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放見陳歌臉色不對，低聲問：「夫人？」
陳歌抿了抿唇角，看向凌放，「郭校尉可有說，他是怎麼發現蘇大夫和施大夫的？」
凌放直覺陳歌有異，點了點頭道：「郭校尉說，施大夫和蘇大夫沿路都有給他們留下線索，他們一路追著線索到了潯陽城外一條叫平西村的村落里。
那條村落附近便是拱衛京師的北軍的駐地，宋國公還沒執掌大權前，任北軍統領的一直是舞陽侯，後來宋國公上位後，才把北軍統領換成他的第二個兒子蔣恆。
但舞陽侯任北軍統領多年，北軍中多少還有他的勢力，他一直是姬無川的人，姬無川把兩個大夫放在平西村，估計也是舞陽侯的意思。
郭校尉他們深知這個道理，舞陽侯把人藏在平西村，必然是做了萬全的布置，他們到了平西村後，原本還以為要花力氣搜尋一番才能把人找出來，誰料……」
他頓了頓，道：「他們剛到平西村，就見施大夫和蘇大夫突然跑了出來，說他們已是等了他們好幾天了。」
竟然是施榮和蘇萍自己跑出來的？
陳歌微微一怔，追問道：「施大夫和蘇大夫可有說，他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凌放似乎有些不明白陳歌的神情為什麼那麼肅然，道：「施大夫和蘇大夫說，他們原本被關在了村裡的一處農舍里，一直有人看管著他們，他們尋了很多機會都逃不出去。
突然有一天，那些看管他們的人都不見了，他們一開始以為是陷阱，不敢輕舉妄動，還在屋子裡多待了三天左右，直到屋子裡的食物都被吃光了，才大著膽子走了出去。」
一出去才發現，那些人是真的不見了，他們自由了。
他們雖然難以置信，但又忍不住欣喜若狂，原本想就這樣跑回慶州，但想到自己沿路做下的標誌，又擔心萬一燕侯夫人派人去找他們，他們就這樣跑了，反而會誤事，就先躲了起來，打算等幾天看看。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他們還真的看到了有一隊人馬進了村子裡，挨家挨戶地找聽描述就跟他們很是相像的兩個人。
他們又觀察了一會兒，才確認，他們應該就是夫人派來找他們的人，這才跑了出去。
陳歌聽凌放說完後，不禁陷入了沉思。
魏遠大概七天前便跟宋國公達成了聯手對付劉徐的協議，他們的人在跟宋國公談判時，順便跟他說了她的兩個徒弟被姬無川抓走了的事。
宋國公當即表示，他會全力幫助他們尋找她的兩個徒弟，因此郭文濤他們去了潯陽後，首先找了宋國公。
這也是他們為什麼那麼囂張地直接挨家挨戶找人的原因。
只是，不對……情況還是很不對！
凌放忍不住道：「夫人，您可是還在擔憂什麼？
舞陽侯快一個月前便離開了潯陽，抓走蘇大夫和施大夫是姬無川生前給他下的命令，如今姬無川死了，他沒有理由繼續執行姬無川的命令，因此把看管施大夫和蘇大夫的人都撤走了，這件事不是很正常嗎？
除了姬無川，誰還會覺得，主公和夫人您會因為施大夫和蘇大夫便無視大局，按照他的想法做出什麼事情？」
當初姬無川把兩個大夫抓去，著實是蠢得連凌放都有些看不起他。
縱使夫人對施大夫和蘇大夫有著深厚的情誼，會派人竭盡全力救援兩位大夫，但她絕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入大事中，姬無川想用兩位大夫威脅夫人，簡直是痴心妄想。
若主公和夫人不是那種拎得清的人，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心甘情願地追隨他們。
陳歌看了他一眼，忽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真的覺得正常嗎？」
凌放一愣。
「如果舞陽侯如今沒有歸順某一個人，是自己單打獨鬥，他會做出這個決定，還能說得通。」陳歌神色微凜道：「然而，他現在，背後的人是劉徐啊！」
凌放微微一震。
他們的探子在半個月前，便看到了舞陽侯派人秘密地跟謝興聯繫，那時候他們便確定了，舞陽侯十有八九已經是劉徐的人。
劉徐是什麼人？
劉徐這個人，絕不會放過任何有利用價值的事物，便是那樣事物暫時看起來只是一塊雞肋，他也寧願先把它藏起來，也不會輕易丟棄，活像只有著變態嗜好的倉鼠。
便連當初被狼狽地打敗了的謝興，也被他帶了回去，藏了整整一年多，這才終於等到了他可以派上用場的時候。
舞陽侯如今歸順了他，絕對不敢擅自做任何決定，定然會把蘇萍和施榮的存在告訴劉徐。
以劉徐的性子，他又怎會輕易放走蘇萍和施榮！
因此，在得知舞陽侯已是歸順了劉徐時，陳歌曾經擔憂過，要平安救下蘇萍和施榮，可能更難了。
何況，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陳歌有些清冷地笑笑，「蘇大夫和施大夫說，他們是突然發現看管他們的人不見了，又等了三天左右，才敢嘗試著離開他們被囚禁的地方，然後又等了三天，就等到了郭文濤他們。
然而，姬無川是在快一個月前死的，按照施大夫和蘇大夫說的，看管他們的人離開的時間，應該是在不到十天之前。
如果舞陽侯早有不管他們的心思，為什麼在姬無川死後，還要多關了他們十幾天？！」
凌放的神情也不禁沉肅了下來，「夫人的意思是，舞陽侯的人突然離開，並非是舞陽侯打算不管施大夫和蘇大夫了，而是……劉徐的命令？」
陳歌沒再說話，眼中卻掠過一抹凌厲。
那確實很大可能是劉徐的命令，而且，他很可能，是算著郭文濤他們快要到的時間把蘇萍和施榮放出來的。
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陳歌可不認為他是單純賣她面子，她自認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他走的每一步，都必定是有目的的。
陳歌心裡，其實還有另一件更在意的事情。
那件事，凌放不知道，除了她和魏遠以外的人，都不知道。
那就是——姬無川當初抓走蘇萍和施榮的真正目的。
當初姬無川抓走蘇萍和施榮，很可能是為了設局把她抓住，協助她幫他找文正皇后和仁德皇帝留下來的那樣東西。
如今，劉徐派人把姬無川殺了，舞陽侯又投靠了劉徐，以劉徐的敏銳，定然不會認為姬無川抓走蘇萍和施榮是單純為了膈應她和魏遠。
他一定會去查姬無川抓走蘇萍和施榮的真正目的！
所以很可能，他會從姬無川那裡，得知文正皇后和仁德皇帝的事！
當初姬無川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認為她會對找到文正皇后留下來的那樣東西有幫助，劉徐若是深查下去，姬無川知曉的事情，都會統統成為他的情報！