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市的戲份足足拍了一周有餘。
往後的整整一周,裴忌都沒有再出現過。
就像是又突然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一如五年前那樣。
劇組的時間安排的很緊,時鳶整天幾乎除了看劇本,就是拍戲,根本騰不出半分空閒。
那天的事情,似乎只是一場意外,劇組裡出現這樣的安全問題,邱銳一怒之下將相關人員全部開除,重新換了一批新的工作人員進來。
沒人再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時鳶也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想。
可每當晚上拍完戲回到酒店裡,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又回想起裴忌將她擋在身下的那一幕。
明明自己還在流血,開口的第一句卻是問她有沒有事。
再到後來的不歡而散。
其實她不該再給他希望的,可是每一次在裴忌面前,她似乎都變得格外心軟。
他是因為她才受傷的。
只有用這個藉口,時鳶才能麻痹自己,繼續逃避。
可是自從那晚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聽說過關於裴忌的任何消息。
也不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拍戲的時候還好,一旦閒下來,時鳶就會常常心不在焉地走神。
她變得越來越不像她了。
讓人覺得煩躁的還有許瑾言。
那天裴忌和季雲笙都出現在劇組之後,許瑾言平時對她那股若有似無的接近少了些,看來應該是明白事兒了。
可是許瑾言的公司卻不太老實。
自從《沉溺》的官宣發出來之後,時鳶和許瑾言作為男女主角,自然有粉絲帶頭磕起了cp,甚至有營銷號開始傳兩人的緋聞。
還有幾張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偷拍的路透圖流傳出去。
有那天時鳶從許瑾言的車上下來時,他紳士無比地虛扶了一下她。
有時鳶坐在片場裡看劇本時,許瑾言特意走過來,給她遞奶茶的畫面。
照片裡,許瑾言唇邊含笑,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彎起來,看著還真有幾分脈脈含情的意思。
照片抓拍的角度有些刁鑽,好巧不巧拍到時鳶禮貌抬頭回視他的時候。
眼神交錯的一瞬間,的確比更露骨的照片更有些迷惑性就對了,而發照片出來的營銷號又有意引導。
掛上時鳶的名字,就相當於變相搭上了一個行走的熱搜榜。
而許瑾言的大部分粉絲又都是女粉,這幾張圖爆出來後,一些不理智的粉絲瞬間炸了,跑到時鳶的微博下面叫囂罵人。
「整天黑料纏身腳踏好幾條船的某女明星能不能離我們家哥哥遠一點啊??是沒人炒緋聞了嗎?」
「樓上的要點臉好不好,到底是誰蹭誰的熱度啊?我們鳶鳶用得著蹭你們一個新人小演員的?黃豆流汗jpg.」
「話說時鳶是沒作品了嗎?一天天地就靠著和各種男人的緋聞上熱搜??還有那張花瓶臉?」
「她才不配!!為了錢和熱度什麼都能曝光,我們家崽崽快點離她遠一點!」
「之前厘姿不是還發微博內涵時鳶這個女主角有水份嗎?人家後台很硬的。」
「說實在的,看了時鳶這麼多同框照,還是上次停車場裡的那位最帶感!!」
時鳶的指尖劃到這條評論,不自覺停了一下。
她退出自己的微博下面,點開搜索欄,輸入幾個關鍵字。
#時鳶停車場#
那天的圖已經被刪得差不多了,可還有網友眼疾手快保存下來,發到自己微博里去的。
時鳶點開那張模糊不清的偷拍圖,下意識用指尖放大來看。
突然,她反應過來,瞬間面紅耳赤。
不對。
她現在在幹什麼啊?
偷窺...不對,偷看她和裴忌被偷拍的照片?
