措辭,卻只說道:「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執教的日子。」
台下朱芝荷小聲說道:「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他高聲贊道:「對,就是這個殷勤的殷,這位女同學古詩說的很好嘛。」
沒想到殷白沐的耳力這麼好,朱芝荷有種上課出小差被老師抓現行的窘態。
「開學第一課,我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給同學們講起。」殷白沐笑呵呵地說道。
殷白沐皺著眉頭,不停地來回踱步。
突然間,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既然如此,做人先修德。」
他言道:「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人生在世,我們即使成不了君子,也不要去做小人。」
不知想到什麼,他面色突然一狠道:「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人生平最討厭背叛的小人。」
繼而面色緩和,「同學間要和睦相處。」
他告誡道:「同學將來可能會是你們生死與共的同伴,是戰場上的依靠,知道了嗎?」
台下學生們異口同聲道:「知道了。」
最後,他祝賀道:「另外,恭喜你們進入中學階段。」
「辭去舊日的自己,迎接更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