「時鳶姐——」
這時,蔣清突然急匆匆地推開休息室的門走進來。
時鳶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
蔣清見她動作奇怪,疑惑道:「哎,時鳶姐,你在幹什麼啊?」
時鳶心虛地別開眼:「隨便看了看微博。怎麼了?」
蔣清一拍腦袋:「啊,洛姐讓我告訴你轉發一下邱導的微博。澄清聲明公司已經發出來了。」
導演邱銳本人V:感謝各位近期對電影《沉溺》的關注,也請相信我對於電影選角問題上的專業與嚴謹。我們不會採用跟曝光演員的私生活有關的方法來宣傳電影熱度。以及近日網絡上流傳的關於女主角內幕的傳聞均不屬實,也請大家尊重每一位演員,我們會用真正的作品說話。
眾所周知,邱銳從來不用微博,甚至連電影的宣傳轉發次數都很少,也從來沒有為娛樂圈裡的任何一個演員公開發過任何聲明,為人可以稱得上是鐵面無私,發出來的聲明也自然比一般人更有說服力。
而導演的親自澄清,自然也堵住了不少說選角有黑幕的嘴,簡單利索。
有邱銳力挺,一部分吃瓜網友紛紛倒戈。
很快,許瑾言也緊跟著轉發了這條微博。
許瑾言V:與邱導和時老師的合作機會來之不易,我非常珍惜。時老師也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輩,希望大家不要過度揣則。
這兩條微博發出來,在時鳶微博下面跳腳的一些粉絲總算消停了些。
豫星官博的澄清聲明也緊隨其後發了出來。
時鳶用自己的微博大號依次轉發後,輿論導向也終於慢慢被控制住。
「蔣清.....」
「嗯?」
她想問問,有沒有什麼關於裴忌的消息,比如他的傷怎麼樣了。
頓了幾秒,時鳶還是把沒說完的話吞了回去,安靜垂下眼。
「算了,沒什麼。」
晚上最後一場夜戲拍完,時鳶回到酒店。
電梯裡,數字緩緩上升,待電梯門緩緩打開時,蔣清一摸口袋,頓時叫苦不迭。
她苦著臉:「完了時鳶姐,我好像把手機落在車上了。」
時鳶的神色溫柔又無奈,語氣卻沒有責備的意思。
她溫聲說:「回去找找吧,我先回房間等你。」
蔣清連連點頭,又摁下負一層按鈕:「嗯嗯,我一定儘快。」
電梯門再度合上,時鳶轉身,獨自一人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前方不遠處,一道高大的白色身影正站在她的房門前,正在低頭拿手機發消息。
時鳶走近,看清那人的側臉,疑惑出聲:「許瑾言?」
許瑾言循聲抬頭,見到是她也懵了一秒:「時老師?」
時鳶皺眉:「你怎麼會在這?」
「這裡是我的房間。」
許瑾言頓時瞪大眼:「你的房間??」
時鳶察覺到不對,目光探究地看著他:「你是來找人嗎?」
許瑾言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又檢查了一遍對面發來的門牌號。
2704。沒找錯啊。
今晚和他約了在酒店房間碰面的人是他拍攝上一部戲時的女主角,陳心宜。
兩個人之前就有過一夜情,這兩天陳心宜貌似是聽說了他最近在臨市拍戲,今天就發了微信約他見面敘舊。
地點剛好也在這家酒店,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於是許瑾言就瞞著助理和經紀人,晚上偷偷摸摸地來了。
誰成想是不是被這妞給耍了。
許瑾言在心底暗暗低咒一句晦氣,面上卻不動聲色:「應該是我找錯地方了,實在抱歉時老師。」
上帝作證,許瑾言是真的不敢對時鳶有什麼想法了。
一個是豫星老總,笑面虎一個。
另一個是裴氏集團總裁,手段狠厲,性情陰晴不定,整個就是一瘋子,誰敢招惹。
除非他真的是不想幹這行了,才會想不開跟這兩個人搶女人。
許瑾言心裡一邊想著,面上卻客氣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時老師,我先走了。」
說完,他就戴上口罩快步離開了。
時鳶盯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眉頭深深蹙起。
找錯房間了....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這時,蔣清剛好取完手機回來,正巧撞上了剛乘電梯離開的許瑾言。
蔣清一臉懵逼:「時鳶姐,他怎麼會在這?」
時鳶搖頭:「不知道。」
她也覺得奇怪。
時鳶解鎖開房門,心裡還是莫名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她又叮囑蔣清:「你回頭跟洛清漪說一下這事,這兩天留心一下許瑾言那邊,別再讓他們那邊多生事端了。」
蔣清認真點頭應下:「好,我記住了。」
次日下午。
在臨市取景的最後一場外景戲拍完,劇組陸續開始收工。
回北城的機票是下午兩點多的,時鳶在片場換回自己的衣服,便馬不停蹄地準備啟程去臨市機場。
蔣清取完機票回來,在VIP候機室呆了一會兒之後,就要準備檢票登機了。
不知怎的,候機室偌大的玻璃窗外,原本晴朗的天氣忽然陰沉下來,濃重的烏雲大朵大朵積壓在雲層里,悶得人喘不上氣。
這種天氣,飛機也怕是要延誤了。
時鳶蹙了蹙眉,抬手時卻不小心拂到一旁的水杯。
「砰——」
一聲脆響,玻璃杯應聲碎裂,聽得人心裡一驚。
像是什麼不詳的徵兆。
時鳶盯著那一地碎片怔怔出神,很快就有乘務員走過來,關切出聲。
「您沒事吧乘客?」
時鳶猛地回神,歉疚道:「我沒事。抱歉。」
乘務員笑了笑:「沒關係的,您沒傷到就好。這些我來處理就好。」
「謝謝。」
這時,候機室的廣播裡傳出播報聲。
是她們那班飛機已經開始檢票了。
進了登機口,時鳶順利登機,一路順暢地走到頭等艙,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此時,窗外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登機後一個小時,飛機總算在跑道上緩慢滑行起來。
見飛機終於快要起飛,時鳶心口一松,把手機關機,然後從乘務員那裡要來毯子蓋在身上,拉下眼罩,戴上耳塞。
很快,困意襲來。
她沉沉在座位上睡去。
與此同時。
裴氏集團頂樓,總裁辦公室的休息室內。
明明是下午時間,房間裡卻一片暗無天日。
黑色的窗簾嚴嚴實實地拉著,不露給陽光留一絲縫隙。
下午四點整,周景林卡著時間,準時站在休息室門口。
他低頭看了看手錶,猶豫了兩秒,還是叩響房門。
周景林小心翼翼地揚起聲音:「裴總,會議時間到了。」
已經連續一周時間了。
從上周裴忌帶著傷從臨市回來開始,不僅不遵醫囑,反而應酬喝酒喝得更凶,。
昨晚應酬到凌晨三點才結束,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繼續起來開會。
鐵打的身體也經不住這麼糟踐啊。
房間裡傳來窸窣聲響,很快,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裴忌一邊往外走,一邊系上襯衫扣子。
他的輪廓比往常更冷,臉色是近乎病態的蒼白,黑眸深處布著血絲,眉目凌厲如寒刃,仿佛任何人靠近都會被刺出血來。
周景林猶豫片刻,還是壯著膽子開口:「裴總,您確定不要再休息一會嗎?子公司的會議應該可以推遲一會兒。」
「不用。」
「按照您這樣的生活作息和方式,我覺得應該很快需要聯繫劉醫生了。」
「周景林,你哪來這麼多廢話。」
「我只是替裴氏旗下的所有員工憂心裴氏的未來,以及我明年還能不能領到總裁特助年終獎的問題。」
裴忌拎起椅背上搭著的西裝外套,冷冷睨他一眼。
他勾唇冷笑:「你信不信我讓你今年就領不到?」
周景林露出標準的公式化微笑:「您誤會了。我不是在詛咒您,只是對當前情況做出的合理風險評估。」
「..........」
周景林又適時補充:「畢竟您如果倒下了,失去的就不僅僅是裴氏了。」
「畢竟,想要趁機上位的人很多。」
迎著裴忌陰沉得能滴出水的目光,周景林見好就收,腳步一點點往門口挪去。
「消炎藥和溫水就在桌上,司機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辦公室里氣壓低得驚人。
周景林離開的幾秒後。
裴忌冷著臉,還是抬腳走到桌子旁,吞下兩顆消炎藥,然後才推門離開辦公室。
大樓外,陰雨綿綿。
勞斯萊斯緩緩匯入車流,雨刷器有節奏地滑動,層層雨幕交疊。
后座,裴忌合眼小憩,眉頭深深蹙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試圖緩解頭痛的症狀。
「叮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急促又突兀在車廂內響起。
裴忌皺緊眉,臉上的煩躁頓時更甚。
周景林見人被吵醒,立刻誠懇認錯:「抱歉,裴總。」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快速接起電話。
「你好,洛小姐。請問有事嗎?」
「把電話給裴總嗎?」
周景林飛快從後視鏡里瞄了一眼后座的人:「好的,請稍等。」
他轉頭,「裴總,是時小姐經紀人的電話,似乎是有急事。」
裴忌的目光一滯。
短暫的猶豫之後,他還是接過手機,沉聲問對面:「怎麼回事?」
把電話遞過去之後,周景林立刻打開iPad。
看見熱搜第一的詞條,周景林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破裂的表情。
熱搜裡面是一個視頻。
他立刻將手裡的iPad遞給后座的男人。
後視鏡里,周景林親眼目睹裴忌瞳孔一縮,冷厲的臉色一點點沉下來。
眼裡瞬間席捲了前所未有的駭人戾氣,像是下一刻就會忍不住殺人了一樣,完全無法抑制,讓人背脊生寒。
「裴總......這......」
男人緊緊閉上眼,然後睜開,眼底的戾氣徹底出籠。
他將領口繫著的領帶一把扯開,聲線極冷地開口。
「調頭,去機場。」
與此同時。
北城機場,一架飛機平緩落地。
飛機里響起播報聲,時鳶摘下眼罩,拉起遮光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飛機上的溫度太低了,她的頭被空調吹得有些昏昏沉沉的,隱隱作痛。
時鳶長舒一口氣,剛拿起手機準備開機,卻發現打不開。
應該是沒電關機了。
她時常想不起來給手機充電,尤其是拍戲的時候忙起來就更容易忘。
時鳶沒想太多,戴好口罩後就準備下飛機。
蔣清下飛機應該比她稍晚一會兒,時鳶差不多走到取行李的地方,便停下來等蔣清。
很快,時鳶就看見她握著手機,慌慌張張地一路朝她跑過來。
蔣清急得上氣不接下氣:「時鳶姐,我們先等會兒再走吧。」
時鳶心頭一凜,那股不詳的預感更濃。
「出什麼事了?」
蔣清聲音都帶顫:「你...你還沒看見嗎?」
「沒電關機了,把手機給我。」
她的聲音雖柔,語氣卻不容置喙。
「這......我...」蔣清幾乎快要急哭了,卻又不能不把手機給她。
「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我知道這裡面不是你的。」
時鳶充耳不聞,點開那條熱搜。
熱搜榜已經近乎癱瘓了。
#時鳶許瑾言深夜酒店幽會#
#有視頻有真相#
時鳶點開那條視頻,隨後瞳孔猛地一縮。
視頻開頭,是昨晚,她和許瑾言站在酒店房間門口那一幕。
他們兩個人的臉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而後面,卻被剪輯成了一個她完全陌生的版本。
視頻里的女人有著和她一般長的烏髮,身形纖細瘦弱,身上甚至還穿著和她昨天穿的一模一樣的衣服。
視頻里的女人遠看上去的確和她極為想像,連時鳶自己第一眼看見都恍惚了一下。
而後,畫面切換。
酒店的大床上,兩道身影交疊糾纏在一起。面容都看不太真切,但在模糊不清的畫質下,身型的確像極了她和許瑾言,很容易被錯認。
底下的評論區已經徹底瘋了,大多數人都相信了。
「我就說她就是個□□吧?都錘成這樣了還有人洗嗎??粉絲是洗衣機嗎?」
「臥槽臥槽我眼睛髒了,怎麼可以這麼噁心啊。娛樂圈也太亂了吧!能不能好好整頓整頓啊!」
「虧得邱銳昨天站出來幫她說話,今天就抖出來這麼丟人的事兒,怕不是也跟導演睡過吧??」
「她不是跟季雲笙有一腿嗎??還和許瑾言上床?」
「我要脫粉了。」
「時鳶不愧是娛樂圈第一女神啊,瞧這個身段白得軟得啊,我看著都......」
「樓上的,快去掙錢吧。有錢你就睡得到了。」
層出不窮的惡言惡語充斥著評論區,骯髒至極。人性的惡被隔著的一層屏幕成倍地放大,變成傷人的利刃,刺得人血肉模糊。
也偶有幾條評論是為她出聲辯解,粉絲試圖控評,卻很快被一波又一波的惡評吞沒。
「樓上的是不是都瞎啊,這視頻里的人怎麼看都不是時鳶啊!」
「我也覺得不像,時鳶的手臂哪有視頻里的這麼粗。」
「就是說啊,視頻後面根本都沒露臉,你們這群人就已經迫不及待把鍋扣上了??」
「上面都是時鳶買的水軍吧,這都能洗?」
「粉絲別控評了別控評了,趕緊給你們家姐姐準備退圈吧。」
「粉一個這種人粉絲都不覺得丟人嗎??估計爸媽都沒眼看吧!」
很明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明擺著是衝著她來的。
時鳶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她就越是不能被擊垮,越是不能倒下。
可是真的到一陣陣鋪天蓋地的惡意來襲,甚至開始攻擊她的家人的時候,哪怕是她這樣溫吞的性子,也會覺得忍無可忍。
她的家人沒有錯,憑什麼要受到陌生人這樣的侮辱和攻擊。
萬一,奶奶看見了這些該怎麼辦。
萬一奶奶的病情因為這個加重了該怎麼辦。
只要想到奶奶,時鳶的腦中頓時轟鳴一片,手腳冰涼。
她幾乎沒辦法思考,只能強迫著自己別再去想,冷靜下來,鎮定下來。
可無論在心裡告訴自己多少遍,時鳶握著手機的手仍然在微微發抖。
蔣清看見她這副樣子,心疼得不行:「時鳶姐,外面都是粉絲在圍堵,我們從另一條通道走吧,洛姐說已經安排了人來接我們。」
時鳶回過神,低應了聲。
蔣清立刻挽著她,尋找另一個出口。
卻沒想到,另一側的出口同樣擠滿了人,有粉絲,也有記者。機場保安在一旁竭盡全力維持著秩序。
有人眼尖,大老遠就看見了時鳶的身影,連忙揚起聲音。
「時鳶!是時鳶出來了!」
「在那邊!」
「咔嚓咔嚓——」
頓時,此起彼伏的快門聲響起,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過來,無數冰冷的攝像頭和閃光燈齊齊對準時鳶,閃得人眼眶發疼。
「時鳶!關於視頻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時鳶有點想笑。
世界上總是不缺這樣的人,他們只會輕信眼前看見的東西,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地給你扣上一頂帽子,逼你給出他們想聽到的答案。
如果你給出了跟他們心理預期不同的解釋,就是洗地。
直到你被打碎了牙齒混著血吞下去之後,有的人才會這個時候來假惺惺地問你一句,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把偽善演繹的淋漓極致,這樣在日後回憶起的時候,他們不會覺得自責或愧疚,甚至可以打著正義的旗號。
沒人相信她,也根本沒有人想聽她的解釋,沒空理解她的委屈。
周圍人山人海,擁擠不堪,保安艱難地阻擋人群,卻無濟於事。
時鳶則被圍堵在中間。
她孤立無援,甚至覺得肺部的空氣都變得越來越稀薄,人群里的目光像是鋒利的劍一樣,幾乎快要把她的外皮都剝去,然後進行處決。
一道尖銳的女聲從人群里鑽出來:「時鳶!你賤不賤!你這種女人還勾引我們家哥哥上床,你還要不要臉!」
下一刻,什麼東西措不及防地朝她飛過來。
「砰——」
一個礦泉水瓶軲轆軲轆地滾落在地上。
額頭傳來的劇痛讓時鳶恍惚了瞬,被生理疼痛逼出的眼淚模糊了眼前的視線,世界都變得天旋地轉起來。
她狼狽不堪地站在原地低著頭,視線追隨著掉落在地上的礦泉水瓶,緊接著,視野里出現一雙黑色皮鞋。
她還沒有來得及抬頭,下一刻,一件西裝蓋在她的頭上。
就像是從天而降一樣。
外套上沾染著的溫度,氣息,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讓她的眼眶更酸,又像是具備什麼神奇的魔力,能讓她的發顫的心臟一點點安定下來。
眼前混亂擁擠的世界被遮擋住了,耳邊嘈雜的辱罵聲仿佛也被隔絕在外,讓時鳶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緊緊攏著她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一步一步帶著她往外走。
時鳶甚至不知道這一條路走了多久,通往什麼方向,只知道跟著他。
直到他的腳步停下,忽然轉身將她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時鳶的身體一僵。
裴忌的懷抱很暖,熱度無比直接地從他的身上一陣陣傳遞過來,她的手腳仿佛也不再冰冷。
環抱著她的動作更是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克制過後的溫柔,和心疼。
他的掌心輕拂著她後腦勺的長髮,嗓音低啞,像是藏匿著數不盡的隱忍情緒。
「有我在,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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